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彤戟

倾霜如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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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花厅里摆了一张圆桌上头冷菜已经摆了几道。文禾正在一旁与李韶说话见清歌领我们进门对我眨了一下眼又回过头去。这时冷广也自门外把彤戟给带进来彤戟到文禾跟前行礼。

    “蒋护卫多礼了请入席。”文禾回礼道。

    “请文侍读称在下彤戟便好。”彤戟说。

    文禾点点头让他坐在自己左手侧的位置上。他的右手侧位置空着我刻意走过去假装没看到清歌眼里闪过的那道光。文禾微笑看着我在他身旁坐下然后扭头对清歌说:“坐珞儿旁边吧。”

    清歌袅然轻提裙裾矜色入座不一言。彤戟盯着她似有所思。

    “李韶上菜。”文禾轻轻说。

    吃完了午饭彤戟最先起身谢过文禾后道先去看几位属下。文禾允之便让他去了。接着清歌擦擦嘴唇角站起来对文禾说:“文公子你昨日安排的书卷我已整理好你可要查看?”

    “不必了你心思细密哪次整理有过错?”文禾看着她回答。

    清歌一笑正待还要说什么红珊在我身后突然开口道:“大公子姑娘有事同你说呢。”

    “哦?何事?”文禾把目光转向我。

    我的确是想问问这清歌蹊跷但是红珊嘴也太快了。这一句话把清歌的脸一下拉长了。我便回答:“你随我来便知。”然后起身回房。

    文禾走进我房门我刚坐下对着妆奁水银镜卸髻上的钗环。他站在我身后抬手帮我抽出一只簪我的头慢慢垂落腰际。他一边用一只手轻柔捋着我微乱的长一边去拿我的梳篦。

    我从镜里望着他温存专注的容颜只觉心头一股暖意。但问题仍是要问的:“文禾清歌为何会在这里你未曾告诉我。”

    他眼也不抬地说:“她是你启程后才到的我也很意外。她独身而来也行了月余当时狼狈不堪无处栖身我便暂收留她。”

    “胡黾勉都不知道她的去向还曾找她后来也离开了京师。清歌到底想做什么?”我问。

    “胡黾勉应该能找到清歌他可不是一般人物。不过说到清歌的目的”他嘴角一丝无奈“你可还记得两件事:第一胡黾勉痼疾犯时清歌去找你看他;第二最后一次听清歌唱曲时你说她自己写的词大有精进必定是喜欢上了什么人。”

    也就是说她是故意让我去看她舅舅的故意说她舅舅喜欢我。我觉得胡黾勉的确喜欢我但是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啊。至于那歌词难道我注视文禾的微蹙眉眼说:“她喜欢你文禾。”

    “你可真有些迟钝珞儿今日才觉?”他呵呵一笑把梳篦一梳到底然后放回妆奁盒子从后扶着我肩膀看着镜子说道“做什么绷着脸?”

    当然是醋意。我翻翻眼睛拍开他的手:“你明知道她喜欢你还这么殷勤关照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伸手合上镜子把我的身子往后一转面对他说道:“我是想送她去长洲可是她不肯去我总不能绑了她吧。我已经在寻胡黾勉可是没寻见。珞儿”他弯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她心思可比你多不好对付我还是把她交给她舅父比较稳妥。”

    “你觉得我很好对付是么?”我瞪着他。

    他失笑地颔一本正经地说:“是你比她好对付。但是用来对付你的东西很贵重且只可用一次。”

    “什么东西?”

    他捧着我的脸轻垂双眸在嘴唇贴上我的之前幽哑地说:“真心。”

    彤戟借故去看属下其实出了门到晚饭前才回来。我很奇怪他在南京是不是人脉广布居然第一天就跑得不见人影。或者皇帝还有什么秘密事务让他做么?

    晚饭我和文禾在他房中一同吃。清歌把书房弄得灯火通明仿佛在辛苦劳作。文禾视而不见那映在窗格上的忙碌身影只与我笑谈南都市井乐事。

    第二日我起床时候红珊对我说文禾已经去翰林院了。虽是闲差他仍不随意糊弄。我吃了早饭到前院去问李韶果然他告诉我彤戟又出去了。我便立刻唤了冷广告诉他今日起密追踪彤戟去向。

    清歌整日在文宅走来走去有时指挥那唯二的婢女们打扫擦拭有时去厨娘那里查看有时则待在文禾书房久久不出。红珊皱着眉对我说:“姑娘她当自己是谁呢?”

    连不怎么着屋的彤戟几日后也在与我照面行礼时小声说了一句:“那清歌姑娘不大对。”

    文禾说由她去如果与她别扭她生些事来以后胡黾勉也不好看。其实文禾是怕胡黾勉怪我吧毕竟他曾与我交好且帮我拦住锦衣卫那一鞭。人情难得亦难驳。

    只是年轻娇艳如清歌冷且自定不惮他人而又总凸气势实在也很像我时代的一些姑娘。青春和美貌是无敌筹码再加聪慧通文才华横溢多少少年郎甘拜下风我便恣意骄傲又谁人能挡?

    可惜这世上没有万能之矛不克之盾。连看都看不清的深远要如何去夺得。

    我端着茶碗望着那苗条身姿顾盼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时冷广来到我跟前:“姑娘我跟上彤戟了。”

    “他去了哪里?”我回过身才看见冷广满脸汗正使劲擦着。

    “唉他太能跑了我觉得以我的能力他应该没现我可还是绕来绕去今日我才没被绕丢直跟着他到了——”他停顿了一下摸摸鼻子压低声音“到了卧云轩。”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

    “就是烟花之地么。我说这彤戟是不是在那儿有个旧相好什么的没准是去看她呢一时好奇我就也跟进去了。”他接着说“后来果真看到一位绝色姑娘当时她正表演是那卧云轩的舞姬。后来两人便入了厢房去。不过据我看来他们俩说话的样子倒不像是相好。”

    “我晓得了。辛苦你。”我笑道“快去冲冲汗歇息吧。”

    冷广走了我开始思忖彤戟的奇怪行径。那个女子难道会跟皇帝有关?

    中午文禾便回了家到我房里说:“更衣我们出去游船。”

    “就要吃中饭了文禾。”我说。

    他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去船上吃吧。就我们两个。”

    我点点头便叫红珊拿衣服。

    我们乘玄武湖的一艘小画舫游湖。今日烈日逃遁若雨微凉湖面水烟灏渺粼波灰碧果真是好时节。待船行了半晌停于湖中随水轻荡时文禾把舫内湘帘落了然后回我身边案旁坐下。

    我见他神色并不轻松便问:“躲了众人来此有何事?”

    “彤戟连着几日跑青楼去恐有内情。”他说。

    “你也注意到了?”我惊讶于他的敏锐。

    文禾一笑说:“冷广是谁?他会听令于你但他不会隐瞒我啊。”

    这倒也是。我说:“我只是还没想明白那个女子是谁呢?”

    “我已经去看过了”他啜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彤戟去见的那女子是花娇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