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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地宫一战,任剑清被韩虚清、文渊等人救出,龙驭清大为恼怒,岂肯就此善罢甘休,立即调派部属四出追踪。敖四海生恐龙驭清迁怒,龙宫派自然不是皇陵派对手,连忙也命令众太子带人搜查。趴夏太子一路寻到此河,只因离市镇远了,韩虚清的手下没有巡到这儿,是以未曾打草惊蛇,却意外发现石娘子和蓝灵玉正在河中出浴。他自知武功不敌石娘子,不敢同时对付两人,只有远远躲在上游石堆之后,听不到两女谈话,也瞧不清楚她们水中身影,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没有察觉。
趴夏太子本想跟踪两女,藉以寻到文渊一众,没想到石娘子先行离去,只留下蓝灵玉一人,惊喜之余,当即动了恶念,打算擒住蓝灵玉,好好享乐一番,再交给敖四海处置。只要拿下蓝灵玉,石娘子等自然会来相救,那也不必花费心神跟踪,当下潜入水中,以“神龙须”偷偷取走蓝灵玉的兵器衣物,再潜至水底,缠住蓝灵玉双脚,拉下河来。这“神龙须”是趴夏太子的独门兵器,以“蓝涛神掌”内劲运使,能在水中操控自如,灵活有如水蛇,专门用来擒拿敌人,由于缠绕在手腕上,空出双掌,仍能施展武功。若在陆上,趴夏太子决计敌不过蓝灵玉,到了水里,却是恰恰相反。
趴夏太子接连封了蓝灵玉几处穴道,眼见蓝灵玉再也无法挣扎,这才放心地上下其手,把蓝灵玉搂到怀里,揉了揉她的乳房。蓝灵玉入水之时,未曾来得及吸气,在水中待得久了,几乎便要气绝,神智模糊,全没想到反抗,何况穴道被封,也是无从反抗。
趴夏太子见她将要晕去,心道:“这小妞大有利用价值,可不能让她死了。”
当下踏足上升,游到河岸,将蓝灵玉放在浅水一处乱石堆上。
蓝灵玉终于浮出水面,顿时喘息不止,大声咳嗽,一边狠狠瞪着趴夏太子。
趴夏太子揩了揩嘴,笑道:“本太子大发慈悲,没让你就这样溺死,这代价嘛,就该让我玩一玩啦。”说完便往她身上扑去,贪婪地舔着她的颈边,双手到处乱摸。蓝灵玉已是筋疲力尽,虽然心中羞急,也只能任由趴夏太子放肆,低声道:“卑鄙小人滚滚开呃混蛋”
趴夏太子满脸猥亵之意,笑道:“要我放过你,哪有这么容易?”一伸手,已抓住蓝灵玉胸前嫩乳,用力捏了几下,淫笑道:“瞧你这模样,八成是第一次给男人摸,怎么不叫几声来听听啊?”蓝灵玉气得几乎要哭出来,紧咬下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自一旁传来:“错了,第一个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爷,你这小子只是第二个,不过马上便不是人了。”
趴夏太子一惊,抬头一看,陡见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青影是人,白光是剑,来人身法奇快,剑招凌厉,趴夏只觉森森寒气扑面而来,满腔淫欲登时化作惊骇莫名,连忙向后一个跟斗“扑通”翻入水中,仅是堪堪避过。亏得他下半身还在水中,添了几分灵活,否则以这一剑来势之快,趴夏太子这个头颅当堂便要被削去半颗。
那人右手持剑,左手一探,已抱住蓝灵玉腰际,凝立石堆之上,青锋一振,缠在她脚上的“神龙须”一剑而断。蓝灵玉被那人抱着,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怀中,还没看到他的面貌,已听出了来人声音,心中羞极,叫道:“你大慕容,快放开我!”
趴夏太子从远处河水探出头来,听了蓝灵玉呼叫,定睛一看,果然便是慕容修,想起巾帼庄后山一战,大小慕容轻易攻溃四名龙宫太子联手,忍不住心中惊惧,心道:“这大慕容怎也来了?我可打不过他,还是及早游水遁逃为上。除非能把这家伙引到水里,倒可藉着地利对付他。”
慕容修侧眼望着蓝灵玉,见她神态虚弱,喘气未停,又转头盯着趴夏太子,冷冷地道:“趴夏,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碰她?”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瞪,犹如两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里一寒。
蓝灵玉被慕容修抱着,虽然庆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可是自己却是赤身裸体,满身湿淋淋地,自知这般模样太也不堪,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轨图谋,顿时急得不知所措,俏脸涨红。忽觉一只手掌按到背上,沛然不绝的真气源源传来,身上穴道登时解了,精神为之一振。她惊愕之际,慕容修已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臂,扶她坐在石堆上。蓝灵玉喘息渐渐平复,怔怔地看着慕容修,脑中仿佛有些空空荡荡,好像又落在水中,难以呼吸。
慕容修长剑一抖,直指趴夏太子,道:“你把衣服、短戟都藏那儿去了?快快交了出来,本大爷留你全尸。”趴夏太子喉间咕地一声,沉声道:“就在河底,有本事你来拿罢。”慕容修哼了一声,道:“快拿上来。”
趴夏太子阴笑几声,道:“拿是会去拿的,不过却不交还。我把这些东西带了回去,有物为证,昭告武林,巾帼庄三庄主被我趴夏太子缴下了兵刃,剥光了衣服,干得浪叫连连,瞧你巾帼庄还能抬得起头来?”
蓝灵玉气得身子颤抖,双手掩着身体,骂道:“你你这小人敢这样胡说,我我”忽然慕容修飞身纵出,怒声喝道:“趴夏,就凭你这小子,也敢在我大慕容面前嚣张?”怒喝声中,四道剑光猛然闪现,大纵横剑法“井字剑”已封住趴夏太子前后左右。趴夏太子大惊,一缩头,已潜入水中。河水给剑气一激,顿时波涛汹涌,四片水花高高飞溅而起,宛若四堵高墙平白而现。慕容修大吼一声“哗啦”一声,顺势冲入河中,衔尾疾追。
蓝灵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与慕容修相差太远,若在平地,只怕接不住慕容修三剑,可是水底较量,首重水性,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也未必能稳操胜算,一时心中彷徨无计,心道:“这大慕容虽然可恶,但是毕竟是来救我,如果他水性平庸,竟尔伤在趴夏手里,这这该如何是好?”突然之间,蓝灵玉想到一事:“他却怎么会找到这里?我才上岸,便能马上来救?”
她既脱险境,思绪已平静不少,一转念间,顿时了然,不禁气恼:“那还用说,自然是他存心不良,暗自跟了跟来,想要偷看。”仔细一想,又觉不对:“我跟大姐在岩石上观望,却没见到他,那么他该是躲在远处,却也看不清楚啊。他他到底想来做什么?”
霎时之间,她脑海里只觉一片迷惘,难以详加思考,怔怔地望着河水微波,屏息等待。突然之间,河面波浪起伏晃荡,声势越发激烈。陡地大片水花飞散开来,一个人影飞窜而起,卷起层层水波如柱,却是趴夏太子。
蓝灵玉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大慕容败在他手上?”才闪过这个念头,却见趴夏太子口中鲜血喷洒,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红雾,紧跟着两道银光自河中飞射而起,正中趴夏太子背心。趴夏太子惨呼一声,眼见又要落回河中,慕容修猛然冲出水面,犹如深渊龙腾,一手紧扣趴夏太子后颈,狂啸一声,飞起二丈有余,带起一条破碎波澜,身形稳稳踏落岸边,挥手用力一摔,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滩鲜血溅开。蓝灵玉这才看清,插在趴夏太子背上的,正是自己的一对短戟。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哼了一声,左手一扬,一团湿透的衣物掷向蓝灵玉。
蓝灵玉顺手接住,怔了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默然不语。但见慕容修身上缠了几条神龙须,俱已切断,长剑却已不知去向。慕容修冷笑道:“这几条细线,也算是兵器法宝?不过你居然打中本大爷两掌,嘿嘿,倒有点小看了你,可惜伤不了我。”趴夏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倒在地上,抖动着手脚,不住呻吟。
慕容修一回头,只见蓝灵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蓝灵玉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间轻轻一踢,道:“这家伙,你是要亲手宰了,还是我来动手?”蓝灵玉身子晃了一晃,低声道:“随你罢。”慕容修也不多说,又是轻轻一踢,可是这一踢过去,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动,口中也没了呻吟。
蓝灵玉穿好衣服,虽然全身湿透,总是胜过裸露身体,走上前去,拔出双戟,蹲在河边洗去锋刃上的血迹。慕容修迳自坐在一颗岩石上,道:“没受伤罢?”
蓝灵玉低着头,道:“没有。”接着抬起头来,道:“你怎会来这里?跟着我们来的吧?”
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你道我是想偷窥你们么?我大慕容可不干这种小贼勾当。小妹说你和石娘子留在这儿,我这才过来的。”蓝灵玉道:“来做什么?”
慕容修拍了拍岩石,站了起来,道:“有些话不说不行,非得说明白不可。”
蓝灵玉心中一动,转头望着慕容修,深深吸了口气,也站起身来,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今天大家就把话讲个明白。”
慕容修望着蓝灵玉,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来听听。”蓝灵玉双手紧握短戟,凝望慕容修,似乎担心他随时便会袭击过来。慕容修见她神情,心下了然,哼了一声,道:“不必那么紧张,今天我不会动你。”
蓝灵玉身子微颤,心道:“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拿不拿兵器,也无差别,要是一副提心吊胆模样,徒然示弱罢了。”当下收起双戟,说道:“大慕容,你究竟有什么意图?”慕容修道:“什么意思?”
蓝灵玉一咬牙,道:“我真不懂你想做什么?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存心羞辱的事,却又几次救我,还自己断了一根手指。你你是存心戏弄我?”
慕容修微微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你当真想不透么?”蓝灵玉脸上如罩寒霜,并不言语。
慕容修笑容敛起,向着蓝灵玉走去,停在她身前数尺,道:“本来在邓家店里,我是没打算放过你。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办事,还以为你淫荡得很,想不到个性又硬又倔,居然昏了过去,也不肯给我干。”蓝灵玉脸色泛红,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耻,沉声道:“你这算是夸我,还是辱我?”慕容修嘿了一声,道:“两者都有。”停了一停,又道:“我大慕容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到不了手的。本来呢,我想第二次捉住你,非要你屈服不可。不过你那个义妹突然闯进来,让你意图自尽,倒是始料未及。”
蓝灵玉回想起杨小鹃撞见慕容修折辱自己时的场面,心中羞愧无已,又对慕容修增了几分怒意,道:“你那时不该救我,让我死后一了百了,省得日后这许多痛苦。”慕容修道:“嘿,死人还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死。我之所以自断一指,也是想让你好过一些。”
蓝灵玉身子微震,静静看着慕容修,道:“为什么?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头,又何必管我好不好过?”慕容修默然半晌,双眼望向蓝灵玉,道:“我要你当我的女人,自然要让你心甘情愿。”
蓝灵玉呆了一呆,脑中轰地一响,道:“你你说什么?”慕容修神色平静,说道:“没错,我若要侵占你,那也不难。可是你宁死不愿失节,倒是很吸引我。所以我做了个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强逼于你。相对地,任何人想要动你,我都不会饶他。”随手一指趴夏太子尸体,道:“这小子便是个榜样。”
这几句话说来,蓝灵玉怔怔地不知如何应对,心下慌成一片,颤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慕容修道:“方才已经说了,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不是强迫,而是真心真意地跟我在一起。”
蓝灵玉站在当地,先是一阵惊愕,跟着怒气上涌,叫道:“大慕容,你好不要脸!你侮辱我在先,又逼我对你做出那样淫秽的事,现在说了几句话,就想把这些事一笔勾消?你不要得寸进尺了,谁要当你的女人!”一转身,立即发足狂奔。
才奔出几步,慕容修已来到她身后,一伸手,拉住蓝灵玉手臂,将她拉转过来,面对自己。蓝灵玉用力挣扎,但慕容修手上虽似不甚用力,却挣脱不开。慕容修一翻手,双掌分别搭上她的肩头。蓝灵玉大急,叫道:“放开放开我!”
她正感惊惶之际,忽然一道充盈浑厚的真气自肩膀传入身体,有如一股热流转过周身,暖洋洋地,极是舒适。蓝灵玉错愕之下,只见四下白气氤氲,却是慕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湿衣上水气散发。慕容修潜运内力,仿佛一团温火滚过经脉,蓝灵玉顿感身体暖和起来,怒意渐渐跟着薄了。蒙蒙白烟之中,慕容修缓缓说道:“你会生气,那也难怪。大慕容生平罕有向人认错之事,可是这件事却非向你道歉不可,从前种种恶行,那是赖也赖不掉。”说话之间,两人身上衣衫俱干,白气逸去。
蓝灵玉本来不是铁石心肠,听他出言认错,心中的气愤又消减了几分,向左微微侧眼,见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叹了口气,轻轻拨开慕容修双手,道:“你要我原谅你?”慕容修道:“要是你不肯,我也没法子,一切看你自己。”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号,对蓝灵玉说话居然如此退让,依着他平日个性,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绝没这等事。蓝灵玉见他其意甚诚,似非作伪,心中暗思:“真想不到这个魔头也能够知错。可是我又怎么能做他的女人?能够喜欢这种人?这这是万万不能的,他又有什么令人喜欢的?”想到这里,突然回忆起被慕容修侵犯时,身体那种充满罪恶的快感,顿时大羞,急忙用力摇头,心道:“这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慕容修见她一言不发,忽然拼命摇头,霎时间似有一个铁锤重重打在胸口,心中一沉,道:“好!既然如此,我这就走了,以后再也不来烦你。”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蓝灵玉陡然从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叫道:“慢着!我我”慕容修本已转过身去,听到蓝灵玉呼叫,又回过头来。蓝灵玉踌躇不言,轻轻咬了咬下唇,才道:“大慕容,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慕容修道:“自然不是每句话都算数,不过刚才说的,全没假话,用不着骗你。”
蓝灵玉嗯了一声,低声道:“好,我信你一次。你对我两次欺凌,言语猥亵,却又有两次相救,帮我们巾帼庄抵御大敌,加上你残指谢罪,这些事就算互相抵过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别再来对我轻薄,我也不同你恶言相向。你要我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能答应。这这种事,可不是说了就算,你总得拿出诚意来。要是我不认同你,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纠缠,逼得我受不了了,我躲起来自尽,瞧你也未必好受。”
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虽然原谅慕容修,却也绝不给他占了便宜,言明两人只是不计前嫌。至于慕容修想要得到蓝灵玉认可,却要看他是否当真改过、当真不是花言巧语了。只是蓝灵玉究是女身,说出这些话,不免有些难为,微微偏过眼光,不与慕容修相视。
慕容修闻言大喜,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不绝,显然极是欢畅。蓝灵玉脸上一热,叫道:“你笑什么?”慕容修笑道:“天大的喜事,如何不笑?”
蓝灵玉一顿脚,叫道:“我可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只是消了前帐,别的别的事可没答应你。”慕容修笑道:“这我当然听明白了。哈哈,好极!”
蓝灵玉听他笑着,只觉心里没来由地急跳,心中一慌,暗道:“他自去笑他的,又关我什么事了?”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握住了蓝灵玉一只手,道:“咱们回客栈去!”
蓝灵玉被他握住了手,心中微羞,叫道:“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啊!”慕容修笑道:“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诚心诚意?”脚下一踏,带着蓝灵玉飞快奔行,当真快得犹如乘风而行,蓝灵玉毫不费力,只需跟着踏步,但觉耳畔风声呼呼,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
蓝灵玉一急,叫道:“我我可没要你这样讨好我。”慕容修笑道:“我却就要讨好你,难道也不行么?”蓝灵玉无话可说,默默让他牵着,心中对慕容修的嫌恶随着风声飘逝,似也慢慢散去,心觉这“大小慕容”兄妹,小慕容固然可喜可亲,大慕容也非当真那样穷凶极恶。可是慕容修对她做过的事,毕竟不是说说便能释怀,心中不觉又感到困惑,思绪千缠百结,难以条理。
慕容修轻功高妙,带着蓝灵玉一路展步疾奔,没过得多久,已回到了众人下榻的客栈。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长凳上,见到两人进门,登时嘻嘻一笑,道:“大哥,蓝姑娘,你们回来啦!”
蓝灵玉怔了一怔,一低头,甩开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楼去。小慕容手指轻轻叩了叩长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谢不谢我?”慕容修道:“嘿,谢你什么?”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现下还是自己关在房里,怎么知道有这机会去河边跟蓝姑娘说话?”慕容修一瞪眼,道:“你知道大哥生来一不喜欢道歉,二不喜欢道谢,还说这干什么?当作我谢过了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这一晚众人依然留宿客栈,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微曦乍现,石娘子、凌云霞等巾帼庄四女以任剑清已然脱险,顾及庄中空虚,便要先行回庄,以免皇陵派趁虚而入。众人送行之际,却不见慕容修人影。文渊甚感诧异,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儿去了?”小慕容耸耸肩,笑道:“大哥到哪里去,我可猜不透啦。”文渊见她笑得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个透,如何不加言明,却是不解,当下也没追问,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么主意?人前不说,还是私底下问罢。”
蓝灵玉没见到慕容修,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轻轻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纵马同三名姊妹去了。
待得巾帼庄四女远去,众人又回到客栈之中。韩虚清道:“向贤侄,你身上内伤如何?可有气血翻腾,难以平复之象?”向扬道:“已好得多了。”韩虚清点点头,道:“你的伤势是被‘寰宇神通’所伤,这门神功变化无穷,不可等闲视之。若是伤势有变,须得立时凝神调息才是。”
任剑清在客栈中住了两日,甚觉无味,此时见石娘子等离去,也不想镇日价待在客栈里,当下道:“韩师兄,此间已然无事,咱们不如换个地方,离京城远些便是。整天在屋里,实在可以闷死人了。”韩虚清道:“不急,今日却有一事,须得先行决议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贤侄、文贤侄等自可随意去留。”任剑清奇道:“什么事?”
韩虚清道:“此事与本门关联重大。向、文两位贤侄,华瑄贤侄女,还有熙儿,都过来听罢。”说着缓步上了阶梯,韩熙跟着上去。向扬、文渊、华瑄等互相对望,不知韩虚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后头。任剑清道:“弄什么玄虚?”一转头,见紫缘、小慕容、赵婉雁三女站在原地不动,便道:“杵在那儿干什么?上来啊。”紫缘道:“既是要紧事,韩先生没叫我们上去,怎能听得?”任剑清哈哈一笑,道:“你们三个小丫头,又算不得外人,这有什么打紧?”三女脸上微热,便也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一间房里,各自坐下。韩虚清对任剑清道:“任师弟,依你所见,放眼当今武林,武功可与大师兄匹敌的,当有何人?”任剑清稍加沉吟,道:“这个,算来是屈指可数。韩师兄,你若全力施展指南剑法,当能与大师兄一斗。
少林寺法念方丈、武当派云岫道长该也斗得上。再往下数,就是我跟黄仲鬼之流。滇岭派的白超然,若使尽毒术,那也厉害得很。其他或许还有几人,总之不会太多。”
韩虚清道:“不错。皇陵派势力庞大,上至宫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四伏,但真正足以傲视武林的,还是因大师兄武功艺业惊人之故。现下大师兄四下寻集‘十景缎’,倘若其中当真隐藏精妙武功,那么更加难以对付。大师兄素有野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门外道,实是武林一大隐忧。”任剑清道:“照你说来,现下便该如何?”韩虚清道:“若是华师弟在世,他身负本门诸多绝学,定然对付得了大师兄。”说着一望华瑄,又道:“贤侄女,你是华师弟的独生女”华瑄忙道:“韩师伯,你别这样叫我,叫我瑄儿好啦,爹生前都是这样叫我的。”向扬道:“是啊,韩师伯,什么贤侄、侄女的,多拗口啊。”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好。瑄儿,你是华师弟独生爱女,应当获传本门武功最多,是罢?”华瑄一怔,道:“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没练,只是背了起来。爹说我武功修练不到,有些功夫还不能练。”韩虚清道:“嗯,这些功夫里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华瑄默然片刻,低声道:“是,我这我也有记着。”
向扬、文渊两人所练内功,都是“九转玄功”虽然精微奥妙,却究竟不如“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华玄清却没有将这门最高深的神功传给两人。此时听到华瑄知晓“寰宇神通”的修练法门,不禁大为惊奇,却也并不十分在意,向扬心道:“师父未将此功传授于我,而传给了师妹,定有他的打算。”文渊则想:“我的武功比不过师兄,师兄既然没有学到,师父不传给我此功,那也是理所当然。”
却听韩虚清道:“这‘寰宇神通’,实乃本门第一神功,与九通雷掌、指南剑、八方风索、云龙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种种玄奇变化,人所难测。龙驭清习此神功,又练了皇陵派中的独门武学,武功只有越练越快、越练越高,也就更加无人能敌。瑄儿,这寰宇神通,除了龙驭清,便只有你爹得传,而要对付龙驭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从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师兄开始修练这门功夫罢。”
华瑄吃了一惊,急忙道:“那不成啊,韩师伯!爹在生前特别交代我,这门武功,我只能转述给向师兄或文师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顿,望了文渊一眼,双颊微现晕红,低声道:“文师兄,我是很想告诉你,可是向师兄武功比较高,照爹的遗言,便该传给向师兄的。”文渊道:“既然师父已有安排,自是如此。”向扬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再过个一年两年,说不定你的武功便胜过我了。”
韩虚清道:“再过一年两年,龙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层,此事不能再缓。
瑄儿,华师弟此一叮嘱,其时时局已与现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儿,你们四人从今天起修习”寰宇神通“,要追及龙驭清的造诣虽然甚难,但是持之以恒,日后便有可为之处。”韩熙道:“是,孩儿自当努力练功。”
却见华瑄神色肃然,道:“韩师伯,这真的不行!爹曾告诉我,寰宇神通是本门至高武学,本来每代应该只传一人,不可随意传授。爹说他跟门中另一位师兄都学了这门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该获传而获传的,因为如此,爹曾和那人起了争执,闹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晓得就是大师伯。韩师伯,对不起,我还是只能传给一个人,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练呢。”
韩虚清皱了皱眉,半晌不语,好一阵子才道:“也罢,华师弟已有安排,你便照着做罢。只是如此一来,对付龙驭清的势力不免进展的慢了。”任剑清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忽道:“韩师兄,你钻研指南剑多年,何不把指南剑上的精妙之处多加点拨于文兄弟?如此一来,对文兄弟的武功一样能有莫大裨益。”韩虚清道:“任师弟说笑了,我学到的指南剑,与华师弟所学全然相同,并无任何差别,渊儿自然也已尽得指南剑的要旨精义,我又有何能够传授?”
说毕,韩虚清又对着向扬、文渊两人说道:“扬儿,渊儿,你们两人武学修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无数,切莫大意。此外,东厂、锦衣卫中尚有厉害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陆道人一类高手。此后你们行走江湖,万万不能大意。”向扬、文渊齐声答应。
赵婉雁听到韩虚清说起靖威王,登时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觉地叹了一声。向扬低声道:“怎么了?”赵婉雁道:“我我担心哪一天,爹爹派人追来了,该怎么办?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来了京城,闹得这么厉害,也不知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向扬见她神情隐有忧色,也知她心里左右为难,当下道:“婉雁,你放心,等会儿我到京城里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势如何,再做打算。”
文渊说道:“师兄,你内伤未愈,就这样潜入京城,太危险了,还是我去罢。”
向扬道:“靖威王的居所,却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动起来,总是容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
向扬道:“没有。”小慕容笑道:“那就好办啦,交给他去就好了。你还是留下来陪赵姑娘要紧。否则你这一去,赵姑娘又要担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动上了手,岂不是当场破脸?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扬一望赵婉雁,见她也正紧张地凝视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错,便道:“好罢,师弟,只好麻烦你了,多加小心。”
紫缘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罢,倘若当真碰上了什么为难之事,也可以帮他一下。”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在文渊后头,此时紫缘先说了出来,当下转头看了看文渊,微笑道:“你让不让我跟?”
文渊微微一笑,点头答允,朝韩虚清、任剑清一拱手,道:“韩师伯,任师叔,小侄这就去了。”带着小慕容出了房门,下了楼,离店往京城而去。
这市镇离京城甚近,两人施展轻功往东而去,不一会儿便已抵达。文渊道:“我们在城里跟皇陵派动过手,只怕已有不少人认得,须当变装一下才好。”小慕容道:“你会化装易容么?我可不会。那天葛元当的毒烟,害死了不少人,寻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不会记得我们。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见到了,尽早脱身便是,只要龙驭清、黄仲鬼不来,那就好了。”
文渊一想,也是不错,当下两人直接进了城中,由文渊领着路,往靖威王在京城的府第而去。正在半路,只听一旁快马急奔,直往内城而去。文渊和小慕容看在眼里,也没放在心上,迳往前走。走了一阵,只听路边有人正自议论:“刚才那是传递军情的探子么?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另一人道:“谁知道呢?才一个早上,也不知是第五个,还是第六个了,一晃眼就是一匹马跑过去。”
小慕容低声道:“喂,你听到了吧?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文渊一怔,道:“或是边关出了什么岔子,快马示警,有什么不对?”小慕容道:“也没什么不对,只怕是皇陵派发现了我们的落脚的客栈,去通知龙驭清。”文渊心下一凛,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快去快回,以防万一。”
两人来到靖威王的宅邸,绕到后院墙外,翻墙而过。文渊笑道:“每次来到这儿,都得这般偷偷摸摸的。”小慕容瞄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想怎样?还能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不成?”
文渊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师兄,此时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进来了。咱们到前头探一探。”两人放轻步履,藉着花树掩蔽,悄悄地绕过后院,途中虽也有婢女、仆役走经,却哪里察觉得到。
到了前厅房舍外,只听窗后传来阵阵话语,有人正在谈论些什么。小慕容打个手势,示意文渊一起来听。两人凑至窗边,低着身子,一边听着,一边眼观四方,提防是否有人过来。
只听一个沉实的声音说道:“这三名贼人逃出了京城,虽然不易追查,但是除了那童万虎武功较高,余下两人并不足惧,王爷只需加派卫士巡行便可。”另一个中年男声嗯了一声,说道:“陆道长,此事就交由你去调度。”
文渊和小慕容一听,已听出前一人是陆道人,后一人自是靖威王赵廷瑞。但听赵廷瑞又道:“童万虎这些家伙敢来京城寻我晦气,到底有何图谋,必须好好查上一查。陆道长,婉雁的下落,可有眉目?”
陆道人道:“那头负了郡主走的白虎,在城外杀伤了不少卫士,但是四下均不见郡主。这白虎甚是灵异,并非寻常野兽,料想郡主应当平安无恙。”赵廷瑞道:“话虽如此,毕竟令人难以安心。你多调些人出城去找,务必把婉雁找回来。”
陆道人道:“贫道自当遵办。”
赵廷瑞沉吟一阵,又道:“皇陵派那里怎么样?”陆道人道:“启禀王爷,龙驭清派了燕红扇、卫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尚未寻得线索。那韩虚清、任剑清武功均是极高,除非龙驭清亲自出手,否则也难以截下。”赵廷瑞哼了一声,道:“你派人跟龙驭清说清楚,要是找到向扬那小子,别让他有机会跟婉雁见面,立刻将他给杀了。这小子跟任剑清他们一路,都在跟我们作对,婉雁给他迷住,龙驭清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又对我们有所为难,还是趁早处理了。”陆道人毫不迟疑,应道:“正该如此。”
文渊听得怒从心起,暗道:“师兄从白虎寨手上救了赵姑娘,这靖威王居然不顾恩情,也没想想赵姑娘的心意,就对师兄这样狠辣。”小慕容觉他手上握紧,知他气愤,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文渊会意,点了点头,表示不会意气用事。
赵廷瑞道:“没将任剑清的十景缎逼出来,真是可惜。嗯,你去宫里通知王公公,把那件事再提一提,记得带份厚礼。龙驭清不懂宫廷中的权贵行事,王公公这里要由我们来进行才行。快去,别耽搁了。”陆道人应了一声,只听脚步声去,已然离房,赵廷瑞也没再说话。
小慕容低声道:“咱们快快出去,我有个主意。”文渊道:“怎么?”
小慕容道:“这儿不好说。”文渊点点头,反正替赵婉雁探听已毕,再留着也是无事,两人便即悄然离府,到了宅院旁一处巷子之中。文渊道:“小茵,什么主意?”
小慕容道:“听这靖威王最后所说,他们还跟个什么王公公有勾结。你想这王公公,会是什么人物?”文渊略一思索,道:“莫非是王振?嗯,不错,靖威王以王爷之尊,而要送礼疏通的,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权位。”他想起初到京城时,曾见到王振从子王山,旁人趋炎附势,拼命巴结,王振的权力自是更加庞大,第一个便推想到他。
小慕容笑道:“你我想的一模一样。”文渊道:“靖威王派陆道人这等高手亲自前去,定有要事,而且说道是与龙驭清也有关联。莫非王振也参与搜夺十景缎的计划?”小慕容道:“这我可想不透了。不过呢,这件事很可以去探上一探。”
文渊一怔,道:“探?你要如何探来?”小慕容眨眨眼,笑道:“自然是跟着陆道人进大内皇宫,就是这么探。”
文渊吃了一惊,连连挥手,道:“不可!不可!”小慕容道:“哪里不可?”
文渊正色道:“小茵,皇宫内苑护卫森严,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打听陆道人去谈些什么事,也不必冒这个险,日后还可多方探听。光天化日的闯进皇宫,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这个险我也不是没冒过,怕他怎地?”文渊愕然,说道:“什么?”小慕容道:“去年大哥带我来京城,我自己在街上逛,碰上几个锦衣卫,对我说话不干不净的。大哥知道了,就带我溜进皇宫里,把他们一个个捉起来。大哥割了他们的舌头,又把他们衣服剥了,倒吊在御花园里。那时我们可也是大白天的进皇宫呢。”说着嘻嘻一笑。
文渊暗暗咋舌,心道:“慕容兄也真是胆大妄为。以他的本领,此事看来也不为难。”当下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陆道人武功精深,我们想跟着他,只怕被他察觉。”小慕容道:“当然不能当真跟在他后头,我们得先进入宫中,再去找王振,等着陆道人与他会面,这就容易多了。王振可不会半点武功罢?”
文渊想了一想,道:“小茵,这件事我没设想过,你要是真有把握,咱们便去。”小慕容笑道:“把握有了九成九,剩下的乃是天命。”文渊微笑道:“好,我们就去。”当下不再多说,两人直往内城而去,自然不走午门,绕了开去,以免为人拦截喝问。
寻常人要潜入皇宫,那是千难万难,但是文渊、小慕容各负绝学,禁苑墙垣于旁人有如铜墙铁壁,两人却是轻易翻入。小慕容来过皇宫,虽非清楚各处布置,但是凭着高妙轻功穿梭庭园之中,护卫、宫女、太监虽有不少,也并未发现宫中多了两名不速之客。
文渊和小慕容小心谨慎,一时不知何处去寻王振,绕来绕去,到了一处花园里,花影之间,忽见一个宫女、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小慕容心念一动,低声道:“把他们点倒,换个衣装,以防万一。”
文渊一怔,道:“这不是要我扮太监么?”小慕容笑道:“若给你扮护卫,一旦被发现,要盘问口令信号,立刻露出马脚,还是太监轻松。”文渊无奈,便道:“好罢!”身影一晃,两人一齐出手。
那宫女和小太监只顾向前走,哪里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文渊掩至两人身后,衣袖一挥一扬,拂中两人穴道,连风声也无半点,立时气息一闭,缓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