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制艺

村口的沙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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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年轻公子,一个自然是借住在阮府,即将参加秋闱的杨家表少爷杨廷隽。

    而另一个,穿着一身竹青色直身的,便是瞿竞溪。

    两位公子见到她们,先是一愣,随后就遥遥行了个礼。

    阮熏试探地问了一下两人的意思,清沅自见到瞿竞溪脸色便不好,只是戴着帷帽,倒没人看出异常。清雯是姐姐,便做主点了头,一行人便往清雯所指的茶楼而去。

    本来这样的场合,瞿竞溪却是不适宜和他们一同坐下的,杨廷隽好歹还是表亲,他又算什么呢?

    阮清沅只能自己这样想,却不指望他有这样的自觉。她在心里冷笑,书读的多了,倒是不知看人眼色。

    瞿竞溪虽然心内惶惶,不敢抬眼去看两位小姐,脸上却是一派清贵,举止也并无失礼之处。倒是杨廷隽,比起他来,对着自己表妹,还有两分局促。

    清雯看见了,不由对他微微一笑。

    阮熏最是无忧无虑,自顾自吃得开心。

    桌上却无人讲话,清雯便开口轻声问:“不知五哥哥去买的什么砚台?”

    “原先是给杨表哥寻的,好叫他考试那日带进贡院去。先前他瞧中了瞿世兄的一方洮河砚,瞿世兄却道那是他祖父传下来的,无法转赠。便又说在似乎见适才那家铺子里倒是见过一方类似的。我们便来瞧瞧,最后还是瞧不中。便又挑了这端砚,好歹也算是名家手笔。”

    说着将那端砚从小厮手里接过来,递给她两个看。

    她们两人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清雯只含糊着点点头“似是十分不错的。”

    阮熏见清沅一直不说话,便说:“沅妹妹,你看看呢?”

    清沅笑笑“我说不出来什么。只是好砚便如君子,既是杨表哥要用的砚台,想必自然不会差。”

    她并不深知杨廷隽人品。只是此刻但凡坐在瞿竞溪身边的。两相对比,她只觉得谁都是那光风霁月的。

    杨廷隽有些意外,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直言:“表妹谬赞了。”

    “不错。”阮熏接口。“杨表哥文采的确出众。日前一篇制艺我也看了。答得甚为精妙。”

    “惭愧惭愧,”杨廷隽推辞“说到制艺。我也不过尔尔。那日倒是在表弟桌上看到一篇文章,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竟是另辟蹊径,作得精彩万分。”

    “可是以论语中吾十有五而有志于学一段为题的那篇?”阮熏笑问。

    瞿竞溪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竟是瞿世兄所作?”杨廷隽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吃惊,随即慨叹:“瞿世兄果真有大才,以圣人所以至于道者,亦惟渐以至之也破题,竟是如何想来的?”

    此言孔圣人之所以得道,亦是循序渐进而来。

    阮熏立刻接话,对瞿竞溪笑道:“此语乍看无甚新奇,实乃大违古注之说。便是十三经注疏中论语邢昺疏有言:此章明夫子隐圣同凡,所以劝人也,即言‘孔圣人是生而知之的,根本不必做学问,故凡孔子劝学之语,皆是孔子劝勉世人之言’。这样的话,竟是不被你放在眼里了。”

    瞿竞溪立刻摇头叹道:“我却不敢承你们这样的谬赞,我也并无如此慷慨气魄。此乃京中名儒诸老先生所出考究之题,便是你我最早所学论语,我竟才发现也未读透。”

    众人十分不解。

    “我原先破题,不过也是想从朱子注中: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所以勉进后人也之句中来。”

    这才是正常学子的破题之法,只是与方才那句一比,却是落了下乘。

    “那这篇制艺”杨廷隽和阮熏皆是一愣。

    瞿竞溪一笑,笑容却略略带了有些苦意“那****与姚阁老之孙相约谈论制艺文章,不想竟意外遇到徐国公府的三少爷,那姚芮年与他有两分交情,他听闻我们所做文章,便笑着说了自己的破题之法。”

    “竟是那江篱。”杨廷隽和阮熏十分吃惊。

    瞿竞溪点头“膏粱锦绣之家的纨绔子弟中,竟有这等龙章凤姿之人。”

    杨廷隽也是微微叹息,那江篱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短短三两句话,便足可见其在学问中之功力,想来如此不落窠臼,眼界也的确非寻常寒微士子能比。

    阮熏也难得没再嬉笑,说着:“可惜这等人物生在公卿世家”

    “却也是庆幸”杨廷隽接道。

    可惜的是他将终生无缘科举,无法入阁拜相。庆幸的是国朝权力和富贵,也不会同时都纠集在这样的人手中。

    他三个顿时便露出有些落魄的神色,长吁短叹起来。

    尤其是阮熏,瞿竞溪已有举人功名,而杨廷隽也即将参加秋闱,虽说不是十拿九稳,却也有七八分把握。只有他,虽说勉强考过了秀才,可是他也知道,今年下不下场都一样,他中举的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阮清沅便想着开口安慰他两句。

    “五哥哥,我也曾读论语,却也是一知半解的,不知今日|你与杨表哥可否为我解一解惑。”

    话中独独绕开了瞿竞溪。

    不过杨廷隽与阮熏却没注意,他们十分讶异清沅一个女孩子竟会对四书五经感兴趣。

    “朱子曾在其论语集注前面,特列了一篇读论语孟子法,其中引程伊川云:凡看论孟,须将圣人言语切己,不可只做一场话说,是为何解?”

    这是最浅显易懂的,阮熏信口便能说来:“此语甚要。所言儒家学问并非是一门死学问,我们把心得写下来,只是为了观摩相印证,做个记录而已。”

    杨廷隽在旁点头“做学问,重点不在制艺或文章,而在于心得,心中确有所得,且能见于实践中,才是真正领悟到了圣人之言。”

    清沅微笑“这样说来,适才你们所论论语中见解,便是出自江公子也罢,出自朱子也罢,他们看论语,岂不也是看一堆言说,然后再根据它,自己又造作一堆言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