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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7月
“雪侬,才刚用过晚餐,你又要上哪儿去了?”
“蒙帕纳斯地铁站。”
“又要去溜直排轮了?”
从非法的偷偷摸摸到处乱窜到合法的大规模活动,直排轮已成为巴黎官方认可的“交通工具”每星期五晚上十点到午夜一点之间,巴黎人还可以在街道之间来一场周五狂欢夜,尽情飙他个痛快!
自从学会直排轮之后,雪侬从不曾错过任何一周的狂欢夜。
“是又怎样?”
“每星期都去,你不烦吗?”
“你自己不也是。”
“我现在没有了。”
“因为你毕业了,而我连大学都还没上呢!”
自抵达戴高乐机场那天至今,雪侬已在巴黎生活了整整七年,在这七年里,她已然成功的从正宗银河外星系来的外星人转变成土生土长的地球人,除了五官长相之外,她比法国人更像法国人,跟领养她的杜奥布罗杰家人也亲匿得像是真正的一家人杜奥爸爸、妈妈就像她的亲生父母,杜奥家三兄弟也像她的亲兄弟。
特别是费艾,从第一天开始,他就非常努力的帮助她融入法国的生活,教她说法语,陪她度过每一个寂寞的日子,直到费艾开始交女朋友,两人之间才开始出现距离,不过这绝不是像费艾的女友所说的,她在生气费艾的女友抢去费艾对她的注意力,而是恰好那时候也有好几个男生在追她,她比他更忙呢!
太多人追就是这点麻烦,这个不错,那个也不赖,你很难决定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好的。
“好好好,那我送你去?”
“才不要!”雪侬没好气的横给他一眼,断然拒绝,拿了安全帽就走人。“我才不跟你那个大奶妈抢车位!”
费艾瞄一下身旁的“大奶妈”女友,耸耸肩。
这也不能怪他,一切都是遗传惹的祸,从前几代的祖先开始,杜奥布罗杰家族的男人就特别偏爱“大奶妈”他爸爸是,他哥哥也是,连他弟弟都是,为什么他就不行?
话说回来,雪侬她自己不也是大奶妈型的女人。
虽然她的个子十分高挑修长,体型流畅优雅,腰够纤细,臀部却不够丰满,但那惹火的上围,保证会令人目不转睛到抽筋。
如果说高大健美的法国女人是西方的宝贝里安猫,她就是东方的暹逻猫。
此外,在洋人眼里,东方人的五官都比较平板;但雪侬并不会,可能是因为她的外祖母是台湾原住民,所以五官的轮廓相当深。
即使她的容貌谈不上什么美不美,但她那双微微上翘的杏仁眼,大而清灵有神,老是骨碌碌的像只爱撒娇的小猫咪,再加上她的表情天生就透著一股纯真无邪的味道,看上去不仅十分诱人,而且怎么看都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虽然她并不是娃娃脸。
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生出她这张脸的老妈。
不过说实话,这种外表并不是没有好处,想骗人上当,或者做错事想耍赖的时候还真是超方便。
但相对的也有令人讨厌的地方,初识的人总一厢情愿的认定她是个胸大无脑的傻小妹,于是男的以为可以轻易的把她拐上床去教导她关于生理卫生的问题,而女的则认为可以拿她做心情不好时的出气包。
想拐她?
想找她出气?
可以,先去跟死神大爷挂个号吧,很快就会排上你了!
“从来没有人跟你抢过呀!”
“没有才怪,请问上次我坐前座,是谁在后座一直扯我头发的?”
“有吗?”
“不管有没有,以后我再也不搭你的车了!”
“雪侬,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雪侬默不作声,自顾自开门出去,后面另一个恶心巴拉的声音也跟著追来。
“跟你说她是在生气你花太多时间在我身上你还不信,也说不定她早就爱上你了,所以她嫉妒、她生气又说不出口,毕竟,你们并不是亲兄妹呀!”
少在那边搞破坏了!
雪侬不屑地回过头去对某个花痴牌大奶妈装鬼脸、吐舌头,再转回头来步下阶梯,咻一下就溜出老远。
没错,他们不是亲兄妹,她也的确很喜欢费艾,比喜欢任何人都多,因为费艾比谁都疼爱她,但那就好像费艾喜欢她一样,纯粹兄妹之间的喜欢,跟男女感情扯不上半点关系。
要说她这个月的心情不太好,也确实是,可是那并非为了谁,问题完全出在她自己身上。
懊死的她竟然没通过高中会考!
为了不辜负杜奥布罗杰一家人对她的呵护、疼爱,她一直非常认真用功念书,原以为能够很轻松的通过高中会考,然后就可以申请大学了;没想到她竟然没通过,所有的题目她都会啊,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是粗心大意?拼字错了?还是流年不利、考运不准?
是,她是很不爽,但她是在不爽她自己,跟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雪侬!”费艾快步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这次没通过,明年再考嘛!”
雪侬终于笑了。“费艾,总是你最了解我!”
“爸爸、妈妈也很担心你啊!”“担心什么?”
“你不开心嘛!”
闻言,雪侬不禁笑得更畅怀了。
除了杜奥爸爸、妈妈之外,杜奥家只有三兄弟,她猜想这是他们之所以收养她的理由杜奥家缺少一个女儿,也因此,他们全家人都十分宠爱她,有时候她都觉得杜奥爸爸、妈妈宠她比宠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多,这也是她能够很快就适应法国生活的原因之一。
他们对她太好了,好得使她觉得如果不能尽快适应法国生活就很对不起他们似的。
但只一下子,笑容又没了,她的唇瓣噘起半天高,说有多不开心就有多不开心。
“其实我只是很不甘心,我明明都会啊,为什么会不过呢?”
沉默一下,费艾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奇特,目光更深沉,隐含著一种她看不懂的诡异神色“有时候”他慢条斯理地说。“并不是你会不会的问题,而是命运早已为你安排好另一条路,你也只有那条路可走。”
雪侬怔了怔,失笑。“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而且你的表情好好玩喔,拜托,换一下好不好?这种样子不适合你啦!”
费艾微微蹙了一下眉,旋即恢复一贯开朗的笑容。“你几岁了,雪侬?”
“十八,干嘛,你才二十六岁就开始记忆力衰退,忘了我几岁吗?”
“十八了吗?”费艾深深注视她一眼,然后宠爱的揉揉她的脑袋。“好了,要去溜冰就快去吧,别太晚回来。”
雪侬困惑地看他一下,随即耸耸肩,挥挥手转身滑动双腿迅速溜远。
目注她消失的方向,费艾又失去笑容,眉宇间透著浓浓的阴郁,久久不动,直至一只手拍上他的肩,他才慢条斯理的回过头去,大奶妈女友早进屋里去了,拍他肩的是
“爸爸。”
“时间到了。”
“可是,爸爸,我们没有权利要她为我们牺牲啊!”“你很清楚,那并不是牺牲,而是她的命运。”
“但”
“从她出生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非走那条路不可。”
“爸爸”
“你爱上她了吗?”
“”“我警告过你了,你不能爱上她。”
“我”
“他给你的那封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警告我绝不能碰雪侬半根寒毛,否则”
“否则什么?”
“他会让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你最好听他的。”
“爸”
“雪侬注定是属于他的,无论如何,她绝不可能属于你。”
费艾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是的,她不属于他,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法国人好像没有可颂面包就活不下去了,其实那是错误的认知,法国人只有在周末的早餐才会吃可颂面包,平常时候,法国人早上吃的通常是前一晚剩下的面包,涂上一些果酱或奶油,配上一杯咖啡、茶或热巧克力,有些人会吃谷片或是吐司、水果、优格等等。
有的法国人甚至都不在家中吃早餐,而多在街角或车站的小咖啡吧买些简单的面包和饮料就打发掉一餐了。
不过在杜奥布罗杰家,所有人都会规规矩矩的在自己家中的早餐桌上吃早餐。
“决定了吗,要到哪里度假?”杜奥爸爸喝一口咖啡,信口问。
除了杜奥妈妈之外,其他人相对一眼后便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说:“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跟你们一起!”
老人家去的地方通常都是那种很容易结蜘蛛网的地方,只适合老人家去那边生铁锈,年轻人去了用不著十分钟脑神经就会失常了;再十分钟,抓狂;再十分钟,暴走;再十分钟,口吐白沫;再十分钟,嗝屁完蛋大吉。
下辈子请记得尚未老年痴呆之前,请不要到那种地方去等死。
杜奥爸爸失笑,摇摇头。“好好好,今年大家就各自去想去的地方吧!”
“那我们要去巴贝多,”杜奥大哥对老婆抛去性感的媚眼。“我早就答应亲亲老婆要找个时间好好浪漫一下。”
“哈!”杜奥家老三嘲讽的耻笑一声“我就不信你们带著两个只会闯祸、惹麻烦的小表头”他用叉子指指那两个正在用谷片粥对战的小侄儿。“还能浪漫到哪里去!”
一听,杜奥大哥和杜奥大嫂两张脸马上焦成两片煎过头的熏肉。
“上帝,我忘了他们两个了!”
“自己慢慢去伤脑筋吧!”杜奥家老三幸灾乐祸地说。“我和朋友约好要去马德里。”
“我也和朋友说好了,要去蒙地卡罗。”费艾漫不经心地道。
“那只剩下你了,雪侬,”杜奥妈妈对雪侬绽开慈祥的笑。“你想跟谁去度假呢?”
咬一口果酱面包,再抽抽鼻子,雪侬没精打采的摇摇头。
“谁也不跟,我要自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腐烂!”
“没有那么惨吧?”杜奥家老三失笑。“第一次高中会考我也没通过呀!”
“喂喂喂,请别拿你这种iq零蛋的家伙跟我相提并论好不好,我们根本不同等级嘛!”雪侬不甘心的咕哝。“你又不念书,每天都在混马子,考不过是理所当然,人家那么用功说,竟然也没通过,真是太没天理了!”
杜奥家老三耸耸肩。“明年再考嘛!”
“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嘛!”雪侬喃喃道。
“去玩玩轻松一下,你就不会这么懊恼了。”杜奥妈妈劝诱道。
“不,我得浪费一年时间等明年的高中会考,所以我要去赚自己的生活费。”
杜奥布罗杰家是顶级富豪,但他们家的小孩在学生时代每年至少得打一次工,因为杜奥爸爸不希望自己的小孩以为钞票是天上掉下来的。
杜奥妈妈失笑。“你又要去打工?”
雪侬严肃地颔首。“我要去摘葡萄。”
杜奥妈妈又笑了。“现在才六月,还不到时候呢!”
雪侬耸了耸肩。“那我就先吃葡萄。”
众人失声爆笑。
“还没摘就先给你吃光了!”
“我了解、我了解,”杜奥妈妈忍住笑意,安抚地拍拍雪侬的手。“你想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散散心,那就到咱们自己家的葡萄园去吧!”
“对喔,我摘过那么多次葡萄,自己家的葡萄园却没去过呢!”雪侬咕哝。
“我也没去过呀!”杜奥家老三慢吞吞地说,因为他只喜欢喝酒,对酿酒一点兴趣都没有。“重点是,自己家的葡萄园才能让你先吃个够,大小姐吃剩的才能摘去酿酒,对吧?”
“没错!”雪侬毫不脸红的承认了。
众人再一次狂笑。
“看来今年咱们的酒庄酿不了几瓶酒了!”
“最重要的是,”雪侬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果酱面包。“要是波恩又来找我,绝不许告诉他我到哪里去了!”
众人一怔,继而恍然大悟。
这才是雪侬决定要躲到深山里去修身养性的真正原因要躲避那个已被她拒绝千万次,却还是死缠著她不放的波恩。
她要逃难!
即使从不喝葡萄酒的人也知道法国葡萄酒,而一提到法国葡萄酒,大家就会想到波尔多葡萄酒,但当谈到勃艮地夜丘的罗曼尼康帝酒园时,即使是顶级波尔多酒园的主人也会表现出最崇高的敬意。
在识酒的人心目中,罗曼尼康帝酒园出产的是梦幻之酒。
从十一世纪前的圣维旺修道院,康帝酒园历经数任主人,直至1819年被裘雷欧瓦家族购得,再于1868年转卖给杜奥布罗杰家族,之后,康帝酒园一直为杜奥布罗杰家族所拥有,生产最顶级的黑比诺葡萄酒最便宜的新酒一瓶也要三千美元以上,而且只卖给老顾客。
新顾客,对不起,请抽号码牌排队。
“真美!”
徜徉在一望无际的葡萄藤海中,雪侬深深吸一口弥漫著冽冽清爽果香的空气,满足的叹息,从第一次见到葡萄园起,她就爱上了葡萄园。
嫩绿的蔓藤下果实串串,紫色葡萄饱满欲裂,灿烂的阳光在光滑的叶片上快乐的玩耍著,没有熙来攘往的人潮,也没有嘈杂的引擎喇叭声,只有一片安然宁静的绿油油,如此悠闲恬静的田园气息总是让她流连忘返。
因此,每年的打工她都是在葡萄园里度过的,虽然摘葡萄的工作辛苦到不行,但她就是没想过要换其他工作,不愿舒舒服服的待在冷气房里站柜枱,也不愿轻轻松松的领高酬劳,宁可在大太阳底下挥汗劳动,腰酸背痛一整天,一小时赚不到一欧元,只因为这片恬然景致令她难以抗拒。
有时候她自己都很困惑,她是个静不下来的人,但只要一踏入葡萄图里,她就会自然而然的沉静下来,仿彿这才是她的家、她的归宿、她的根。
难不成她上辈子是葡萄?
“小姐!”
正胡思乱想问,葡萄园远远那头有人叫过来。
“什么事?”
“房间整理好了,也可以用晚餐了!”
“好,谢谢,我马上回去!”
依依不舍地留下最后一眼,她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葡萄园。
将近两千公顷的康帝酒园共分一大一小两个园区,并拥有各自的酒庄负责酿酒、藏酒,而小园区的酒庄是在一座小山冈下,山冈上还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堡,但杜奥布罗杰家的人从没来过,他们宁愿到大园区的现代化庄园享受现代化舒适。
原本雪侬也是要到大园区的庄园住,但在半途上,远远一瞧见城堡,她就改变主意要住到城堡里去。
真正的城堡耶,不住一下多可惜!
“这座古堡是十六世纪的建筑,装潢和家具后来都陆续有所改变,”头一回有人来住,古堡管家兴致勃勃的为她做介绍。“但听说从买下康帝酒园的第一代杜奥布罗杰主人开始,这里就没有人住进来过,所以古堡内外一直保持著一百五十年前的模样。”
“所有的外观、装潢、家具都是?”雪侬惊叹地问。
“除了浴室,全都是。”
“真正的古迹!”雪侬更是赞叹。“而且好大!”
远观还不觉得,近看才发现城堡大得惊人,优雅的圆顶,精细的门楣雕饰与山墙,急倾斜的屋顶和高大林立的烟囱相依著,内部更是精致讲究,双向回旋主梯,楼梯的正上面耸立著顶塔的轮廓,还有数不清的中古世纪壁毯和雕像、灯饰、画作等艺术珍品。
最难得的是,除了定期维修和增建现代化卫浴设备之外,古堡依然保持著最原始的风味,古朴的拼木地板,典雅的中古世纪家具,让人觉得连走在地板上都是一种亵渎,使用那些家具更是不敬。
“总共两百六十间房,当然大。”
“惊人!”两眼忙著四处乱转,雪侬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如果想全部房间都仔细看过,可能要花不少时间吧!”
“的确。”
说话问,管家已领著雪侬来到女主人卧室外。
“这间就是女主卧,我们已经把小姐的行李放进去了,若还需要什么,小姐请尽管吩咐。”
“女主卧?但”雪侬瞥向楼梯另一边。“随便给我一间房就行了嘛,干嘛给我主卧室?主卧室应该是属于杜奥爸爸、妈妈的不是吗?”
“是老爷说的,第一个有兴趣住进来的人就有资格住主卧室。”
说得也是,一百五十年来,她是第一个住进来的呢!
“好吧,那我先进去洗把脸,再下去用餐。”
说是这么说啦,但她一进入主卧室的小客厅之后就忍不住环顾左右,再次读叹不已,早已忘了吃午餐那回事。
主卧室就是主卧室,光是门就有好几道,一道门通往卧室,一张超豪华的十七世纪顶篷骨董大床就占了整个卧室的三分之一,另一道门通往小餐室,里头还有小吧枱,再一道门通往育儿室,还有小起居室、小书房、更衣室、浴室门、衣柜门、通往男主人卧室的门,再加上走廊的门,一路走过去起码十几道门。
“超奢侈!”
而且她可以肯定一切果真都保持在一百五十年前的样子,因为衣柜里还有满满的一橱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时代的泡泡袖长裙。
甚至当她顺便参观到男主卧室时,还在男主人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一本男主人的日记,不知道为什么只记录到1847年六月嘟嘟好一百五十年前,苍劲有力的笔迹,内容九成九都是有关于葡萄果园和酿酒的纪录,私人生活方面几乎没有,七月开始就一片空白。
这家伙过的日子一定很无聊又无趣!
“嗯,1847年葡萄园应该还属于裘雷欧瓦家族,但他们不是在1869年才把葡萄园卖给杜奥布罗杰家的吗?”她困惑地自言自语嘟囔著,慢慢走回自己的卧室。“为什么日记会停在1847年呢?而且”
“小姐,你不用晚餐了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来!”
一惊回神,她忙对门外大叫,随手将日记扔在床头边的小枱子上,然后跑向浴室,打开门
“啊!”惊叫,砰一声关上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蒙蒙的水雾中,浴室里竟早已有人在里面洗澡,还是个男人呢!
“超丢脸!”她捂著热辣辣的脸,尴尬的苦笑,但不到三秒钟,苦笑冻结。
请等一下,这是女主人的浴室,不应该有男人啊!
不,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主卧室的门原是锁著的,男主卧室的门也还锁著,那男人是如何进来的?趁她在男主卧参观时偷溜进来的吗?
可恶,太随便了!
“喂喂喂,”她握起拳头来,忿忿地敲门大叫。“你也太超过了吧?我还在这里耶,竟敢偷溜进来洗澡,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没声音。
“喂喂,别等我叫警察来,你就后悔莫及了哟!”
还是没声音。
“可恶,给你机会你不要,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喔!”
依然没声音。
“好,这是你自找的,你不开门,我就要开啰!”
仍然没声音。
“我开了喔!”
始终没声音。
这下子她真的火大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门把一扭就推开门,然后愕住。
她明明看见有个男人泡在黄铜浴盆里的说,但眼前别说没半个人,也没半点雾气,更没有什么黄铜浴盆。
她不相信的大步进去,用力拉开右边的毛玻璃门
是厕所,除了马桶之外,就连半只壁虎也没有,她不相信那个男人能够藏在马桶的水箱里。
再转身去打开左边的毛玻璃门。
是浴间,除了干巴巴的陶瓷浴白之外,也没有半滴水,除非那男人能够隐形,不然她一定看得到。
但她半个人也看不见。
呆呆站了整整一分钟之后,她才猛然打了个哆嗦,骤然冲出浴室外,砰一下关上门,后退、后退,再后退,猝然转身逃出卧室外,一路狂奔到楼下,到厨房,吓了厨房里所有人一大跳。
“这这里有鬼吗?”
厨妇管家的老婆骇然抽气。“小小小小姐,请别这样吓我们好不好,这里怎会有有有有鬼,我们从没见过呀!”
但她看见了呀!
原想抗辩回去的,但见厨妇那张脸是灰白色的,她女儿那张脸是青绿色的,她媳妇那张脸是惨蓝色的,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全体变成黑色的,雪侬忙改口道:“没有吗?太可惜了,我以为这种古堡应该会有鬼的说!”
厨妇和她女儿、媳妇这才各自松了一大口气。
“没有、没有,并不是每座古堡里都有鬼,要有的话,我和老伴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早该看过了!”然后就跑第一名。
“真的没有吗?那就算了,吃饭吧!”雪侬若无其事的在餐桌旁落坐。
“小姐,你不到餐室用餐吗?”
“不用了,在这里就行了,省得你们还要整理餐室。”
为了准备宴会,一般古堡里的厨房都相当大,这座古堡也是,厨房起码有六十坪以上,有现代化厨具,也有旧式炉灶,还有好几张大理石调理台,再加上一张仆人用大餐桌,雪侬就坐在靠近厨具那一头,一边漫不经心的用餐,一边思索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她的错觉吗?
或者是当时她正在看前任古堡主人的日记,心中有所思,也就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
嗯,大概就是那样吧!
一个星期后,她更脑葡定那是她的幻觉,因为她再也没有碰过同样的事,一切都很正常。
就如同厨妇所说的,古堡里要真有鬼的话,她和管家早该看过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