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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仪如愿生下一个小龙女。这天,丛小河正在任淮安办公的大厦的顶层看冷冬清晨的流云,而任淮安于一旁看着她。
高若妍在电话中掩不住欢喜地说她也很想有个bb,可惜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关则栋呢?”望着任淮安,丛小河想,如果她也生个小孩的话,他是不是自己要的人选?
“关则栋?”高若妍哼了一声“他拿什么娶我!”
“若妍,你的要求总是那么高。”
“我已经降到只要有房有车就可以了,小河,你想想看,没有房子怎能成家呢?而我实在不能忍受每天搭公车上班的日子。”
“说得也是。”丛小河应道。爱情被考验得更多的可能是来自于金钱,现代女子很多是为了衣食无忧而下嫁的;男人成就的事业里,一半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展现欢颜。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大家都清高不起来,相反的,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世俗。
她挂断电话,任淮安的手很快便环过来。她看着他,疑心这个陪她在冷情都市看云的人,是否也是日后与她共织浪漫的人。
“嫁给我,小河。”任淮安突然说。
“嗯,啊?”蓦地反应过来,丛小河惊跳起来“你、你说什么?”
但任淮安不给她逃开的机会,圈她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绛红色的绒质盒子,弹开盒盖,一枚镶钻的戒指交映日光,闪着亮点“嫁给我,小河。在很久之前,我就想对你说这句话了。”也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过的想法。
“你不觉得这样的求婚太过于突然吗?我们,我们彼此都还不了解。”她仍在震惊中。
“我会让你了解我的,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任淮安俯下身子,额头与她的相抵,态度诚挚得要命“念大学时,我和一个女孩子交往过,毕业了就分开了。那个时候,彼此都谈不上爱与不爱,只能说是各取所需。后来与家族世交的女儿订婚,不久她弃我投向另一个男人,那是五年前,我刚刚接手濒临破产的家族事业;我叫她等我几年,但是她说,任何一种等待都会在时间的推进中变化、变质,包括爱情”
“任淮安──”丛小河按住他的唇瓣。难道她会祈望他没有过去吗?而且,不曾在乎的人,他有任何过往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少叫一个‘任’字会不会太难?你这样直呼我的姓名让我觉得我们好陌生。”任淮安温柔地打断她,自嘲式地笑笑,继续说道:“公司危险期过后,我是有一段放荡时光,累了就没意义了。什么是爱情?久了,习惯于唾手可得的情爱,都不知道自己爱过谁没有,更不要说什么一见钟情、心灵震撼。可是我遇到了你,天知道我有多么感激。我爱你小河,你爱我吗?我的情感记录并不单纯,但过去不能代表将来是不是?”
“我”丛小河支支吾吾。爱他吗?爱吗?该怎么回答呢?这本是份理不出头绪的情感“任淮安,我,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要总是逃避我的问题。你早就应该知道,对你,我是不会放手的。”也许这次放手,她就不会是他的了。他怎能放呢?任淮安揽紧她,在她耳边呢喃:“嫁给我,小河,跟我去荷兰,我无法忍受和你分别太久。”
“你要回去吗?”丛小河挣扎了一下,很吃惊,却问得淡然;心有点不踏实,仿佛一下子被挖空了许多。
“是的。”
“为什么?回去多久?”
“你在留我吗?”任淮安盯住她,双眸燃烧着深情的火花。他喜欢她这样的询问,让他觉得自己于她还有点分量。
“不是,我只是、只是觉得很──奇怪,所以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挑开一道浓眉,任淮安的脸色微变“在你心中,我只够得上你随便问问吗?”
“任淮安!”
“平时你总是冷冰冰、清清淡淡的,对于我的一切及我对你做的,你都不闻不问,而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可是我能够拥有你多久呢?或者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你是不是?你的心离我很遥远,你对我的称呼仍旧是陌生的。”即使现在这样抱着她,他都没有一点实在感。轻叹一声,他不得不问:“你没有爱上我,对不对?”
抱歉,任淮安。丛小河在心里说道。
“有时候面对你,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我是有私心,想把你拴在身边,我是很认真的,我希望你对我也一样。小河,不要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任淮安轻轻地执起盒子里的钻戒,握住她的手
“哦不!任淮安!”她受惊似的跳起,紧张得双手交握。
“小河?”他的声音颤动在空气中,惶于她的举动。
“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丛小河低低请求,他诚挚得叫她不忍一口回绝。也给自己一些时间吧,她并不讨厌他,是不是?两厢情愿是那么好,然而却距离她无限迢遥,无论是秦玄与她或她与任淮安。但是,如果无法与自己爱的人相守一世,就嫁给爱自己的人吧,或许这样会幸福些。
“多少时间?一天、两天?或者一年、两年?”他握她的手于他的掌心,双眸锁紧她“不要让我等太久,小河,遇上你之前,我已经等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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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淮安飞回了荷兰,匆忙至极。他没有告诉丛小河原因,他是在机场的候机室给她打电话的,挂断后,丛小河的心有短暂的失落。
小侧门外没有任淮安在等着,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才多少个小时呢?她已经很想他了。距离,是测定情感的砝码吗?任淮安定是深谙其中的道理吧?用距离来验测她?
打开手机,按键浏览着通话本里的号码记录,荷兰的直接长途拨号从眼底闪了过去,她屏住呼吸,该打给他电话吗?正犹豫着,电话倒响了。
“小河。”
一个并不十分愿意听到的声音悬在耳边,她立即拉下脸“什么事?”
“回家吃顿饭好吗?明天是周末,妈想看看你。”“她”的语气迟疑而缓和。
“我要加班──”
“小河──”是乞求了。
她真讨厌“她”这种语调,咬咬牙,道:“我真的很忙。”
“那你就加你的班好了!”第一次“她”先挂断电话。
好吧,就让裂痕越来越大吧。在“她”身上,她从来体会不到关怀。或者有,她后来拒绝接受?一股热流跃上来,在眼眶内肆意窜动,冲击着双眼。她是越来越脆弱了。
“妈妈”她昂起头,睁大着眼睛,不让不争气的眼泪流下来。她是多么固执呀!
没有任淮安的陪伴,无聊和烦闷如影随形。于是丛小河去看望林婉仪。
产后的林婉仪整个儿焕发出母性的光辉,粉嫩的小生命睡在她怀里,林婉仪抱住她,仿佛是生命的惟一。丛小河想,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抱着她的吧?
“婉仪,做母亲的感觉很棒吗?”她不禁问道。
“你可以试试嘛。”林婉仪笑。
“怎么试?”
“把自己嫁出去呀!小河,你还是一个人吗?”
“嗯。”“听若妍说,你最近好像在拍拖,是不是?”
“哪、哪有。”她低头掩饰。
“如果是就最好啦,免得秦玄老问起你。”林婉仪漫不经心地。
秦玄!心漏跳了一拍“秦玄?”
“你不会不记得秦玄吧?那个日文翻译呀,他现在中部一家日本公司做产品代理。”
“他不是说回总部听任安排吗?”
“我只听说是总部解聘他的。”
“哦!你怎么知道?”丛小河迟疑地问。四个月!四个月了,再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心底涌起的强烈思念冲击得她几乎想落泪。
“朱先生,朱文迪。”
“是──吗──”心里泛起一阵涩意。解聘,怎么会这样?
“前些天,他竟给我打电话,让我很惊讶,我好像跟他不太熟悉呢。”林婉仪笑。
“你们,都──谈些什么?”她很想问那个公司的名称。其它,仿佛不那么重要了。
“随便聊,乱七八糟地聊,不过他问起你了。”
“呃?”丛小河惊跳了一下“他、他有没有说什么?”
“你那么紧张干吗?他问你结婚没有,很好笑是不是?”
“是比较好笑。”失望化作一声叹息。四个月,她找谁嫁?
“小河,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你要不要知道?”
“不要!”后退一步,她摇头。知道了又能如何,给他打电话吗?她没有勇气,怕听到他的声音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哭起来“如果他还会问起我的话,我是说如果,婉仪,请你替我问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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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木然地走出林婉仪的居所,还没出大门,林婉仪却很快地把秦玄的电话号码发到她的手机上了。她不明白林婉仪的用意,或许自己的心事已被她看在眼里了吧?
十多个数字宛若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小魔鬼,她抓握着手机,心力交瘁地与之作战着。忍不住地,她跑到小报亭买了张磁卡,拨通秦玄的电话。她打算在他开口“喂”的一声之后就挂线。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是谁,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只是如此而已。她不敢用手机,怕他知道是她,怕他回拨给她。
多么痛苦的单恋。放在秦玄身上的情感,她却不舍得收回。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是秦玄。
也许是隔了一段时间了,一时间她竟不能听出来。还是那个清朗而愉悦的男中音,响在冬日的黄昏,再度叩开她不曾为他关闭的心门。
紧握话筒,她久久不能言语不敢言语。秦玄喂了几声后挂断了线。
她抱住电话,眼泪成串成串地掉下来。存放在心底的记忆一旦苏醒,遗憾与伤痛便如潮水般汹涌。他依然是她心底的一枚刺,即使是轻轻拔动都会让她疼痛不止。
怎么能忘了他呢?两年前,她以为她不会爱上谁,然而她遭遇了秦玄;两年后的今天,即使与其相隔遥遥,她依然无法忘记他。是这样的吧?心底下,其实一直都很想向他求证,她的痴恋是否一厢情愿。
而到了此刻,她才悲哀地发现,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的痴迷爱恋,即使一厢情愿也可以是很久很久的。
灰灰的天色,这是深冬的颜色,静寂的街角,冷风吹动一树黄叶,飘飘零零地在空中飞舞,她扬手接住落在襟间的一片,默默凝视。
泛黄的叶片躺于掌心,细小的叶脉交错伸展,伸至叶尖,露出一圈晶莹──是无名指上的钻戒。那天,任淮安将戒指套于她左手的无名指中,然后深深地吻住她沉浸于他制造的激情,她都忘了摘下来还给他了。
她将树叶紧紧抓握掌间,心就如同手里的一片叶子,只稍放手,便飘无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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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来,邮箱里的新邮件,都有任淮安自荷兰发来的e-mail,每一则文字后,都附了那句话:爱你,不长,就一生。
其实,这就是她想对秦玄说的话了。
爱你,不长,就一生。只是秦玄知不知道他是她长久的依恋?她掩面而泣。
手机响个不停,是任淮安“我现在鹿特丹大桥上,你知道我正干着什么吗?我在看云。小河,看着云彩,我就特别想你,告诉我,你也想着我”
传自遥远欧洲的声音感觉并不遥远,任淮安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回荡,但秦玄的影从心海慢慢航过,引得她阵阵轻颤。
她迷恋的依然是秦玄吧?那个男人,她一直想不明白吸引她的究竟是他的哪里?现在,她终于知道原来爱由始就没有理由。
也许秦玄是只黑色蝶王,喜欢色香味俱全的“花”而她也不过是他以前轻轻试探的一朵,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她的盲点,单恋的盲点。可是单恋是一种酷刑,遭受过的人才明白个中滋味。
“你──会很快回来吧?”回来后,就直接告诉他好了。告诉他她真的无法投入,无法与他好好爱这一场。
“我高兴你这样问我。”任淮安的声音十分愉悦“等我一个星期。”
然而她不能等待。一个星期是七天,七天于她是漫长的煎熬。
整理着繁复的往事,像整理磁盘碎片一样,完成后,结果是秦玄送她的那张照片,夹在手记里,又提醒她那个下午离职时的秦玄的眼神是怎样胶住她的原来思念一个人的滋味,真的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颗流成热泪后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坚强面对,无法面对脆弱的自己。
她再也无法承受隔着距离思念一个人的累。就是今天吧,就是今天。
坐在计算机旁,丛小河开始拟写辞职申请。她想她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整理往事的程序之一就是离开这里。而离开的缘由,是逃避一个深情的男人:任淮安。她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为爱出逃。
真的不能再与他纠缠不清了,负荷一份自己无法与之同等付出的情爱真的很累。而对秦玄的痴恋,迫使她急于离开;也许离开这间公司后,她又将恢复成无业游民。无所谓,反正她没有终点,这里只是驿站。而现在,她必须去一趟中部。
拿起电话,她查询信用卡上的存款,还好,是一笔较为可观的数目。一年半载内,即使没有工作,也不会流于街头乞讨或动用银行的存款。
她的突然辞职,上司好像颇为惊动,做着尽力的挽留,没有签批她的辞呈。然而她的去意已决。
等不及上司的批复,向林婉仪套来秦玄任职的公司地址,赶在任淮安回来之前,丛小河飞往了中部。
才刚抵达,任淮安的声音便接进她的手机。
“你在哪?”她问他。
“去你公司的途中”没听完他的话,她索性关了机。
该结束了,难道不是?两年了,任淮安的用情之深她不是不知道,然而她还是没有办法爱上他。两人之间的纠缠如果是错又能怪得了谁?世间太多的错不在于人,是时间与空间,一错,便隔千年。他们的错不能再延至这个千年了,就让她来将此作结吧。
对不起,任淮安。
她以最快的速度住进了酒店,将身子丢到床上,什么都不想。可是脑子抵达安宁的境界太遥远。
很累。也许在阳光散淡的冬日的午后,她需要一种冲击,来自乐曲的,激活几乎疲惫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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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暖暖的日光照映中醒来,生命如获得了新生。
就快见到秦玄了,不是吗?嘉和集团──应该不会太难找吧?
丛小河面对镜子梳理一头长发,镜子里浮现出一张写满兴奋的巴掌大的小脸。她瘦了,瘦得似乎有点美丽,月牙色的肌肤将两只大大的黑瞳衬得格外晶亮,双眉如峰,鼻梁微挺,嘴巴略小,但与脸形相衬协调。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如此好看。
化了个淡妆,唇彩依然是不曾更改的紫;将乌丝扭成麻花,斜斜地,长长垂落于左肩;洁白的高领羊毛线衫翻出灰紫风衣的领口,托起一张清秀丽容。
这种纯纯净净的美丽秦玄喜欢吗?在地铁上丛小河不断揣测,想起与秦玄交往过的那些千娇百媚,她们似乎都是艳光四射的。秦玄,他爱的应是犹如高若妍的那种惊艳吧?她于他不过是个相对特别的小女子吧?那么她这样装扮描容为哪般?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好愚蠢,为一个也许从未喜欢过自己的男人缀饰自己,为一个也许从未喜欢过自己的男人奔走到这里。其实见到他又能怎样呢?她能对他说些什么?难道只是告诉他,她恋了他整整两年?
寒意莫名欺上心头。她远远地站在嘉和集团大厦外,想见秦玄的欲望一点点冷下去。
一辆红色小车停在门口,车内步下一位黑衣男人,背影很熟悉──任淮安?!她揉了揉眼睛,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任淮安走过另一扇车门,俯下身子,牵出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天!那是、那是高若妍!他们并肩走得如此贴近,没有注意到她。
热情奔放的高若妍遇上英俊盎有的任淮安──她曾有过的预想正在眼前上演。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心正一点一点往下沉,体温一寸一寸流失,她感到全身冰冷,如遭寒霜那团红色消失在视线所及的距离里,她移步在街上没有目的地走,记忆中生命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
此时她竟觉得自己像个失恋的女人、被任淮安抛弃的女人,真可笑。
有人在路的那端看她,靠着一面墙,冷冷地看过来。
暮色深深的冬日,突兀出绝然的,冷得绝然的是那个看她的人看她的眼神。是谁?黑沉沉的牛仔酷装,飘飞的长发以及那斜斜注视的目光秦玄吗?
她的心跳得猛烈“秦玄!”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那是道空空的墙,什么都没有。
伤悲如潮铺天盖地的来,是伤了自己,却不知为谁悲切。她开始痛哭起来,一颗颗晶莹泪滴连成一串叹息,跌落地面了无痕。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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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丽繁华的都会,有多少传奇发生?迷幻的激光灯下,丛小河醉于酒精的氛围里。她是失却生活热情的寂寞女子。不喝酒也要倒满杯,闻着湿湿的酒气和长寿烟闷闷的香气,她假装的优雅与实质冷凝在吧台中显得格外突兀。
突兀往往会引人注目。
“我猜小姐你需要一个陪客。”似笑非笑的脸在瞳孔里放大,一只男性的大手握捏她执杯的手,力道充满挑逗。以为她是夜女郎吗?也罢,有人陪,何妨堕落一下?
丛小河站起来,妩媚一笑“你可以为我做什么?”
“哦呵,这个好说!”一片阴影罩住她的双眸,太近的距离使她只看到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小甜心,告诉我你的名字。”
“蝶衣人。”她是作茧自缚的蝶。
“蝶衣人?呵呵,好名字!你希望我陪你做什么?就从这片唇开始如何?”夹着猥琐的笑声,大手抚上她的唇,他在她的嘴边吹着浓烈刺激的酒气。丛小河正欲挣脱,可是好像还有一片更大的阴影也跟着笼了下来──
“我来替你回答怎么样?”熟悉的声音缓缓地低低地送进耳朵,沉稳而有力。
丛小河吓了一跳,抬头便望进一双愤怒却痛楚的眸子。哦,任淮安!他怎会在这?
像遇见救星般,她感到一种解脱,可是看进他的双瞳,她又觉得自己像个偷情的妇人被捉般的难堪,突然间整个人虚弱无力。
陌生人的介入使那位男子十分不悦“你是谁?”
“她的情人。”说着话的同时,任淮安一把揽过她,几近残酷地舐咬她的双唇,可下一秒又将她推开,沾染了血丝的嘴角咀着冷笑,看起来像个恶魔。他的食指轻轻地拭过她的唇,眼睛却邪邪地向着那个人“你又是谁?”
“蝶衣人!”陌生男子的怒气非常明显,他瞪着她看。
“蝶衣人?”任淮安惑然地望着她,然后冷笑道“果然是蝶衣人。我匆匆赶来就看见穿着蝴蝶衣裳的小虫子飞来飞去到处惹人。”
“任淮安,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我有什么资格?丛小河,你竟然问我有什么资格?这就是我的资格!”把她挟在怀中,他再次攫住她的唇,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么甜美的唇,果真只我一个人碰过吗?你假装的生涩不过是用来吸引男人的小伎俩吧?”
没有温度的话语如把尖刀,刺在心底,痛得她泪如雨下。
“任淮安?”她睁着惊诧的泪眼。
可是他没看她,一直面对着陌生男子,微笑如加了块薄冰“而你,先生,你也受骗了吗?”
“该死的,骗你个鬼!”被惹火的陌生男子一个拳头挥过来,毫无意料地掷到任淮安的脸上。他偏了偏头,拳头落在嘴边,鲜血很快地自他的嘴角流下来。
“任淮安!”她惊叫。
那个男子恶狠狠地盯了他们一眼,然后张扬而去。酒吧里有小小的混乱,任淮安却依然捏住丛小河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问:“除了秦玄,以及刚才那一位先生,还有多少男人被你吸引,小河?我也被你吸引着啊!为什么你对我却没有那么热情?”
“任淮安!”她扯出沙哑的声音,伸手拭擦他嘴边的血。
“你在乎我的,对不对?”任淮安捉住她的手,紧压受伤的脸庞,神色痛苦。
他怎么可以这样?白天与另一名女子无限温存,晚上又来招惹她这个平凡女子?他怎么可以这样?流着无名的泪,她轻轻地挣开他“我只会恨你,任淮安。”说完,便穿越涌动的人群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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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痛吗?”将一条热毛巾敷在他的嘴边的淤青上。她努力平息内心的悸动,迎视他的注目,问得清淡。
从酒吧出来后到她住的酒店,他的眼睛一直锁着她,不言不语,她可以看见他眼底下的深深倦意。他为谁疲惫?
“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到中部来?”良久,任淮安才开口说话。
“我该告诉你吗?”丛小河冷冷地道。他不也是一声不响地和高若妍来了中部,在她的指间套上戒指之后?多么讽刺。
“又是秦玄对不对?”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秦玄。是的,因为秦玄。只是秦玄没有见着,任淮安却如梦魔追随。世界真小,是不是?无论她走到哪儿也无法逃开他,其实她又何必逃呢?怕自己会被他的深情淹没的时候,原来她不过是他的驿站情人。
她懒洋洋地窝在纱发上,曲起双腿,如猫。
“回答我!”任淮安跳到她身前,额间泛起青筋。
他生气什么呢?她都还没有责问他对她的欺骗。她在意他所谓的变心?不,她不在意;是高若妍,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微闭双眼,她想起下午的情形,心一阵吃味。
“我累了,任淮安,你请回吧。”
“你就这样对我?”他逼近她,双眼充血“我从荷兰回来,你却在中部了;我飞来中部,你又叫我离开?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不然怎样?任淮安,你认为我应该怎样对你你才满意?”淡漠的语气。丛小河低下头,终于忍不住问:“高若妍──她很漂亮是不是?”
“小河?”他愕然。
“今晚,没有跟她在一起?”
“你也知道我是跟她一起来的?”任淮安转而一脸的惊喜。
“岂止知道,我还看见你们在一起呢!”她冷笑,提到高若妍就这么欢喜,她真想掐死他“你们认识多久了?想必你也被她迷得团团转了?”
“你吃醋?”他抚摸她的脸,双眸闪着亮点。
“我会吗?”丛小河讥笑一声,拿下他的手。她不会,任淮安──他不过是她借来忘记秦玄的一枚棋子罢了,假若她曾为他心动过,也不过是他在她身上用情太深,叫她一度情迷而已;而现在,她知道,他也可以对其他女子深情款款的,比如高若妍。热情靓丽的高美人怎么看都比她这个冷情女子有趣得多,是男人,都会喜欢的。
“我希望你会。”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你依然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是不是?”
“知道了何必再问?”她不想隐瞒。镌刻在心坎的人真要抹去怕要用一生一世的光阴吧?是的,她忘不了秦玄,忘不了!
“那我呢?”任淮安问得痛心,搂紧她于怀里“对你而言,我算什么?小河,对你而言,我算什么?!”
“驿站情人。”她缓缓地呼出四个字。
“什么意思?”
“秦玄的替补。”
“丛小河!”任淮安嘶吼一声。她听不出是绝望还是愤怒,或者两者兼有?
“你请回吧。”也不看他,她再一次下逐客令。这样的结束应是最好的,互不相欠。是不是?
很久很久,空气里徐徐地荡过一声叹息:“小河,你的冷血让人寒心。”
很久很久,她听到脚步移动的声音、门被关上的声音,尔后周围没了声息,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沉静。
为什么?任淮安,为什么你也惹上高若妍?为什么?!她突然想笑,却有泪顺着脸庞汩汩流下,沾在两腮感觉到冰冷。
生命的冬天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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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北部,丛小河潜伏着,沉寂着,顿形颓废。虽然自机场飞离了寻找的方向,她却不知自己飞离了心有所系的自己没有。心累,连思想的力气都没有。
在市区租了间小屋,很精致,只是区区三十来平米的房子却要支付两千元的月租。每一个发展速度喜人的城市,其实都是寸土如金的。所幸她还付得起,即使没有工作。当然,目前她也没有找工作的打算和精力。
每天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发呆外,她热衷的就是上网聊天。
虚拟的空间里有无数和她一样寂寞的灵魂,她点击进去,便有人来询问:“为什么叫虫子?”
为什么?任淮安说她是穿着蝴蝶衣裳到处惹人的小虫子,其实她只希望做秦玄心里的一条虫子。可是秦玄,他许是从来都不知道吧?一直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不是不明白的。
可是男男女女之间的情爱纠缠,从来都是凡人无法逃避的啊。
十指在键盘上敲击,一个个字符都是心底下的声声叹息。才多久呢?两年而已,她却由一个蔑视爱情的女孩变成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多么讽刺!她简直要对自己狂笑千百次了。
“该程序执行了非法操作,即将关闭。如果仍有问题,请与程序供货商联系。”
又来了,今天晚上,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非法操作了。她揉揉倦怠的双眼,拨了个电话“子林吗?我是小河,你过来一下吧。”
一刻钟后,衣着光鲜的郭子林出现在她的房门前。从买计算机那天在计算机城碰见后,郭子林就主动担起她的“计算机顾问”了,半个月来都是她这里的常客,也是她惟一的客人。
“又是哪里出问题了?”他进来便问,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丛小河穿着长及脚踝的睡袍,洗过的头发,长长散开来披在肩上,与她的疲惫融成慵懒的味儿。她第一次在异性面前这么随便。
“不是计算机,是我肚子有问题。”她笑笑,看着郭子林的嘴形惊成o形“陪我吃饭?我肚子饿了。”
“小河,你的话让人听得惊心动魄。”
“我由始至今都令你惊心动魄,不是吗?”现在她终于明白高若妍为什么会到处招惹男人了。因为缺乏爱的女人受不了无边无际的空虚。她借郭子林来填补她的空虚。
丛小河取饼一件风衣往身上套,长度刚好掩过睡袍的滚边处,白色的流苏从茄色风衣的下摆探出来,在一走一动之间卷起半帘紫风,自平跟的鞋底一点点铺张而去。
“简直美呆了。”郭子林一字一顿地,吐字似乎有点困难。
区区一个清秀女子,用得着看成这样吗?!她扬眉而笑“谢谢。”
其实,丛小河当然知道自己是美丽的。现在,她很喜欢听到别人关于她外表的赞美。才气与美貌,是一个女子莫大的虚荣,也是女人吸引男人的厚重资本,但若非面对自己心仪的男人,却是怎么也飞扬不起来的。如果这就是她最美丽的时刻,那么她心仪的男子已经离去。该生多少遗憾呢?该生多少遗憾?
把手伸给郭子林,她轻轻地说:“走吧,我快饿晕了。”
郭子林受惊似的抓紧她,眼底下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喜悦。这个变幻莫测的女人让他着迷不已。
但丛小河却是这样想的:任淮安之后,郭子林是秦玄的替补。呵呵,她真是个执迷不悟的痴心女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