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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路难行步,苦海无崖自扬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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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身为太后,位尊一国之主,不是皇帝却面南称“朕。”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对她躬首称谓“陛下”百国之中尊为坤首,举止行动受千万众仰目。她的社会地位至高无上,生活环境当然更是十分优越。对她这个一直不曾得意的女人来说,真是一步登上了九重天,开始了人间仙人的生活。
然而,她毕竟是一个而立之年的少妇,和别人一样食的是人间五谷杂粮,有一般人都有的七情六欲。她那天生丽质加上这个丰韵有余,意气风发的岁华,思春之心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尤其当她面对那些气宇轩昂的少年王公。风流才子们时,真不知她是如何把自己控制得十分得体,不露出一点绵绵私情。留连情色的。
再说那些阶下文武百官们,每当他们启禀奏章,面对这样的佳人主子,跪于她的裙下脚侧的时候,难道心中总是那么十分安定,不出遐想,想的就只有奏章上的一个问题不成?难道说他们个个都是十足的柳下惠不成?
冯赢一直跟随在胡太后的身旁,对她忠心耿耿,每天晚上太后不睡,她是不会离去的。偏这天她去西柏堂阅卷时间长了,直到撑灯后才回来。刚走近崇训宫的殿门,就听里面胡太后的声音:“含歌揽涕恒抱愁,人间几时得为乐?宁作野中之双凫,不愿云头之别鹤。”
冯赢站住了脚步,立在门外,心内涌起另一番感觉。她知道,这是七八十年前南朝刘宋时期诗人鲍照写的七言诗,可这位年轻的太后已经不只一次地朗读这首诗了。接着,她又听到胡太后在念自己写的一首杨白花歌:阳春三月,杨柳齐作花;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秋去春来双燕子,愿含杨花入巢里。
这是她随胡太后春游洛水时,两人站在河北岸,看着河北面的杨树花随风飘落到河南面。一时间,引出人间生离死别的孤苦零丁。惶惶然的心情,胡太后心血来潮,随意而作的。
冯赢在门外叹了口气,然后推门进来,一言不发,心有所感地看着太后。
胡太后好奇地看着她问:“怎么了,想必你也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冯赢不敢抬头,把脸扭到一边去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胡太后说:“朕倒要听听你有什么情,尽管讲来。”
冯赢说:“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太后叹的这口气。”
“你为朕叹什么气?”
“太后虽然贵为陛下天子,可终究是人生三十多年已经过去。自十六岁入宫以来,共有几天人生欢笑?虽说现在好了些,可每天忙完朝政,只能面对明月星空,孤独床榻。让我们这些下人看着也觉得心中难受,又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恨自己无用。”
胡太后没有回答任何话,冯赢静默了一会,又对太后说:“陛下是魏国之主,不能让一国之主高兴的国家是没有的。陛下难道非要苦着自己吗?”
太后打断了她的话说:“你所说的话,朕是理解的,也知道你还想说什么。但朕身为国母,凡事必须以身作则,才能树范于天下。今后,再有这样的言语就不要说了。”
冯赢看了看太后,顿了一下之后又不管不顾地说:“难道国母就不是女人?难道当了国母就成了神仙?太后心中的苦太多了,不应该总是让自己在苦难中生活。过去任天由命,现在可以自主了,难道还这样胆怯吗?”
胡太后不再说什么,也不理她,闭上眼睛坐在那里,冯赢眼睛盯着太后也不再说什么。其实,胡太后的心中也巴不得能过上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何况她是一个能够左右一切的女人呢。
她自己知道,那正常的身体里,生理的欲望像无垠的夜空,生灵的启盼似夏日的烈焰。白天公事繁忙的时候,还可以忘掉自己;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才真正是心里难熬的时刻。
她对自己也很纳闷,怎么有时就那么不能自控?每次临朝时,不管她怎样装腔作势,眼睛却总是情不自禁地要往皇叔元怿身上看。这决不仅仅是因为要依靠皇叔拿主意,而是心中总有一股自己也说不出的情来。有时,她在心中下定决心不再看他一眼,可是事到临头还是照样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有时她想,是不是因为元怿仪容丰美,年轻潇洒,真诚待人,并且他从很早就一直暗中照料自己,对他有感恩的心情?可仔细一想,也不全是。
不管怎样,反正自己一见到元怿的身影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一种体验得到。又说不出的滋味。其实,这些情况决不单单是元怿这个人的因素所至,更主要的是自己心中和身体中的生理因素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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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在身边的冯赢虽然未经过男女之道,可也是从那无名的烈火中熬出来的,自然把主子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早有撮合她们俩人的意思。她曾利用交接文书的机会,试探着对元怿说:“王爷不要只在有事的时候才见陛下,闲着没事时候也来陪陪陛下,这朝庭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靠着王爷呢。”
元怿只对她笑笑说:“冯贵人说着轻巧,要有闲时就好了。”
冯赢也笑着说:“那我让陛下少给你点事做,也好有点时间到宫里玩玩。”
元怿忙向她摇手说:“不可,不可。做臣子的岂能对不起朝庭和国家?只要我们的心力用尽,朝庭万年,国家富强,陛下高兴,臣累死也在所不辞。”
冯赢不好再说什么,笑笑走了。
说句老实话,一个有血有肉的年轻王爷,要说没有花心是不可能的。对元怿而言,胡太后——比自己岁数还小的皇嫂,在他面前常常表露出的那种火辣辣的情感,他岂能不知?他明显地觉察出,只要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皇嫂那种女人的温柔和顺从就会情不自禁地表现出来,她常常用脉脉含情的眼神看着自己。而自己那种难以抑制的心中搔动,对她的那种好感也会自然地表露出来。可他毕竟是个正人君子,更不想在自己的皇嫂身上打主意。他一心精忠为国,胸怀也就自然坦荡宽敞。每次他感觉到皇嫂那种热烈的目光时,虽然感觉不太自然,可他总是忍耐着自己心中的妄想,装作不觉察,他要对得起皇天厚土,对得起自己的皇上侄子。他把一切儿女情长全都抛到脑后,尽全力为皇嫂出力,用心地做皇嫂宏基伟业的基石。
很明显地看出,他们都奉行一个大原则,那就是:不能以个人私欲凌驾国家大事之上。可是,人谁无欲,无欲岂能为人?他们俩人都是活生生的皇族王侯,必有他们的人本之性。
元怿和他的哥哥宣武皇帝有个二姐,被封为兰陵公主,嫁给了刘昶的孙子刘晖。刘晖与一个侍女有情,并发生了关系,致使侍女有了身孕。兰陵公主发现后恼羞成怒,令人把刘晖抓来,当着刘晖的面,命令下人把侍女活活打死,又剖开肚子把小孩也支解了,然后用杂草塞进死者的肚子。刘晖吓得要命,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闭着眼睛。裂着嘴不敢说话。侍女的父母也是刘昶王府中的人,他们悲愤得站在街道上嗥啕大哭,过往行人无不痛心。
这件事传到了胡太后的耳中,胡太后很气愤。
她召来元怿对他说:“你的二姐这样残忍,是决不能留情的,你必须把这件事彻底查清,然后依法办理,决不准徇私枉法,否则以你是问。”
元怿早听说了这件事,他曾去刘府当着众人的面指责了自己的二姐,可现在真的要查办兰陵公主,他还确实心中为难。出了宫他没有去自己的衙门办公,而是回了自己的王府,挖空了心思也没想出什么两全齐美的好法子来。
他找来元雍。元澄,和兄弟元怀。元悦等皇亲重臣,几个人一连研究了好几天。然后找来兰陵公主和刘晖分别进行了询问,征求了两人意见,最后由这五个王爷联名,共同向胡太后申奏:“刘晖和兰陵公主长期感情不合,刘晖纵容侍女凌辱公主,以至造成这种结果。我们的意见是:削除公主封号,判与刘晖离婚,永不准进宫。”
胡太后说:“卿等这样处理,能让百姓心服吗?”
元悦奏说:“自古仕族高于平民,是故圣人曰:刑不上大夫,何况皇族?再说,一个侍女有何冤枉?”
太后怒曰:“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传统。我朝先皇历来以民为重,到了我们这里就不以民为重了?百姓的冤屈必须给予申雪!”
元怿和元雍。元澄。元怀。元悦五人互相看了一眼,便齐刷刷地跪在太后面前一齐奏道:“人死无法再生,即使惩办了公主,也已经与死者无补。而百姓人家,多是主张实惠的,只有多多给侍女父母钱财,但愿息事宁人。”
太后见众人如此说情,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叹口气说:“侍女双亲要好好抚恤,偿万两白银,赐其回祖地养老。只有这样,才能准奏。”
众人见这样两全其美,乐得求之不得,岂有不痛痛快快地办事?当天便把那侍女双亲乐乐呵呵地送回了老家。
这件事,表面上是一个侍女生命的事,实际上是涉及皇家。官家。百姓各方面的人命关天大事。百姓无奈,可是皇家如何?刘家如何?国法何置?做到这个程度,这件事也许没人说话了,可是,能就此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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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平二年初,胡太后大宴群臣。席上众人尽情畅饮,小皇帝的三个叔叔,元怀。元怿。元悦陪在小皇帝的身边,与小皇帝一边玩一边说笑。胡太后一面应酬着文武百官,一面看着这欢乐的场面心中高兴,她频频举着酒杯向每一个皇族。重臣示意。有时也对大家说些祝福的话,群臣多次向胡太后和小皇帝致敬:“陛下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赢乘着众臣向太后祝酒的空,端着一个金杯来到元怿身边说:“这一段时间,公事繁忙,把清河王累坏了。陛下多次说,满朝文武就属清河王最累,说要和皇上好好地谢谢皇叔。奴才奉陛下懿旨,也算是借这个机会借花献佛,在这里先敬清河王一杯。”
元怿不好推辞,口中说:“犬马之劳,些小事物,不足挂齿,多谢陛下和贵人抬举。”然后把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元怀向来不愿说话,也更不愿意在这种场面出头,他坐在原处把头扭到了一边去,和小皇帝对起了杯。
元悦站起来说:“难道只有四皇兄一人辛苦不成?”
冯赢连忙道歉,说自己不会说话,请王爷恕罪。元怿听自己的兄弟发难,不免站起来,替冯赢开脱一番。元悦却借着酒劲又向着元怿说:“我也想为皇嫂出力,可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能力。
几个人正半真半假地说着,胡太后笑着走过来说:“朕听你们这边的声音最大,也凑过来听听,看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元怿等人忙站起身来说:“不知陛下驾到,请恕罪。刚才臣等正说着今年盛况已现,全托陛下的福荫,大家都会有钱花,众人高兴,所以喧哗。”
太后说:“国富民强才有钱花。”
这时,任城王元澄凑过前来说:“刚才陛下说到钱字,臣正有一个关于钱的折子原想启奏,见今天气氛正盛,没敢拿出来。”
胡太后说:“关于钱的折子?这是好事,何不拿来看看。”
元澄见说,从怀中取出折子双手捧上。
冯赢见状忙给众人使个眼色,走上前接过折子揣在自己的怀里说:“此折并非八百里急件,待奴卑保存,过后再呈给陛下。现在,请陛下与各位大人共乐今霄。”
第二天,冯赢把折子呈给太后,折上写道:过去国家规定禁止使用不合格的铜钱,但由于各地经济发展不平衡,有些地方历史上就没有流通过铜钱,而洛阳的钱与各地都不相同,造成通商。交易。流通等活动很难展开,请求国家统一发行和铸造铜钱。请在目前这种形式下,暂时充许各种地方钱币流通上市;但必须制定有关法律。法令,用来惩办那些专门铸造又薄又小的钱。凿边的钱,及大钱化小钱等舞弊现象;对违法盗铸钱币的人,一定要严格惩治。
胡太后看了以后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应该立即办理,就把它交给元怿去办。并对元怿说:“为了国家的富足,要尽快把这件事办好,争取用一年的时间把全国的钱币统一起来,到年底时卿再向朕说说情况,好吗?”
元怿接受了这项任务以后,又对太后说:“关于整理政务的事,臣还有一件事想顺便说一下,不知可否?”
胡太后说:“不用请示,卿尽管说好了,朕向来是仔细听卿说话的。”
元怿说:“臣发现,在以前的功劳薄上,有人造假。有冒功,巧取官位的事。”
胡太后说:“卿说的对,朕也早就发现这事了,不过是没有时间处理罢了。现在,卿既然已经提了出来,那就现在办好了,不过这件事朕要交给吏部去做。卿先办铜钱的事吧,朕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压在卿的身上,不能让卿太劳累了,保重王爷的身体要紧。”
元怿说:“陛下这么说话,臣不胜惶恐。”
太后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可是当两人的目光接触到一起时,却都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非常心里。
吏部按照太后的指令,把过去的功劳薄重新。认真地审核了一遍,发现有三百多名冒充军功,领取官位的人。他们把这些人的情况,写了个详细的折子报上来。
胡太后看完很生气,下令:“集中吏部和中兵二局的功劳薄,再细致地审核一遍,将核对后的文件抄写两份,一份送吏部,一份放在兵局。冒功者一律罢黜,永不录用。今后在军队里立功,可提升的人由行台军司颁发证书,证书从中间竖着分开一式两份,一份交给立功的人,一份交给门下省,防止耍花招作假。”
诏令一下,有些人称心说快,有些人惶惶不安,一时间在朝庭上引起不小的波澜,各处议论纷纷。
元匡上折说:“既然已经查了近年的功劳薄,甘脆就把景明元年以来的功劳薄都查一下,彻底肃清污秽。”
太后正要准奏,元澄又上奏折说:“律法最怕繁杂苛刻,治政贵在清平简约,惩罚的事情宜少不宜多,不能过多地为自己树立敌对势力。御史台的职责在于有所风闻就可以上奏,如果知道有冒功捞官者,可从一本簿籍查验实情,然后绳之以法就可以了。怎么能把尚书省的全部资料都拿出来审查,找二十四年以前的旧帐?这样找错,查人者和被查者都受不了,会给朝政带来很多麻烦。”
胡太后考虑了一下说:“此事就局限在前面查出的情况内处理,不要再扩大化了。”
元匡很不满意胡太后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第二天上朝时,对太后说:“臣年事已高,混庸无能,常提出些没有用处的意见,情陛下不要在意。”
胡太后知道元匡是因多次上奏都未被采纳,心中不服,就对他说:“卿是我朝元老,对国家功劳累累,朕以有卿这样的重臣而高兴,哪能不重视卿的意见呢?朕早已经决定加封卿为东平王。镇东将军。”
元怿站在一旁向着元匡点了点头,出朝时,元怿对元匡说:“这个官衔对你来说虽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却是皇恩深重,充分说明陛下对你多次上奏未被采纳的事耿耿于心。看来,陛下怕你有想法,才又给你加上这么个官衔。”
元匡说:“陛下之心,臣下已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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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胡太后亲自到龙门石窟视察佛雕开凿工程。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因前些时间无暇顾及此事,工程中很多事情未能解决,进展速度不快。胡太后看后,心中很是着急,她说:“这是先皇和先太皇一直掛念着的事情,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一定要好好地完成这项工程。”
当天,她一直在工地留连忘返,说说佛像雕刻要注意什么,指指碑文应如何完善,改改工程中的一些问题,听听工匠们的一些说法。很晚了也没有走的意思。冯赢便和随行的胡国珍商量,决定不像往常那样乘夜回宫,当晚就住在伊阙石窟寺中,以便太后能有多一些时间研究这项工程。
晚餐过后,胡国珍对太后提了很多工程中的意见。他说:“我们的云岗石窟佛像很不丰满,现在的龙门石窟佛像应该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把佛像雕得圆润丰满一些。雕刻文字的字体应有统一的规定,最好有一个自己独特的字体,使龙门石窟与其它任何石雕群都不一样,才会使后人清楚地记得这个工程。”
胡太后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下诏增加人役,特别是要在各处访求更好的雕刻工匠。并加封胡国珍为司徒,专门监工龙门石窟工程,让他按新的雕刻方案寻访人才和工匠,按他们新研究的路子管理龙门石窟的工程。从此,龙门石窟的工程规模越来越大,工程进度也越来越快。
归属北魏,处于附属地位的一些国家都在周边地区,它们经常是若即若离,很难驾驭。这时见北魏的朝政日益改善,也不像以往那样敢于慢待北魏,时时主动派遣使臣前往魏国朝贡,遵从朝庭意图行动。
契丹国的使臣耶律初真带着三十多人的使团前来朝拜,胡太后特意在太极殿上举办国宴,隆重的接待了他们。还亲自领着他们参观朝庭珍品和中原特产的供设堂,给他们点评北魏的富有。这些契丹人多在荒蛮之地,哪有机会看到这么多的稀世奇宝?一个个边看边赞不绝口地惊叹中原大国的富强。
耶律初真走到摆设着上好青的地方,对太后说:“真是天朝大国,让人羡慕。这些青特产本是北方物产,可我们那里的产品远没有你们这里的好。我们契丹人视之如珍珠宝物,只在婚嫁的时候,还要是上好的人家才有青做嫁娶物,天朝大国真是让人羡慕。”
胡太后听此,笑着说:“既然是你们那里稀有的产品,就每人带走两匹好了。”说完便令人去后宫取来六十匹青当面赏给每人两匹。
喜得耶律初真等三十人齐齐地跪在太后面前高声谢恩,胡太后笑着对他们说:“都起来吧,你们也是朕的子民,不能富了中原人,穷了边远的人。今后你们有什么困难就来朝庭找朕好了。”
七月末,太后带着冯赢去高阳王元雍府邸探望,回宫时见一个妇人坐在街上啼哭,便停车询问。妇人说:“丈夫本是汝南王元悦的仆人,不知何因突然死去。自己去王府又问不出个缘由,因悲伤过渡,才在此啼哭。”胡太后令人将那女子带回宫中,当晚急召元怿进宫,令他秘密查访,如实禀告。
第二天,元怿来报说:“此事已经查明,系元悦府中两个下人打仗斗殴致死,元悦已将另一人送交洛阳府衙,听凭官家处理。所以此事与元悦无关,但有一事想要禀报,不知陛下听否?”
太后说:“但讲无妨。”
元怿说:“近来,元悦做得也太过了些,他在自己的府里宠幸男伎,与自己的王妃闹得不可开交,昨日因一点小事便将王妃打得遍体鳞伤,还把王妃赶出王府,不让回来。”
胡太后一听气得站起来说:“自己府中下人斗殴致死,本是府中管教不严,又无端打伤王妃,还赶出府中,真是赶尽杀绝。朝庭要是再不过问,岂不是我天朝大国没有王法了吗?不能任这等人以势欺人,必要惩处。即日下诏:革去元悦的王爵,限期痛改前非,将王妃领回府中。今后元悦府中诸事统由王妃主事,元悦要听从王妃的。”
八月初,胡太后召集皇室宗亲十五岁以上的男人全部到显阳殿开会。太后以家族的礼节,按尊长辈分招待他们。然后把元悦殴打自己的妻子致伤,府中下人打仗致死的例子公布于众,惩戒众人。最后又说些勉励的话,让大家同心同德,互相联系,友好相处。要求皇室宗亲要以礼待人,奉公守法。
还对大家说:“今后皇家各府亲属夫人有病伤者,凡卧床三月以上,必须申报,否则撤职查办。”
会后,胡太后带着冯赢及众皇室贵戚等女眷去看望了元悦的夫人,见她伤得很重,心痛得流出了眼泪,急召皇宫太医前来诊治,令宫人每日从皇宫中送来食膳为王妃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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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元怿在明光殿向太后禀报关于铸钱通商的事时说:“市面上铜钱流通的事情已经基本弄清,并且已经派崔亮负责到王屋山采铜铸钱,还颁布了禁止在民间私自铸钱的命令。这些情况都写在奏折上,请陛下审阅。”
胡太后说:“只是下个命令禁止这件事不行,必将禁而不止。要下发一个详细的禁止办法,还要使老百姓知道在哪里颁发钱币,由谁管理钱币,钱币如何在市场上流通等规定。待这些事情都做好了,才能杜绝假币和伪币。”
听了太后的提醒,元怿忽然在心中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他把自己的设计详详细细地向太后说了一遍,太后也很感兴趣,又在他说的基础上再补充了一些相关的问题。
这明光殿是皇室处理日常业务的地方,进了殿门的中厅是东西两面内厅。内厅是东西开门,南面是桌案和龙椅等物,北面有一铺通长大炕,天冷时烧火,炕上和全室都暖和,也有各种日用卧具,办公人员也可在殿中住宿过夜。
元怿进殿的时候已经傍晚,他原以为事情说过后便可出宫回家,可是两人坐在桌案两边,你说一点,我说一些,竟然提出了很多事来。特别是如何发展经济的问题,是个很复杂的事,两人都觉得有话要说。于是两人就在殿中边谈边吃了顿便餐,饭后又继续说下去。一个新的搞活国家经济的方案,在两人的议论中逐渐完善起来。直到他们都感到满意的时候,已是三更过后。
元怿起身说:“夜已过半,请陛下歇息,臣要告别出宫。”
胡太后见他那种必恭必敬。一脸虔诚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股热血在骚动,烧得她混身发痒。脸上发烧,呼吸急促起来。她觉得心中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全都噎在了嗓眼中。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进入一种意境,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推得她站起身,走到元怿的身边对他说:“难道时间对你是那么重要吗?”
边说边用手拉起元怿的袖头,把他拉到殿中的大炕边,让他坐在炕桌的对面,自己则坐在另一面,对他说:“外面很冷,卿坐在炕边暖和一些,也好安心地和朕说说话。”
元怿道:“臣立志一生为国献身,岂能以时间为重要?不过是太晚了会影响陛下休息,臣将罪大于功劳了。”
太后说:“难道卿的心中除了政务之外,就不能和朕说点别的事情吗?”
元怿说:“请太后赐教。”
太后说:“除去君臣的关系之外,我们还是致亲,早就有很多话要对咱们这些亲人们说说,总是没有时间。近日朕常彻夜难眠,思绪混乱,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朕常想,难道一个原本是很普通的人,一旦当了皇帝或皇族,就与正常的人不一样了吗?”
元怿说:“自古以来,皇族与百姓就是不一样的。若一样了,岂不就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皇上了吗?”
太后说:“要真是这样,朕不但不能高兴,反倒会心灰意冷了。”
“陛下日理万机,实在辛苦。”元怿应付着说。
太后说:“如果朕还是现在这个身份,却不再日理万机,就能好些吗?”
问得元怿不好再回答,站起身说:“臣愿为陛下分担重任,为皇侄辅政,诚心尽忠,死而后已。”
太后忙举手示意让他坐下,对他说:“你对朕不要这样鞠谨,也可不用以君臣的名义说话,用叔嫂的名义就足够了。今后朕对你一人用”我“的称呼,不再用”朕“;你能也像我这样,相互之间用你我相称吗?”
元怿重新坐下说:“从哪个角度说话,臣对陛下都必须以重礼相待。”
太后盯着元怿说:“皇叔能与我说些家常话吗?”
“臣愿相陪。”
“天朝上下,除了皇儿,唯我独尊,你以为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吗?”
“陛下的难处,臣略知一二,只不过不知道陛下心里之苦。”
“你说得正是,人间之苦莫过于心中之苦。”
长期以来,元怿岂能不知胡太后心中的苦闷?今天,他见太后约自己闲谈,就知道她是想找个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人唠唠心中的苦闷,所以才顺着她的话说了下来。他是很同情太后的遭遇,但终究叔嫂相隔。君臣有别,很多话不能说出来。他只能安慰着太后说:“陛下乃天下之至尊,替天行事,为天下百姓造福,无须自我扼制心中之情,使得臣下们都不知圣心,无所措手足。”
“我想有一个倾诉肺腑之言的人也难寻觅。”
“臣弟该死,不能帮陛下解忧。”
“你我之间就不能不称君臣吗?”
“君臣大义不称不可,叔嫂礼节不尊不可。”
“看来这两不可是咱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那我现在就颁旨废除这两不可,你能执行吗?要是不执行,就是抗旨了。”
“臣不,看来,我——永远是——被动的。”元怿结结巴巴地说。
“这回咱们该说些亲人之间的话了吧?还是接着刚才说,你看我的心中之苦应该是什么?”
“陛下韶华年岁处于人极之上,难免孤独。”
“你既然知道如此道理,为什么不能像你对待别的亲人那样,也经常和我说说心里话,帮帮我?”
“我一直是不敢那样做,怕有失君臣礼节。”
“元怿,听我一言好吗?”
“你尽管说好了,我哪里敢不听,为了皇上和陛下,我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此话当真?”
说到这里,胡氏身不由己地站起来,走到元怿坐的那一面,顺势坐在他的身旁,用那种女人特有的温柔又期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元怿的脸。元怿低下头,没有说话,胡氏下意思地把身子向元怿靠了靠。元怿不敢躲闪,也不敢举动,木然地坐在那里。胡氏和元怿离得很近,她几乎是贴着元怿的脸说:“多年来,你一直在帮助我,我从心里感激你,已经到了没有你不可以的程度。可你就像没有心一样,就不能心痛我一点点吗?”
“我”
元怿岂是无心之人?他本来是早就对她有心意的;不过后来皇上完全占有了她,他便再不敢对她有什么心思。今天,两人坐得这么近,她身上胭脂和香料的芬芳钦入了他的心肺,她天仙般的秀容就在面前晃动,两人话语都已经点破心绪,他已经心飞神荡了。可是他那颗颤抖的心还在支持,在反复地警械自己,弄得他心中有言,反而嘴上无话可说了。
胡氏见元怿那种无可如何的憨态,心中更加升起一股爱意的火花,这火花在瞬间便点燃了她热烈的心,她大胆地向着元怿的身上靠了过去,紧紧地贴在元怿那宽厚又温热的胸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