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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的屈仁疾步地奔向社区公园,虽然明知自己和米天冷是不可能的,但看到那一幕,她还是好心痛。
“小仁!”米天冷在屈仁跑进社区公园时拦下了她。“听我说,小仁,事情并不是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可以解释”他气喘吁吁地盯着屈仁那张犹带泪痕的脸急急地想解释。
屈仁只是不断地摇着头。“不用解释了!不用解释了!”她的心早在看到那一幕时,就彻彻底底地绝望了!
“小仁!”米天冷用力地按住屈仁的肩膀,想停止她这种无意义的动作。“你听我说”
屈仁拨开他的手,大声地吼道:“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这一切跟我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有关系了!”
米天冷全身一震,满腔的热情顿时冷却,他心痛地凝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弄成这种局面?”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就为了严大刚吗?”
“严大刚”三个字令屈仁一震,她不知道米天冷仍旧在意她与严大刚的事,她以为他早已释然。看着他拧紧的眉头,她的心紧缩了一下。就让他那样以为吧!或许让他恨她,他的心才会完全放弃吧!她偏过头,故意不作解释。
她的沉默夺去了他最后的希望,他沉痛地盯了她几秒后,换上一张令人畏惧的冷然而孔,带着有如干斤重的脚步,孤傲地踱人公园中。
屈仁茫然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戏终于落幕了吗?这不是自己最想要的结局吗?为什么心却像被掏空了一般?她强逼自己收回注视的目光,举步维艰地转身离开。
回到家,异样的口渴令她直接步向厨房。但才一踏入厨房,触目惊心的景象立即令她失声尖叫。她慌乱地冲入浴室,找出家中的急救葯箱,抖着手替屈爱止住自手腕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到客厅叫救护车。
在等候救护车来的当儿,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屈爱,不断地祈求上苍千万,千万别让小爱有事才好!只要她平安,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
屈爱的割腕震惊了众人。
还好由于发现得早又急救得宜,经紧急输血后已无生命危险。但苏醒后的屈爱情绪相当激动,数度拔掉注射点滴的针头,医护人员无奈,只好破例让家属进入加护病房,安抚病人的情绪。
病房外挤满了神情凝重的米屈两家人,当屈平良搂着啜泣不已的方兰步出病房时,大家马上驱向前。
“亲家,怎么样?小爱她!”米父率先开口问道。
米父的话尚未说完,方兰一见到人群中的屈仁,立即冲上前,以颤抖的手激动地抓着她,声泪俱下的控诉:“你答应过绝对不和小爱争的,为什么又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为什么?”
屈仁一愕,只是睁着一双惊惧的眼,不断地后退。
方兰逼向前,悲痛地道:“我真后悔,当初”
“妈!”屈义马上挡在两人中间,阻止了母亲接下来的话。
“小兰,你冷静一点!”屈平良见状,也立即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妻子。
“为什么不让我说?为了她,我们委屈了小爱多少年!”方兰恨恨地说完这句话后,悲不可抑地偎进了丈夫的怀中。
屈平良只能紧紧地搂着妻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写着茫然。
母亲声声的指责仿佛化为数十把利刃,刀刀刺入她的心。屈仁悄悄地退到角落,缩紧了身子,不让自己哭出声。
偌大的长廊只闻方兰低低的啜泣声,空气中流动着令人觉得窒息的沉重气息。
方兰在丈夫的安慰下逐渐恢复了平静,她在人群中搜寻着米天冷的身影。
“天冷呢?天冷在哪里?”
“屈妈妈,我在这里。”米天冷马上迎上前。
方兰马上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像溺水之人抓住一块救命的浮木般,而暂歇的泪水再度流了下来。
“天冷,屈妈妈求求你,纵使假装也好,帮助小爱,让她活下去好吗?”她哀求道。“屈妈妈求你!”说着,她身子一沉,双膝马上一弯,准备跪下地。
“屈妈妈!”
“亲家!”
“妈!”
众人一惊,同时出声阻止方兰的动作,屈廉更是赶紧把母亲搀起。
“屈妈妈,您不要这样好吗?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她活下去的,我保证!”米天冷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深深的自责令他的心如同坠入无底的深渊。
“真的吗?”方兰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寻求他再一次的保证。
米天冷紧紧地握住方兰冰冷的手,坚定地点点头。
屈爱在一个礼拜后出院。在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以及米天冷日夜寸步不离的守候下,她削瘦的脸庞逐渐恢复了昔日的红润。
表面上,大家均有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件事,屈家似乎也已恢复往昔的平静,但屈仁知道,一切已不同了,屈爱手腕上的伤痕已是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母亲的漠视令她黯然,屈爱示威的眼神令她神伤。而米天冷他愈来愈削瘦的身形更令她心碎,她知道,自己将生生世世笼罩在这阴影下,永远得不到幸福。
她开始害怕待在家中,变得早出晚归。或许,逃避也是一种救赎的方法吧!她只能以消极的方式痹篇一切,因为她知道自己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八月底,屈仁工读的日子将于今日画上休止符。
当天,交了班后,屈仁牵过脚踏车便想直接回家。当然不是家的温暖在呼唤她这个夜归的游子,而是她根本没有选择地必须出席家中的聚会。
米天冷九月初要上成功岭参加大专生暑训,为了替他饯行,米大姐早早便在一家着名的义大利餐厅订了位子,她当然得出席,虽然她极度不愿意,而这些天来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又翻搅了起来。
她意兴阑珊地牵过车子,但背后一声呼唤让她回过头。
“大刚?”屈仁睁大眼。
严大刚朝她挥了挥手,眼底写满落寞。
察觉到他的异样,屈仁放下车子走近他。“怎么了?看你郁郁寡欢的,不像你喔!”她强打起精神,对严大刚绽出一个微笑。
“小仁,我”严大刚苦笑了一下。“你现在有没有空?我心情很不好,想找个人聊聊!”
“到底发生什么事?”屈仁关心的问道。
严大刚再度苦笑了一下。“小含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屈仁吃惊地捂住了嘴。
他无奈地又说道:“刚刚她不小心动到胎气,现在在医院安胎。”
“她没事吧?”
严大刚神色黯然地摇摇头。
“刚刚看到小含挺着微凸的肚于躺在急诊室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前途茫茫的感觉。我还这么年轻,前途还有待打拼,现在就这样让一个女人与小孩绑住,想想真的很害怕。”
看着严大刚,屈仁暗暗地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的感觉她当然不懂,但他眼底的茫然与落寞她却不陌生。同病相怜的心理令她不忍在此刻抛下他。
掏出口袋中的零钱,她对着他道:“我先打个电话,待会儿我陪你到医院看看小含。”说完,她走到便利商店旁的一处公用电话前,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不一会儿,她挂上电话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她回过头对严大刚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企图掩饰心底的落寞。刚刚,母亲冷淡的应对令她的心又降到了谷底。
她轻轻地一咬牙,想把心中的沉痛抛到脑后。
屈家客厅坐满了人,每个人的表情皆有着明显的不耐与不以为然。
“小仁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啊?”屈廉抬手看了看表,小声地道。
米二姐用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示意他噤声,不要再火上加油,因为屈父难看的脸色说明了他此刻一触即发的怒气。
“小爱,小仁有没有打过电话回来?”屈平良脸上寒光慑人地问道。
屈爱悻悻然地摇摇头。她用眼角余光扫过众人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气,心中有着莫名的欣喜。尤其是米天冷脸上的寒霜更是她首见的,她的嘴角轻轻勾出一个浅笑,几日来始终不踏实的心有了更进一步的自信。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米妈妈突然开了口。
她的话马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我刚刚下班的时候好像看到小仁跟一个男生走进医院”她犹豫着该不该把实情讲出来,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那个男生好像好像是严大刚。”
此话一出,原本已冷寂的空气更降至冰点以下,空气中飘散着难堪的沉默。尤其是屈父,更是面如死灰。
看着更加凝窒的气氛,米妈妈有些后悔说出口的话。
米大姐小心地打破沉默:“爸,我们真的该出门了,要不然超过预定时间,桌位又会被取消的。”若大家再这么等下去,这个餐会可能真的会泡汤。
因为他们原本预定的那家义大利餐厅,无法答应他们延长保留时间的要求,取消了他们的预约,经米大姐再紧急联络后,好不容易才又在另一家餐厅订到位子。
“亲家、亲家母,真是不好意思,养女不教,让你们见笑了!”
屈平良寒着脸低声道:“我们走吧!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的不守时而浪费大家的时间。”
听着丈夫话中的怒气,方兰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屈仁陪着严大刚到医院看过小含,并安抚过他的情绪之后,已接近晚上八点。
一出医院,她马上飞奔至之前预定的那家义大利餐厅,欲与家人会合。但她找过了一桌又一桌,找得汗流浃背,找不到家人的踪影。她以为他们已用餐完毕,马上冲出餐厅,掉转车头,往家的方向卖力地向前骑。
途中,可能由于踩得太急,脚踏车的链条竟然掉了。她暗暗地咒骂一声,不得不停下来。而车子仿佛是打定主意跟她作对似的,不论她怎么弄,链子就是弄不回原位。
时间在汗水淋漓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心却在慌乱中愈来愈不安。她突然有种大石压心的感觉,令她难以喘息。
最后,顾不得未修好的链条,她乾脆扛起车子一路跑回家。带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家门时,已差不多十点。
她一进门,客厅中原本谈笑的众人马上止住了口,望着一身狼狈的她,气氛也变得尴尬异常。
她默然地看着大家,意外地发现存在于人眼光中的责备与不谅解,尤其是米天冷:他森冷的目光令她战栗,才八月天而已,她竟感到寒风飕飕。
她困难地牵动嘴角:“对不起,我我”
屈父冰冷的声音打断她企图的解释:“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你还知道要回来!”
“小仁,让大家枯等那么久,连个电话也没有,是不是有些过分?”屈义也不满的说道。
他那谴责的语气令屈仁诧异地抬起头。连个电话也没有?她明明打过电话要家人不用等她的啊!她对母亲投以询问的眼,却看见母亲眼中的闪烁不安。
屈仁一楞,只觉一阵凉意从背脊直窜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再次疼痛了起来。她哀伤地望着母亲,为什么?母亲真的那么很她吗?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地步,你到还要不要脸,竟然会堕落到跟严大刚那个恶棍混在一起?”屈父隐忍了多的怒气爆发开,双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你偏偏就要跟我作,尽做些败坏门风的丑事,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今生要让你这样来忤逆我?”
屈爱的自杀,表面上他虽未曾怨过,但潜意识里长年的隐忍与退让,让他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爆发开来。
发泄过后,屈平良的理智也恢复大半,察觉到自己的口不择言,他微微地顿了一下。但话已出,长者的尊严不容他拉下脸来解释,他只有借由一句冷哼来掩饰心中不断涌起的不安。
听着父亲一句句带着强烈杀伤力的指责,屈仁只是垂下眼,仿佛像是个得知死刑判决的死囚,神情木然地呆立原地。
良久,她才颤着声音吐出一句话:“对对不起!”
米二姐被她苍白的面容吓了一跳。她走到屈仁的身边,轻轻地拍拍她的肩道。
“吃过了没有?肚了饿不饿?”
屈仁木然地摇头。
米二姐张了张口,却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只有接着她的肩道:“时候还早,先去洗个澡吧。”
屈仁抬起木然空洞眼神环视一下众人,行动缓慢地上了楼。
强烈台风贺利直扑台湾而来。
谤据气象局的预测,台风虽然在下午五点左右才会登陆,但一整个早晨,逐渐增强的风雨却早已让人感受到刮风的威力,而基于安全的考虑,各地县市政府均透过广播、电视,宣布下午停止上班上课的消息。
屈仁于开学典礼结束,便与唐荷,孙子倩一同步出校门。强风与骤雨令三人原本想到市区逛逛的念头打消,如此,三人唯一的念头便是赶紧回到温暖的家避风雨。
由于屈仁与她俩不同,在路口分道扬镳,她便骑上单车,迎向风雨中的家。
骑着骑着,她突然像是看见什么似的,马上弃车奔向前。一辆计程车在转弯时不慎撞到路旁的一位小朋友,肇事车辆停也没停,反而加速逃逸。
她奔到小朋友身边,并抱起浑身是血的小朋友寻求路人的支持,幸而,在这人情尚未完全淡薄的社会,有热心的路人帮她拦了计程车,马上直驱医院。
受伤的小朋友脑部受创,必须紧急动手术。由于尚未能查出小孩的家人,屈仁只担心地守候在手术房外。
时间在漫长等待中流逝,风而却愈来愈强,漫长的手术过后,她只能焦虑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着,幸好,手术过程一切项利,小朋友的命算是捡回来了,知道这个消息,她倚靠着医院的白墙,长长地了吁了口气,心上一块大石也落了下来。
紧绷的神经一松,屈仁这才想起自己必须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她奔跑至医院公用电话,没想到两部投币式电话竟同时挂出停用的讯号,本想到下一楼找电话,但才步下几级阶,她便在楼梯遇上帮她报警的义工小姐。
义工小姐兴奋地告知,在警察的协助下,已联络上小朋友的家人,他们目前正赶来医院中。
屈仁兴奋之情溢于言,顿时又忘了自己下楼的事,马上与她一同上楼。
小朋友的父母大约在下午六点钟赶到医院,而屈仁,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在看到她,脸上所流露的感激神情:他们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微颤的双手说明他们内心无限的感激。
小朋友的父母既已来,她也可以离开了,她婉拒了他们送她回家的提议,带着盛满他们谢意的心,独自一人离开医院。
步出医院,只见风雨比想象中的大。原本繁闹街道也冷冷清清,商店早早已拉下铁门防止台风的侵袭。
站在医院门。屈仁望着呼啸不停的风雨踌躇了一下,她摸摸口袋中仅有的零钱想,这点钱根本不够她搭计程,何况她也不敢搭,这时她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婉拒了小朋友的父母送她回家的美意.
她转身步入医院,找到了一楼的公用电话,拨了家中的电话号码,想请父亲来接她。但家中电话一直在使用,打了几通均无法顺利接通。
屈仁挂上电话,算了!还是自己想办法,这种天气还要麻烦爸爸出来接,实在也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不曾在这种台风天下在外面行走,但凡事总有第一次啊!没什么好怕的!
她到便利商店买了件薄薄的塑胶雨衣,便踏上回家的路上。这雨衣虽不耐用,但多少发挥了挡风遮雨的功用。
她就这样冒着风雨向前,沿途还要问避掉落的招牌与路树,过程惊心动魄。
此刻,她才深深体会到为什么要放台风假的原因!因为,台风真的好可怕!
事实,她真的高估了自己忍受力。在市区,街上行人虽少,但感觉上还没有什么恐怖,没想到一到郊区,怒吼的风声更加肆无忌惮,强大的风雨、无尽的黑道,仿佛像张牙舞爪的巨兽在后头不断地追赶着,让她胆战心惊,她也只有更起劲地向前,拼命地往前冲。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终于,家门在望。不远,家中所透出的光亮温暖。屈仁她几乎热泪盈眶,她使足了全力,奋力想奔往家的怀抱,但她万万没想,家中等待她的不是温暖的灯光,而是一场比强烈台风更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