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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巴黎第七区，圣日耳曼酒店（hotelsain**ermain）。
肖逸飞慢悠悠的走下出租车，看到酒店的名字就知道这大概是个德国人开的，纳高选择这里开拍卖会也算是照顾老乡。这次预热场拍卖会规模不大，会场大概放着50多张椅子，旁边还有几个电话委托席位。肖逸飞掐好时间来的，会场中已经坐的七七八八了。扫眼一看，里面有好几个华人面孔。
在接待员的带领下，肖逸飞来的了自己的座位。伦纳德太给面子了，居然给他弄了个前排位置，虽然不是正中间，但也算是好位置了。
肖逸飞无聊的四处打望，上一次光顾了紧张自己的委托品了，现在他才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参加拍卖会。
伦纳德不知道什么是凑了过来：
“咦，你不去忙了？”
“不用了，我就是看看。”
得，这位就是监工，专门监视手下干活的。拍卖会开始后，伦纳德也没有上台，而是由另外一个纳高管理层讲了一通废话。
开场的这些西方艺术品，肖逸飞不太感兴趣，这些画作的作者是肖逸飞没停过名字的人，肖逸飞试着举了一两次就放弃了。
见肖逸飞无心购买这些西方艺术品，伦纳德主动和肖逸飞聊起天来：
“肖，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什么？”
“就是圆明园的兽首。”
“二月份佳士得被搅和了的那两个？”
整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去年10月，佳士得宣布即将拍卖十二兽首的子鼠和卯兔，国内的阻止拍卖行动失败后，蔡先生来了一招拍了不付帐。
“对，现在委托人和佳士得两方真的是不可开交，皮埃尔甚至威胁说要告上法庭。”
“不是2月份就被搅和了么，怎么现在才闹起来？”
对肖逸飞这种外行人兼贵宾，伦纳德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
“这个问题背后有个法律问题，就是拍品的所有权转移，简单说就是拍品什么时候就归买家。各个国家的拍卖法和物权法有这方面的规定，比如英国，就是拍卖师拍卖锤敲下的时候，拍品就归买家所有，这时拍卖行和买家是债务关系，就是买家欠拍卖行拍卖款，但这个拍品已经是买家所有，只是作为债务抵押在拍卖行。但有些国家，比如我们德国，规定的是付款完毕拍品的所有权才会转移，也就是当拍卖师的拍卖锤敲下的时候，拍卖行和买家存在交易关系，就是买家和拍卖行达成了交易协议，两者只是同意用确定的拍卖价格完成拍品交易，拍卖品的所有权还在原主人手中。”
肖逸飞以前从来不知道拍卖的背后还有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拍卖不就是买家举牌，拍卖师敲拍卖锤么。
“如果是英国那样的法律规定，买家不付款，但拍品所有权已经转移到买家，就相当于买家将拍品债务抵押在拍卖行，因此拍卖行就必须一直追讨拍卖款，不能轻易取消拍卖结果。你的同胞蔡先生，就曾经被佳士得追了一年多才付清拍卖款。”
“如果是德国那样的法律规定，拍卖锤敲下时，双方已经达成交易协议，所以你的同胞虽然在3月初就开发布会说不会付款，但拍卖行却必须要等一段时间确定没有收到款才能确认买方的确不会付款，特别是这种几千万的拍卖，买家筹款需要时间，因此拍卖后双方一般会协商付款时间，重新签署一份具体的合同。另外这种跨国交易，还涉及到出关、入关的问题，手续可能会拖的很久。如果拍卖行匆忙确定交易失败，把双方交易取消，那万一被告上法庭，是要付出巨额赔偿。”
“这个等待时间一般是三个月到半年。拍卖行到时确定没有收到一笔交易款，才能宣告交易告吹。这时拍卖行的路子很多，比如他可以起诉买家追索货款，但一般拍卖行会选择和出价第二高的买家联系，看他是否愿意用自己的出价买下拍品。如果第二买家不愿意，那么拍卖行就只能和卖方商量，赔偿保证金和退还拍品。”
既然刚刚伦纳德说兽首的卖方和拍卖行闹起来了，那肯定是第二高位的买家也不愿意买，而且卖家不接受退还拍品的处理方式。
“那如果买家不接受退还怎么办呢？”
“还有一种就是拍卖行用保留价将拍品买下来。不过这个保留价一般比对外宣传的估价要低。”
肖逸飞的确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第一次拍卖金币的时候没有留意，后面在拍卖钟表的时候就发现，纳高鉴定时候，鉴定师告诉他的预估价格，和签订的拍卖协议上面价格是不一样的，在进行预展和宣传的时候，公布的估价明显大于协议上的价格。而且拍品价值越大，两个估价的差异也越大。当时他以为大家都是夸张宣传，但现在知道了，告诉他的肯定是保留价，对外公布的估价是预计的成交价。
“这个保留价就是拍卖行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么？”
老头微微摇头：
“不是。说实在的，这种拍了不付款，现在已经很少遇到了，大多遇到的是直接无人应价导致的流拍。这种保留价低，不仅为了应付流拍的，因为流拍合同里面规定，成交价低于保留价的话，交易就不成立。并且拍卖行在退还拍品时，还要根据保留价赔偿一定额度的保证金。因此保留价越低，成交几率越大，就算流拍，赔偿额度也越小。”
想不到这场拍卖让肖逸飞了解到如此多拍卖背后的事情，肖逸飞觉得自己收获不小。等他转头看台上的时候，却刚好听见拍卖师宣布：
“好吧，110号拍品无人应价，我只能宣布流拍，下面我们开始111号的拍卖。”
这个时候，一位美女双手托着一把古董西洋剑从侧面走了上来，将剑放在展示柜上，接着捧着展示柜上原来的一对古董枪走向后台。
原来光顾了说话，肖逸飞错过了一对18世纪的银质燧发枪，这对古董武器上面镶嵌着金丝做出的复杂花纹，一看就十分精美。拍卖行的估价是4万多欧元，肖逸飞的打算是不超过5万欧元就拿下它。
这该怎么办？我想买那枪啊，你别走啊。
肖逸飞不知所措的举着牌子，张着嘴巴想说什么。上面的拍卖师也很迷惑，见过心急的买家，但没见过拍卖师还没介绍拍品，没宣布拍卖开始就举牌的。幸好肖逸飞旁边的伦纳德拍卖师认识，因此他只能笑着说道：
“看来这位先生非常想要获得111号拍品，我们还是先来介绍下，这是一把来自17世纪。。。。”
伦纳德发现肖逸飞好像不是看着西洋剑的，他扯了一下肖逸飞：
“怎么了？”
肖逸飞只能放下牌子，哦，对了，这位是纳高在这里官最大的，于是他迅速说道：
“我想买那对古董枪，要不你让他端上来重新拍卖一次？”
伦纳德哭笑不得，这都流拍了怎么还能再端上来。
“肖，你真的想要它们？”
“我本来计划它们价格不超过5万就拿下它们，谁知道居然没人应价。”
伦纳德笑着说道：
“肖，我们没法重新让它上台拍卖，
在肖逸飞略显失望的是，他继续说道：
“不过，我可能要恭喜你。”
肖逸飞彻底疑惑了，都不能重新上台，为什么还要恭喜我？
“难道你们纳高可以用保留价卖给我？”
老头摇摇头：
“不是，不过我们可以让你和委托人进行一次私下洽购。”
“私下洽购？”
“私下洽购有两种，一种就是你前几天那样的，委托我们寻找那些手中有藏品而又不愿意上拍卖会的藏家，双方私下商谈交易。一种就是给流拍物品第二次交易的机会。而这种交易价格一般是估价的一半，因此，我要恭喜你。”
咦，原来是这样的啊，难怪伦纳德要恭喜他。
“那好，等下你们就帮我跟买主谈吧，估价最低不是4万么，我出3.5万欧元，除了给买主的，剩下的就是佣金，行吧。”
伦纳德笑着摇摇头：
“你啊，这么便宜的拍品，你以为还能用估价的一半成交么，算了，就当是我们公司白帮忙吧。”
那位拍卖师终于废话完了西洋剑的介绍，宣布拍卖开始了。
既然刚刚拍卖师都那么说了，肖逸飞也很给面子的做戏做全套，直接开始举牌，然后又加了两次价才放弃。
“对了，你告诉我说圆明园兽首干什么？”
“你不是想要买和中国有关的么，近期除了你们苏富比的乾隆御座和乾隆玉玺，就这个东西最值钱了。”
汗，越值钱佣金越多，你倒是会计算啊。
很快轮到了和中国有关的物品，首先上来的就是一个玉碗，碗上雕刻著大而细切空心的牡丹花叶，边口的花纹还镶嵌著两个活动的圆环。材质用半透明色的青白玉加工制成，碗底以乾隆皇帝的印章为标志。纳高的估价是10到13万欧元。
随着拍卖师一声开始，几个华人就开始频繁举牌了，很快价格就飙升到了20万欧元。这个时候，就只剩下场内的两位华人较量了。
左前方一位看起来有些儒雅气质的眼睛男轻轻举了一下牌子：
“23万。”
他的竞争对手坐在肖逸飞侧后方，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大胖子，他一手搂着一位时尚美女，一手拿着牌子，满不在乎的举牌：
“25万。”
接下里价格就在两位的较量中，直接升到了30万欧元。
肖逸飞摇摇头，何必呢，这么搞不是白白让外国人占便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