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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了军营,传旨的使臣赵之平也从站在前面,手里拿着圣旨准备宣读。
唐麒越过他身前,道,“劳烦大人这几日等了,这圣旨我自己看就好。”说罢便拿了过去,赵之平还没反应过来,唐麒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帐中,穆崇才皱起眉头,“麒儿,你这手可真快。”
唐麒偏过头笑道,“难不成我要跪一张纸吗?”
“罢了,北齐之事,你可准备好了?”
“不用担心,只是这西秦五营,还要劳烦穆崇叔叔了。”
“麒儿放心。”穆崇道。
当夜,其余三郡的将军也赶了过来,锦阳主将夏城,越阳主将韩隽,怀阳主将袁坤,三人过来和唐麒道别。
几个人的酒喝到大半夜,唐麒喝了几杯,明日还得赶路,想想就觉得累啊。
赵之平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圣旨一事,他该怎么给皇帝交代?实话实说,只怕皇帝不会放过他,可是唐麒就不一定了,她手握实权,皇帝动她不得,而自己只有被迁怒的份。如果他不说,那也不会有人知道,唐麒肯定不会跟皇帝去说。
叹了口气,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赶上这么个差事,那就只好隐瞒了。
第二天一早,唐麒就准备离开。跟着她回去的只有虞景和唐念,还有她十五人的将军卫队。
一早,她就听见外面喊声震天,披上袍子走到外面。
唐麒问旁边的侍卫,道,“一大早的,他们吵什么呢?”
“回小姐,昨日二公子把使臣卫队的人打了,今日一早他们不服,又来闹事。”侍卫声音中透着激动和兴奋,没有半点打人的歉疚。
“你们都过去看看吧。”唐麒出声。
“是。”几人对视一眼,立刻急匆匆地走了。
唐麒懒得去看,军中摆着擂台,平日打斗多的是,她早就看的腻了。回营收拾了一下,她换了一身宝蓝色的女子装束,将长发在头顶挽成简单的发髻,插上两支宝蓝色的流苏发钗。
不论如何,唐麒都是女子,一个十七岁的女子。
她在镜子前看了看,这一身装扮,都是去年就及笄之时皇帝赐给她的,这样的装束,正是洛云未嫁女子的打扮。
镜中之人,当真是一个美人,黛眉修长,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摄人心魄,左眼眼角是一颗淡淡的泪痣,肤色白润,并没有被西秦的风沙毁去,这还亏了虞景这些年在她这张脸上花的心思。
只是这美人身上的戾气有些浓重,认真看去,让人胆寒。唐麒五岁来到西秦,七岁就杀过人,染上这样的暴戾,只怕她一生也化不开。
“小麒。”穆崇在帐外喊道。
“穆叔叔进来吧。”
穆崇进来,看到唐麒这一身还是愣了一下,他只有去年在给她半及笄之礼时才看过唐麒的女子装扮。
唐麒挑着眉,“穆叔叔,是不是吓坏你了?”在穆崇这个长辈面前,唐麒才是一个女孩子。
穆崇点头,道,“是啊,你这模样是随了王妃了,王妃当年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吗?”唐麒低声念了一句,她当年亲眼看着母妃自刎,对母妃的记忆停留在一片血腥的印象中,第一美人什么的,她早就记不清了。
“好了,不说这些,卫队已经安排好,让唐念那几个孩子不要闹了,早些上路,”穆崇抚了抚她的长发,“记着,回京之后,不要锋芒毕露,收敛些脾气,你毕竟长于营中,极少见过京城贵勋那些阴私手段,杀人不见血。”
唐麒点头,安慰道,“叔叔安心,我有分寸的,何况还有虞景不是吗。”
二人坐下又谈了一会儿,唐麒吃着刚刚送进来的早饭,将昨夜的圣旨交给穆崇看。
“以宁郡主,一品?!”穆崇看到最后,忍不住喊了出来。
西秦兵权世袭罔替,三百年中,也有几次传于女子,第一任唐王那可就是女子。唐麒已然及笄,本该承爵,可是只是封了一个郡主,这是什么道理!
“穆叔叔不要生气,咱们陛下心心念念收回兵权,给了这个一品的以宁郡主,恐怕他都心疼的要死。”唐麒不以为意道,反正不管皇帝承不承认,她手握兵权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帐外的打斗,使臣卫队输得甚是惨烈。最后还是赵之平使劲拦着,这才停了下来。
没多久,四位主将,几十位副将参军,都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面。唐麒又披上那件猩红的火狐狸袍子,走在众人中间,一路往营外走去。
尤其是唐麒这一身装束,简直叫众将看直了眼睛,纷纷倒抽气。
营外已经摆好了酒,唐麒举起一杯,道,“众位将士,承蒙诸位十二年的宽容和教导,才有现在的唐麒,今日,我将要回京,日后西秦大军,便有劳诸位。”说罢,一饮而尽,摔了碗。
众人也是一饮而尽,摔了酒碗,军营前跪倒,喊道,“我等定当恪尽职守,守好西秦军营,恭候统领再归。”
“免礼。”唐麒带着内力的声音传遍军中,之后转身上马,身后的卫队也骑在马上,虞景和赵之平坐的是马车。一行二百余人,就这样离开。
赵之平听着震天的喊声,心中波澜起伏,他清楚皇帝收回兵权的打算,不过只在军中待了不到一天,他就清楚,皇帝要想收回兵权,只怕是太难。
以宁郡主在这些将士心中的地位极高,他们必定是只知唐麒,不知皇帝。
此时的乾元帝都,阳春三月,风景正好。皇宫之中,皇帝看着西秦送来的塘报,脸上狂风暴雨,看的人心惊不已。二十多天前的消息,唐麒出兵北齐。
西秦距乾元帝都路途遥远,塘报送呈最快要十五天。这二十天,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皇帝可以想见北齐现在是什么状况。一想到这儿,皇帝觉得额角突突地跳,若是唐麒现在带兵反出洛云......
皇帝摔了塘报,下首的宋丞相捡起来一看,道,“陛下息怒,想必赵大人已将圣旨传到,不日就能返回京城。”
孙国公年近五十,自从兵权被削弱,就对依旧手握重兵的唐王府极为不满,他看了塘报道,“陛下,北齐是咱们的属国,以宁郡主贸然出兵,参与别国内乱,实在有失咱们洛云大国风范。”
皇帝越发不满起来,问正在塘报的廉亲王,“廉王兄,你对此事如何看?”
“陛下,臣看这塘报中说北齐内乱危及边关百姓,北阳郡这才出兵,”廉亲王沉声说道,“臣记得,这唐麒丫头今年才十七岁,年少气盛,难免做出些糊涂的事情来,等她回来,陛下再问问她好了,唐王府的人,不论男女,哪一个是脾气好的,一生气就乱来。”
廉亲王一番话,这才安抚了皇帝。其实他也清楚,唐王府不会轻易造反,何况唐麒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只是这兵权,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收回。
当夜,唐麒一行人扎营休息。唐麒坐在赵之平对面吃东西,赵之平却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他着急。今日一天才走了嘛没多少,唐麒中途看着山上的花开的好看,还去摘了一堆。这样下去,就是再有一个月也赶不回京城。
可若是昨天,唐麒一身戎装,一脸冰冷地坐在帐中,他还能开口让这位郡主快点。可是现在,这姑娘一身长裙,让他不自觉就想起自家的女儿。
“赵大人,”唐麒道,“赵大人急着回京吗?”
“是,郡主,路上耽搁多日,只怕陛下着急。”赵之平立刻道。
“这样吗,不知陛下急着召我回京有何事?”
“郡主十二年未回京,陛下甚是想念,此次特地派下官过来,连皇后娘娘都特地交代臣,路上要好好照顾郡主,还有凌王和太子殿下。”赵之平这次过来,还真是麻烦。
“是吗,难为京城竟还有人记得我,十二年,好像就在昨天一样,不知道十二年前,赵大人在干什么?”唐麒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之平怔了一下,“郡主不必担心,您乃是唐王府嫡女,谁还敢慢待了您不成。”
“不见得。”唐麒看了赵之平一眼,让他立刻心虚起来,说起来,他自己这次过来,本来就是把她当成小姑娘来着。
虞景坐在帐中休息,同样一脸阴霾。唐麒看他那脸色,“你也不想回去?”
“事过多年,本来以为我自己能够放下,不过,还是不行。”虞景沉着声音,带这就几分无奈。
“放不下也不奇怪,那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唐麒在他对面坐下。
虞景自嘲一笑,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唐麒都不骑马了,坐在马车里赶路赶了二十多天,终于到了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