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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啊?卫雪玢嘴唇一抽,“啊,智远哥你别急, 你条件那么好, 还怕没对象儿?我不是给你慢慢看着类嘛,这长相儿一眼都看见,人品可就得慢慢琢磨了, 总不至于给你说个搅家精回去吧?”
前世她就是介绍了赵为华给海智远,生生把他给拖累了,也变相的害了自己。
见卫雪玢说的认真, 海智远放心了,他红着脸道,“其实我不急,这厂里一大摊子事儿呢, 我哪有那功夫想这个?就是你叔你婶成天在我耳朵边上叨叨, 烦人类很,我就想着赶快把儿媳妇给他们找着了,完成任务。”
“那可不中,你可是抱着这个思想,我可就不给你说媒了, 找老婆那可是找陪自己一辈子的人, 首先就得想是不是情投意合, ”卫雪玢一脸的不赞同。
“行, 你说咋着就咋着, 你先把人给我找着了,我啥都听你的,”海智远连忙表决心,“我可把终身大事交给你了啊,可别再给我忘喽!”
朱相庆小睡了一觉,听到门响,睁眼一看,原来是卫雪玢拎着兜回来了,“你跑哪去啦?新媳妇就不着家,叫人说起来像啥?”
卫雪玢冷哼一声,“想像啥就像啥,跟我有啥关系?”前世她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跟议论,才活的那样疲惫跟痛苦,这一次,她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活了。
“唉,你这个人啊,以前脾气挺好的,这是咋的了,”朱相庆叹了口气,大度的原谅了卫雪玢冷淡的态度,他伸手去翻卫雪玢放在桌子上的提兜儿,“哟新华字典,这可是好东西,不便宜吧?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爸给我买的比这个还好类,你知道是啥不?现代汉语大词典!”
朱相庆得意的一笑,卫雪玢一个初中毕业的,估计也用不上那么高级的字典。
后来宋怀庆上高中,他就给朱大妮儿叫她给弟弟捎回去了,“我说你要买,就买本词典,别买这种小学生才用类字典!”
朱相庆摩挲着新华字典那红色的封皮,他一直想有机会了能出去进修,好更上一步,“我正准备报个夜校呢,要是本词典的话,我正好能用上,这字典,太浅了。”
他知道卫雪玢最佩服的就是他有文化了,也最希望他能往上学,之前还说过,要他争取出去进修学习的机会,多多充实自己,就算是当工人,也绝不能只当普通的工人,要当技术工人,甚至是工程师。
工程师是啥朱相庆现在还不太清楚,反正他们洛平机械厂还没有,听说那是大学生才能当类,朱相庆觉得,只要他能上个夜校,将来再上电大啥的,一定能当上!
你当然用得着,好东西就没有你用不着的,卫雪玢劈手把字典从朱相庆手里夺过来,“这不是给你买的,想要自己买去,你又不是没工资!”
不是给他买的?难道是给别人买的?朱相庆心疼的直牙疼,“我说,咱们现在也是两口子了,你花钱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这东西可不便宜!你买这个干啥?”
“你往南固塞钱的时候跟我商量了么?”卫雪玢跑了一天,也累了,这会儿一没电视,二没收音机的,她除了睡觉,还真是想不出别的事干,干脆就倒了盆热水开始泡脚,准备上床睡觉去。
“你这是要干啥?这时候洗啥脚?”朱相庆想不明白卫雪玢又闹哪一出儿,他嘻嘻一笑,拉了凳子坐到卫雪玢身边,“你脚又不臭,这会儿洗啥?我跟我说,等过两天咱们去你供销社,一人买一双凉鞋穿,就是那种塑料的。”
卫雪玢跑了一天,脚往热水里一扎每个毛孔都是舒服的,“我累了准备早点睡。”
睡觉?这个点儿?朱相庆看了看他腕上的上海表,“这才六点多,你睡啥类睡?”朱相庆觉得自己领悟了卫雪玢“睡觉”的含义,拿胳膊捣了捣卫雪玢,“咱们去食堂吃了饭,再睡呗,”
朱相庆看着卫雪玢泡在大红塘瓷盆里的雪白脚踝跟圆润的脚指,喉咙一阵儿发紧,“今儿晚上我一定叫你如愿!”
“嘁,”卫雪玢猛的将脚从盆里抽出来,洗脚水登时溅了朱相庆一裤腿儿,“你,你看你,”朱相庆连忙拍着自己的新裤子,“咋镇不小心?!”
卫雪玢看都没看朱相庆,趿上鞋端了洗脚盆出去倒水去了,“我说我累了,要睡了!”
“我不是关心你,想着叫你吃饭吗?你这女人咋不识好人心类?”朱相庆伸着脖子往外喊,“这咱再不去,人家食堂要关门儿了!”
卫雪玢涮了脚盆从外头回来,“朱相庆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一道儿去吃饭的,至于以后会不会,等招待所那群人走了再说吧!”
“你,你这是要跟我娘他们势不两立了?他们不过是几个可怜的农村人,哪点儿对不起你啦?你咋镇不通情理?”朱相庆气的浑身哆嗦,“你这个人咋说不通类?”
在朱相庆喋喋不休的质问中,卫雪玢拉开被子合眼躺下,她算是看透了,就算是朱大妮儿跟宋老二丙口子把朱相庆拆开论斤卖了,朱相庆也是高兴的,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看笑话好了。
朱相庆站在床边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卫雪玢,气的跺了跺脚,他敢打赌卫雪玢在外头肯定是自己吃过了,他知道卫雪玢有钱,处对象半年多,卫雪玢给朱相庆最大的印象就是她会存钱的很,只要想到那些原本属于他的钱就这么被卫雪玢给磕蹭了,朱相庆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虽然挣天的工资一个月要交给她妈李兰竹十五块,但就那一个月七块钱,她都能存下不少来,起码据朱相庆所知,他身上的衣裳,都是卫雪玢用自己的钱给他买的,更别说他住院的那两个月,卫雪玢可没少给他偷偷买鸡蛋吃。
何况卫雪玢出嫁,李兰竹不可能不给她嫁妆钱,朱相庆保守的算算,如今卫雪玢手里,怎么着也有五六十块!
尤其是他们结婚了,卫雪玢以后的工资不用往娘家交,都是他的了,朱相庆原本想的好好的,卫雪玢能干会持家,有她在,他帮起父母兄弟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谁知结婚第一天,他的所有美好设想都被这个女人打碎了。
想到这里,朱相庆肝儿都是疼的,他也不再叫卫雪玢吃饭了,自己拿了碗筷,往食堂去了。
卫雪玢听到关门声,才舒服的在被子里伸了伸腿,她都不用睁眼,都能感觉到朱相庆目光里的恨意,没准儿这货在心里都掐死她几回了,不过她赌朱相庆不敢,一切会赔上自己前程的行为,朱相庆是都不敢做的。
朱相庆分的这间屋子位置并不好,跟家属区的厕所只有一墙之隔,想上个厕所要穿过巷子再走个回头路,真是上厕所走的最远,臭味他们这几家闻的最多,加上这儿又是下水道的出口处,这会儿的下水道可不像以后挖的很深还是用砖头水泥砌的整整齐齐的,机械厂家属区的,直接就是挖了条沟,到最里头的时候,上头盖的水泥板要不知道碎哪儿去了,整个下水道都是敞开的,弄的最里头这几间屋子潮湿不说,到了夏天,还孳生蚊虫。
想想自己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再活一遍,卫雪玢就浑身不舒服,她烦躁的拿被子盖了头,努力回忆上一世三十年间发生过的事情,盘算着自己下来的路,慢慢的睡了过去。
朱相庆吃完饭,下意识地往招待所走,可是到了门口,他又不敢往里进,刚才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他也试着跟几个有些来往的工友张了张嘴,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家打断了,来食堂吃饭的大多都是光棍,这又到下半月了,谁手里也不宽裕。
借不到钱,朱相庆实在没脸去见父母,他在招待所门口转了几圈儿,最后还是回自己屋里去了,明天他还要陪着卫雪玢回娘家,没准儿在卫家,能想点儿办法出来。
朱相庆回去的时候,卫雪玢已经睡着了,他拉开灯看着睡的呼呼的卫雪玢,推了推她就往床上挤,“你往里去去,我得睡觉。”
卫雪玢被朱相庆一推,一下子惊醒了,“谁?”
她在梦中,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她最艰难的那些年,等她睁开眼,赫然看到面前的朱相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朱相庆?”
“嗯,不是我还是谁?”朱相庆哼了一声,伸手去掀卫雪玢的被子,“这都啥节气了,你还捂这么严,往里去去!”
华镇见卫雪玢不肯跟他说实话,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笑着点点头,“这结婚头几天,可不就是热闹的很。”
卫雪玢抬头看了正跟丁芳凑着头说话的韩延亭,“你们出来逛街?”
丁芳的漂亮在机械厂也是出了名的,就是搁十年后,她也照样是一枝花。
逛街这个词韩延亭还是头一次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啥逛不逛街的,咱们这街从这头走到那头儿,十分钟都要不了有啥可逛类?不能跟郑原比,那百货大楼里要啥有啥!今天不是礼拜天嘛,我闲着没事儿,就叫着华镇跟丁芳出来转转,一会儿看场电影去!”
他偷偷瞟了丁芳一眼,“等我将来结婚了,所有的东西都去郑原买,我爸妈都答应了!”
卫雪玢点点头,“行嘛,反正菊姨跟姨夫有那条件儿,别说去省城了,就算是去首都,只要人家丁芳说想去,你也是不会反对的。”
“嘿嘿,二姐你真了解我,”韩延亭哈哈一笑,递了只包子给丁芳,“你多吃点儿,我跟你说,我跟雪玢姐好的跟亲姐弟一样,你也别认生,有事儿只管去供销社找她,想要啥,她包管给你弄来!”
卫雪玢差点儿没被手里的包子给噎着了,“吃你的吧,人儿不大,牛吹的不小!”
韩延亭男人吃饭快,一口一个吃了六个包子,又把碗里的小米稀饭给一口干了,这才想起来问卫雪玢,“这大中午的,你吃这个也能吃饱?咋不跟我姐夫出来吃个炒面啥的?嗯?我姐夫呢?我都没注意,咋就你自己个儿呢?”
你眼里只有丁芳,哪会注意这个?卫雪玢也没胃口了,“他家里来了一群亲戚,我懒得招呼,自己出来转转,”
“来了一群亲戚?啥亲戚?不是说他家几辈儿单传,就他一个么?咋结了婚就跑出来一群亲戚了?姐,我跟你说,我早就看那个姓朱的不像个地道人了,你还不信,”
他推了推正在低头喝汤的华镇,“你说是不是?我记着你以前说过,那小子一看就是个靠不住的小白脸儿!”
“咳,”华镇一口汤喷出来,回头冲韩延亭怒目,“我啥时候说过这话?”
他是说过,但这货咋能当着卫雪玢的面说出来类?这个汉奸!
你咋没说过?韩延亭毫不示弱,梗着脖子准备帮华镇“回忆回忆”,被丁芳在桌子底下使劲儿扯衣角,他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哼,反正你就是那意思,”
“姐,你跟你说,要是那姓朱的对你不好,你只管来跟我说,我收拾他!”
卫雪玢的眼泪差点儿又掉下来,她端起碗和着落到碗里的泪,大口喝着碗里的稀饭,只听丁芳细声细气道,“雪玢姐你别跟延亭计较,他就是这么个脾气,性子直的很,爱胡说八道,其实大家都说朱师傅挺好的。”
朱相庆在机械厂很会为人卫雪玢是深知的,不然也不会自己带着孩子辛苦十几年,大家还都说一分抚养费都没有掏过的朱相庆是个好人,那些好事的见到儿子,还都以一副知情人的架势教育儿子,要知道朱相庆的为难跟不易,好好孝敬他。
“是啊,相庆是挺好的,大家都这么说,”卫雪玢不打算跟表弟和丁芳说家里的事,“我吃完了,要回去了,你们慢慢吃,看完电影儿早点回家,省类我姨惦记。”
这个点只怕朱相庆还陪着朱大妮儿她们呢,刚好自己回去可以睡个午觉。
“你真是的,咋恁不会说话?”卫雪玢一走,丁芳就狠狠的拧了韩延亭一把,哪有当着人家媳妇的面儿说人家男人不好的?而且还是才结婚的。
她又瞪了华镇一眼,“没想到你们大男人家家的,还在背后议论这些,丑不丑?”
“我咋不会说话啦?今天我姐才结婚,那朱相庆就敢叫我姐一个人出来,要是我,哼,”韩延亭看了一眼丁芳,他肯定天天粘着丁芳,一会儿也舍不得分开。
丁芳听懂了韩延亭话里的意思,脸一红,呸了一口,“你咋不想想,要是有人在你面前说我不好,你能高兴?”
“那肯定不行,”韩延亭看了丁芳一眼,“你说的对,这事儿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保证再不会犯!”
丁芳瞪了韩延亭一眼,红着脸道,“我咋看你姐不待见我类?”
“咋可能?你长这么好,谁会不待见你?我姐人可好了,今天估计还是朱相庆家的亲戚惹她不高兴了,才没心情跟你说话儿,你只管放心去找她,她在供销社卖布呢,你要是想要啥样子的料子,提前跟她说,叫她给你留着!”韩延亭心粗,没留意卫雪玢对丁芳的冷淡,当然他也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华镇看着甜甜蜜蜜的小两口儿,觉得自己这电灯泡儿当的实在是傻了些,“我走啦,那电影我都看了多少遍了,你们自己去吧,我回去睡觉去!”
等朱相庆被何巧芸拉着“谈”完心,从他们住的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卫雪玢了,他四周转了几圈儿,找不到人,又不好喊叫,只得寄希望于卫雪玢已经头前去了招待所,可到了招待所才发现,卫雪玢根本就没有来!
朱大妮儿好不容易等到了儿子,眼眶一红,“娘还以为你不想见娘了……”
朱相庆一拉朱大妮儿,把人拉到屋里,“娘,在洛平,你们可千万别说跟我是啥关系!千万不能说!”
虽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但宋老二还是有些不满意,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他都有一种叫人撸了面子的挫败感,“你别说了,你不想认俺们就不用认,俺跟你娘生下你就没有想过要图你啥,行了,刚才俺还说要走类,是你娘舍不得你,想再看你几眼,结果还招人嫌了!”
“哼,也就你还想着他这个儿,人家富贵了的儿从来都是有奶便是娘,你这种穷娘,谁看见你啊,”宋怀庆跷着脚在一旁阴阳怪气的,“你看,人家那个城里的小媳妇,咋连面儿都不露类?还不是嫌咱们穷,嫌咱们脏?”
朱相庆被宋怀庆说的脸一阵儿青一阵儿红的,他瞪了宋怀庆一眼,“你知道啥就胡说呢?我不认你们,我要是认下你们,就得跟你们回去种地去!”
“咋?回去种地有啥不行的?你还看不起农民了?看,我就说吧,你看不起俺们这些穷兄弟,”宋怀庆自己进不了城,巴不得朱相庆也跟他一道儿滚回农村呢,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凭什么他朱相庆就能住楼房,吃商品粮,自己就得土里刨食儿?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