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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月明星稀。
塞外花谷。
温泉深处,云蒸雾泽,亭台楼阁,宛如仙境,奇花异草,落梅如雪,月光在地面上一层厚厚的花瓣上倾注一片银白色的光芒。
天山西域,冰雪满天,此处却别有天地,犹如世外桃源,堪比神仙之境。
这里,正是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居住之处。
月华蝶轻轻的飞舞着,落在了一只修长光洁的手指上,轻微地抖动着亮白的双翼,长长的触角轻触手指上柔嫩的肌肤。
脱下狐裘的叶初寒长身玉立,眉目清俊如画,他轻轻地逗弄着停留在自己指尖的月华蝶,美的无以伦比的面容上一片柔柔的笑意。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这样说着,说给站在他身后的人听。
莲花站在他的身后。
一身白衣随着夜风轻扬,她低头站在那里,垂眸的样子像极了刚刚几乎杀了她的战雪堂堂主湛羽。
她说:“是。”
叶初寒轻扬嘴角,目光透过了温泉上空的白色雾气,意味深长地笑“包括现在站在这里的你,从此刻起,也是我的。”
莲花平静如千年的寒雪“是。”
叶初寒转过头来。
狭长的眼眸在望向莲花的一刻,晕染了柔柔的笑意,他似乎总是这样笑着,悠然恍若超脱世外的高人。
因为那样绝美的笑容足够蛊惑人心,所以世人都看不见,那狭长的眼底,笑容的背后,利刃般锐利的光芒。
莲花低着头,没有看叶初寒柔美的笑容。
叶初寒的目光停留在她束着银色细带的发顶,银色细带在月光的照耀下灿然生光,却透出冰雪般的寒意。
叶初寒微微一笑,缓缓地握住了她宽大的纯白色衣袖下,那柔若无骨的小手。
然而那白玉般晶莹的柔夷,却冰冷的让他无声地蹙起眉头。
温暖精致的焚香紫金手炉从叶初寒的手里慢慢地转移到了莲花手心里,暖暖的手炉,熨贴着莲花冰冷的手指。
“小心天凉”叶初寒温柔地看她,眼底的笑容,恍若雾气凝结,朦胧妖娆“你这么美丽的手指被冻伤了,我会不舍得。”
焚香手炉带给莲花冰冷的手指一阵阵暖意。
莲花清冽的目光,落在手炉上那一片镂空雕刻的精致花纹上,那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花纹。
夜风袭来,莲花独自站立在花谷入口,白色的衣袂随风扬起,犹如雪山之上绽放的雪莲,那纤尘不染的容颜,竟也让满地的繁花,失去了颜色。
叶初寒已经在她的眼前远去,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映入她的眼瞳里,她清澈的瞳仁里,波光微动,竟似有着埋藏了很深很深的某种感情。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莲花一个人独自站在花谷入口,她默默地笼着那紫金手炉,澄澈的水眸里漾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犹若泉水倒映。
而那曾经温暖的手炉,早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
不远处。
天璇堂堂主湛羽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他宛如镌刻般的面容上带着坚毅冷漠的神情,眼眸乌黑如墨,宛如夜空,而他背负之剑,乃是江湖中四大绝世宝剑“青冥赤霄,玄冰泣雪”之一——可令鬼府无光,幽冥退散的青冥剑。
夜风冷冽。
湛羽默然地看着那个孤独地站在花谷入口的女孩子莲花,竟然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孔上有着无法掩藏的落寞失望,那是一种满腔希望都在瞬间被打灭的落寞失望。
忽然。
那个叫做莲花的女孩子蹲下身去,她的怀里还紧抱着没有一点点温度的暖炉,却有着止不住的泪水从她的面容上滑落
滚烫的眼泪,诉不尽她的伤心和委屈。
湛羽无声地顿住脚步。
他凝注着那个无声落泪的女孩子,幽黑的眼瞳里竟然闪过刹那间的怔仲。
花谷内。
云雾缭绕的温泉池旁,梅花树下,以白色琉璃瓦镶嵌雕琢,四面镶嵌金玉宝石的古亭内,叶初寒意兴阑珊地躺在软塌上,无声地把玩着色彩斑斓的夜光杯。
辟邪金兽炉里燃着麝脂,袅袅香气旖旎升腾,
几名舞姬侍妾嬉笑围绕在叶初寒的周围,最得宠的侍妾媚姬将葡萄美酒送到了叶初寒的唇边,笑语低柔。
“那个女孩,是主人的新宠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难掩满脸妒色了。
叶初寒幽幽一叹“媚姬,你需记得,碧水的下场。”
“是,媚姬记得。”媚姬自知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低下头去,柔柔地依靠在叶初寒的膝畔。
“媚姬不会乱说了。”
叶初寒轻笑。
他狭长的眼眸里有着锐利的光,而优美的唇角,那一抹笑容意味深长“多美的莲花啊”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慵懒地半靠着软塌,端起盛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缓缓地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品味着晶莹澄碧的酒液。
“她会成为我的一把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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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莲花就此成为了西域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手中的一把好剑!
在剿灭大漠天一教之战中,莲花这把好剑初露锋芒!
与天璇堂堂主湛羽完美配合,轻而易举地连接击毙天一教四位护法,生擒天一教教主,自此江湖中再无大漠天一教。
收伏昆仑血池中的千年血蟒,江湖中人最梦寐以求的练功至宝血舍利便永远归了天山雪门门主叶初寒。
与天璇堂堂主湛羽联手,横扫北疆,叱诧风云,将北疆三十六派盟主逼入大漠边缘,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向天山雪门俯首称臣。
时间恍若沙漏,慢慢流逝。
已过三年!
暮色渐深。
温泉池边,醉人花香随着晚风飞扬开来,叶初寒端坐在池边,一袭白衣皎白如雪,神情温文,眉目清朗,宛如画作。
他修长洁白的十指同时划过琴弦,那琴声时而低沉,时而激昂,细细听去,如微风吹过树林,节奏舒缓,音韵缭绕,惬意非常,让人不觉迷醉,悠然神往
远处,有两个人穿过花丛,缓缓走来。
是此次出外执行任务,收服四川唐门的湛羽与莲花前来复命了。
远远看去,两人的身影竟是如此的相配。
叶初寒的唇角依然是一片柔笑,然而,微微眯起的双眸之中,却有一道不易为人察觉地锐利光芒,如针尖般凝聚。
七弦琴的琴声还在继续。
只是那原本优美的琴声却在一瞬间变了调,激昂的琴声在他急促拨动琴弦的指尖流泻出来,如狂风呼啸,刀光剑影,琴声中竟是一片肃杀之气。
湛羽和莲花站在了叶初寒的面前。
激昂的琴声止歇。
叶初寒抬起头来,一袭雪狐裘灿然生光,他眼角含笑,语气温和“这一次,你们回来的倒快。”
“禀告门主,”湛羽俯首单膝跪下,深深地低下头,双手捧出一个古铜色的盒子来“湛羽与莲花幸不辱命,已将四川唐门噬血珠带回。”
他打开古铜色的盒子。
一枚通体鲜红的珠子静静地躺在锦缎之中,这就是曾经让江湖人闻之变色的魔教噬血珠,曾是魔教圣物,黑心老人的夺命法宝,但在魔教败落之后竟为四川唐门所得。
而如今,这枚噬血魔珠成为了叶初寒的囊中之物。
“做得好。”
叶初寒接过盛着噬血珠的古铜色盒子,赞赏地望向湛羽“本来以为你们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可回来,没有想到,这次竟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是四川唐门太不中用。”湛羽面容平静,波澜不惊“现在除却迫不得已归顺的北疆三十六派,中原极乐神教,天山雪门已再无对手!”
“果然是天山雪门的湛羽莲花联手,只会战无不破,攻无不胜。”叶初寒轻轻地说着,世间无双的绝美容颜上带着脉脉笑意。
“这一次你们做的很好,湛羽先下去,莲花留下。”
温暖的白雾在温泉池水之上飘浮着。
繁花遍地,花香浓郁,叶初寒抬头看一直静默在一旁的莲花,三年的时间,那曾经十五岁的稚嫩面孔竟已变为眼前纤尘不染的清丽容颜。
漆黑的长发垂顺下来,发顶上,依然束着银色细带,一袭轻衣纯白如雪,随风轻扬,犹如飞舞的月华之蝶。
身披雪裘的叶初寒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倾注多时,微微一笑“不到一个月,你可清减了不少。”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脉脉的关怀。
身穿纯白衣裳的女孩垂下头“谢门主惦念。”
叶初寒含笑缓缓地站起身来,他转身走向了温泉南苑,低沉的声音依旧温和多情“跟我来。”
这是一间优雅安静的房间。
宽大的窗户外,暮色四合,淡淡的星光洒落下来,房内,明烛初燃,燃烧的安息香轻烟萦绕而上。
天山门主叶初寒从古阁中拿出一枚羊脂白玉瓶,瓶子刚刚被打开,药物特有的香气就已经充溢了整个房间。
津玉白露膏,江湖中最好的疗伤药物,能使疤痕消退,雪肤再生。
他拿着药瓶转身的时候,莲花已经背对着他,慢慢地脱下了那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在如雪的肌肤上垂落,玉一般莹然的肩头,一袭清晰狰狞的刀痕横划而过。
叶初寒怜惜地轻蹙眉,走上前来,轻抚那道新鲜的伤痕“我必要伤你之人,千倍万倍偿还。”
他微凉的手指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轻轻地滑过。
莲花动也不动。
他唇角带着柔柔的笑意,开始在她被背部的伤痕上温柔地抹下药膏,凉凉的药膏敷在她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的感觉。
莲花轻轻地咬住嘴唇。
每一次经历次打斗决战之后归来,叶初寒都会亲自为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痕敷药治疗,他不允许她的身上有任何伤痕,所以即便经历了江湖中无数刀光剑雨的莲花,全身上下却没有一道疤痕留下来。
她已经陪伴叶初寒,朝夕相处,整整三年的时间。
房间内。
安息香的香气弥漫着整个房间。
羊脂白玉瓶放置在桌面上,叶初寒脱下雪白的狐裘,将莲花在外的肌肤严严的裹住,将她抱到了软塌之上。
他亲眼看着莲花闭上了眼睛。
“安心的睡吧。”叶初寒无比温柔地凝望着他,唇角含笑“我会让你成为我手中最完美无瑕的莲花,无论到何时,你都是我的莲花。
莲花置身于一团雪之中,莹白的面容,好似雪堆出来的,然而柔顺的青丝,泻于狐裘之外,黑白之色分外鲜明。
叶初寒默默地看着她。
仿佛是幻象,现在的莲花,就像是盛在梨花盏里的芙蓉清露,晶莹剔透,然而只是手指的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所以,他一直都不敢去碰她分毫。
“不要和湛羽走得太近。”
脉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叶初寒柔声笑语“你知道的,即便是要执行任务,我也会不高兴”
“是。”
“你不要忘了,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这里的一切,包括你,都是我的。”
莲花不再说话,这表示她已经记得了。
“真是我的好莲花呢,”叶初寒含笑亲昵地轻抚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的青丝从他修长的指尖纷纷滑落。
“我去弹七弦琴给你听。”
他为她裹好雪裘,走到烟香缭绕的金兽炉前,再往里面加入了一把具有安定心神效果的安息香,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的门轻轻地关上。
稍顷。
七弦琴的乐音悠悠远远地传过来,如云雪清洌,如玉石峥鸣,时而高昂,时而脉脉,宛如几千年的吟唱,但为君故,霜华如旧
温泉池旁,叶初寒手抚七弦琴,一曲高山流水尽在脉脉琴音
屋舍内,安息香的气息在朴素优雅的房间里弥漫缭绕,软塌上的女孩,蜷缩在雪白的裘衣中,在七弦琴的乐声中,闭着双眸,呼吸渐沉。
她终于睡熟了。
六月的江南,莲花开满野外的荷塘。
萋萋芳草上,八九岁的小女孩蜷缩在一个气息奄奄的妇人身边,脏污的脸上满是泪光,用力地推着躺在地面上的女子。
“娘娘”
然而,妇人早已经气息微弱,任凭她怎样用力去推,那个憔悴的妇人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娘娘”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小气,浑身颤抖“娘,你醒醒,爹说要我们逃,娘不能睡在这里”
“萱儿”躺在地上的妇人颤抖着发出最后的声音“一定要记得不可对任何人说出你的名字要活着”
妇人的气息彻底逝去
“娘——!”小女孩抓着妇人渐渐凉去的手,惊恐地痛哭失声。
然而。
野外荷塘的对面,四个人影站在那里,这四个人形状怪异,每一张面孔上都有着说不出来猥亵可怕,每一张面孔上都带着残忍冷漠的笑意。
“普天之下,还有能谁能从咱们血影四煞的手里逃脱呢。”
“那当然是,咱们只要把这两个人带回去,自然就能拿到赏钱,这可惜那小娘子死了,还要麻烦老子我把她抬回去。”
另外一人冷笑一声“四弟果然是人头猪脑子,何必如此麻烦多事,咱们直接割下她的头来带回去!”
有人抚掌大笑,笑声可怖“看来咱们四兄弟之中,到底还是二弟脑袋伶俐得多。”
他们环顾大笑着说着如此残忍的话,面对那死去的妇人和弱小的女孩全无一点同情怜悯之色。
弱小的女孩跪在娘亲的尸体旁,她抬起头看着那四个人,满脸泪痕,小手却死紧地握住了怀中短小的匕首。
清澈的双目,有着愤怒决绝的火焰在燃烧着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会让人碰娘的尸首!
除非。
她死了!
荷塘内,莲花朵朵绽放,随着烟雨轻摇。
轻雨如烟,在这荒无人烟的郊野,却多了几分凄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