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相信科学

玄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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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周天星追上高明堂的部队开始,他就不用自己走路了,而是躺在一副担架上,由两个战士抬着走。

    这待遇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和前几天相比,躺在晃悠悠的担架上,既不用费力气走路,又时不时有人过来奉上食物水壶,不啻是天堂般的享受。

    经过一夜长途行军,天明时分,部队终于抵达黑石峡外围的一道山口,高明堂下令原地休整,安排好哨位后,小跑来到周天星担架前,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到他已经站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山口方向,眉头紧蹙,怔怔出神。

    此刻的周天星,心中正掀起滔天巨澜。

    识海深处,一幕幕支离破碎的影像纷至沓来,震人魂魄。

    时间仿佛回溯到半个多世纪前,面目惨厉、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本军人们,密密麻麻,几乎填满了整个峡谷,雪亮的武士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森森寒芒。一排排军人反握刀柄,整齐地跪在地上,切向自己的小腹。

    “天皇万岁!”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汇集成无数怨魂,前一排的刚刚完成切腹,就有人立刻从后补充上来,拔出鲜血淋漓的长刀,毫不犹豫地下跪,切腹。

    这座峡谷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怨气冲天。

    “禽兽!”

    这是周天星脑中唯一剩下的念头,他现在看到的,并不是卦象,而是怨念,数千个当年的日本皇军垂死前的怨念,全部集中在他面前的这道峡谷中。即便道心强悍如他,在承受这股庞大无匹的怨气冲击时,也感到脑中阵阵眩晕。胸闷难当,几乎站立不稳。

    修道人灵觉强,固然是件好事,但有时也是很痛苦的,比如那些情感丰富地人,看到落叶都会掉泪。而周天星现在就处于这种尴尬状态,扑面而来的狂野怨念,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反观身边的职业军人们,却个个神色如常。

    心中苦笑,同时默运玄功,次动用师门秘传“清心诀”抗击怨念。“清心诀”是天机宗一项独门秘术,主要用于宁定道心,专克外物侵扰,只是这门法术颇费功德,一般情况下,周天星是舍不得用的。这回用上,实出无奈,修道人不是神仙,要一个人对抗几千人的怨念,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这里需要着重说明一下,所谓怨念。实质上也是一种精神力凝聚体,其实是负面信息的载体。“怨念”这个词听上去有点碜人,不过也不必把它想象得太恐怖,有人的地方就有怨念。爱恨嗔怨痴、恨离别、求不得,任何一种情感都可能产生怨念,而怨念地本质既然是精神力。就很自然地可以影响人类的脑波(这个词用得并不准确,意会即可),生活中有许多“撞鬼”的故事,就是这个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说,人脑就象一台收音机,怨念则象非法电台。无意中调到这个频道。就看到“鬼”了,区别只在于。精神越敏感的人,越容易“见鬼”

    世上有很多事,只要揭下那层神秘的伪装,就没什么可怕的,但如果因此心生恐惧,对那些所谓的“神明”顶礼膜拜,这类人就是俗称的“愚夫愚妇”

    言归正传,消除怨念,自然是莫大功德,方法有很多种,在此不一一列举,而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只有一种,就是时间。

    任何物质都不是永恒不灭的,精神体也一样,随着时间推移,会渐渐分解、消散,不过还是有一些特殊地方法,可以使怨念非但不消散,反而聚拢在一起,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为祸人间。这类阴损至极的法门也有很多,统称为邪术,而日本国历史悠久的“神道”就是其中之一。

    关于日本神道,周天星也略知一二,江玉郎早年游历世界各地,就曾驻留过日本,对此有所了解,从本质上说,日本神道以及所谓的武士道,是一种宗教式的精神麻醉剂,和一般地宗教相比,还要更残忍、更血腥。如周天星现在所面对的,就是半世纪前日军侵华时,一些神官在中国内地布下的“聚怨池”这个名词是自动跃入周天星识海的。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几千个日本兵在这里集体自杀。

    不过有一点是无比确定地,这个鬼东西必须毁掉。

    “天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没休息好?”

    高明堂一看到周天星的脸色,就一把掐住他胳膊,关切地问道。

    周天星直视着他,挤出一丝强笑,道:“没事,我只想讨个任务,我想一个人先进去看看。”

    高明堂地脸沉了下来,断然道:“这怎么行,有我们这么多当兵的在,怎么能让你一个老百姓进去冒险?这不是打我们的脸?”

    周天星指指谷口,冷笑着反问:“你们要找的那支部队一定在里面,你认为,他们出不来,你们就能出得来?”

    高明堂眼睛一瞪,提高音量道:“废话,要是连我们都出不来,你就能出来?给我老实点呆在这儿休息。”接着回头喝道:“是**员的,到我这里集合。”

    两人的争论声早就引起了周围官兵的注意,高明堂一嗓子吆喝完,立刻跑出十几个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军官,只有两三个士兵,自觉在他面前列队报数。

    高明堂扔下周天星,威风凛凛地对着他们朗声道:“作一个简短地战前动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员更要作出表率,前面,是黑石峡,里面很可能有几百个我们地战友,他们已经被困了一天一夜,我们这支敢死队的任务。就是进去把他们救出来,怕死地现在就给我**。”

    “战用我,用我必胜!”十几名官兵出整齐划一的吼声,响彻山间。

    “好,下面是半小时准备时间,制定行动计划,写遗书,原地解散。”

    “杀!”官兵们再次爆出整齐响亮的吼声。

    “啪啪啪!”周天星轻轻鼓起掌来。语气轻蔑地道:“好勇敢的匹夫,一群只知道逞血气之勇的笨蛋,有勇无谋,连我都替你们汗颜,不过这样地军队开到战场上,倒是最理想的炮灰材料。”

    这番极尽刻薄挖苦的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变色,人人对他怒目相向,周天星恍若不见,视线缓缓转向高明堂。继续冷笑:“写遗书?我x!这样的指挥官可真够窝囊的,动不动就让手下写遗书,你还神气个逑啊,高明堂,我问你,军人的天职是服从。那军官的天职是什么?大概你从来都没想过吧,不要紧,我告诉你,军官的天职就是。绝不能容忍任何一个战士,去作无谓地牺牲。”

    刹那间,高明堂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气得浑身抖,戟指周天星,暴喝道:“周天星,你他妈算老几,你当过一天兵没,我不会带兵,你带一回试试。你就能把他们全都活着带回来?”

    面对怒不可遏的高明堂。周天星依然冷若冰霜,寒声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我也不用带兵,现在就一个人进去转一圈,我如果能活着出来,你就给我取消这个狗屁不通的敢死队。”

    空气在刹那间凝固了,所有目光都紧紧聚焦在一个人身上,一个不怒而威、充满自信的年青人。这一刻,他瘦削的身板不再单薄,反而高大无比。

    半小时后,黑石峡口,山风猎猎,一个肩挎旅行包的青年,慢悠悠向谷中行去,在他身后,数十名官兵排成两列。

    “敬礼!”

    高明堂在出最后一道命令时,双目中早已盈满了泪光。与此同时,刷一声,整齐划一的胳膊举起。

    这场面,周天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被一大群一拳就能打断他几根肋骨的军人敬若天人,感觉还是相当爽的,想必当年霍元甲一拳捶死俄国大力士的时候,享受地也是这种待遇吧。

    只是没有人能从背后看到,他是闭着眼睛走进去的。

    所谓英雄,就是在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的那个人。大奸似忠,大巧不工,正是周天星此刻的真实写照。

    不过他现在还没空沾沾自喜,黑石峡里的这道大阵,并不是那么容易破地。

    进入峡谷后,他并没有往里面深入,而是找了一块空地坐下,背靠着一块大石头,开始用神念在谷中逐寸搜寻起来。

    周天星从来没学过阵法,但他一直都很想学,这玩意实在太实用了,只要学会一鳞半爪,在生活中就是妙用无穷,可惜江玉郎传给他的资料中,却没有半点和阵法相关的内容,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摸索。

    眼前这道大阵,正是最佳的学习材料。

    他不睁眼,是因为一睁眼就会看到种种幻象。人们常说眼见为实,只有修道人才知道,眼睛是最会骗人地,肉眼所看到的,往往都不是事实之真相及全部,只有用神念细细观照,才能逐渐恢复事物的本来面貌。

    “好强地吸力。”

    识海深处,周天星喃喃自语。他的神念,久久停伫在谷中一块椭圆柱形岩石上。象这种材质的石头,谷中还有很多,只是以这一根体积最大,直径足有二三十米,而且和一片山崖紧紧粘合在一起。

    “我x!原来就是这玩意在作怪,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阵法嘛,只不过是一种能吸附精神力的石头,又处于峡谷中央位置,它就象一块磁铁,把所有怨念都集中在它附近,然后嗯,估计是这块石头又和其他同样性质的小石头共同产生作用,相互撕扯、融合这些怨念,长年累月下来,这些怨念非但不能以正常方式得到分解,反而嗯,就象核聚变一样。等一下,让我搜索一下有关核聚变的知识,印证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共同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周天星仰天出无声的长笑:“原来如此,真是鬼斧神工,冥冥中自有天数,这种能量地聚集方式实在太奇妙了。不管了,先把它存在识海里,回头有空再慢慢研究吧。”

    数小时后,周天星气定神闲地走出峡谷,几乎和豹子般扑上来地高明堂撞个满怀,同时,身周也忽拉拉围上一群官兵。

    “里面真的很难走吗?情况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找到我们地人?”

    面对七嘴八舌地问题,周天星不慌不忙取下背包,盘腿坐在地上,把一块黑黝黝的小石头塞到高明堂手上。

    平静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我没有找到人。不过找到了问题的答案,高大哥,就是你手上这块石头在作怪,这种材质的石头我也叫不出名字,但是可以肯定,这种石头带有极强的辐射性。所以我劝你看一下就好了,把它丢掉吧,我不能保证它对人体有没有伤害。”

    高明堂神色一凛,低头仔细端祥几眼手中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块。却没现有什么特别,想了想,追问道:“你是怎么现这种石头有辐射的?”

    周天星淡淡道:“那就做个小试验吧。你盯着它看几分钟,一定会出现幻觉,我刚进谷地时候,就注意到这种石头了,因为我无法判断它的材质,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结果就出现幻觉了。”

    高明堂将信将疑地依言试了。最后终于证实周天星的话。这才用力把那块石头扔向远方,由衷叹道:“天星。真有你的,观察东西这么细致。”

    周天星微微一笑,又低头从包里取出一张用铅笔划得密密麻麻的手绘图,平摊在地面上。

    当那张图完全展开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再望向周天星时,如同看到一个火星人。

    有人失声叫道:“这这不是炮兵才用到的专业测绘图嘛?”

    高明堂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天星,口齿打结地道:“你当过炮兵?”

    周天星淡淡一笑,摇头道:“没有,只是我家有个长辈,他老人家年青的时候当过炮兵,从小就手把手教我画着玩的,还过得去吧?”高明堂深吸一口气,双眼死死盯着那图,苦笑道:“你小子到底还学过什么,不会连导弹都会打吧?”

    其实,周天星的火炮知识都是从江玉郎灌给他的资料库中捡出来地,前文提及,那堆资料包罗万象,什么都有,自然也包括军事知识,不过周天星也不是全知全能,让他根据理论画张图还可以,要是真让他亲自操炮射击的话,就没这个本事了,理论和实践,差距还是蛮大的。

    周天星手指一点图上某个部位,断然道:“只要调几门大炮来,把这个最大的石头轰掉,问题就解决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高明堂默想良久,轻叹道:“我倒是愿意相信你的说法,可是,我怎么向上级解释这么做的目地?说是有块石头怎么说得通啊?”

    周天星笑道:“这法子就得你自己想了,我只能给你提个建议,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只要有这块石头在,你们进去多少人都是送死,不信你就跟我进去一回,不用进得很深,在谷口转转你就知道了。”说着从地上爬起,向高明堂伸出手。

    半小时后,高明堂和周天星手拉手走出谷口,脸色却已变得苍白如纸,脚步也踉跄得如同喝醉了酒,没走出几步,就一跤跌坐在地上,再望向周天星时,眼中已写满了崇敬:“天星,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天星耸耸肩,淡淡道:“没什么,小时候走惯了夜路,大了以后嘛,又交了一帮搞地质的朋友,经常跟着他们在山里钻来钻去,有点小秘诀而已。”

    接着蹲到他身前,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什么鬼打墙啊、僵尸啊、鬼上身啊,都是骗人地,只要我们相信科学,相信真理,就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不管什么事,都是有科学根据的,是不是?”

    高明堂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用力点头,咬牙道:“我也不懂那些大道理,总之相信科学是没错地,天星,我听你的。”

    当天晚上,又一拨直升机群呼啸着飞临距黑石峡口几公里上空,居然是陈伟胜亲自押送三门1o5毫米榴弹炮来。

    “轰轰轰!”一道道火舌划破夜空,大地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