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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纪
一、
我把所有的时光都投放在你的身上，在万黑之黑中
一束白，穿过密闭的瞳孔，从你最美的地方升起
我把所有的时光都投放在被称为葡萄园的你的前胸
投放在崇山峻岭之中，是白云的手和称为荆棘的爱情
我握住你，浑身颤抖，以海浪的姿式腾起
跨越过被称为国界和宗族的万千海口，把天空分成
火和水，我握住你
哦东方人，你的月光是神秘的，你的大地黝黑
那中央是一块黄土地，点着血一样的烛火
哦东方人，你那神秘的向背姿式沿着太极的边像
造就了一代代开山的手，繁衍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气流在回升然而我们必然离岸，不管是谁，是时候了
气流在回升而我们必须登陆，不管是谁，是时候了
自动梯缓缓而下
二、
黑颜色的鸟声沿着东急线飞动，恐惧使人忆起
故乡有山
有水
鸟声清越
而这里的水在龙头里，山在高垒的基础之下
火从八点开始烧起，你说，让那些恶的毁灭
包括空中的鸟，水里的鱼和陆上的生灵
许多人死了而我却活着
然后是：放故乡的鸽子
听故乡的音乐
说故乡的话
橄榄枝在落潮的第七日被衔来
经过了漫长的寂寞才让我看到
鸥鸟的颜色和浅兰的涟漪
沿着岛国的锣钹扩散
而在我所栖息的地方，是鸦
就是第一日从方舟逃遁的那只
在东急线上追忆着渺远的往事的
那鸦
三、
我们该往哪里去，清晨在洁净的路上走，空空荡荡
晚上把窗户关紧，心情虚幻
脱壳而出的感觉在风中嗽嗽作响
无根地飘着
转过那山，空空荡荡
没有人谈起过去
没有人用过去的语言
没有人
没有故乡，空空荡荡
我们该往哪里去，清晨我问
樱花开在哪里
黄昏在暖房里
赤身裸体，让阳光从背上从肩上暖暖地往下移
还有事情是无法忘记的，心情虚幻
但无人说
无人会说我的语言
被火烧过的
被水淹过的
我用我的语言问，樱花开在哪里，空空荡荡
要走很远的路才能看到一根草，心情虚幻
在劫后废墟上我说，走吧
四、
人与人就这么冷冷地相向，冰山之上是楼房
红光与白光交错而过，自苹果消失之后
绿色从远处跌落，乳房膨胀
人与人只这么冷冷地相向，怀惴对方的神色
从棕色转向灰白，从泥里起来
看见长满乱草的双脚正向着地铁走去
并不潮湿的地铁使宠德失去美妙的花和树
人与人只冷冷地相向，梦见摇荡的乐园
在冰山之下，是无尽环绕的地铁
一圈圈自上而下地松落，人与人裸裸地相向
眼里是火，吹气如歌
人与人裸裸地相向
狂
转
要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在青苹果消失的地方
蛇一样颜色的地铁
家在品川
五、
于是有光，他说
是天水之间逐渐呈现的柠檬色的光亮
宛苦早起的女人那柔滑的手臂伸出
空气膨湃，男人失意地徘徊在东京的清晨里
当初，他看不到有这么多罪恶
想不到光亮之后是火
是满街蜂叫的警车
女人的屁股在光亮之中摆成古老的罗马钟摆
纵火者点燃火柴，在她们的缝隙之间来来去去
把口哨吹在她们的红唇里，把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中断
然后是疯狂的歌手边狂叫边想起病中的妹妹，眼中有泪
于是，他说
便有了陆地
我并没有夸张，我说
东京有人卧轨，在很好的光晕中
机车手看到她但没想到会死，富兰卡光圈很正
她卧在铁轨上但没想到机车来得这么快
她想起太平洋那边的小城，很静的窗
后来在很远的那边有人在揪着头发痛苦
她没有想到机车来得这么快而司机没想到
她会死
应该有陆地，他说
要有水
而水是红的，在铁轨之间流动然后慢慢地往下沉
树很绿
真的
我没有夸张，我说
还要有植物有空中的飞禽有地上的走兽有人，他说
于是什么都有了，第七日，他说
可她没有起来，让血从美丽的白牙齿中溢向深夜
可她没起来也没人想起她，每天在东京的空中可以听到
噢噢噢她的最后哭声
噢噢噢东京是多雨的
噢噢噢潮湿又冷清，那是被强暴之后的总体氛围
窗帘很乱，但可以听到那个男人发动机车的声音
从四楼往下逃，是的
天空很近而大地很远，是的
第七日是安息日，他说
我该为谁而哭泣，我说
要用水，我说
让碱涩的水从心的痉挛中溢出
或喷出，我说
在东京的公园，在鸽子平和的飞翔中
喷出碱的水，我说
因为有苦，我说
就有泪
而且是碱涩的，我说
在万物之间有一颗苹果，很早就种下了，不知有意无意
多甜的苹果啊在东京的街上一粒两百日元
我把手伸进口袋然后转身很多人吃了吃了睡去
我把手伸进口袋然后转身摸到的是烟抽了便咳嗽
多甜的苹果啊在东京的街上一粒两百
我把手伸进口袋摸到光滑的大地裸着勃起
空气膨胀男人失意地徘徊在清晨里
女人在镜中抹着脂粉然后卧轨
当初他看不到有这么多罪恶种了苹果
于是有了痛苦在太平洋的那边
六、
[序]
第六天，你把人也创造出来了
于是有了山，有了水，有了树木，有了水中的鱼空中的鸟
可是你想不到，在人的那里
有了无数的传说和无数的神
可是你想不到你也只是传说中的一个神
[众声之声]
在西天之上现在是什么云笼罩，你在什么云之上
[和歌]
东土之下现在是什么门敞开，你在那个门之中
卡拉ok的灯光可以把连续的人生分割成悲哀的碎片
一片片都在背叛着你，上帝
曦微之光，照着第一班列车
醉酒的人，斜斜地穿过玫瑰色的东京
还有裸着大腿的歌女疲倦地走在铁轨上
半支烟还没抽完，上帝
在放浪之中想起伊甸园，在清溪之上
现在是北海道的云，有无数滑雪板的梦的颜色
挽不回，一个清晨
挽不回，背过身去的惺忪的眼
说不准明天会在哪里，于是有了休息日
说不准还得做些什么，于有了休息日
让你去想，去喝酒去唱歌
当音乐暴响的时候说不准要唱些什么，于是有了休息日
上帝，在东方的龙之上还是龙之下，在过去还是现在
创造的是无穷的日子的上帝吗？被痛苦染红的星期六
就是创造了人的那一天吗
在想些什么？上帝
七、
在这里，习惯于把黄昏当成清晨
其实就是清晨，有喷火的太阳如沉落的世界
有公正的中午在青天之上，空气清冷
自动车梦一般的滑行，载着流线形的水和粉粉的樱花
然后撒落
自动门无声地开合着，双脚叉开的人影在滑梯上
不动，有月亮滑滑地上升
有一天，我看到黄昏的太阳在清晨五点的时候升起
让我的骨骼在电车站上嘎嘎直响
让世界在这星期天里舒开四肢
流风流的血在白色的床单上
在有暖气的星期天
上帝说你必须休息，经过了劳作和战争
经过了奋斗与坠落，樱花果孤独地挂在枝头上
蔷薇傲慢地开花，坠落的雨和风
从有暖气的居酒屋往外泄
年龄杂乱，上帝说，你必须休息
于是星期天的钟声在午夜暴响
于是教堂的门敞开，所有人从床上站起来，口中朗朗
手揣着色情的漫画
啊东京人的性格全在色情的线条里
一边流血，一边缝合
一边流泪，一边唱歌
而上帝把清晨安排在门儿的缝隙间
然后说，你必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