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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妮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她不时地被噩梦惊醒。梦中总有一些没有面孔的动物在一望无际、渺无人烟的大草原上虎视眈眈地向她靠拢。她醒来后浑身是汗,虽然空调还在正常地运行着。 根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白天很热,午后的气温会骤升至摄氏三十八度以上,部分地区可能会有雷阵雨。
她冲完凉,又洗了头发。然后选出一件无袖白棉布衬衫,一条朴素的黄褐卡其布短裤和一双皮凉鞋。
她那自然鬈曲的头发与鸭蛋型面庞很相称,所以,她只是梳理了一番,没做过多的修饰,然后往脸上抹了点润肤霜,再涂了点口红,她不需要化妆。
十一点十五分,她准备动身了。在汽车旅馆外面,她发动了汽车。空着肚子想到烤野牛肉使她稍稍有点不舒服,但是她决心在这件事情上要表现得落落大方。
科特雷先生给她画了一张草图,连小孩都能看得懂。片刻之间她将车倒入了侧街,这条街直通小城的边缘。虽然她还没有发现她要寻找的那所房子的门牌号码,却看见了那高个的农场主和一位八十多岁的白发绅士一起,坐在那所房子游廊的栏杆上。
科特雷先生必定是马上就认出她了。他站了起来,走下台阶。牧师也跟着下来了,看起来,他比珊妮高不了多少。
珊妮下了汽车,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他那强健的身躯,昨天晚上她只是在昏暗中看到他的身影。
他还是身着早先穿过的那身衬衣和牛仔裤,但现在已经洗刷干净了。虽然衣服很没型,又没有熨烫,但却隐藏不住他充满野性的魅力。他穿着雨天穿的牛仔靴,毫不犹豫地阔步向她走来。这一眼得到的印象使她震惊得透不过气来。
今天,他漆黑的剑眉上没有星星点点的灰尘,虽然他没有费心去修脸,但他肯定洗过澡了。可能他是想要留点胡子?他的头发好像从来就没有弄服帖过,乱蓬蓬地搭在晒黑的额头和强壮如柱的脖子上。
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所驱使,她想看看他眼睛的颜色。他的眼睛是那种接近半透明的绿色,在虹膜外面的一圈,有些细小的金色和棕色斑点。他们四目相对,久久凝视着对方,直到她双颊嫣红,不知所措,最后,她转眼看向别处。
"哈林顿小姐。"他伸出手来向她致意。这次,她注意到他的指甲和手掌都很干净,有股肥皂的气味。这给了她很深的印象,他已经竭尽全力把自己收拾得可以见人了。
"那么,你就是那个在我们县引起轰动的风流女人喽?"牧师眨着眼睛,满脸笑容,打断了她的观察。
珊妮没有料到他说话这么刺人,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梅曾经告诫过她,她的做法会让很多人把她看成一个现代风流女人。就珊妮看来,梅真的是个女先知。
"斯旺牧师只是就你的事开个玩笑而已,哈林顿小姐。"那农场主过来帮她打了个圆场。对于像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这是一种相当献殷勤的姿态了。他的敏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老人热情地与她握手。"当然,贾德是对的。很高兴和你认识,年轻的女士。他一直焦躁不安,害怕你不来了。"
珊妮又一次感到意外,他真的希望她遵守和他定好的约会?
"我喜欢你的征婚方式,也喜欢你的征婚启事。我打算把这个用到我明天的布道里。对我来说,如果每个人在寻找他们的配偶时,都像你一样要求同样的美德,就会天下太平,家庭和睦喽。"
他在农场主宽阔的肩膀上友好地拍了一下,"贾德先生,你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美好的小妇人。在哈林顿小姐身上,有你爱戴的母亲的所有美德,愿上帝保佑她的灵魂。真希望我的莉迪亚能在这里见到你未来的新娘。可是她几天前就动身到法斯去接孙子们了,要到星期四才回来。"
珊妮感到了农场主探询的目光。"可能是这样,就像昨天晚上哈林顿小姐和我讨论的那样,口头上说得好听是一回事,永远生活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这时,就像有一股电流,冲击得她浑身颤粟。
珊妮真希望自己没有开始这一切。
"可能是。"牧师点头道,"现在,你已经认识了我们的'不良'男孩,谈到这里"他笑了起来,"你可以把别的候选人抛到脑后了,相信我,他们都比不上阿玛萨贾德科特雷,这个地方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尤其是那些符合条件的女性。"
从农场主掩饰的目光推测,牧师的话使他有些局促不安。珊妮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他想找个合适的女人一起过日子,所以,比大多数人要等得久些。"那老人滔滔不绝地谈着,显然,他热衷于贾德科特雷的事情,他极力要撮合这件事。"当然,一旦说出诺言,我就会参加你们神圣的婚礼,为你们做弥撒和祈祷。"
"你们结婚后,你可以协助教会做些社区工作,那些女人会接受你的。你只要给她们时间去认清这件事,你有足够的智慧从她们鼻子底下把贾德抢走。"
"打住吧,牧师。"科特雷插了进来,"你都走到我们前头去啦。哈林顿小姐甚至还没有看过我住的地方呢。那句老话怎么说的?一个男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我想这句话不怎么真实。你知道,是女人整天自己一人呆在那里,女人在那里操持一切。"
他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暗影,搅乱了她的心,也激起了她的兴趣。"哈林顿小姐来自东部地区,也许不喜欢我的城堡。"他认真地说,好像那样就能说明一切问题。他的这种说法激怒了她,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不喜欢东部地区的人,他的反感中带有某些个人因素。
"不要担心。我的孩子。我口袋里正好有她的征婚启事。"珊妮难以置信地睁大蓝眼睛,望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广告仔细地阅读。"在征婚启事上,我没有看到什么地方写着她关心将要提供给她的城堡。她所说的是,她想要你在工作一天之后,在晚上回家。我想,那的确是你晚上应该去的地方。"
牧师停了一下,望着珊妮微微一笑。"如果我有这样可爱的太太在家里等着我,我会急忙做完所有的工作。你听见我的话了吗?贾德。"
农场主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忧郁的神色。"首先,她需要好好看看我的家,牧师。"
显然,他担心珊妮看不上他农场的房子。为什么他的举止会如失常呢?是不是他以为她一看见农场的房子就会调头跑掉呢?她愈想愈觉得奇怪,她真想知道他是否曾经有过一个女人,一个拒绝了他提供的东西的女人
因为他没有钱,所以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预算,现在他自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表现。她的祖父倒是给她留下了一笔财产,但她确信,在她祖父最初踏进社会的几年里,他比科特雷还要穷。至于梅和她的丈夫,在最初的几年里,他是艰苦挣扎着过日子的。
是不是这位耿直的农场主似为她是为他的景况而嘲笑他?也许是的,因为她是从东部来的,他已经对她有了偏见。
或者是他对一个在报纸上登征婚启事的女人要重新考虑?
"为什么你现在不直接带她去你的农场呢?路上还可以一起吃午饭。我已经准备了很多食物。"
珊妮吃惊地说:"你给我们准备了午餐?"
"是我坚持要做的。"牧师满面笑容,"贾德告诉我,你以前没有吃过烤野牛肉、我们教会举行野外烧烤大会的时候,我是专门负责烤野牛肉的。我已经把野牛肉裹在锡纸里了,这样能保持新鲜,冷得也慢一些。我还给你们拿了些冰镇西瓜和莉迪亚烤的面包,还有蜂蜜,也很新鲜,是从屋后的蜂箱里取的。"
"你真好。"珊妮小声咕哝着。面对如此慷慨大方的行为,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曾经听说过南达科他州人的好客,眼前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原来我想你会喜欢在屋前的游廊上吃午饭。但是贾德说他急着要在天黑前把农场的活儿干完,所以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篮子里了,你们可以在路上吃。"
科特雷先生摇着头,"她不会喜欢坐我的货车,我也不想让她在这条尘土飞扬的路上开那辆租来的小车。牧师,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呆在这儿,一起享用你给我们准备的美味佳肴。"
他的话使珊妮下了决心。
"实实际上,我认为牧师的主意很好。我愿意见识一下正在收获的农场,科特雷先生。同时,我也愿意坐你的货车,当然,我会分担汽油费的。"
他沉着脸,怒容满面,她真希望自己没说这番话。"你最好再考虑一下,哈林顿小姐。汽油钱倒是小事。我的货车里没有装空调,而且,我也不可能在午夜之前送你回城。"
怒气使她的脸色绯红,"我看起来就这样脆弱和没用吗?我向你保证,我没那么没用。"她的声明比她想表达的意思更加别扭,这使他用怀疑的眼光久久地看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贾德不是那个意思。"牧师和气地调停。"他只是有些不安,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作好走入婚姻的准备。我第一次见到我的莉迪亚时也是一样的。我知道她对我一眼就看上她觉得不安。你们俩可以从这儿动身。哈林顿小姐,我会照看你的汽车的,祝你们一路愉快。"
"谢谢你,牧师,你真好。"
"哎,你会不会弹风琴呀?"
"不会。可是我会弹钢琴。"
"好啊,贾德的母亲也弹得一手好钢琴。"
"我可没说我弹得好啊。"珊妮笑了起来。牧师真难对付,但人确实很好。
"我想,我们应该让贾德来做评判。"
牧师的意思是他有一架钢琴?
"我的货车停在屋后,"科特雷突然插话,语气很严肃。"我去拿篮子,哈林顿小姐,你去车上坐好,把自己弄得舒服点。"
"行!"她没有理会他的挖苦,用愉快的声音回答道。不管他的货车里面是什么情形,她都不会让他知道,这对她有什么影响。
她把钱包夹在臂弯下,然后和牧师握手道别,起身绕到屋后。一辆大约是二次大战时的破旧的福特货车停在屋后车道上,车厢的油漆大都脱落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想,原来可能是蓝色的吧。
她登上脚踏板,试着去打开乘客座的车门,但门怎么也打不开。她又探身到车窗里面,这才发现把手早就掉了。车窗倒是开着的,而且是永远地开着。
有五根弹簧从乘客座上探出头来。座前还扔着许多旧邮件和过时的期刊杂志。在整个旅途中,她的大腿大概一直要呈水平状态喽。
怪不得他找不到他的驾驶执照!也许他根本就没有驾驶执照。
她没被吓住,转身绕过车头,从驾驶座这边爬了进去。令她震惊的是,车里的部件看上去这么古老和破旧。这车居然还能行驶。
她忍受不了那些戳在身上的弹簧,所以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垃圾中搜寻了一番。她找到了一沓过期的商品目录,看上去像用过了一百年。这沓目录至少有十厘米厚,应该很好用。她把它们堆在弹簧上面,然后一点一点地蹭过去,慢慢坐到那上面。
这样一来,她就坐得很高。她第一次可以平视科特雷先生了。几分钟后,他就发现她得意扬扬的脸上带着微笑,高高地坐着,平静地等待着他。
"给我。"她伸过手去接下黑色麦秸篮子,把它放在他们中间。他看来有些不情愿,爬上车,坐到驾驶盘后面,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她不清楚他是生气,还是必须这样关门。但她马上反应过来。
"你瞧,科特雷先生--"她玩弄着她短裤的折边,"很明显,你不想要我去你的农场。我也不想去,我只不过不想当着牧师的面争论不休而已。他是个可爱的人,我不想冒犯他,让他不快。"
他那双晒黑的手仍旧放在驾驶盘上。"你的本意是不是想说你已经改变主意啦?今天不想和我在一起啦?"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伤害他的感情。"不是。实际上,我非常乐意今天和你在一起。但我突然意识到我很自私。因为这件事让你很不方便。昨天晚上,你曾对我说过,两周之内你不会到城里来。要是我非要你今天晚上把我送回华尔城,我恐怕会打乱你的工作日程。"
"其实,主要是这条路太脏了。我们驶离九十号州际公路以后,还有二百二十四公里的行程。路倒不是太远。"
"但每次你把这辆车开出去,都会加快车的磨损。像你先前说过的,你正在省钱,这也是你最突出的优点之一。"
她听见他急速地吸了口气,她想自己又惹他生气了。但她不在乎,继续往下说。
"问题是,你是我一生中认识的第一位农场主,从我搜集到的资料来看,你有你的工作日程。你的日程中没有给自己留下时间去接待不速之客。如果你想现在脱身,自己在路上吃午餐,我没意见。我会步行到城里,随便吃点东西。今晚晚些时候来这里取我的车。这样牧师就不会多心了。"
"我看,你是不想吃野牛肉了。而且,你好像更顾及牧师的想法。"
"不是这样!"驾驶室里回荡着她脱口而出的否认。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么,为了证明这一点,跟我一起走吧。"他深沉、沙哑的声音令她浑身一颤。
"我的农场靠近野牛峡天然牧场的北部边缘。我渴望让你看看你平生从未见过的杰卡拉普,它们只在暴风雨前出来。今天晚些时候会有一场暴风雨,你将看到不良河畔的一大景观。你以前见过它们吗?"
她摇摇头,意识到他们之间有种显而易见的紧张气氛,这使她感到有些眩晕,也使她更注意他了。
"没--没有。我以前只在相片上见过。我没有时间出门观光游览。"在给自己找个丈夫的问题上,她花了太多时间。"它们为什么叫这种名字?"
"因为它们看起来就像着火的地狱。"她震惊地看他一眼,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懒懒的微笑。她的心又莫名其妙地轻轻一跳。看来,在他面前,她经常有这种反应。
"那是乔治a卡斯特将军的话,不是我说的,小姐。达科他印第安人看到土地受到侵蚀,就称之为'马科西卡',也就是英文里的'不良之地'--荒原的意思。一场大雨过后,我总喜欢抽时间出去寻找化石。我已经找到了一匹三个脚趾的马和一个小骆驼的化石。"
他锐利地捕捉到她的目光,"我常常憧憬着和我妻子一道在那里的悬崖上度蜜月。我们一起寻找长着锐利长犬牙的老虎化石。"
这个农场王太不寻常了!他对自己新娘的要求是两个人一起以最简单、最原始的方式接触大自然,把全世界都抛在脑后。
那样相爱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除了两人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珊妮好一阵没有说话,他的话已经俘虏了她。他和托德太不相同了。托德对蜜月的想法是,乘上他家的新游艇,在希腊群岛间漂流,喝着昂贵的法国香槟酒,与最有地位的达官贵人在甲板上享乐。
托德说过他需要她。但是由于出生的偶然性,她生在一个注定比一般富人更有钱的家庭。她从来就搞不清楚托德求婚的动机,更不要说那些与她祖父相识的各怀心机的别的男人了。
她的心思再一次转向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和科特雷先生在一起,一个女人能确切地知道她的位置以及为什么处于这个位置。就她所见。他不需要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她意识到,如果他娶个妻子,那只是因为他深爱这个女人。他的爱情会是天长地久的那一种。
她衷心渴望的就是这种爱情。这也是她来到不良河畔的原因。可是她从未指望遇见像贾德科特雷这样的男人。他的气质和形象都与她想象中的丈夫相吻会。地球上会有另外一个像他一样的男人吗?
老实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如果梅要求她描述一番,她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说不出任何具体的东西,尤其是他那些激起她的情感的不同寻常的思维方式和说话方式。
或许她应该接受梅的建议,在事情进一步发展之前打道回府。自从她登了那则征婚启事后,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现在,连当地的牧师都卷进来了,而她和这个陌生人还打算单独跑开,去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不是某个地方,珊妮哈林顿。他打算要你看看他的家,让你看个够。要是你去了,你就是疯了,完全疯了!
"小姐,我不是打算吓唬你。如果你改变了和我一起去的想法,你说出来就是了。我不会因为在这儿等你而责怪你。你大概已经听见了大草原上讨厌的响尾蛇和蝗虫的叫声,眼下正是它们当道的时候,我不骗你。它们曾经啃噬过我的燕麦和谷物。有人说,这次蝗灾不亚于三十五年前席卷全州的那次蝗灾。"
"真是糟透了。"她的声音发抖。当他谈论他的生活受到威胁时,她正在这边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担心,如果他失去了所有收成,他会怎么办?他将如何偿还贷款?
"一想到只要给纽约的银行打个电话,一分钟内她就可以把他的债务全部还清。那不公平!
"当——当然,我没有改变主意。"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以为他没有听见她的话,便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看到他的手缓慢地从驾驶盘上落到钥匙上。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她不熟悉的生硬感,这使她意识到他只不过是想保护她,告诫她。从他的行事作风来看,他这样已经是十分亲切温和的了。他肯定是在尝试对她温柔一点,他的敏感触动了她的心弦。
"是的,"她热诚地向他保证。"可是,你喜不喜欢先在这儿吃东西,或者我们离开公路后再吃?"
"如果你吃得下,我喜欢现在就吃。"
"那么,让我们快些吧。这样你就不会再浪费时间了。其实,让你丢下你最焦心的农场不管,是我的过错。"
他谜一般的目光再次在她全身上下徘徊,令她感到莫名的激动和战栗。他刚要启动发动机,又说了一句,"你怎么考虑这件事,哈林顿小姐?"
她极力不去理会在她脊背上游走的阵阵神秘的战栗,调转目光,摹然感到难以言说的羞愧。"如果我没有在报纸上登启事,你的弟弟就不会因此来麻烦你,非要把你诱劝到竞技场去见我。"
"我并不想抱怨这事。不过,如果你只是出于责任而不是别的什么来陪我,那么,我刚才说过,我们最好现在就说再见。"
她不安地拨弄着手袋的带子,现在是她体面地退出的时机。但是,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现在还不愿和他分道扬镳。说句真心话,她想和他一起度过今天余下的时光。他比她以往认识的任何人都更吸引她,让她感兴趣。而且他很忠实,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很欣赏他。
"我——我为了找个丈夫,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合法的征婚启事。来了两百多位应征者。我只留下了五份个人简历和相片。我愿意和他们进一步接触。如果你也把个人简历和相片给我,那就一共是六份了。这算不算回答了你的问题呢?"
"那要看我的竞争情况而定。"他突然回答道。对一个说话慢吞吞的人来说,他的心思转得快极了,太快了。
"我还没有打定主意。昨天晚上我太疲倦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考虑,只想睡个好觉。现在我都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也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
他发动了汽车,倒出了车道,然后向在前廊上挥手的牧师招手道别。沉默,弥漫在两人中间。
他们驶上公路,进入快车道的时候,科特雷先生咕味道:"那么,他们五人中谁也没有给你留下一丝印象?那就意味着,你只对我有印象喽?"
他说得煞有介事,既不自谦,也不得意扬扬,只是稳稳地掌握着驾驶盘。
珊妮很想反驳他,但是她目前正坐在他的货车上,要反驳就有些好笑了,而且,他也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