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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秀贤并没有马上休息,她反而坐在客厅里,一个人静静地思考。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们不能分手?
但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就算想破了头也得不到任何结论,与其如此,她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秀贤从曲屉里找出沈杰的名片,然后拿起无线电话,开始拨号。
“喂?”
“你好,我是常秀。”她主动报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沈皆篇始沉默。
“你应该还记得我,我是亚玟的朋友。”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
秀贤当然听得出来,他的口气并不是很想说话。“我想跟你见面,你有时间吗?”她吸一口气,不理会他的态度,主动说明打电话来的目的。
“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
“我想跟你谈,有关张秀慧的事情。”
半天,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喂?你还在听吗?”
“我我在。”沈杰的声调听起来不稳定。
“你可以跟我见面吗?”
“上一次我已经说过,关于她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说。”
“除了知道名字之外,我还知道她现在的近况。”
“你知道她的近况?!”沈杰用力握住话筒,压抑著内心的激动。
“如果你可以出来跟我见面,我会告诉你答案。”秀贤对他说。
沈杰沉默,似乎在犹豫。
“明天中午十二点,你可以出来吗?我会到你上班附近的餐厅,跟你见面。”
犹豫了很久,沈杰终于回答:“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在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好,明天见。”秀贤很快地挂断电话。
现在是时候,开始收网。
冷静地坐在客厅,秀贤的心思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
***
秀贤到咖啡厅的时候,沈杰已经先到。
点了一杯冰咖啡后,秀贤对他说:“我很高兴,你没有食言。”
“秀慧她,现在怎么样了?”沈杰直接切入正题。他的表情很僵硬,显然正压抑著起伏的心情。
秀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他说:“你想知道的事情,今天我都会告诉你。”
沈杰屏息,等她继续往下说。
秀贤喝了一口冰咖啡,然后才对他说:“如果我大姐知道,你到现在还这么关心她的事情,她一定会感到非常安慰。”
这一瞬间,沈杰迷惑住了。
他瞪著秀贤,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刚才说大姐?”
“是的,”秀贤的声音很温柔。“我刚才提到的人就是‘大姐’。”
沈杰怔怔地瞪著她,表情充满困惑。
“张秀慧,”秀贤开始解释:“这个你一听到名字就答应赴约的女子,就是我的大姐。”
沈杰仍然说不出话,只是表情已经变得严肃。
“我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惊讶,我很抱歉,一开始没有跟你表明我的身分,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敌人还是朋友。”
“你,”他的声调僵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秀贤没有马上回答,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说:“我一直住在美国,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一对美国夫妇领养,所以我跟大姐有将近十多年没有见过面,只能透过书信和e-mail联络,一直到三年多前我才回到台湾,当时回来是因为想见大姐与我的生母,但是”她突然停下来,稍后才继续接著往下说:“我最后一次回到台湾、之后选择留在这里,一直到现在,原因是因为大姐的一本日记。”
话说完,秀贤随即从手提袋里拿出日记本。
沈杰瞪著那本日记,看到封面的笔迹
他第一眼就认出,那确实是秀慧的笔迹。
“你是怎么拿到这本日记的?还有,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话?”沈杰问她。
他的情绪看起来压抑得很好,但是秀贤看得出来,他此刻其实非常激动,因为沈杰的两只手掌,都已经握成拳头。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不太一样。你很有正义感,勇于说出内心想说的话,这些特点,都让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刻。”
“就因为这样?”他并不相信。
“当然不只这样,”秀贤笑了笑。“我会找你,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在这本日记里,你的名字出现很多次。”
“秀慧,她在日记里提到我?”沈杰的表情松弛下来,变得柔和。
“对,”秀贤点头。“她提到你,并且表示对你的感激,因为你曾经帮过大姐很多次。”
沈杰垂下眼,思考片刻,然后问她:“我们见过几次面,当时你都没有表明身分,现在为什么突然告诉我你跟秀慧的关系?”
“我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秀贤非常直接地这么告诉他。
沈杰愣住。
“就算大姐在日记里提到,你曾经帮助过她,我也不能马上就相信你。并不是因为我不相信大姐,而是因为大姐太容易相信人。”
他皱眉头思索,似乎有想不通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秀慧她为什么把日记交给你?”
“日记不是大姐交给我的。”秀贤平静地告诉他:“这本日记,是我在大姐的病房里找到。”
“病房?!”
“对,”秀贤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告诉他:“三年多前大姐曾经遭遇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因此住院。”
“那现在呢?”沈杰再也压抑不住情绪,他激动起来。“现在秀慧她”
“日记已经在我的手中,难道你还不明白结果是什么吗?”
“你说什么?!”沈杰瞪大眼睛,想到了可能性,却不敢相信。“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清楚一点”
“我大姐已经去世了。”秀贤告诉他。
她的表情很冷静。
沈杰愣住了,他好像突然失去反应的能力。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是很抱歉,这是事实。”秀贤对他说:“我一样不能接受,即使在时间已经经过这么久以后。”
她的态度虽然平静,但是眼神却掩不住流露出的哀恸之情。
她跟秀慧虽然很多年没有见面,但是一直有书信往来,后来两人使用网路通信,藉由书信,姐妹俩几乎任何心事都会向对方倾诉,也因此,感情甚至比一般生活在一起的姐妹更好。
“她,是怎么去世的?”沈杰仅仅这么问。
“车祸。”秀贤回答。
但是,她说的并不是事实。
沈杰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
之后,他竟然还为了秀慧流下泪水。
秀贤看到他的眼泪,因为他的真情流露,也勾起了秀贤的忧伤。
她等了很久,然后才往下说:“我相信,去世的人一定能感受到温暖,只要在阳间仍然有人怀念著她。每一份思念,都将化作和煦的春阳,安慰死者的灵魂。”
沈杰慢慢抬头凝望秀贤,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我,很后悔,”他的声音沙哑、哽咽。“我实在很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对她表白过我的心意。”
秀贤垂下双眼。
她没有猜错,沈杰拒绝亚玟,确实是因为秀慧。
沈杰继续往下说:“如果那个时候,我可以鼓起勇气告诉她,可能现在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太过于哀伤,几乎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这是一个真情至性的男人。
秀贤凝望着他,决定今天到此为止。
她收回日记,沉默地站起来甚至没有道别。
留下悲伤的男人与他过往的遗恨独处,秀贤一个人安静地离开。
***
秀云一回到家中,就看到秀书嘟著一张嘴坐在客厅里。
“你干嘛?今天怎么没到图书馆念书,这么早就回来啦?”秀云在门口一边脱鞋,一边问秀书。
秀书没搭腔,好像在生气。
“干嘛?谁惹你呀?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一个人生什么闷气”
“我才不是一个人生闷气呢!”秀书回过头,瞪著秀云。“我生气还不是因为三姐你,你太过分了!”
“过分?”秀云把鞋子踢开,走上前理论。“你吃错葯啦?干嘛说我过分?好好的你又哪根筋不对了,看到我回来就莫名其妙骂人!”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为什么写文章批评常秀?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喔,骂到你的偶像啦?”秀云嗤笑一声,在沙发上坐下,抱著胸说:“你干嘛那么护著那个作家?而且还因为她,竟然敢骂我过分?你是不是忘了谁是小妹谁才是姐姐?居然敢骂我,你活得不耐烦了你!”
秀书用力瞪她。
“干嘛?!眼睛大啊?!”秀云拉高声调,大声骂她:“你瞪著我干嘛?你说啊,你现在这样用看仇人的眼光,这么用力的瞪著我到底想要怎么样?!”
“谁教你要做错事,你为什么要随便写文章骂人?”
“我哪有随便啊?!我写得有什么是错的?为了写这篇文章我还去采访过常秀她们公司的总编辑,对方也那样说了,他说常秀的文笔根本不怎么样,只是写文章会耍花样,这个说法跟我的看法是一致,我忠实的把受访者的意见写出来有什么错?!何况这个总编辑是出版业界的资深前辈,你用大脑想也知道,前辈说的话会错吗?你不去骂那个常秀写什么没水准的文章,竟然还回来骂我这个做你姐姐的人,我看你的脑子真是读书读坏了!”
“三姐!”秀书快气死了。
“干嘛?!这么大声叫我干嘛?”秀云比她更大声。“我的耳朵又没有聋,你这么大声叫我,是不是欠揍啊?!”
秀书死命地瞪著秀云,她自己气得要死,但是吵架却又吵不过秀云。
“好,三姐,是我说错了。”终于秀书努力平静下来,这么对秀云说。
“对嘛,本来就是你错了!要是早点觉悟的话,现在不就不用道歉认错了?”秀云撇嘴嗤笑一声,斜目瞪秀书一眼。
秀书忍著一口气,突然面露忍耐的笑容,这么对秀云说:“三姐,你真的一点都不过分,因为你不是过分,三姐你,你根本就是一个‘猪、头’!”她还特地将尾音拉长。
秀书话刚说完三秒,秀云没有反应,到了第四秒秀云突然跳起来,冲上前去想抓住秀书的头发
秀书的反应也很快,她很快的跳起来,绕著小客厅跑。
就这样秀书跑、秀云追
“不要跑!你这个丫头张秀书你这死丫头,你竟然敢骂我猪头!有种你不要跑,你给我站住”
“你根本就不知道常秀是谁,还写文章骂她,这样我骂你猪头有错吗?!”秀书大叫。
秀云绕著小客厅追了几圈还没追上,已经头昏脑胀,最后她气喘吁吁地坐倒在靠近门口的地板上,跟站在斜对角的秀书遥遥对望。
“常秀到底是谁,你说她到底是谁啊?!”还张嘴喘着大气,秀云就气得大叫:“死丫头,我为什么不能骂她?!今天你要是说不出常秀是谁的话,我绝对不会饶你!”
秀书皱著眉头瞪著气喘吁吁的秀云,突然冒出一句:“三姐,你是不是义大利面吃太多,应该减肥了?”
秀云瞪圆了眼睛
她已经被气得眼冒金星,连吐血都忘了。
***
傍晚,沈广源难得地,主动把女儿叫进书房。
“上回你跟我提到,孙致远打算出让出版集团,”他顿了一顿,阴沉的双眼盯著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情,在这个月底之前,应该会有眉目。”
沈竹芳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爸,您是什么意思,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我打算收购这家公司,并且会将公司交给你来管理。”
“真的?!”沈竹芳露出惊喜的表情。
沈广源点头。“我想了几天,觉得你说得没错,所以就直接找孙致远出来,眼他说明收购的意思。”
“孙董同意吗?”
“条件开得很优渥,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可是,管理公司我没有什么经验”
“没有经验没关系,可以慢慢学,管理人事如果有困难,等你结婚后可以叫阿拓帮你!”
听到陆拓的名字,沈竹芳的笑容消失。
“怎么了?最近,你们应该开始准备结婚的事情了吧?”
沈竹芳点头。“嗯。”随便应了一声。
沈广源看了她几眼。“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准备?阿拓有没有抽出时间,陪你挑选结婚用品?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要决定婚纱了,你挑好喜欢的婚纱、决定好宾客名单了没有?”
“没有这么快啦!”沈竹芳勉强露出笑容。“而且挑好宾客名单后,还要交给爸您过目,才能确定。”
“我会把邀请的贵宾名单交给你们。至于你们自己想邀请的人,不必经过我同意,这一点我相信阿拓很谨慎,他不会犯错。”
“是。”沈竹芳回答。
“还有,宴席的地点订了没有?大家都选良辰吉日结婚,喜宴一定要提早预订,如果太迟了根本就订不到饭店。”
“是,这个我会问他。”
“事情要快点进行,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我知道了。”沈竹芳低下头。
“嗯,”沈广源交代完后,终于点头。“你出去吧!孙致远的公司移交以后,我会通知你。”
“是。”
沈竹芳退出父亲的书房。
她回到自己在二楼的房间,决定打电话给陆拓。
“喂,陆拓。”
“是我,”沈竹芳问他:“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他没有立即肯定或否定,平静地问她:“有事?”
“我爸说,现在我们应该挑好婚纱、决定宾客名单了,可是这些事情我们都还没有开始做,我也很担心到时候时间不够,婚礼安排会很匆忙,所以,我想今天晚上先去挑婚纱”
“我知道了,晚上八点,我去接你。”停了一下,他又问:“八点会不会太晚?”
沈竹芳露出欣喜的笑容。“不会,我先打电话到服装店,我会跟他们约好,八点我会等你,啊,对了,你等一下”
他拿著手机,等她说完。
“爸还问我订饭店的事情,他说再等下去饭店会订不到”
“热门的饭店,就算提早三个月也订不到,我们最近决定结婚,一个月后办婚礼是绝对订不到好饭店的,不过饭店那方面我有关系,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
“好,”她笑得很甜蜜。“我知道了。”
等他挂电话后,沈竹芳才放下话筒。
她真的很开心!
因为上次的事情之后,这一阵子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冷淡,她很担心,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
但是没想到,她主动打电话给他,他就答应要陪她一起挑婚纱。
压在她心中很多天的乌云,这个时候终于拨云见日
***
晚上八点,陆拓依约接沈竹芳上车。
在车上,她问他:“你吃过晚饭了吗?”
“刚开完会,还没有时间吃饭。”
“中午我也只吃了半个三明治,那么我们现在先去吃饭,吃完饭后再去挑婚纱妤了。”她没有吃晚餐,在等他吃饭。
“好。”
“到丽致饭店去吃套餐好吗?现在应该还可以用餐。”
他点头,把车开往饭店。
在餐厅里点过餐后,沈竹芳告诉他:“我问过了,婚纱店的礼服价格还可以,但是款式都不够特别。我常到国内一家设计师品牌的服装店内买衣服,跟设计师本人很熟,所以我的婚纱,想请这位设计师为我设计。”
“我没有意见,你决定就可以。”他回答。
沈竹芳露出微笑。“等一下你陪我到服装店,刚才出门之前,我已经跟服装设计师约好了。”
他点头,没多说什么。
套餐送来之后,沈竹芳因为心情好的关系,每一道菜都吃得很多。
“你有一个朋友,姓张是不是?”陆拓突然问她。
沈竹芳愣了一下。“我有很多朋友你到底要问哪一个?”她抬头回答。
“名字叫做张秀云,在杂志社工作。”
沈竹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对,我是有一个朋友叫张秀云,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你怎么会问起她?”
“最近她是不是写了篇文章批评常秀?”
听到他提起常秀这个名字,沈竹芳的笑容从脸上消失。
“这件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的表情变得僵硬。
“我只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沈竹芳的口气激动起来。“我跟秀云只是朋友,我怎么会知道她写了什么文章、批评了谁?你为什么要这样质问我,好像这篇文章是我叫她去写的一样!”
“你没有吗?”
沈竹芳猛吸了一口气。“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他冷静地看了她半晌。“是我错的话,我很抱歉。”一分钟后,他这么对她说。
沈竹芳瞪著他,看起来非常生气的样子
然而她却非常心虚。
因为他的眼睛好像能看透她的内心。而且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并没有真正的相信她。
“我不想吃饭了,你现在就送我回去!”她撇开脸,似乎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陆拓沉默了一会儿。“好,我先送你回去,过两天我们再一起到服装店。”
沈竹芳不讲话。
她瞪著地板,心底又急又气
她不敢相信,陆拓竟然顺著她的话,没有试著哄她、或者安慰她。
等到陆拓开车送她返家后,沈竹芳内心的怨气更重。
这一切都是常秀那个女人造成的!
沈竹芳开始恨她!
如果常秀没有出现,她跟陆拓就不会争吵
沈竹芳是真的很恨她!
回到房间后,沈竹芳拿出手机打给秀云,但是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有接通。
“已经这么晚,她到哪里去了?”沈竹芳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本来她想跟秀云商量,还可以用什么方法对付常秀。但是连续拨了三次,电话响了很久,她已经等得不耐烦,干脆合上手机。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对付她好了!”
把手机扔到床上,沈竹芳凝神沉思,开始思考对付常秀的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