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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炼气士皆知,魔宗以“斩仙”、“诛仙”两口先天至宝法剑镇压气运,西北魔宗上尊吞天老祖的配剑,正是那一口凶名赫赫的斩仙宝剑。神话中传此剑锋芒无匹,直可削落上界仙人的三花五气,有诗赞曰:“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弭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芒,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诛仙四剑得其二,已保魔宗万万年武运昌隆。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上古十大神器排名第二的东皇钟,竟也是落在了西北魔宗的手里。
盖因黄帝轩辕剑万古不出,世间是否真有此宝,委实是一大谜团,故而常有搜宝文籍便将东皇钟写作十大神器之首。此钟本为天界之门,乃是荒蛮上神东皇太一的道统之宝,号称能够毁天灭地、镇压诸界。但在后来的神话大战中,东皇太一陨落,玄穹高上玉皇大帝崛起,这东皇钟也就失去了大半的威能,变作一件与五方五色神旗那般,专擅守御的先天至宝。
但即便没了破灭三界之能,东皇钟依旧是先天至宝中的顶尖之属。此钟可发出浩然天音,破尽一切邪祟魔障,又可让人藏身于钟内的“太一天境”中,万法不侵,当真是一件安身立命的好宝贝。万万年来,不知多少修士在古籍中潜心寻找蛛丝马迹,想要寻到东皇钟的下落,可如今被挖心姥姥当众祭出,在场群修的心里,登时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今日的所见所闻,不久之后必定会震动九州,让道门修士们重新估算西北魔宗的份量。
三件先天至宝当空发出万丈奇光,一时间寰宇震荡、五气飘摇、虚空欲碎。群修只觉得通身真元按也按不住,道道热流自下腹内鼎涌起,直朝颅顶天门上冲,要向那三件至宝中投去。
不少低辈修士被这三大先天宝的深重威严所慑,只敢蜷缩起身子喃喃祷告。那凉州府供奉阁的大执事孟坤与马啸骇得脸色煞白,魂魄齐飞。这要是道魔两宗高手祭起三件盖世重宝当场斗法,恐怕只消法宝轻轻一撞,那这落雁口周遭五百里地界,必定是生灵涂炭,尽成废土。
孟坤将那张道魔合议的金卷抛到空中,张口就是一道心头精血喷了上去,再看那金卷上顿时是霞光四射,瑞气升腾,西北诸派的掌门真灵法印一齐闪闪发光。马啸真人忙朝那金卷躬身一揖,口中大声呼道:“凉州供奉阁孟坤、马啸,恭请诸位前辈现身,调停此事!”
“放肆!”一声断喝从那金卷中滚滚而出,震得青言子浑身一颤。九黎炼妖壶当空一转,倏地化作五色奇光,飞回了青言子的怀中。
“弟子鲁莽!”青言子朝那金卷俯身一拜,恭声道“掌教师伯明鉴,实是那魔宗恶妇寻衅滋事,弟子才想以本门重宝惩戒一二,绝非有意违背掌教师伯的法旨。”
青言子话音未落,自那金卷中传出几声轻咳,昆仑苍溟子点了点头,不声不响的作法收起了昆仑镜。
这边金卷一展,气势汹汹的道门双宗立时偃旗息鼓。对面的挖心姥姥正要发笑,又有一道苍老的语声从金卷上传出,不咸不淡的讲道:“彩衣,收了宝贝,不可胡闹。”
“人家自然是听老祖的吩咐。”挖心姥姥撅了撅嘴,嘬丹唇一吸,头顶上的东皇钟也是化作一道流光,悄然隐去。
数道宏伟浩瀚的气息自那金卷上透出,这些将真灵法印盖在合议金卷上的西北诸派掌门大尊,纷纷将神念投射了过来。虽并无一人显出法身,但光凭那一缕神念,已是让俞和觉得周身发紧,这些西北道魔宗门的首脑,竟无有一人低于还丹九转之境,其中更有两道,隐隐然挟着地仙道果之威。
看来在纷争迭起的西北、西南之地,果然与歌舞升平的江南扬州不同,这道魔宗门首脑的道行修为,明显要强势得多。
只听那终南仙宗的掌门大尊宏声道:“吞天老儿,你门下那妇人忒也不自矜,这般招惹事端,可是要贫道替你管束一二么?”
西北魔宗的吞天老祖一听那终南掌门话锋将调转,矛头直指挖心姥姥,顿时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以老夫看来,你终南山的弟子比我魔门中人还要荒唐暴戾,一言不合就要出手伤人。不过此子甚合老夫的心意,在你终南山实是明珠蒙尘,不如渡他入我天山魔门可好?我血手内宗左护法之职,正是虚位以待。”
“兀那老魔,大放狗屁!”终南青言真人跳将起来,手指金卷破口大骂“我青言子嫉恶如仇,与你魔宗恶贼誓不两立!”
吞天老祖闻言,嘿嘿笑道:“好修养,好煞气,好一位正道真修!各位道友可看得真切了?此子如此疯魔,正该是我魔道中人也。”
魔宗老祖一句话,顶得终南掌门与青言子哑口无言。
“呜”一声尖啸,有道紫巍巍的无形罡炁,从金卷上破空飞出,将那浑愣的青言子当场打了个四脚朝天,颓然跌坐在沙土中,灰头土面的不敢动弹。
俞和心中暗笑:“看来魔门中人个个都有一副犀利口舌,这唇枪舌剑的斗法,终南掌门委实不是对手。可笑那个青言真人还在帮倒忙,他一个按耐不住,就给自家宗门颜面上,生生抹了把黑。”
暗示苍溟子收起昆仑镜之后,那昆仑仙宗的掌教真人就一直在坐山观虎斗。这时见到终南掌门斗嘴落了下风,他才悠悠然的开口圆场道:“尔等如此一盘散沙,恐怕实难挡得住那些同心同力的赤胡高手。如今胡夷未退,大战将至,还须暂弃嫌隙,齐心协力。待将那蛮子逐出大漠,魔道两宗再论英雄不迟。”
这话说得倒是大义凛然,不偏不倚。孟坤与马啸一齐抱拳赞道:“玄都前辈所言极是。”
“青言子,只要旁人不寻你生事,你便给我安分消停一些,否则回山之后,你便去思过崖蹲着,一辈子别想出来了!”那终南掌门愤愤的甩下一句,隔空神念旋即消散。
“听玄都道友话里的意思,等那胡人一退,你道门高手就要来寻老夫煮酒论英雄?”魔宗吞天老祖冷不丁问了一句,卫行戈和挖心姥姥听了此话,尽都心中一跳,场中的气氛霎时间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贫道并无此意,吞天老祖莫要曲解才好。”昆仑掌门含含糊糊的分辩了一句,便急匆匆的撤去了神念。
那吞天老祖的神念在卫行戈与挖心姥姥身边一绕,也收回了金卷上的真灵法印中。却不知这位魔宗上尊临去之前,对他们两人暗授了什么机宜。且看卫行戈皱眉不语,而挖心姥姥面色凝重的抿住了嘴,一双妙目含煞,在终南青言子和昆仑苍溟子身上转来转去。
其余各派掌门本就是来看一看热闹的,这会儿事主都走了,他们也就纷纷收回了神念。那金卷上光华一黯,重新落回了孟坤大执事的手中。而青言子是如逢大赦,他翻身跃起,拍了拍衣袍上的沙土,啐出一口浓痰,朝魔宗修士怒瞪了一眼,带着终南弟子拂袖而去。
魔宗那阴风窟七友,伸手点指着青言真人的背影嘲笑不已,可黑袍青荼散人忽一摆手,沉声道:“作一个跳梁小丑并不难,但演好一个跳梁小丑却绝非易事。”
这句话飘进挖心姥姥耳中,她脸上神色一变,秀眉紧蹙。而那阴风窟七友也是立时止住了笑声,个个面色古怪。
昆仑仙宗的苍溟子深深的看了青荼散人一眼,他默然转过身,也带着本门弟子自去了。孟坤与马啸走了过来,跟魔宗群修勉强客套了几句。这几拨人甚至连貌合神离都谈不上,自然是不可能共处一地,卫行戈婉拒了两位大执事,魔宗群修与供奉阁执事也是一前一后的分头离开,一时间只剩下俞和孤身一人,坐在落雁口的废墟之中。
取出传讯玉符问了问杜半山,可半山师兄还在昆仑仙宗的洞天宝境中。杜半山本打算安置好司马雁就立即转回落雁口,但他临出门前,却忽然收到自家师长法符急召,传他过去当面禀报落雁口大战之事。俞和又将方才三大先天至宝俱现,道魔两宗险些斗法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杜半山自是吃惊不小,反复嘱咐俞和要小心尽退。
抬头看天色渐暗,这落雁口废墟之上又多有兵卒往来忙碌,非是容身的清净之地。于是俞和站起身来,召出剑光一线,直朝朔城老街顺平楼后院里,那间属于他的简陋小屋去了。
老康掌柜拖着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的身子回到了顺平酒楼,正要洗漱歇息,却愕然发现俞和的屋里有人,他不敢去推门打扰,倒是搬来了几坛陈酒,又切了一大盆熟牛肉,像上供一样的摆在俞和小屋门前的条石上。可俞和此时根本顾不上口腹之欲,白日里的一场大战,在他心中积攒了太多念头思绪,需要一一体悟。故而甫一回到顺平楼后院,俞和就祭出阵法罩住小屋,盘膝对窗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坐忘内视而去。
识海念境中,六角经台依旧是如一轮皓月当空高悬,俞和的性光慧剑在经台上绕着先天五方五行神符来回游动,剑身上九色奇光迷离,锋芒内蕴。在经台辉光的照耀下,念视云海茫茫无际,无数念头如雷蛇一般,在灰黑色的云中穿梭闪烁,有的由远而近,有的一逝千里。云海之上,南帝长生白莲法相舒展着亿万莲瓣,那血煞怪阵已然变作了一团混沌的赤霞,虚浮在长生白莲中央,好似一颗红彤彤的花蕊。
从这团赤霞之中,时不时会有丝丝缕缕的血光升腾起来,可在六角经台的青光照耀下,血光甫一荡出长生白莲之外,就会化成灰蒙蒙的云气,与念视云海融为一体。俞和知道,在六角经台和长生白莲两大奇宝的镇压之下,这古怪的血煞阵,是再不可能于他的念视内境中搅起滔天血海了。
引神念朝六角经台上一绕,那白衣舞剑少年的身形便从经台上幻化出来,就见他纵身从穹顶跃下,脚踩着长生白莲,伸出双手朝前左右一拨,那识海中的念云便缓缓分开。俞和凝神一望,念云之下显出大漠黄沙的景象,东南方有一道雄关据守,城头旌旗飘扬,西面方是黑压压的大军疾驰而来,马蹄翻飞,卷起漫天沙尘。
莫非六角经台竟是要把整场落雁口大战从头到尾推演一番?俞和心中一惊,却不敢分神,既然六角经台如此,那其中必有深意,自己且细看下去就是。
果然从两军互发箭雨开始,到俞和剑斩傀儡修士,域外飞天巨兽逞威,再到四大高手前来助阵,罗修上人与卫行戈联手斩杀巨兽,最后终南、昆仑两宗高手带先天至宝赶到,赤胡半神高手出现,斗过一场之后两败俱伤,至此那白衣舞剑少年翻掌一压,这幻象才定格了下来。
常言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俞和此时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他将一十三位傀儡修士斩尽杀绝的血腥一幕,才知道六角经台替他化解的这场劫数的确非同小可。俞和不想成为另一个罗修上人或者剑残客楚冥子,但他亦感叹于罗修上人两次斩出的惊世剑光,深深被古法剑修的凌厉手段所震慑。今日甚幸,有六角经台和长生白莲暗助他镇压血煞,将计就计,不然被罗修上人看出了端倪,当场翻脸,俞和自问就算是他手段尽出,也万万挡不住罗修上人三剑。
而那先天至宝与赤胡半神高手的凛然威风,也让俞和感叹于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自己虽然连逢福缘,道行修为大异常人,可他那两件傍身奇宝却是时灵时不灵,一手剑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当真与大神通炼气士与先天至宝相较,还是没有底气。
一场大战推演下来,俞和已是汗透重衣,身在战火中不自觉,返回头来再看,才真正懂得“沙场无情”之意。白日里一心只看那域外奇人与九州修士之间的精彩斗法,却对城墙上下的血腥厮杀不甚关注。但六角经台演化出来的幻象纤毫毕现,战场上所有的细节都在俞和识海中一一重演,每一瞬间,都有无数两军士兵命丧沙场,不知多少声哀嚎撕心裂肺,不知多少条冤魂落入黄泉,不知多少道因果由此而起。
尤其是那些朔城司马家的食客高手,七年来同居边塞小城,都是俞和熟悉的人,他们虽然武艺高强,但身在战火之中,依旧是命如草芥。俞和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惨死于赤胡蛮人的刀斧之下,熟悉的音容笑貌在记忆中支离破碎,心中宛如被什么无形的物事堵了起来。
战场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势”会把每一个人卷进杀劫,成为身不由已的棋子。而六角经台的推演,却将俞和从落雁口这方血海棋盘上硬生生的拔了出来,让他用观棋者的眼去看,看清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更看清战火中每一个人的面孔和命运。
虽然俞和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场战斗已经完结,如今只是六角经台以无上玄妙带他重历一遍,但每每看到痛心之处,俞和就难以默然处之,浑身筋骨战战,时不时想跃身下去,如能救得一人脱劫,那便是多得一分慰藉。
白衣舞剑少年无声长叹,盘膝坐在落雁口的废墟幻象上,脸露庄严慈悲相,口中喃喃颂咒。三十六遍清净坐忘素心文流过俞和的心头,压住了他满腔的慷慨,疏通了淤积于胸口的浊气。
待得俞和的识念云海中不再有雷蛇狂舞之时,白衣舞剑少年长身而起,伸手一招,那六角经台上的性光慧剑便落入了他的掌中,化作一柄青光湛湛的三尺寒锋。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一行七言绝句,被纵横挥洒的剑光刻在了虚空中,二十八个大字铁画银钩,撇捺转折如刀斧破风,字里行间溢出一股悲壮洒落的烈士之志。
那青碧色的翩翩剑光中,隐隐透着一层醺醺然的嫣红,也不知是葡萄美酒之色,还是倒映出了战场上的血光。
白衣舞剑少年一遍使完,抱剑而立。有感于俞和被文境所撼,他微微一笑,屈指一弹掌中三尺青锋,又自顾凌空运剑,舞了起来。
剑锋划过的轨迹,还是与方才一般无二的路数,可二十八个字便是二十八招剑法,每七招自成一道剑势。随着诗文意境的变化,剑势的气机也由“藏”至“显”越来越烈。到了最后七招,剑光霍霍碎空,大有将沙场幻象一剑斩破之意,可等写到了最后一个“回”字,白衣舞剑少年却又忽地旋身沉腕,将攀到顶巅处的壮烈之势生生扼住,似乎尚有剑意绵绵不绝,盈满胸中,欲发不发。
这一次俞和将心神从诗文中挣出,凝神去看那剑招。只见这二十八招,招招大开大合,越使到后面,那沙场铁血气相就越发鲜明。俞和从这二十八招中读出了罗修上人的剑意,是那种“剑出无回,不饮血不还鞘”的古法剑修杀伐真意。
须知罗修上人潜心习剑二十四甲子,将现今被教条义理磨钝的剑道,与残缺不全的上古杀伐剑道相印证。他那一剑斩出,其中所含的剑意之深邃庞博,委实非是俞和能一眼尽窥。而玄妙无方的六角经台,借白衣舞剑少年之相,将罗修上人的剑意硬生生拆开,化成了整整二十八剑。这二十八剑遍历一遭,才算将罗修上人一剑之中的真意,尽数推演了出来。
至于最后那一下撤剑不发,或许正是体现了罗修上人久不得勘破万剑归宗至境的抑郁,如此细微的一丝残念,依旧被六角经台分毫不差的演化成了剑招。
白衣舞剑少年运剑不休,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演练着二十八招剑法,而俞和是百看不厌,越看越痴。使到后面,那识念云海之下的战场幻象又动了起来,须臾间时光倒流,舞剑少年踏上城头,与悍不畏死的赤胡兵卒战到一起。
杀伐之剑遇上无畏的猛士,登时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但赤胡兵卒们的惨烈阵亡,却成就了大雍守军们死里逃生的欣喜。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白衣舞剑少年连环十四剑,寒芒如网,将数十个赤胡兵卒斩得血肉横飞。他面前是浑身浴血的胡人,身后是匍匐膜拜的大雍守军,白衣少年手按滴血长剑,昂头望天,那灼灼发光眼神中,分明是对俞和的无声喝问。
俞和猛一甩头,睁开了双目,他伸手一招,屋外的酒坛子飞起,撞碎了木门,落进他的怀中。俞和一掌拍开坛口封泥,将整坛烈酒举过头顶,冰冷的酒浆如瀑倾下,穿喉入腹,化作滚滚热流。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俞和嘿嘿一笑,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酒浆,喃喃自语道“以杀止杀的道理我怎会不懂?可上古剑道至刚至凶,自诩宁折不弯,最后却还不是得趋炎附势?大道三千,各取其一,我虽然修一口剑器,但哪里就真的非得于涛涛血海中证道?这仗剑杀人绝不是我俞和的路。这一步,我迈不出去!”
俞和这是第一次违逆了六角经台的指引,他识海中的沙场幻象骤然湮灭,但那神秘的经台依旧是奇光熠熠,不喜不怒的高高悬着。白衣舞剑少年踏云而立,挥手将三尺青锋抛回到经台之上,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意义难明的笑容,转身隐入了茫茫识海念云。
窗外晨曦渐开,不知不觉中,俞和已然坐忘自悟了三天两夜,今日巳时初,正是大雍西北军与道魔两宗修士反攻赤胡土城之时。
俞和喝干了坛子里的酒,换上一袭崭新的靛蓝长袍,挽起发髻,迈步走出了小木屋。
“是对是错,自有我眼所见,我心所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