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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自堂外响起,跟着就见到十来个官兵鱼贯进入了大厅。
任汀滢一转头就见到为首的男人,用他那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喝过水的眼神,直盯着任汀滢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看着,像是怕人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污秽思想似的。
他的眼光虽讨厌得令任汀滢想打人,但碍于她多年的闺训:温婉雅淑、和善有礼:最起码对外人要如此,她惯性的对着何承先浅浅一笑。”
[请问您是”
一
何巡捕:知府何仲庸的儿子何承先,是广州城中闻名的好色之徒,虽然他已经纳了一妻四妾,但城中的柳巷花街还是常见到他的踪迹。
但他还不敢凭借着家势地位而强抢民女,要不只怕广州城中稍具姿色的姑娘,可全让他给收入家中了。
瞧着任汀滢那粉嫩得透着嫣红的脸蛋,一双柳叶眉衬着她那水灵灵的黑亮眸子,红润润的小嘴漾着炫人目光的甜笑好色如他,看着如此娇嫩白晳的美人儿,口水差点不受控的流出来。
“你就是任汀洲的妹妹?长得真不错,瞧这皮肤水嫩的”河承先啧了啧舌,伸手就向任汀滢的粉脸儿采去。
“放肆!”
面对何承先的放肆轻薄,任汀滢温婉娴淑的对外形象马上破了功,她娇叱一声,轻轻侧了侧身,巧妙的避开他的魔手,接着就想往他那对邪恶的眼招呼。率好随后进来的小瑶,在她出手之前及时将她拉向一旁,在她耳边小声的劝着:“小姐,别冲动!惹恼了官府里的人,对我们可没有半点好处啊!”小瑶说得没错,形式比人弱,就先放他一马,反正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任汀滢强压下满腹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何承先。
[请问差爷有何指教?”
何承先不明白怎么会扑了个空,他心有不甘的收回手,在任汀滢的瞪视之下倒也不敢再占她一次便宜。
“指教?我奉命来抄了你们这间宅子!”他怏怏的说着。
“何巡捕,我家大少爷真的不知道那艘商船就是[仇风号],我们也是第一次同他们做生意,能不能麻烦您,请知府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往后我们一定会定期送上厚厚的大礼。”陶总管向何承先打躬作揖,希望能得到任何转寰的可能性。
但果然如陶总管所料,河承先只是咯咯笑着道:“我们知府大人向来公正清廉,怎么可能会接受你们的贿赂?你们知不知道,贿赂官员可是罪加一等?”
鲍正清廉?何承先会说出这等睁眼瞎话,摆明了他们父子对没收任家的家产,比往后的定期贡献有兴趣多了。
这时,原在一旁哭个没完没了的苏秋娘又喳呼了起来:“啊别拿走我的金枝玉叶啊”苏秋娘和一名官兵抢着大厅旁由黄金打造枝干、由翠玉打造绿叶的盆景。
虽然眼见苏秋娘最心爱的金枝王叶就要被充公,让任汀滢的心里不免有些丰灾乐祸,但想到这些官兵们的目标并不只锁定苏秋娘而已,自己也将是下一个受害者,她立即决定暂时放下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难得的和苏秋娘站在同一阵线上。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何承先讨人厌的嘿嘿笑了几声“任姑娘,他们在点收查封任家宅子里的所有物品,难道你迷人的眼睛看不出来吗?”
手里占不上便宜,口里占一点也好,他接着又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说着:“我实在不愿见到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家无处可去,不过我碍于公命、不得不从,你可别怪我啊!”任汀滢根本懒得看他那嗯心巴拉的嘴脸,只是轻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他。
何承先没别的本事,就是脸皮极厚,他不以为意的继续说着。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忍受什么都没有的生活?如果你没地方可去,我不介意收你为妾,让你住到我家去,怎么样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任汀滢让阿承先给呕得再也咽不这口气,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全抛到九霄云外。她暗自凝气于手掌,打算给何承先这个急色鬼一顿“粗饱”
“想得美!”她扬手先赏了何承先一个大锅贴。“你给本姑娘提鞋都嫌不够格!”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何承先恼怒的扬起手,欲往任汀滢的脸上挥去之际
“哇啊!”他还没碰到任汀滢一根寒毛,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只见他抱着胯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跳着。
任汀滢一阵纳闷,她还没出手啊?难不成她已经练到不出手就能修理人的最高境界?
“何巡捕,做人要给别人留点后路。”一个削瘦的青衣男子带着淡淡的笑容山口门外走入。
何承先一脸吃惊的望着来人“你[笑面剑舌]杨青杉?”
“正是在下。”被唤为杨青杉的青衣男子,笑着向何承先颔首致意。
“你怎么会来这里?刚才是你出手打我的?”何承先诧异的问着,他记得这个闻名江南的绍兴府状师是不懂半点功夫的啊?
“我向天借了胆也不敢打何巡捕您啊!我看是您自个儿撞到了吧?”杨青杉笑了笑又说:“至于尢河而来在下只是忠人之托,前来探访任家商行这个案子,看看何巡捕是否有抄得过了火?”
“是谁叫你来的?”
[这就不劳您过问了。”杨青杉一反笑脸,板起了脸孔沉声说着:“只是您最好听进我的劝告,抄了任家产业的肥水,已经足以让你们父子俩半生享用不尽,如果你还贪心的抄了不该抄的,当心我一状告到刑部,那时只怕你们父子不但没有油水可捞,还得要丢官。”
[你”何承先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他却不敢招惹这个“笑面剑舌”
要知道凡经杨青杉出面诉讼的官司,没有一件是不胜诉的。
在江南已经有不少县太爷或知府让他给整得灰头土脸了,他这种人物,正是何承先父子这种贪官避之唯恐不及的。
巴结得了他还好,万一巴结不了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底子让他给掀出来。
“我们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承先一挥手,除了他数十名手下,什么也没敢带走,悻悻然的离去。
“多谢杨状师相助。”当何承先一行人离去后,陶总管首先代任汀滢姑嫂向杨青杉致谢。
虽然他不明白杨青杉何以会突然出现来帮助他们,但是依杨青杉的名声,如果他肯帮助任家,别说任汀洲肯定没事,说不定连被查封的产业也都可以拿回来。
“呵别谢我,要谢就谢请我来的人吧。”
“请你来的人?他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任汀滢还以为这个杨状师是陶总管请来的,但显然的,他不是!
杨青杉向任汀滢打了个揖“任姑娘何必多问?改明儿或许你就会见着了。”
“你是个很有名的状师吧?”苏秋娘家看到了一盏明灯,急切的趋向杨青杉追问着:“那个何巡捕好象很怕你,所以你是不是要帮我们救回我丈夫、拿回任家的产业?”
“嗯”杨青杉沉吟了一下,脸上出现进入任家后首次的沉重。[这个案子很棘手,可能不太乐观。”
“为什么?”任家三人异口同声的问着。
“朝廷严禁私通外境是事实[仇风号]是艘海盗船也是事实,商行查封充公、主事者服刑最少一年,都是合于大明的律法。
如果把何知府逼急了,让这个案子往上报,只怕对你们更加不利,因为刑部尚书是个极为厌恶牙纪之人,只怕不会给予比现在更轻的发落。
如今我能做的,除了以我的声名对何知府施压,替你们保住这间大宅子和保证任大少爷的安全无虞之外,其它的请恕青杉无能尢力。”
杨青杉这一番话,说得原是充满期待的任家众人,顿时又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那怎么办怎么办?汀洲啊”原本满、心期待的苏秋娘首先失望的嚎哭起来。
“各位请保重,青杉先走一步。”杨青杉无奈的向众人再作了个揖“只要情势许可,我会尽可能的协助你们取回任家产业的。”
“杨状师请留步。”任汀在杨青杉转身离去前唤住了他“刚才是你出手相助?”
“呵当然不是我。”
“那是”
“任姑娘生得闭月羞花,天见犹怜,就当作是老天爷舍不得见你受委屈吧!”杨青杉说完长笑了几声便离去。
任家围墙边的大树上,一对闪动着诡谲光芒的绿眸,在扫视了任汀滢满是疑惑的俏脸后,也随之消失无踪。
“你不是说要教任家片瓦不存,男为奴、女为娼,怎么又叫我去解围?”
杨青杉站在任府旁的暗巷内,一脸不解的对着全身黑衣打扮,身影没入黑暗的男人问着。
“我改变主意了。”男人声音冰冷,但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现在”
“别帮他们太多,”男子打断杨青杉的话。“只要让他们留下这间宅子就行了,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说完,男子几不可见的身影便完全消失在暗巷的另一端,只留下杨青杉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原来光只有任家宅子,而没有任家商行是行不通的!
这个道理任汀滢在经历抄家事件后几天才明白。
虽然府衙那边对任汀洲的判处尚未有任何定谢,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惧于杨青杉的插手,势必不敢再来打任家大宅的主意了。
但是,任家的大小姐向来只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从不曾正视过“没了商行,就没有收入”这个问题。
直到这天,陶总管抱着帐簿,愁眉苦脸的到花园去找任汀滢,只见她正在和小瑶嘀咕着怎么没有雪花糕可吃。
还雪花糕呢!厨娘那儿已经没有米可下灶了。
陶总管哀声叹气的走向任汀滢“小姐,帐房里已经没有银两了。”
任汀滢偏头看着陶总管,不以为意的说着:“没银两?那就去拿啊!”“拿?去哪拿?”
“去”任汀滢想了半天,根本就没有半点概念,最后她没好气的瞪着陶总管。“我怎么知道去哪拿?这事儿向来都归你管的,你该知道要去哪拿啊!”“我?”
陶总管简直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还以为任汀滢知道府里有某些他所不知道的库藏,但照这样子看来这个任大小姐并没有半点的忧患意识嘛!
“小姐,没地方可拿了。”
他叹了口气又说:“没有商行的营收,再加上府里之前所留存的现银不够,现在任府只剩一个空壳子了。再不想想办法,别说支不出我们这些下人的薪饷,我看连吃饭都要有问题了。”
“没商行、没银两、吃饭有问题?”任汀滢细细的琢磨了这些字句的意思,脑中有着似懂非懂的模糊概念。
“陶总管那个银雨和商行有关系吗?”任汀滢小心翼翼的问着。
经任汀滢这一问,别说陶总管快吐血,就连在一旁的小瑶都快昏倒了。
“我的天啊!小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银两是怎么来的!”
“我怎么知道?又没有人告诉过我。”
对这个以往从不须学习商行事务、又从不缺银雨花用的任大小姐来说,
一时之间确实很难将银两和商行联想在一起,在她的观念里,商行永远有新鲜货和府里永远有银两用是很正常的。
爹爹不也说过,守住任家,一辈子不愁吃穿吗?
她已经把任家给守住了这还不够吗?
看着陶总管沉重的脸色,让任汀滢意识到,只守住任家宅子的确是不够的。
“小姐,没有商行就没有收入,当然也没有银两可用了。”
陶总管顿了顿,神情严肃的看着任汀滢又说!“商行里的伙计、工人们,我已经先资遣了,但府里扣除卖身的丫鬟、长工,也还有厨娘和我老爷对我有恩,我是可以不计较有无薪饷可颌,但是厨娘的薪饷,还有前前后后十几口人,大家都得吃饭啊!”任汀滢听着陶总管越往下说,双眼就睁得越大,这些问题是她从来都不用想的,如今陶总管提了出来,可真教她六神没了主。
“那大嫂呢?大嫂怎么说?”
苏秋娘跟着大哥出入商行,好歹也有些时候了,这些事她当主母的应该比较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少奶奶她她今早让亲家公接回娘家去了。”
陶总管无奈的摇摇头,却不敢说出苏秋娘的爹在带她离去前,只留下了一句至理名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什么?”任汀滢瞪大了杏眼,一把怒火连同冷汗都迸出来了。
想不到苏秋娘这个女人,平时本事不多、意见不少,临到紧要关头,她那脚底抹油的功夫倒俐落得令人咋舌。
“罢了,罢了!她回家吃自己也好,少了个米虫,也算是替本姑娘省了件事!”任汀滢不屑的挥一挥手,转过头去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
“小姐,眼下我们是不是该先遣散些奴仆,好节省不必要的开支?”陶总管顿了顿,又慷慨激昂的说着:“但是小姐不必顾虑到我,只要我老陶有一口气在,就算没有半点薪饷,我也一定要和任府同进退,替小姐尽犬马之劳,以报老爷的知遇之恩!”
“小姐,我也不要走!”小瑶此刻也义不容辞的跳了出来“我不需要半分银两,只要小姐别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伺候着你就好了。”
“小瑶,你可是终身卖入府里的丫鬟,本来就没资格领薪饷的。”厨娘李嫂笑吟吟的端着一碗甜汤,端到任汀滢面前。
“小姐,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任府有难,我怎么可能会放下你不管呢?所以也别考虑我这个老太婆的问题了。”
接下来是园丁埃伯、杂役阿陆一个接一个的向任汀滢诉说着他们愿意留下来。
任汀滢感动得环视着身边的忠仆们,一时之间除了盈眶的热泪,完全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低下头舀着碗中的甜汤,以掩饰自己的过度感动
“咦?怎么净是糖水燕窝呢?白木耳跟莲子呢?”她偏着头,疑惑的看着这一碗阳春甜汤。
小瑶、李嫂和陶总管三人一脸无奈的对望着,李嫂这才吞吞吐吐的说:“小姐厨房里已经没有米可以下锅了,这糖水你就凑合着点喝吧!”
听到李嫂这么说,任汀滢的心情这会儿可说是沮丧到不能再沮丧了。
她轻叹了口气,点点头。
“你们的心意我完全了解,但无论如河,我总不能让你们陪着我一起饿肚子。”她对他们浅笑“你们先下去,让我一个人好好的想想吧!”
虽然怀疑任汀滢能想出什么方法,但识相的忠仆们还是默默的退下,好让他们的大小姐能好好的去思考一番。
任汀滢撑着下颔、蹙着眉头,对着眼前这碗清澈见底的糖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她忍不住嘀咕着:[这糖水可真是清得彻底,想必家中的库房也是如此干净吧?没银两可用,这问题到底要如何解决?”
接着她叹了回气又道:“都怪爹爹不好,当初什么四书、五经,什么女诫、女德都要我学,就是没教我如何取得银两,这下可好了,家中数十口人等着要吃饭,我去哪儿生银两出来啊?”
“老天爷啊,”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望向绽蓝的天空“我知道我从来不曾认真的向您问安,但您能不能看在我已经诚、心悔过的份上,赐我一些银两来用用?我发誓以后一定会早晚给您烧三灶香,虔诚的膜拜您”
任汀滢的语音未歇,只见到一只羊皮袋子自她的头顶上掠过,稳稳的落到了她眼前的桌面上,几锭银子应声从布袋里跌了出来,在任汀滢的眼前闪着迷人的光彩。
“咦?不会吧哪有这么灵验的?”任汀滢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从天而降的神迹“我不会是在作梦吧”
她赶紧双手再度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念着
“感谢老天爷这么大方的赐给我这几锭银两,但既然您这么灵验,那就好人做到底,再多给我一些吧!”
“你也大贪心了吧?”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任汀滢的背后响起。
“嘘”任汀滢向声音的来源挥挥手,示意那不识相的人噤声。
她正在虔诚的感谢老天爷的恩赐,哪个没知识的敢在这个时候打搅她?
“老天爷莫怪,底下人不懂事咦?”底下人?她刚才不是把小瑶他们全造走了,哪里来的底下人?
她霍地从椅子上跳起,快速的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一颗心猛地一震,差点蹦出了胸口
是一名陌生男子,斜倚在亭柱上眯起眼睛直瞅着她。
虽然多年来鲜少踏出家门,所见过的男人当然也少得可怜,但任汀滢几乎要对天发誓,他绝对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她直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不同于一般人,最起码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没有一个长得比他还高大,也没有一个能像他一样,不用开口就让人有股莫名的震慑
伟岸健硕的身材明白展现了他所拥有的力量,刻划分明的脸部线条清楚的说明了他不容屈折的意志。
任汀滢不自觉的捣住了胸口,用力的喘息着,试图摆脱那出气多、入气少的窒闷感。
男人一脸兴味的对她一笑,半眯的眼睛更透露出一丝丝的轻蔑!
为什么?
任汀滢不明白他眼中的含义,但他的笑容却让她感到一阵目眩头晕,只觉身子虚软,非得靠在身后的石桌子上,才得以确定自己不会双腿一软就往地上蹲去。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闯进”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对着任汀滢又漾起一个更深的笑容,彷佛在嘲弄着她的失态。
她的确是失态了,哪有一个女孩子家这么盯着一个大男人看的?
任汀滢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故作若无其事的稳稳坐回原位,垂眸道:[这位公子,这么闯进别人府里的内院是很没礼貌的,你知道吗?”
呼,她差点忘了自己可是个大家闺秀耶!
“闯?我是打从大门进来的,也没半个人拦我,怎能算得上是闻呢?还有”男人往前跨了一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且睁开半眯的双眼,朝她露出一个致命的笑容。[姑娘,那袋银子不是老天爷给的,是我!”
“哽?”
任汀湟讶异的惊呼出声,不是因为那男人莫名其妙的丢了袋银子给她,而是因为那男人的双眼,正闪动着一股幽异的暗绿,宛若一泓碧绿深潭。
“绿色的眼睛看得见东西吗?”这只是任汀滢心里头的想法,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脱口而出,她赶忙指住自己的嘴。
男人将脸向她移近,让任汀滢更清楚的欣赏他慑人心魂的绿眸。
“从我这绿色的眼睛里,正好看见一个发愁的小姑娘,十分虔诚却异想天开的在求老天爷赏赐银雨给她,不知道我所看见的,是否和姑娘黑亮的眼眸所见相同?”
“你”没想到自己刚才那副白痴模样全落入了这男人眼中,任汀滢两颊火速翻红,她恼羞成怒的轻斥着:[你究竟是什么人?来任府想做什么?”
[我?应该可以算是你的远房表亲吧。”男子扯了扯嘴角,眼中的轻蔑又跑了出来,说明了他对这层关系的不肩。
[远房表亲?”任汀滢没注意到他眼中的神情,倒是偏头想着眼前这位走错路的“远房表亲”
从前任家风光之时,一些有的没的远房表亲突然出现是常有的事,为的就是想攀附任家的关系捞一点好处。
但自从任家出事之后,所有的远亲、近邻可就再没有半个人敢踏进任府一步,如今怎会又跑来了个远房表亲?
他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难道他不知道任家已经是今非昔比,没有油水可捞了?
“你请回吧!”
任汀滢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现在她为了没银两的事而一个头两个大,哪还有心情去管什么劳什子表亲-即使他有着令她窒息的俊容和奇异的绿眸子。
[你赶我走?”在他抛给她一袋银雨之后?一个缺钱的商人之女也会这么有骨气?
“难道你想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任汀滢送他一个大白眼“对不起,我们无力招待,你去街坊邻居那儿打探一下,就会知道你这趟路是白走了。”
[可惜!我带着好意前来,却没人、心领”男子一脸惋惜的摇摇头,随后拿起原摆在任汀滢面前的那袋银子。
“等一下!”
见到白花花的银两从眼前没入了男子的腰际,任汀滢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考逻辑有误。
这个“远房表亲”绝对不是为了贪点好处而来的,要不他怎么会将银子丢在她面前呢?
带着“好意”前来这么说他是来雪中送炭的?
那她怎么能让眼前的银两就此飞走呢?
当下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了,一把就抓住男子的衣袖,对着男子绽放出一个甜得足以腻死人的笑靥,以十足十的巴结语调道:[这位远房大哥哎,怎么称呼你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