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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绣品变卖的过程,通常都是由阿图出面的,景晨只是在他出门前叮嘱几句,并不亲自外出。而这回,阿图回来时交给她的银两,却大大多出她的预料,竟然有七十两多。
怎么可能?
她望着桌上鼓鼓的钱袋,满目狐疑的看着阿图,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图抓了抓后脑勺,摇摇头表示不知,“今日的买主格外大气,我也弄不清,反正她说这样的东西是难得的珍品,最后就以十两一件的价格,全部买回去了。”
“你是说,都是一个人买的?”德馨亦觉得匪夷所思,站起来震惊的望着阿图。
后者就点头,“是啊,我才进了个合适的铺子想找里面的掌柜谈谈,熟知铺子里的一个客人就抢先要了。”见主子如此严肃,以为是做错了事,就忙低道:“属下想着这价格比早前的高很多,有得赚所以就……”
景晨的眉头就皱的越发的紧,叹息道:“这是过去绣品价格的好几倍,我总觉得不太踏实。”
最初在津城的时候,她好几件东西才只换了三两,等到后来虽比先前多,可有个别特好的东西,能值几两已是不错。而此时,七十多两银子,都够她们租个小院子了……
“属下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铺子是我随意选的,那人难不成还能特地就老早侯在那,就等着收我手里的东西?”阿图似乎觉得对方太过小心了,忙解释着说不会有差池,“主子您和李姑娘的针线活原就做的好。那人是识货才对。”
“你选的是什么铺子?”
“就客栈出去东转口的第二家,属下听您的叮嘱,没找那些大的铺子。”
这一路而来,阿图办事都格外妥当。景晨亦对他放心,可现在不是她多心,就总觉得这其中蹊跷得很。之所以避开大铺子。就是担心从这些针线活上被发现蹊跷,而选小的铺子,有时候虽吃亏,可就是看中了他们的庙小。
故而,景晨从不曾料想,还真能有人出这么大笔银子买她们的刺绣。
这不是对自己技术的不自信,而是觉得小门小铺不会有那样的手笔。
阿图说。是铺子里的客人。若是特别富庶的客人,自会去如“织锦楼”、“牵衣坊”等绣庄,到这附近转悠,不就是想图个便宜吗?
越想越觉得端倪,景晨就让阿图去打听下那个买主。
德馨看着姐姐反倒是望着银子愁苦了起来。就忙说道:“您可是担心这买主的蹊跷?”见对方点头,德馨就再道:“其实阿图说的有道理,若是真有人那样厉害早早的在铺子里等候着,那就是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何必只买绣品而不寻上门呢?我看,说不准就是凑巧,这天下,性子奇怪的大有人在呢。”
“你说的是对,可怎么会这么大笔银子?”
现在的德馨。已经对银钱很有意识了,她清楚银子的难挣,所以越发觉得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用这么多钱财。
若要她明说,其实今儿阿图就是带回来七八两银子,她还能接受;而扩倒十多两,就会非常高兴。
可是。现在七十多两,所说很多,就觉得烫手,太沉了些。
没过多久,阿图就回来了,说今日的那个买主掌柜的认识,是他的老主顾了,说是京都城内大户人家的管事,每个月都会到各个铺子里挑些商品带回去,供他们府里的女主子们用。
阿图堆着笑,“主子您不知,那位管事今日是才踏入,可就被我手里的东西给吸引了去,他自个铺子的东西,一件都没卖出。刚刚见我过去,还冷嘲骂了通,说我抢了他的大生意。可等到我离开的时候,却又说若下回还有这样的东西,就直接拿到他那里去,卖给他。”
“我看那个掌柜,是想从中谋利才是。”
不过这样一说,景晨显然放心了多。想着之前总是风平浪静,说不定还真是她杞人忧天,就点了点头。
有了这笔钱财,景晨就立即和德馨在城内北的一处江柳胡同里选了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地方是偏僻却很清净。因为银钱并不多,就只能如此安顿,想着绣品若真有那样的去处,这以后就会有很多盈余,几人的心情亦好了很多。
手头宽松了,德馨就请了两个婆子在府里做事,替她们洗衣做饭。
毕竟,有些贴身的衣物,不能让阿图做,景晨和德馨先前做的都极为别扭。何况,她们亦承认自己不会干粗活,与其有那些功夫,还不如将精力放在手中的针线上,肯定有价值的多。
人生在世,谁都是追求向上,不会想过艰辛的日子。
天气渐渐转凉,很快就步入初冬,手下不利索,这做事时的速度就有所减慢。有时候坐着整日,这双脚都能冷的冻僵,可谁都没有放弃,连德馨都减了很多过去的公主脾气,静静的和景晨对坐。
有的时候,景晨依旧会觉得,她们是幸运的。
其实,真正的艰苦,亦不曾受过吧?
至少,他们的绣品,还是有人会收,且价格很高。因为相安无事了这么久,景晨对那些神秘的买主倒是也没有太多好奇,亦放下了最初的戒备,她慢慢的变得安于现状,似乎亦不想去思考太多。
可是,腊月前的几日,突然来了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带来了一千多银子。
阿图原还愣了愣,德馨亦问是谁派来的,可景晨却顿时脑袋嗡的一响,往前就问道:“你们是宝鉴银庄的人?”
“楚姑娘果真聪慧,这是您存在钱庄里的银子。”那个中年男子随后从身后人手里取过张纸,似乎是想对方签字,开口边还说道:“我家主子说,姑娘不必为了躲避而如此亏待自己,该是您的钱财,我们银庄是不会扣下的。”
“你家主子,是窦家人?”
虽然早就知晓,不过想要确认下。
德馨就在那边“咦”了下,嘀咕道:“怎么银庄还有亲自送上门的道理吗?”目光却是警惕的。
中年男子的笑容就僵在唇边。
景晨心里就有些乱,双手舒开,略感无力,终究是被发现了么……
“我家主子让在下给姑娘传个话,说是您的故人,先前打听你消息亦没有恶意,还请您不要见怪。”中年男子露出抹温和的笑容,说完再道:“他寻姑娘是私事,而您与我们银庄上的生意是公事,原是没有交集的,上回是他的过失,还请姑娘赏脸,明日未正,永安茶楼一叙。”
这些话说的是明白,既点明了和君家无关,又还说是道歉,这是承认先前的小人行径了?
故人?
景晨心道,除了楚家和君家,她还有和谁打过交道吗?
细细回想着过去在平城里的事,她突然想起个人来,心说原来是他。
他找自己?
若是记忆中没错的话,貌似只有在铺子里有过一面之缘,何时有过往来?他居然还说是自己的故人?
她心里有些啼笑皆非,亦有些庆幸,首先发现她的人,并非是楚君两府。
可是,终究还是做得不够好。
而事实上,人活于世,必然就会留下痕迹,这是怎样都抹不去的。
“楚姑娘?”
那中年男子重复喊了声,旁边的德馨就凑近了轻道:“姐姐认识他家主人?”
“他说我认识,你还能说不识吗?”景晨摇了摇头,似乎觉得那男子有些莫名其妙,抬眸望向对面那人的时候,忍不住问道:“敢问这位管事,你家主子是何时知晓我在这的?”
对方就了然的笑了笑,“姑娘放心,我家主子在这的行踪,除了最近的几人,无人知晓。”
这是要她安心,不会有人循着他过来的。
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景晨倒是还真想看看对方到底是有何目的。
“姑娘单独在外,除了部分换做碎银方便您使用,这其他的,都是银票,想必姑娘携带起来会比较方便的。”
一千多两银子,即使在普通的富家,亦不是比小数目。
院子里水井边正在洗菜的两个婆子,目光不由就朝人群处看去,只见冬日的薄阳下,那盒子里的银子发出两眼的光芒。
中年掌柜的让景晨数数,她却笑着摇头:“贵银庄是实在人,我想不必多此一举。”
那男子亦是生意场上混了许久的人,听到旁人如此信任自家银庄,心中必然是乐的,同时亦觉得眼前女子手足间都透着股大气。一千多两的钱财摆在眼前,都没有丝毫变色,即使衣着普通,出身怕亦不会平凡。
转念,能让自家少主给上心惦记的人,哪里会是简单的?
他可记得,出门前,窦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解释清楚,别让人生了误会,那样的郑重其事,可不就是难得可见的?
景晨让阿图将安置银票、碎银的盒子收起来,然后请中年男子进屋吃茶,对方却在急急又强调了遍明日茶楼的事后,就匆匆离开了。
“姐姐,你明日真的要去吗?”德馨有些担心。
景晨点了点头,“总是要去的,对方禀没有恶意,否则就不会让这管事的过来了。你瞧,送来的大都是银票,这就是告诉我们,即使要离开,路上携带也方便。再说,他礼遇在先,我也不好太过不给颜面。”
何况,窦家人能查到,她倒是想问问,是从哪里的来的线索。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