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登堂

凭栏望北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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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办啊。”

    江舒情的声调变得很软,可话里的劲头并没有软。她现在的语调,就像当领导的对着犯了错的下属轻声说,某某某,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语调软得像收刀,实则却是在亮剑。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露出了刺,要刺一刺陈晴朗。贴身保护这件事情,是一种不太合适的贴近。对于这种贴近,她必须给出自己的反应。

    近则狎,男女之间距离一旦太过靠近,就会令人失去一定的分寸。分寸一旦失距,难免就会让某一方蠢蠢欲动,做出些不合适宜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一方不露出刺刺一下,接下来这种关系肯定会发生变化。或者朝着更近的关系发展,或者直接就一拍两散。

    而无论是变成哪样,都不是江舒情希望看到的。

    陈晴朗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知道江舒情这是在对他发出某种警告。

    他心里立刻惴惴不安,慌乱害怕起来,而这种慌乱害怕,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藏着龌龊的念头,远没明面上看起来那样磊落坦荡。

    若他的贴身保护,真只是单纯为了江舒情的安全,那无论江舒情说什么,他都应该不为所动。因为江舒情的安全,大过一切。但是现在他打了退堂鼓,这就证明在他心里,江舒情的处境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他即使不贴身保护她,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他潜意识里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只是被他自己一直压抑着,这是一种心理保护,就像人犯了错总会找理由自我安慰一样。因为他不想承认潜意识里的这种想法,一旦承认,就证明他现在的行为除了有保护江舒情的成分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成分。

    那种成分是非常龌龊的,会让他对自己的人格产生怀疑,这种怀疑最终会发展为自我否定,从而对自己身心造成严重的影响。

    所以这种想法,被他完全压制。

    但刚才自己情绪的变化,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的真实内心。

    ——除了真的想保护学姐的安全之外,自己其实也有想要更靠近她的想法吧?不管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或是为了心中难言的**,这种想法都确实存在——他想登堂入室,做江舒情的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在开始是形容机密之人,将军的幕僚一类。后来就渐渐申变成青楼女子的恩客、嫖客,或者女子的心上人之类。这个词开始变得有轻浮狎邪的意味。

    在古时候,女子的闺室不会让异性随便进入。而一旦让男人进入,就证明两人之间有某种亲密的感情。一对有感情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做出什么不可言的事情,不说自明。

    陈晴朗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并不是说非要和江舒情发生什么,而是期待在这种更私密封闭的环境里,发生一些平常不会发生的事情。

    或是两人之间无意的身体碰撞,或是不经意的女方的春光外露。

    而就算仅仅是那“入幕之宾”的身份所代表的暧昧意味,都能让他得到很大的满足。

    陈晴朗觉得自己就是个无赖,厚颜无耻,猥琐下流。他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心生愧疚,在江舒情目光的注视之下,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知道江舒情是不是窥探到了他的内心,但他绝不愿意将这种想法明着表现出来。那样一来,他估计再没有勇气见江舒情。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江舒情,他觉得自己很卑微,但至少在人格上,他觉得自己和江舒情是平等的。但是现在,如果连这一点点平等都消失掉的话,他会彻底丧失掉做人的信心。

    无论是出于心理上的自我保护,还是为了不使江舒情看低自己,他都必须坚持住,坚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仅仅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于是他攥攥拳头,硬挺着不说话。

    江舒情嘴唇抿了起来,半晌,道:“小朗,你要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想保护你!”陈晴朗的声调很高,吓了江舒情一跳。他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江舒情听的,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也是人们自我保护最常用的一种方式。

    车里再次沉默起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替响起。

    过了一会儿,江舒情启动了车子。

    她脸上没有表情,身上散发出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势。

    陈晴朗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合适,也不知道到了明天,他和江舒情到底会变成怎样,但是做都做了,还能如何呢?

    他只是有些疑惑,之前的自己,是为何能那样不要脸的,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仅仅是为了保护学姐,才非要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她一起回家呢?

    当车子开进江舒情所在的小区时,陈晴朗的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悲哀的想,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不会真的是单纯为了做入幕之宾吧?要不然何以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入江舒情的秘密领地,心里就如此的兴奋激动呢?

    老子的贱格,难道真的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

    他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继而想,老子这二十多年读的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车子停下之后,江舒情打开车门下去,理也不理陈晴朗,径自走向电梯处。陈晴朗也下了车,厚着脸皮在后面快步跟着。都到这里了,还能怎么办?除了硬着头皮上,没有第二条路走。

    一进电梯,江舒情就按了十八。电梯上升的过程不长,气氛却压抑得叫人无法喘气。一、二、三、四……电梯逐层上升,江舒情表情越来越冷,陈晴朗双拳越攥越紧。“叮”的一声电梯打开,江舒情一步跨出去,陈晴朗在后面提了口气,才咬牙跟上。

    他现在有些迷惑,虽然自己也有当入幕之宾那方面的想法,但那只是附带的,自己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保护江舒情。怎么到了现在,好像本末倒置了。越往前走,越心虚,一心虚就害怕,差点就要落荒而逃了。

    这一层一共就两户人家,江舒情住在1801。两人脚步一响,走廊上的灯瞬间亮起。江舒情走到门前站定,但没有立刻掏出钥匙开门。

    陈晴朗在后面站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差不多过了十秒,江舒情才开口:“小朗,回去睡觉吧,这两次出事都在郊区,那东西应该不在闹市。”

    这是在给陈晴朗最后一次机会。

    陈晴朗依旧没有说话,如果他现在乖乖回去,那证明他根本不是想要保护江舒情,而是真的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坚持留下……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用意不会那么单一而明显。

    江舒情在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图的情况下,自然无法对他今天的行为下一个准确的定义。那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就不会立刻变得恶劣。

    陈晴朗权衡利弊,决定闭口不说话。

    ——不对啊,老子是来保护学姐的,特么的权衡个毛的利弊啊,不要本末倒置啊大哥。

    陈晴朗现在想毙了自己,怎么发现了潜意识中的邪恶想法之后,这邪恶就瞬间攻占整个大脑领域了呢?自己可是个正经的人啊!

    很多人在平常都是正经人,可是一遇到诱惑,立刻就会缴械投降,像柳下惠那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呢?

    江舒情知道,无论于情于理,都不能放陈晴朗进屋,他今天的坚持让她觉得害怕,在车里的时候还没想太多,到了这里才更深层次的想到,在晚上放一个年轻男人进家,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这简直是在引狼入室,自寻死路。

    虽然她对陈晴朗有信心,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坏事,相信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尊重。但是年轻人火气旺盛,万一脑子一昏,做出什么事来,那怎么办?这毕竟也是有可能的。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更何况……陈晴朗喜欢她。

    江舒情不是傻子,陈晴朗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从平常的言行中,总能看出端倪。何况两人认识了好几年,江舒情除非是根木头,否则不可能看不出陈晴朗对她的情意。

    她不想伤害到陈晴朗,所以一直主动保持着距离。而陈晴朗也算有分寸,从来没有让她为难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她低估了陈晴朗对她的爱慕程度。于是给他做媒,搓合他跟张裴裴。希望他能和张裴裴交往,将对她的感情稀释掉。

    事情发展的还算顺利,两人现在成了男女朋友……她昨天夜里给陈晴朗打电话问相亲情况的时候,心里还松了口气。虽然陈晴朗如此快的相中别的姑娘,让她对自己的魅力有所怀疑,但总的来说,事情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结果没想到,陈晴朗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

    在陈晴朗小区门口的时候,她还没有想太多,陈晴朗平常连暧昧些的话都少说,她一时也想不到更深的方面去。但是在回来的这一路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到了现在,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最严重的地方。

    把一个爱慕自己数年的年轻男人放进家里,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无论这个男人平时多么正经有分寸感,这事儿都显得有些惊悚可怕。

    她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转着念头。可惜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她拉开门,将钥匙拔掉,一只脚跨进去,顺手按亮房灯。然后……整个人迅速钻进门去,并立刻转身关门。

    陈晴朗没想到江舒情居然来这一招,下意识的往门里钻。可惜江舒情太快,钻是没钻进去,他的一只手倒是插进门缝扳住了门沿,让江舒情没有办法将门关上。

    江舒情不敢用力,害怕夹到陈晴朗的手。于是陈晴朗轻轻一拉,房门就开启大半。

    灯光照耀下,他将江舒情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学姐再不复平日的从容,慌乱而急迫,那种慌乱急迫,不是在遇到棘手事情时出现的那种神态。而像是柔弱的女孩被霸道的男人闯入闺房,完全惊慌失措手脚大乱的那种,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让人觉得可怜而可爱,让人征服欲大起,成就感爆棚。

    他这才发现,江舒情虽然强大,但终归是个女人。

    学姐这个样子,可真是让人心中痒痒啊。

    之前的紧张瞬间消散,陈晴朗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嗯,这笑容有几分促狭,也有几分不要脸。

    江舒情又气又急,但又无可奈何。她使劲握着门把手,开始使力,希望能把门关上……至于会不会夹到陈晴朗的手,去他的吧,这个臭小子自找的。

    结果,根本拉不动。陈晴朗轻轻一扳,门就直接开了。他往前跨了一步,一下跨进了门槛。江舒情急得脸都红了,两只手使劲推着他的胸膛:“你别进来,你给我出去,你快给我出去……”

    语声娇弱急促,间杂着短促而繁密的喘息,就像丈夫要在不合适的地方亲热时,妻子因为害羞慌乱而发出的那种声音。

    但说实话,这种声音,没有任何威力,只会让人更加想入非非。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