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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医院?”
一出医院,施梦荷就被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喊住,这么厚实而缓慢的语调很像徐耕达,她一回头,果然看见他。
“耕达,好久不见。”
“对呀,自从上次你被申董事长带走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我一直都很担心珎。”
“我没事。”施梦荷虽是带着微笑,却难掩失去至亲的伤痛与落寞。
“你怎会在这里?”
“我来探望一位出车祸的朋友。你呢?还好吧?你怎么看起来很伤心?”
“我我妈妈今天上午过世了。”她淡淡回答,鼻头一酸,泪又奔了出来。
“这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徐耕达立即表达关切,也诚心希望能帮上她的忙,可迟疑着申蔚祈可能随时出现,他又有所顾忌。
“你能抱我一下吗?”她多希望此刻出现的人是申蔚祈,多希望脑瓶在他怀里痛哭一场,但他人在千里外逍遥,她的眼前只有徐耕达。
“当然可以。”他大方为她敞开双臂。
施梦荷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怀抱或许没有申蔚祈来得令她悸动、着迷,但却很适时,徐耕达提供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安全感与倚赖。
她不想一个人面对失去妈妈的哀伤,她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casablanca荷居里!
“耕达,你可不可带我离开?可不可以?我现在不要一个人,我不想要自己一个人!”啜泣中,她落寞地呼喊。
徐耕达不懂她所谓离开的意思,但对于她的脆弱与崩溃却是备感心疼,他很想将这个小女人捧在手掌心细细呵护。
“小荷,我不知你现在为何选择投入我的怀抱,但是我愿意从现在起成为你的依靠,你不会孤单的,我会陪着你面对所有的难题。”
“耕达”施梦荷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这男人说的话一如他眼神里的恳切,与申蔚祈的冷绝全然不同,就在这一秒,她似乎看见人生的另一条路。
她不是非得仰靠申蔚祈的施舍才活得下去,她不该再任他囚禁,否则终其一牛她都得为爱试凄,她不要这样。
她答应妈妈要努力让自己幸福,她一定要幸福的!
美国夏威夷州立医院
申蔚祈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真的只能用“啼笑皆非”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和李珍的境况。
这李珍真是没玩乐的命!
才在饭店checkin没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珍乱吃东西还是什么原因,她突然得了急性盲肠炎,这下不但她没得玩,连他犯相思病、想马上飞回台湾也没办法了。
“董事长,真对不起,害你没得玩。”李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人一放松胃口就大开,看到什么都想吃,如今落得没得玩就算了,还住院开刀,更可耻的是还劳驾董事长亲自照顾,她已经打算在回国后跪在他面前以死谢罪了。
“算啦!反正我也不是存心出来玩的”若说李珍悔不当初,那他的懊悔绝不会比她少。
相思难耐,他已在心里自我承认几百遍,他真的离不开施梦荷。
他不该一声不嫌讵下她,自己跑出国做什么愚蠢的自我考险!
“啊?”李珍一脸不解。“那董事长为什么出国?”
“嗯老实告诉你吧!李珍,我爱上了一个女人,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证明自己离得开她,一点也不会想念她,但事实却是”
“董事长很想她,根本离不开她?”李珍了解地接下去说。
“嗯,我这辈子从来没尝过这种感觉,但这几天,我却快被这种感觉折磨死了,真是要命。”申蔚祈情到深处,也顾不得李珍是他的下属,又是个需要休养的病人,话题一开就忍不住诉一堆苦。
“董事长,我应该不要紧了,请董事长立即帮我办出院,我们回台湾吧!”李珍不忍董事长因为她而被困在夏威夷。
她原以为申蔚祈是个冷血寡情的男人,没想到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她深深为他的真情告白而感动,但她却大笨蛋似的把他给羁绊住,真是罪过。
“你若没好就出院,上飞机也危险,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董事长对不起,那就请你再忍几天的相思苦了。”李珍羞愧地说着。
申蔚祈没再说话,他脑子里都在想着施梦荷正在做什么?
大声咒骂他?还是无声地哭泣?该不会
懊不会和别的男人去约会吧?!
随着乍起的想法,他的脑中立即闪现徐耕达那张老实斯文的脸。
杀千刀的!一想到这个,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转头看看刚睡着的李珍,他无力地笑了笑,这趟夏威夷之旅,他真是所为何来呀?
不行,他原本打算回国后当面跟施梦荷表明心意,但是现在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先打电话!
可他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不管了,先打再说,听一听她的声音聊慰相思也好
施梦荷在徐耕达的协助下,很简单隆重地将母亲后事办好,连日来的压力总算悄微孜了下来。
这天,徐耕达邀请她参观完徐氏企业新落成的b栋大楼之后,利用一些空档转往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喝杯茶,等待共进午餐。
“耕达,真的很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忙。”
这几天来,徐耕达对她精神上的支持,意义已远超过申蔚祈金钱上的供养。
“不要这么客气。”徐耕达温和地笑着。
他的温柔纵使在她心中激不起火花,但她却觉得这平平淡淡的相处也很自然、很无害,至少他对她没有先人为主的恨意,光这一点,她就觉得坦荡多了。
“我不是客气,我是真的很感谢你陪着我、给我鼓励,这对一个失去至亲,又被爱情抛弃的人来说,是最珍贵的安慰。”在他面前,施梦荷已没有秘密。
他从不取笑她的出身,也不曾用高高在上的姿态鄙视她,总是以最良善、最理解的态度来看待她的遭遇。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是申董事长一直不闻不问,你难道要傻傻继续等下去吗?”他是真的替她忧心。
“也许,我会认真地考虑离开他吧?”施梦荷凄迷一笑,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申蔚祈给她钱却不给她情,此刻她人生的重担已因母亲的过世而卸下,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将钱留下、把情带走,自动结束两人的包养关系?
她不想再处于被动姿态了,也许在这场一开始就明显不对称的爱恋中,她可以积极主导些什么
真的要离开他吗?
“小荷,我请你相信我不是想趁虚而入,但是我真的愿意陪你一辈子,如果你觉得我还算可靠,那么,我希望请你嫁给我!”就算是在求婚,徐耕达的口气还是很徐缓,不过他的额际已经紧张得在冒汗,眼神也显得有点不安。
“耕达,你”施梦荷被他突来的求婚给吓住。
生平第一次被求婚,她除了错愕之外,不可讳言也感到些许兴奋,毕竟跳出淤泥从良是她矢志不移的愿望,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爱他,她真能违背自己的情感答应嫁给他吗?
徐耕达接着说:“从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非常喜欢你了,但我深知你是申董事长的人,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恋爱经验少得可怜,追女孩子我也不太会追,如果不是这次看见你对申董事长这么失望,我好像有点机会,不然我可能也没勇气跟你表白,小荷,我是认真的。”
施梦荷实在很难相信,竟然真有人跟她求婚,而且还是个条件相当优秀、身家背景都那么高不可攀的男人。
“可是我的出身你家人不会反对吗?他们不会瞧不起我吗?耕达,娶我这样的女人是需要勇气的,你不为难吗?再说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你怎么会想要娶我?”
“因为我知道你很善良,你之所以吸引人并非只是你有美丽的外表,虽然你过去的工作不被世俗所认同,但我却可以感受到你对人的真诚,在我心目中,你的性格比任何一个人都还更值得我敬重。而我父母是开明的人,我相信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徐耕达腼腆地笑了笑,又强调。
“这个你真的可以放心,徐家的媳妇没那么难当。”
“是吗?”
施梦荷神情有些恍惚,申蔚祈老是说他们申家媳妇饭碗没那么好端,可徐耕达却拍胸脯保证徐家的媳妇没那么难当,这可真使她受宠若惊。
“小荷,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多点时间考虑没关系,我等你。”
望着他诚恳的眼神,嘴角还有丝敦厚的笑,施梦荷真想一口答应,但思及自己对申蔚祈还牵肠挂肚,她实在不想违背自己的感情,可又思及申蔚祈若永远卸除不了心中对她的恨,那么两人也不可能会有光明的未来,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
这次就让她主导自己的人生吧!
在申蔚祈结束他的惩罚之后,她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从囚牢里走出来!
为了期待已久的幸福与自由,她决定了。
“耕达,我答应你。”
“小荷!真的吗?”徐耕达兴奋之中带点不相信。
“嗯,真的。”施梦荷说完这句话,心头忽地颤了一下,手脚瞬间冰冷,全身被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所侵占,好似她做出什么亏心事般不安。
“太好了,小荷,我觉得好快乐,从没有过的快乐!”
徐耕达开心地笑着,完全没看见她眼底的疑虑,且首次主动将她抱入怀理。
施梦荷却在他的兴高彩烈之中沉默。
申蔚析,分离是时候了!
“耕达,我有话先跟你说”施梦荷正想开口,手机铃声正好响了起来,她抱歉地看着徐耕达,说:“对不起,我先接电话。”
“好。”徐耕达仍是雀跃万分地笑着,朝她做个请的手势。
施梦荷拿出手机一看,竟是多天来不曾给她任何消息的申蔚祈!
“喂?”她翻开手机,战战兢兢应了一声。
“铮铮,我”电话接通,申蔚祈在遥远的彼端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世上不会再有铮铮这个人了,蔚祈。”她压低声音,如同她压抑自己的情感一般,可泪水已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梦荷?”申蔚祈明显感到她语气中的冰冷,与她一向的轻言软语大不相同,他有些愕然。
“梦荷?”施梦荷仰起头,企图将浮在眼眶的泪水挤回去,她苦笑着,觉得这声梦荷叫得好讽刺、也太迟了!“蔚祈,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你身边有女人,我也不知道你想怎么样,但我知道我不再是你的囚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从良,现在我有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了,再见蔚祈。”施梦荷眼一闭,心一横,挂断电话。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却没勇气面对徐耕达。
“小荷,你可以再多考虑一下没关系,在我为你套上戒指之前,你随时可以跟我说不。”徐耕达悄然走到她背后,柔声说道。
“耕达,我不会反悔,但是我现在想静一静,让我先走好不好?”施梦荷心乱如麻,万没想到就在她答应别人求婚的下一秒,申蔚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她现在难以平静。
“好,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走。”施梦荷对申蔚祈打电话的动机有太多想象,她没办法在徐耕达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
说完话,她勿匆转身离去。
事情变得很糟!
申蔚祈若不打电话给施梦荷,也许他还能沉得住气,偏偏他就是打了电话。
结果不但没有让寂寞的心灵受到慰藉,反而在电话中难以说明白,百口莫辩,被她给挂了电话,这状况真是他始料未及,做梦也想不到。
电话被挂,他改用发简讯和留语音信箱的方式,但她却一通也没回。
这让他的愤怒迅速累积,快要冲破临界点。
他的心境比来时更为复杂、焦躁,真想丢下李珍不顾,赶紧一个人飞回台湾算了.
可他既然带李珍出门,就有义务将她平安送回家,何况她是他最钟爱的下属,再怎样也不可能抛下她不管。
于是,等李珍康复再加上被许多琐事耽误,当他们所搭的飞机抵达台北上空时,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了。
傍晚,在回casablanca荷居的路上,他又开始拨打施梦荷的电话,但都没有人接听,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阿定,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今天回来?”申蔚祈气急败坏地质问阿定。
“董事长”阿定边开车边发抖,早就判着等了!他要如何跟董事长交代呢?他自己也找施小姐找好几天了
“什么话不快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阿定吓得连车都开不稳,已经在蛇行。
“施小姐有好几天没回来了,从四天前她跟徐氏企业的徐总经理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她了,董事长,我有很努力在找她,可都找不到!还有施小姐的妈妈在董事长出国那段期间过世了。”
什么?她妈妈过世了
这么说,这几天她心情一定很不好、很伤心无助,而他竟不在她身旁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没第一时间马上跟我报告?!”
“我就是不敢跟你报告呀。”阿定心想这下死定了,呜呜地哭起来,这下子边哭边开车开得更不稳了,严重影响前后左右行车安全。
“做事不牢靠就算了!你给我小心点开车,不安全将我送到家,不如让我现在就先打死你!”申蔚祈早已气得冒烟。
“董事长不要这样啦,求求你”阿定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泗纵横,申蔚祈更是气到不想说话,开始专心发简讯给施梦荷,留下一通又一通的语音留言。
尽管早猜到她不会响应,但他就是不死心!
回到casablanca荷居,夜幕已完全笼罩,风暖烘烘的,盛夏的感觉好浓。
makingloveonalonghotsummer’snight
望着那块木牌,申蔚祈仿佛听见自己对着施梦荷深情而唱的歌声,在这夏夜里轻轻飘送。
casablanca荷居耸立在夜空中,除了四周按时打亮的夜灯,屋里一片漆黑。
她不在屋里。
申蔚祈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放弃进屋的念头,到别处去寻找她的踪影,但就在他打开车库的铁门时,他听见最思念的呼唤!
“蔚祈。”施梦荷就站在他身后。
“梦荷?!”申蔚祈急切地转身,看见施梦荷穿着一件凉爽的白色小洋装,裸露的肩与臂明显比他出国前还瘦上一圈,原本丰腴的小脸也消瘦不少,下巴都尖了。
心疼,不同于以往的心痛,他为她的清瘦感到不舍。
“玩得愉快吧?”施梦荷双臂环在自己胸前冷笑着。
“我很想你。”申蔚祈靠近她几步,生涩地说。
闻言,施梦荷原本冷笑的嘴角更加一扯,笑得好凄楚。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在笑什么?”申蔚祈被她那么一笑,瞬间上火,多日来的思念全化为愤怒。
他真觉得自己是个不适合说情话的男人!好不容易说了句“我想你”她却不领情,还送他一个冷笑。
“在别的女人身边想我,是吗?蔚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那么博爱。”
“什么女人?”申蔚祈是真不明白。
难道,她怀疑他还有别的女人?
应该是了!回想起当初那通电话,她的确有说句什么“我知道你身边有女人”之类的话
“我没有别的女人”
施梦荷不客气地打断他。
“别说了,那都不重要了,我收到你的留言,所以我回来了,但我是回来跟你把话说清楚的。”
“把话说清楚?你认为我们之间说得清楚?”她根本打定主意不想听他解释!
申蔚祈是个不轻易低头的人,尽管他在国外时,一心只想回来跟她表明心意,但见她态度冰冷甚至高傲,他所有的情话和思念都一径往肚里吞。
除了刚才那句情思殷切的“我想你”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好听的话。
“蔚祈,我已经答应徐耕达的求婚,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蔚祈,原来还真的有人爱我,所以,我不再是你的囚犯了,恭喜我吧!蔚祈。”施梦荷笑着,眼里看似充满对她与徐耕达婚事的期待。
她无情求去,却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名,这分明是要气死他。
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他一向粗暴的力道,表达他此际的震惊。“他跟你求婚?!你答应了?施梦荷,你答应了?你是我的,你敢擅自答应别的男人求婚,你不要命了你?”
“是,我答应了。蔚祈,我不再是你包养的女人。”
“我没准你”“你非准不可!蔚祈,我可以忍受你从不说爱我,我不当申太太也没关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很难听的包养关系,我也甘之如饴,但是当你不声不响带着别的女人出国、让我一直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死心了,我不该再痴痴等你回来你知道我妈妈去世了吗?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当时陪在我身旁的是你,而不是徐耕达!”施梦荷泪花四散,崩溃地使劲槌着他的胸膛,每一声撞击都是她对他长久累积下来的怨怼。
发泄完,她更使劲推离他的箝制,转身背对着他,并再度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支撑自己脆弱的尊严。
申蔚祈当然为她母亲的去世感到难过,若时光回转,他也宁愿当时在她身边搂着她、给予她慰藉和依靠的是他,而不是徐耕达。
但事情的发生就是那么不凑巧,若他能早点知道自己的心意、面对自己真实的情感,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负荷这么沉重的伤痛。
面对她的不谅解,他无言以对,一句“对不起”挣扎在喉间,始终说不出来。
气氛僵滞许久,他自她身后轻轻拥住她,仍未开口。
两人的温度互相在传递,怨尤却已横亘在彼此的心中。
“梦荷,你说对了,我离不开你,我真的离不开你,我已经替自己找到答案,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了”
“蔚祈,说这些都太迟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像你那样一声不吭地出国不告而别,所以我回来跟你说一声。是不是也请你现在亲口跟我说,你要放了我?”
“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