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晓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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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童之盈通风报信的电话,凌翔马上放下手边的事,飞车往骆希希的住处赶去,因为她会连自己的好友都轰出去,那事态铁定严重了。

    一打开门,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打包行李的骆希希,她不顾自己已经四个多月的身孕,正把一些物品,不管轻的、重的,只要是想带走的,都往纸箱里放。

    “希希。”他马上拉住了她的手,阻止着她的举动。“你是在发什么疯?”

    骆希希看着他,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有恨、有怨,可是,她错了,原来在将失去或失去之后,她才知道凌翔对自己的重要性,她爱上了他,她的生活中已经少不了他。

    想到自己再不能枕着他的臂弯睡,再不能从他怀中醒来,那是种椎心的折磨,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没有他,但她大错特错,他早已融入她的生命,她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把心交给了他。

    但是

    有个女人介入。

    她并不喜欢田中爱子,但是对方和她肚子里的小孩是无辜的,凌翔该对他们负责,他该照顾田中爱子和她的小孩,而且在事业上,田中爱子能够帮助他,两家旅行社可以携手合作,大展鸿图。

    没有自己的位置骆希希想了又想,决定成全他们不只因为她无法接受凌翔的背叛,这也是为了凌翔好,爱一个人不是占有,她必须从这场三角关系中退出,哪怕她已经爱上他

    没有抽回手,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让他把她的手握在手中,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要离开这里。”她哽咽,而且泪眼以对。“我没有发疯。”

    “你为什要离开?”她的手被他握得更紧。

    “我必须。”

    “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我只是不想继续留在台北。”

    “那你也不必把之盈赶出去。”凌翔一脸的忧心忡忡。“你知不知道她被你的举动吓死了。”

    骆希希不解释。

    “你到底想去哪里?”凌翔捺着性子又问。

    “你不必知道。”

    “你说我不必知道?!”

    “对,”她语调渐渐冷硬。“你不必知道。”

    一定出了事,不然她不会有这种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连之盈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之中有太多的疑问,明明他们已是渐入佳境了啊!

    深吸一口气,他要自己冷静下来。“希希,我们好好的说,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凌翔,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骆希希终于由他的手中抽回双手,微微侧身,她不想直视他。“有人更需你。”

    “你在说什么?!”凌翔愈听愈迷糊了。“到底是谁更需要我?”

    “你想打迷糊仗?”骆希希对他感到失望。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暗示我什么。”

    “‘海角七号’。”她点到为止。

    “‘海角七号’?!”凌翔真的不知道这部目前最夯的电影和自己有什么关联。“我现在思绪很乱,我不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明讲好吗?”

    “日本女孩。”

    “日本女孩怎样?!”

    “凌翔,你没有这么迟钝的。”她叹了口气。“我不需要你,但是她非常需要你。”

    如果不是她有身孕,凌翔一定会把她抓起来摇晃,直到她愿意说出是怎么回事为止。

    “希希,是否是有人来找过你?”他想到了田中爱子。他以为她是在吓唬他,难道她真的这么做了?!

    “不重要了。”

    “我可以向你解释。”

    “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一下吧,我们三个人都必须离开。”她不想再多说。“凌翔,不要再阻止我,不然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她瞄着肚子里的baby警告他,意思很明显。

    “你别给我做傻事!”因为他毕竟不能一逃邺十四小时盯着她。

    “那就让我们互道再见。”

    “希希,你一定误会了什么。”

    “我不想再听了。”她已关上沟通的门。

    “先让我去了解一下什么情况,我一定可以给你合理解释。”他不能放弃。

    “不用了。”

    “如果是个叫田中爱子的女孩,那”

    他终于承认了。骆希希沉痛的闭上眼“凌翔,结束了。”再睁开时,她展现出勇敢与另一种女人的坚强韧性。“本来我还以为或许我错了,但是”

    “骆希希”凌翔在抓狂边缘。

    “男人就是男人。”她最后的结论。

    童之盈还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如果回父母家,那她不只得面对父母的责难,还有邻居的指指点点。

    找饭店,房价吓死人。

    找旅馆,安全的问题要考量。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带着两大箱行李,她茫然无措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愈想愈悲从中来。

    前夫为了钱背叛她,最好的朋友不肯收留她,把她赶了出来,她做人这么失败吗?否则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当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时,她马上提高警觉,毕竟入夜后的小鲍园也不是那么安全。

    “是我!”站在她面前的人开口了。

    童之盈抬起头“韦雄?!”

    “你不会看不出是我吧?”

    她当然看得出来,虽然他背着光,但是他的声音、壮硕的体格,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你”她眼神戒备的看着他。

    “我可以坐下吧?”他指了指她身边的空位,非常有礼的询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童之盈想要先解决这个疑问。难不成他一直跟踪她?

    “希希打了电话给我。”

    “说什么?说她把我赶了出来?”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知道好友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她不开心?但是希希自己也在收拾行李,她真的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道理来。

    “她只说你离开她那里了。”韦雄点到为止,不会笨到自己先漏了口风。

    “没错,希希把我赶出来了。”童之盈眼角余光瞄了下他。“你是来看好戏的吗?”

    “你是这么想的?”他没有不悦,因为她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

    “不然你是来关心的?”她讽刺的问。

    “当然。”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才不领情。“走开!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韦雄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以退为进,有时是更好的方式。

    “你想去哪?我可以送你去。”

    “不用,我会自己叫车。”

    “之盈,两只大皮箱耶!万一遇到龟毛一点的计程车司机,怕你挤坏他的后车厢,说不定会拒载。”他危言耸听着。“你还是再想一想吧!”

    他并不催她,这会他闭上嘴,好像他不会勉强她,让她当自己的主人。

    童之盈深深痛恨过这个男人,他背叛她,不管他是什么理由,他跟外面的女人外遇,他还让她自动放弃了一个小孩,她真的恨他!曾经恨到希望他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灵葯。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伤口会结痂,那种剧痛会被抚平,排山倒海的恨意也会风平浪静。

    这就是人生。

    没有谁是一辈子都不能被原谅,自己必须看得开、走得出去。

    韦雄曾是她的丈夫,他们有过很多甜美的回忆,不是全都只有不好的。

    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必须做出怎样的抉择?

    这个男人将在她生命中再次扮演何种角色?

    韦雄仍是静静的坐在她身旁,好像是在享受这宁静的一刻,这一刻,过去的事淡化了,那些令人觉得不堪的事好像也消失了,只有这一份平静与希望。

    “我”童之盈率先打破沉默。

    “我在听。”失去她之后,他不曾有一刻如此心平气和过。

    “我是说我可不可以”她不太说得出口。

    “说出来。”他鼓励她。

    “你家”天啊!那也曾是她的家,但现在她只能用“你家”来称呼。“你家是不是方便”

    “方便怎样呢?”他的声音更温柔了。

    “不是永久的,我只是想暂时”她还是没有把意思给说清楚。

    “暂时如何?”他一直顺着她的语气。

    “住一下!”说出来之后,她觉得如释重负,接着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我会去找房子,只是想借住蚌几天。”

    “没问题!”他不敢反应得太热烈,那会让一切破功,更枉费骆希希当这个坏人。“住蚌几天而已嘛!”

    “绝不会太久的。”她向他保证。

    “好啊!”他轻描淡写的回答,但是内心的情绪,欢天喜地都无法形容他真正的感觉。

    “谢谢。”童之盈真诚的道谢“谢谢你在这时伸出这个援手。”

    “不必谢”韦雄忍着笑意的帮她提起两只行李箱。“这是一个罪该万死的前夫起码可以提供的。”

    因为田中爱子去了垦丁,所以凌翔是在事发后三天才找到她,敲了敲她饭店的房门,等她来开门两人四目相接时,他万分后悔以前为什么要那么纵容她,否则她也不至于大胆到那种程度。

    “爱子,怎么回事你自己从实招来!”没有跟她废话,因为他现在完全没有废话的心情。

    田中爱子装傻,不想不打自招。“翔,你是在指哪一件事啊?”

    “你该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田中爱子撒娇的上前,想要去勾住他的手臂。如果不是那个叫骆希希的女人中了计,那么翔也不会上门来兴师问罪,她一定是成功了。

    他立即甩掉她的手。

    “翔”她不依的抗议。

    “爱子,我不在乎你爸爸是不是会跟我翻脸,我日本线的生意是不是会受到影响,总之,今天你一定要把话给我说清楚!”不是在随口说说,他是认真的。

    田中爱子仍然打死不认,扁嘴故作委屈。

    “骆希希!”凌翔干脆吼出这个名字。

    “我不认识。”她撇过头。

    “你说谎!”

    “你凭什么说我说谎?”

    他不容许她玩踢皮球的游戏。“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没有!”

    “爱子”凌翔非常失望。曾怪她只是骄纵,本性不坏的,没想到她如此冥顽不灵,做错事还不肯承认。

    “你为什么要提这个人?”既然要装傻,她就要装到底。“这个女人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她是我小孩的妈妈。”凌翔要她断念的表示“我爱她,我要跟她结婚、生小孩!自始至终,我只把你当成是妹妹!”

    “翔,你是因为孩子,还是,你是真的爱她?”她向他要答案。如果是前者,她还没输。

    “爱子,我和她已经同居两个月了,为了迁就她,我窝在她那个小鲍寓里,凡事顺着她、宠着她,你认为那是什么?”他反问着她。

    “你爱她。”

    他点头“很好,你总算了解了。”

    “但是我们俩”她咬着朱唇。“我们认识更早。”

    “所以我只把你当是妹妹、长辈的女儿来看。”他不以为然。“我曾对你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吗?或是,对你承诺过什么吗?”

    “我爸爸希望我们在一起。”

    “对我而言不可能!”

    “我愿意留在台湾,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在日本的一切!”她再一次向他“输诚”“你要我怎么,我就怎样。”

    “你说的?”他向她确认。

    “对,我会听你的,我一定会”她忙不迭的挂保证。

    “回日本。”他打断她。

    “不要!”她不是这个意思。

    “明天早班的飞机就回去。”

    “翔,你”她泪眼以对控诉着他对她的残忍。“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我对你一片的真心,可是”

    “够了!爱子,早在你有勇气去践踏我的幸福,你就该有心理准备面对我的怒气。”凌翔没有心软,他要一劳永逸。“回日本去。”他又一次的请求。“为了大家好,而不是弄到三败俱伤的地步,适可而止吧!”

    “翔”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沉痛的表情,田中爱子不禁怔住。

    “一路顺风了。”他转身。

    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想到这个男人可能永远消失于她的生命中,而且一辈子都恨着她,她是懊悔万分,情不自禁的,她叫住了他,决定弥补自己所造成的伤害。

    “等一下!”

    凌翔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过头。

    “有个东西”她马上从皮包里拿出那张身体检验报告书,走上前拿到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他瞄了眼。

    “一张可以解救你的东西。”

    接过手,凌翔懂日文,他把这张纸的内容看了下,只是很简单的一张健康检查报告,没有什么不凡的地方。

    “带着它去找你孩子的妈吧!她因为这张报告相信我怀了你的孩子。”田中爱子只说到这里,她认这是目前她能为凌翔做的,如果他还是不能原谅她,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爱子”凌翔想生气,但是她都自己承认了,而且悔意十足。

    “我祝你幸福,还有对不起。”她委屈的说着。

    他摸摸她的头。“谢谢你。”

    怀着身孕回台南老家的骆希希,承受了来自父母与亲朋好友的异常关切,因为未婚怀孕是一回事,但是她一个人回来,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就更叫人议论纷纷了。

    但是骆希希就是骆希希,她有本事做到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是死也不会回答,至于未来的打算,更没有人可以从她的口中问出来,孩子的爸爸,那更是海底捞针。

    连个可能的人选大家都猜不出来。

    所以当凌翔出现在骆希希台南的老家时,自然引起一阵騒动,好像是什么国际巨星来访似的,看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一举手一投足,尽是成功男人的气势与霸气

    希望是他!

    所有长辈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既期待又怕落空似的。

    不想自己像是马戏团里猴子般的被人免费的参观,骆希希把凌翔带到了祖厝后面的果园,这是个开放的空间,她盘算着,如果有人偷窥,她一定可以马上发现。

    凌翔看到她被她家人照顾得容光焕发,肚子看起来又大了些,更增添了些妈妈的韵味,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是之盈告诉你的?”骆希希很容易就猜到了。

    “的确是她告诉我的。”他没有必要隐瞒,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好吗?”她状似不经意的问起,猜想两人应该有空聊一下近况。

    “她现在”他的口气里有着困惑“是住在一个叫韦雄的男人家里。”

    “是吗?”她放心的笑了。

    “你认识他?!”误会她笑里的含意,他嫉妒的质问。

    “你找我做什么?”她不答反问,觉得自己没必要向他解释。

    他定定看着她,知道她不想说,自己也逼问不出什么,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这是一份检验报告”他预告着。

    骆希希别过眼,像那张纸会炙伤人似的。

    “爱子说你‘看过了’。”

    “我不懂日文。”她冷冷的回答。

    “但是你却相信她的话?”

    “我为什么不信?”

    “这是份普通的健检报告。”凌翔寒着脸揭晓答案,他气她不相信他,这段日子同居下来,他们俩之间竟然没有建立起任何的信任,她宁可相信一个陌生日本女孩的话。

    “你是说”骆希希懂了。

    “爱子和你说了什么?”

    “不重要了。”

    “你竟然选择相信她?”

    “难道我该相信你?”骆希希有些偏执,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是男人。”

    “男人的话就不可信?”

    她别过头,没有回答他。

    “骆希希,你到底要我怎么证明我的清白?”凌翔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丢弃。“我把误会解释清楚了,你却还是不相信我?”

    “没错,就算你们之间没有一个小孩,你们还是一起去看过电影,你们认识的时间比我久,两家还有生意上的交往,怎么看她都比我适合你。”她不吐不快。

    “那又如何?我爱的是你。”

    “不,你不懂,爱情很令人伤神,即使”她想要说即使两个男女很相爱,误会还是会有,还是有可能分开,徒留伤害与遗憾,而她不想再经历那种仿佛世界一夕之间崩塌的痛苦感受。“凌翔,算了吧!”

    “算了?”

    “我想留在老家。”她告诉他。

    “这是个此较民风淳朴的地方,而你未婚怀孕”凌翔不敢想像她的境况。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前卫,我们这边的人也很开明,未婚怀孕算不了什么。”

    “所以你不打算和我回台北?”

    “对!我不回去。”

    “你的产检呢?”

    “台南就不能生小孩吗?”骆希希现在真的认为爱情与婚姻都难永恒,因为总会有意见不合、口角,一个人不是比较好搞定吗?

    “都已经把事情讲清楚,而且爱子也回日本了,你还是要跟我呕气?”凌翔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没有人在呕气,我就是要留下来。”

    知道她的执拗,他不再勉强“好,我就再给你一点时间,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

    她看着他,苦口婆心的说:“放弃吧,别再浪费你的时间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骆希希,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