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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问安向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很神秘地道:“不辛苦,简单得很,要修堤就得有石料,可你想啊,原来江堤上的石料不得拆下来么,那些拆下来的石料,不也是石料么……怎么样,明白了吧?”
杨泽心想:“难不成他是想从运来的新石料上赚一笔,然后把拆下来的石料再运走,又赚一笔?这就等于是一个生意做两次,左手右手都赚钱,倒是个好主意,可还是辛苦啊,而且麻烦得很,他堂堂一个驸马,能赚这种辛苦钱?未免太勤劳了吧,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勤劳致富的人啊!”
茅问安见他还不明白,有点着急地道:“这个事儿呢,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只能你自己想明白才行!”他看着杨泽,见杨泽像是还不明白,他有点儿替杨泽着急,咋这么笨呢,都当上大理寺的少卿了,还这么不明白事儿,他急道:“那石料靠着江水的一边不行了,可翻个个,不还是好好的么,石料又不是木料,不可能整根烂掉的啊!”
杨泽大吃一惊,搞什么,把石头翻个个接着用啊,可石料要是敲下来,必有损伤,到时砌堤时要是不对缝,缝里面就得填别的料,就算不懂行的人也知道,那江堤能结实嘛,江堤又不是老百姓家的院墙,那可是不能对付的,这种事儿都敢干,找死呢吧!
杨泽可不敢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就等于是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万一出了事儿,就得找到自己头上的呀!他还是摇头,表示不明白。压根就不接话茬儿!
茅问安心想:“他还不明白,看来不够聪明伶俐啊!”
要换了别人,那是无论如何不会对杨泽说这事儿的,在事情没干之前,被泄露了出去。那可是要有大麻烦的,但茅问安却草包得很,竟然还有要向杨泽解释的想法。
杨泽却突然道:“哎呀,下官想起来了,衙门里还有事,侯大人要我去找他。也不知是什么事,反正挺急的,今天这饭下官就不吃了,等改日回请茅都尉,咱们改日再聊!”说罢,起身就走。可不敢听他胡言乱语了。
茅问安却急了,一把拉住杨泽,道:“那这事儿杨大人你答不答应啊?放心,有你的好处,你跟着我干了这一回,买官的钱就有了,说不定还有得剩呢!”
你可拉倒吧你。咱们回见吧!杨泽说什么也不肯多留,更加不敢答应,像逃命似的,飞快出了饭店,跳上马就跑了!
茅问安追出店门,见杨泽跑得飞快,他一跺脚,气道:“胆小鬼,竟然有发财的机会都不会利用,你这辈子我看也就是个五品官了。没啥大出息!”
他也不吃饭了,返回了公主府,把这事儿告诉永安公主,可他怕被安永公主骂,不说他泄露了消息。反而说杨泽是块石头,顽固不化,不肯听他的,就像那个万安县令似的,拒绝了拉拢。
永安公主感觉挺可惜的,可人家杨泽不答应,她也没办法,以她的想法,这事儿也就算做罢了,并没有告之齐献忠,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杨泽当然没有回大理寺,他回了自己家,关上房门,左思右想,茅问安和他说的事情,可是太重大了,而且永安公主是必定知道的,他们夫妻一体,岂有不知之理,可这事他却不能去举报,因为事情还没做出来呢,举报也没用,总不能因为没有做出来的事,给永安公主和茅驸马定罪吧,他去举报反而得罪了人,只要永安公主不承认,说不定还要反定他一个诬告之罪,所以还是消停些才是上策。
杨泽决定把这事先放在肚子里,和谁也不说,但茅问安要是真干出偷工减料的事来,那他是一定不能坐视不理的,江堤修不好,祸害的可是全城人,他可是也住在长安城里的,也会是受害人。可真是奇怪了,那永安公主夫妻二人也是住在长安城里的,他们难道就不怕死,修不好江堤,他们也会遭殃的啊!
这事暂且搁置,一晃过了几日,大理寺没有什么事,杨泽日子倒也算是过得逍遥。
这日中午,久不见面的吴有仁却登门造访,来找杨泽说话。原来,曲江池宴饮三天后就要举行了,到时独孤女皇将要亲临宴会,各国番邦使节也要一起去,去看大方的文人士子,和突厥二王子带来的童子们比试诗词,这绝对算得上是盛会了。
吴有仁道:“杨大人,你现在不是外地来的将军了,而是大理寺的少卿,乃是文官,到时你也可以去参加的。怎么样,当初你还要求那李博志,想让他帮你弄进宴会里去,现在不用了吧,所以我就说,用不着求那个老而不死的家伙,车到山前必有路,用不着求别人的!”他对杨泽当初有求李博志的事,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杨泽大喜,道:“我倒也不指望能在宴会上出什么风头,只要能看看热闹也就足够了,敢问吴大人,下官要准备些什么?”
“你要想看热闹,那就不用准备什么了,只要准备好肚子就成。你要记得参加宴会的规矩,那就是饿得扶墙进,撑得扶墙出!”说罢,吴有仁哈哈大笑。
杨泽眼睛一亮,这不和他在现代时,去吃自助餐一个规矩嘛,好么,原来古代人也是这么做的啊,欣然同意!
吴有仁说完这个,表情恢复了严肃,道:“杨大人,宇文家的案子已然告一段落,宇文武略被赶出京城了,估计这辈子他是不用想回来了,可你知是谁接替了他的职位,去当了将作监的大将吗?”
杨泽摇了摇头,道:“这个我还不清楚,朝廷还没有发公文,我哪能知道呢,这位子现在不还是空着呢吗?”吴有仁身为凤阁里的中枢舍人,定会知道人选的,但他不说,自己也不好打听,毕竟关系和他不大。
吴有仁冷哼了声,道:“是新近投靠长公主的人,想必你也听说过,就是那个万年县令宁宝贴!”
“万年县令?这个我还真知道!”杨泽想起来了,他刚到长安时,曾经被一个叫什么闯爷的地痞流氓头子纠缠,他还抓了一个闯爷的手下,送去了万年县,大半夜的见过宁宝贴一面,那宁宝贴对他态度冷淡,这事他可是没有忘呢!
这又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儿,杨泽自不会对吴有仁隐瞒,便说出来。
吴有仁听罢,稍想了片刻,便道:“你见宁宝贴的时候,估计他还没有投靠长公主,本来将作监大将这差事,说什么也轮不到宁宝贴去做的,升官未免太快,可他却去投靠了长公主,而且不知是什么原因,长公主就推他当了将作监的大将,这可实在是令人费解,杨大人可听说过什么风声?”
杨泽摇头道:“这个下官哪可能知道,只不过和宁大人见过一面而已,根本不熟,我哪可能知道他因为啥得到长公主的信任。可他一个小小县令,虽是京城县令,可也只是六品官而已,怎么能突然成了三品大员,这个我也挺纳闷儿的!”
“听说,工部的人曾拉拢过宁宝贴,而工部是永安公主的地盘,不知二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吴有仁随口说了一句,又道:“京中的水深着呢,杨大人初来乍到,可不要随意去淌水啊,还是躲远点儿为妙。”
他看杨泽不吱声,又道:“如果一旦出了什么事儿,做哥哥的劝兄弟一句,这天下终究还是姓李的,女主当朝,也许只有这一代啊!”说了这句之后,他便不再说什么,告辞走了。
杨泽送吴有仁出门,回来的路上他就不停地想,吴有仁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告知曲江池宴会的事儿?这不可能,这种事随便来个人通知也就够了,吴有仁没必要亲自来。可他最后暗示了自己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被暗示了,他却不可能找别人去问,只能自己琢磨,回屋里想了半晌,忽然他一拍大腿,叫道:“明白了!”
吴有仁的暗示里,说宁宝贴从一个小小县令,当上了将作监的主事,这可不是正常升迁,而是越级升官,那宁宝贴就像是坐火箭似的,连越好几级,事反常必为妖,而宁宝贴又是新近投靠的长公主,他怎么能够得到长公主如此的重视,这必然是有原因的。
宁宝贴是一个基层官员,和高层的大佬们没啥关系,而他突然也成了大佬,那么他不必卖谁的面子,不用和大佬们周旋,大佬们也无恩惠给他,他办起事来,不用顾及方方面面,就会方便得多。
而宁宝帖又和工部联系过,估计工部尚书派人去和他联系的,十有八九是那个董世昌,而玉苍江的江堤,就是在万年县那边,这岂不是说明宁宝贴也知道了永安公主的发财大计,他只要把这个发财大计卖给长公主,那长公主当然就有了信任他的理由。
长公主推他当上了将作监大将,现在隐忍不发,等永安公主一开始发财大计,必会牵连一大堆的官员,那时长公主一发怒,把事情往独孤女皇那里一告,可就要有大批的官员落马,排除异己可是方便很多了。
想明白这事,杨泽一身冷汗,幸亏自己没有答应茅问安,要不然非得被拉下水不可,那时可就麻烦大了,长公主对于自己的“背叛”,哪可能会手下留情,非得把自己砍了脑袋不可。
万幸自己知道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