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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中国城在当地的华人世界里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天地盟、至尊盟更是中国城的两大黑帮之首。
两大帮派在唐人街的地盘上分庭抗礼着,三十几年来,谁也不让谁,对于"谁才是第一"的封号。他们都执着得义无反顾。
"啦将波,啦将波,啦将波哦,啦将波,九月里,平淡无聊,一切都好,只缺烦恼"嘈杂的音乐从一栋雕梁画栋的古宅传出,随着音律哼唱的是甜美的少女声音。
悠扬天真的嗓音不怎么有音感,但很有诚意的跟着一块哼唱,活蹦乱跳的她就像歌里的词意一样,看起来真的是一点烦恼都没有。
"哈罗,林嫂,哇塞,你今天美呆了,围裙上那块黑渍是故意画上去的吗?真是好看。"凌获珊随手揽住老佣人的颈子,胡乱亲一通兼胡乱赞美一番。
"那是刚刚不小心沾到墨汁的。"林嫂撇撇唇又摇摇头。"你这孩子,动作还不快一点,你这个礼拜已经迟到四天啦!"林嫂连声催促,对于小小姐夸起人来的没头没脑,她已见怪不怪。
"才四天而已吗?"凌获珊惊奇地扬扬眉稍。"清清说我一个星期可以迟到五天,有她帮我罩着,天塌下来也不用怕。"
"哎呀,怎么可以这样呢?"林嫂很不赞同的说,"傅小姐的父亲是警长,可不是校长,万一校长气起来将你开除就糟啦,你只差一年就要毕业,如果真被开除,我们怎么对得起夫人在天之灵"
"放心,校长不会开除我,她怕清清。"凌获珊笑了笑,愉快的以滑板滑向饭厅。
她的家大得吓人,假山、小桥、流水一应俱全,还有个武道馆及超大会议和室,足可容纳她父亲那几百个死忠弟兄同时汇集一堂。
说真的,她从来不觉得生在黑道之家有什么不好,起码在这个白种人的社会里,还没人胆敢欺负她。
"九月里,平淡无聊,一切都好,只缺烦恼
拌声伴随着滑板,穿过水阁长廊。
她玉树临风,恍如侠女般的滑进写着"养生阁"的饭厅内。
她的家古色古香,住在里面根本一点都不觉得身在美国,一走出去也大多是黑眼珠、白皮肤的熟面孔,跟在台湾没什么两样。
凌获珊五岁来美,自小在这里长大,非但从未有离乡背井的恐惧,反而生活得优游自在、游刃有余,一口流利的英语说起来嘎嘎叫,比老美还美国化。
"你要是真那么无聊,就早点起床准备上学,不要每次都等太阳晒屁股了才要出门,不成体统,一点求学精神都没有。"圆桌上有名年方五十出头的男子端坐。
男子身躯高大壮硕,皮肤黝黑,眼角及额头都有深刻的皱纹,虽然不失英挺,但面容的风霜显而易见。
"坤哥!早啊。"凌获珊惊喜的跳到父亲身边,在他严肃的面颊上香了一记,笑咪咪的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再跳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开始吃她的中式早餐。
"你不要逢人就亲。"凌一坤对女儿的举止深深的感到头很疼。
他不解,女儿的热情到底是遗传自谁?
他的妻子端庄娟秀,是名小家碧玉。
他自己则内敛刚毅,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情绪。
可是他们的女儿却这般热情,真是天知道!
获珊年方十七,心无城府。
她对家里每个人都好得不得了,也都亲爱得不得了,上至她奶奶,下至园丁、司机、保镖,每个人都是她的知己、她的换帖、她的生死之交。
扁就他知道的,他手底下分堂有几个较年轻的堂主就爱她爱得要命,只因她是盟主的爱女,所以打死他们也没有半个胆敢开口求爱。
"没有啊。"凌获珊无辜的说:"我也只有到佛堂亲了亲奶奶,遇见林嫂亲亲她,然后亲亲您而已啊,这样不算太多吧。"
"那么迟到早退呢?你怎么解释?"凌一坤决定今天要拿出为人父亲的尊严,好好教训女儿一番。
"清清说可以。"她讲得理直气壮。
"又是那个傅清清!"凌一坤吹胡子瞪眼睛。"都是她把你带坏了。"凌获珊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老爸。
"坤哥,我是黑道大哥的女儿,清清她爸爸是纽约警长,说出去,你说大家会说谁带坏谁?"
"可是可是她不学无术。"深觉自己对女儿有理说不清,他不以为然的批评起来,"书不好好读,整天搞什么学生会,这样就能顺利毕业吗?哼,我就不相信。"
"能组织庞大的学生会,那是清清有能力。"凌获珊一脸的崇拜。
"你快走火人魔啦。"凌一坤火大的说。
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水里来、火里去,每天在刀剑叱咤下讨生活,好不容易一手建立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地盟,可是也没见女儿对他赞美个一声半句,如今看她对外人那么崇拜,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走火入魔,"凌获珊眼睛一亮。"我喜欢这个词,有种武功已经很高强的感觉。"
凌一坤瞪着女儿,气呼呼的说:"你"
"好男不踉女斗,纵横江湖三十年,坤哥,你应当比谁都明了这个道理,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凌家大小姐,谈吐举止,向来是没有什么家教可言的。"愉快的笑声传来,一名年轻男子步人饭厅,西装笔挺的他,尽管眸光精锐,举手投足问却有股懒洋洋的闲散味道。
"还是儿子贴心。"凌一坤甚感安慰的说。
"大哥,你居然帮老爸?"凌获珊不敢相信一向站在她这边的兄长居然会倒戈。
凌获仰优游自在的坐下,啜着上好的乌龙茶,他眼睛眯了一下,笑道:"小妹,英俊的为兄我,是说你没有家教。"听清楚后,凌获珊咪咪地笑。
她大哥这是明褒暗贬,损老爸。
"还是大哥疼我。"她小鸟依人的偎过去。
兄妹俩有一样飞扬的剑眉和晶灿黑瞳,只是凌获珊的眼眸中多了股凡事好奇的莫名兴奋,而凌获仰眸中则带着浪荡的戏谑玩味。
"你们两个真是气死我了。"凌一坤皱着两道浓眉,但就如同他拿女儿没辙一样,对儿子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哥,晚上我们去"乌鸦吧'跳舞。"凌获珊乖巧地把头颅靠在兄长的肩上撒娇。
她喜欢跟大哥出去,人们对他们两兄妹的惊艳眼光常让她觉得很骄傲。
谁叫大哥实在长得太帅了,能跟这么出色的俊男翩翩起舞是她的荣幸。
"没问题。"凌获仰很大方的允诺。
妹妹只有一个嘛,不宠她宠谁呢?
"又跳舞?"凌一坤陡然扬高声音,双眼喷出激烈反弹的火光。
外界对他们"兄妹恋"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难道他们都要装作不知道吗?一天到晚相约出去跳舞成何体统?
凌获珊完全知道她老爸在想些什么,不过她爱莫能助的笑了笑。
"别指望我们了,坤哥,我们是不会理会那些俗人的看法,如果你嫉妒我们或是感到欲求不满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约欧阳女士"
"住嘴!"
"欧阳"两字令凌一坤跳脚失控,谁说他在乎那个女人了,他才不会那么没品味呢。
凌一坤揉着越加疼痛的太阳穴,气愤的喃喃自语。
而凌获珊对凌获仰俏皮的眨眨眼。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啊,每次提到欧阳女士,他们的父亲就会抓狂,这是他的死穴。
她趁乱拿了个白馒头赶紧溜走,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她还有好多计划哩,可不要把时间白白给浪费掉了。
***
长辫子在晨风中飞扬,凌获珊骑着她心爱的脚踏车,飞快的朝她的目的地玛丽女子高中快骑。
尽管家中房车如云,她还是喜欢享受在舒服的微风中骑脚踏车的感觉。
她不讨厌家中那些保镖大哥,可是她更享受独处的滋味。
"我骑着一部单车要到路的尽头,没人陪伴我,哦哦我却不寂寞,青山绿水,鸟语花香,风光多美好"凌获珊一路哼着歌。
她的歌声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有些荒腔走板。
可是她喜欢唱歌,她觉得歌曲是表达心情和情绪的最好途径,所以她随时随地都在哼哼唱唱。
"听说是元氏科技集团的首脑人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在谈判吧。"一个男人的声音飘进凌获珊的耳里,两名低声交谈的男人正走过她身边。
"你别管那么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管得起的,还是走吧,少招惹为妙。"男人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元氏的势力让人不敢领教,那头冷豹子哦吃人不吐骨头。
凌获珊扬起眉梢,被形容得这么恐怖的人她有丝好奇。
前方不远处是豪帝酒店,那是她上学的必经之路,有着美丽花岗岩外观的豪帝酒店,是这一区最高级的饭店。
此时,在酒店前面,确实有点不同于往常安静的异状。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子簇拥着一名挺拔高大的黑衣男子。
被众星拱月的那名男子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可笑的在一大清早就戴着墨镜,但他眸中迸出的寒意却比北极还冷。
凌获珊稀奇的盯着显然是中心人物的男子看。
学校里的酷男不少,她家里的冷血保镖也不在少数。但他们的冷都是刻意表彰的,要突显自己的性格。
从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打从骨子里冷出来,冷得叫人不寒而栗、不敢接近。
他的黑发服贴而整齐,一张严峻的面孔成熟俊挺,刚毅如雕像,冷冷的形貌像根植于他体内,仿佛他从小到大就是个冰人似的。
思绪流转间,她飞快骑过豪帝酒店。
虽然她的好奇心足以杀死猫,但家里的庭训她可没敢忘。
她老爸常说,好奇心会替愚蠢的人类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她该把此时此刻的好奇心收起来,她不能太好奇。
"元老板,这宗主意不能这样子谈"中年的颀瘦男人为难地说。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冷峻的声调没有抑扬顿挫。
这两句对白飞进凌获珊耳中,她那该死又要命的好奇心终于背叛了庭训。
要她这个天生有敏锐嗅觉的小女子对异声置若罔闻,对异状视若无睹简直是不可能的。
元老板这很稀奇。
那君临天下般的卓然男子被称为老板,更添加了他一丝神秘感。
她对中国古代小说向来着迷得不可自拔,并且认为客栈的掌柜都透着不可思议的高强武功。
而老板,对她的意义就跟掌柜一样。
于是凌获珊的速度慢了下来。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爱车也有轮胎破风的一天,不知道被什么玻璃铁钉刺到,她险状百出的大叫。
"小心。"一只大手掌架住她的左臂,令她不偏不倚的倒在那位冰山俊男面前。
"谢谢"她心有余悸,可惜那好吃的白馒头掉到地上去了,她的早餐宣告泡汤。
"元先生,您没事吧?"关切的声音。
"元先生,当心陌生人。"凝重的警告声。
凌获珊眼睁睁看着自己像有毒细菌般的被两名男子接手架开,生怕她冒犯了他们主人似的。
那两名男子架开她之后,随即让她自生自灭,一点也没有要帮她这位落难淑女修车的意思,忙不迭又归队伺候他们的老板去。
面孔沉肃的黑衣男子被簇拥着即将上车。
凌获珊连忙从后肩背包里翻出相机,一连几张精准的取镜,将他冷凝的气息摄人镜头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个时候,那位冰山俊男才是主角,众行星绕着他打转,所以也没有人戏剧化的来抢她的底片。
一整列的黑色房车开动了。
凌获珊赶在最末时分又连续拍了好几张房车开动的情形,然后心满意足的卷带。
她可以确定,那位老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扶住她的同时,他的眼光没有放在她身上,甚至可以说是目中无人。
她兴奋的把相机收进背包里。
她一定要知道他是谁!这位神秘男子一定拥有不同凡响的身世背景,可能是某华人组织的角头老大,也可能是某地下钱庄的操控者
总之,她又可以发挥她的写作长才喽。
***
元氏不是黑道,却有着比黑道更叫人震慑的势力。
元氏一族在纽约立足已有百年,自从元赫接管集团之后,更攀上巅峰造极之境,无人能出其右。
元赫的神秘已达十年之久自从他丧妻之后。
他从来不接受媒体访问,也不在公开场合露面。
他的朋友少之又少,严格来说,这十年来能忍受他阴阳怪气而没将他放弃的,大概只有牟天一人。
牟天还好,起码他与元赫没住在一起,最倒霉的是元赫那四名养子女,他们才是在富裕生活下的受虐者
"昶霆,这份企划你是怎么做的?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元赫将一叠厚厚的纸张丢到地上,清冷的音调是深沉的责备。
板着俊容,袁昶霆忍着想爆发的怒火不置一词。
去他的!怎么做的?照他的吩咐做的啊。
他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可是遇上元赫他也只有安静的份,谁叫才大他们十岁的元赫在名义上是他们的养父。
在纽约下城区的圣玛塔育幼院领养他们四人时,元赫才丧妻三个月。
他万念俱灰,誓言永不再婚,所以领养同为华裔的他们,准备为庞大的元氏集团体做接班的准备。
"不会啊,我看写得满好。"陆驰风将企画书拾起,吊儿郎当的说。
元赫冷冷的问:"我是总裁还是你是总裁?你说写得好就可以吗?"
"那你说,我到底哪做不好了?"袁昶霆迸声抓狂的质问。
一旁闲闲在看杂志的樊舞阳和正优雅品尝着咖啡的关存焰对看一眼。
两人眼里的意思很明白,都是唉,袁还是忍不住了。
元赫与袁昶霆的对决,常令元氏大楼风雨飘摇。
事到如今,只有袁昶霆还有精力跟元赫争。跟元赫斗。
至于他们其他三个嘛,都已经放弃自身的尊严,任元赫要杀要剐随便他蹂躏,谁叫他们是人家的养子女,还是认命吧。
"全部都做得不好。"元赫无理地说:"总而言之,重做。"
"你简直不可理喻!"袁昶霆快气疯了。
"这是我的权力,我有权力要你这么做!"豹子与小豹子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悄声地,总裁室的门被缓缓的推开,那点声响很快吸引了室内五双眼睛。
"哈罗"一颗小头颅探了进来。
"你们在吵架吗?"元赫抬眼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冷视那名不速之客。
'这个时间你来做什么?'陆驰风有趣的看着一头凌乱红发的可爱女孩。
'小采芹,你该不会又是来要家长签名的巴?'
'哈,风,还是你了解我。'元采芹连忙走进办公室,她笑容可掬,很恭敬的捧着一本小册子递到元赫面前。
'你又跷课了?'元赫皱了皱眉头问。
元采芹讨好式的笑脸立即变得心虚。'我我昨天忘了起床,所以所以就忘了去学校。'
元赫瞪着她。'那么你怎么不忘了呼吸?'
'哥!'元采芹轻声央求,'别这样嘛,我下次不会了,我昨天已经买了两个闹钟,担保明天不会再起不来了。'
'你上个月也同样担保过。'
'噢!'元采芹笑了,笑得心无城府。'那么我准是有少年痴呆症,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这个小人儿计较的是不是?'
面对这样一张可爱的笑脸,元赫终于落笔在家长栏签名。
'没有下次了。'他提出严重警告。
'知道!'元采芹把小册子塞进包包里,嘴里快乐的应答着,一边用极为轻快的步履跳到门边。
'不打搅你们了,你们继续开会吧!'小红发离开了,室内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气氛。
'真是厚此薄彼。'袁昶霆不甘愿的哼着。
元赫铁面无私,可是却对胞妹那么溺爱,总算他还有一点人性。
'又要开战罗。'樊舞阳拿着杂志起身,窈窕修长的身影踩着名模般的姿势走出总裁室。
她不想变炮灰,离开战区是最好的上上之策。
元赫与袁昶霆的战火永远都不会停的,就如同他们之间的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