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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便告一段落,楚悲风又禀报道:“最近太子在朝堂上表现得体,庆元帝似是对他态度好了很多,今晨又让人赏了菜给太子府。”
墨浅笑道:“这却不打紧。”
楚悲风抱了一盘葡萄在怀里,边摘下一颗扔进嘴里,边笑道:“你总是这个慢悠悠的性子,你可知,不仅在朝堂上,私下里太子还做了许多善事,又添油加醋的让人传去庆元帝耳朵里。再这样下去,前段时间你设法让太子掉份的事,可就都让他给弥补回来喽。”
“哦?庆元帝听了就信了?”墨浅端起茶,吹了吹上面的浮叶眯着眼睛道。
楚悲风往她面前的的盘子里,放了几瓣剥好的橘子,说道:“人家毕竟是亲父子,自然就信了,最近对太子的态度可是好了很多。”
墨浅笑道:“但到底还是在庆元帝心底埋下了种子,端看这种子什么时候生根发芽。”
楚悲风瞧着墨浅洁净精致的小脸,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像是一只时刻不停算计的小狐狸。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去三四天,太子再多找煜王府的麻烦,墨浅也没在明面上挑衅。
至于暗地里做了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墨浅正你来我往的向着太子府放暗箭放的开心,却忽然注意到,这几日煜王府来往的鸽子,越来越频繁了。
每天扑啦啦的飞来飞去,还有鸽子粪恰好掉在她脚前。
黑玉的身形有时候藏在树上,还露出个袍角来,可见心思不稳。
墨浅心里悬着,但却也并没有主动去问。
边疆上,慕容煜这次玩的有点过火,但仗着自身武功高强,却并未将妖玉的劝阻放在心上。
只是想着,他这边的压力大一分,墨浅那边的压力便会小一点。
引诱刺客暴露各方势力及军中探子的计划还在进行,这几日刺客,明显比以往的要多。
太子派来的倒是没有了,但慕容煜的日渐壮大,惹得原本拥护太子党的利益被侵占的各方高官,却都日益的狠毒起来。
慕容煜打发掉了最新来送死的一批黑衣人,歪在床榻上,心里思念着墨浅。
妖玉的一身红衣直接摊在了另外一张木榻上,手里鼓捣着纠结的头发,闹心的嘟着嘴道:“这破地方连水都供应不足,每次杀人还得防着被血溅到头发上。”
慕容煜懒得理她,妖玉比墨浅的话多了很多,倒是让这肃清的行军显得不那么清冷,但他却觉得有点烦。
算着日子,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墨浅了,虽然每日都能收到她的行程近况,但每每觉得床榻清冷,他心里都烦躁的很。
两个人还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账外突然起了一阵喧哗之声。
今日他们是与北狄相对扎营,雨对方的大军遥遥在望。
这种时候是乱不得的,若被敌军趁虚而入,将引起大乱。
慕容煜从床上翻身而起,皱眉出了营帐,问守门的士兵道:“何事?”
“似是有兵士因为口角争斗了起来,正在闹事。”士兵恭敬的回答道。
慕容煜冰冷着一张脸,点了其中一个兵士道:“过去,打架者不论缘由,按军法处置。”
士兵抱拳答道:“是!”
慕容煜转身回帐。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在他身后恭敬领命的士兵突然暴起,抽出腰间配剑,向慕容煜心口刺去!
慕容煜感到身后风声,连忙侧身,但他此时一未身穿铠甲,二来对着自己亲兵终归是疏忽了。
兵刃自他左肋刺入,噗,鲜血四溅!
妖玉早在拔刀之声响起的时候,便从床上弹了起来,此时破账而出,一把寒光粼粼的宝剑蓦然将兵士的头砍下。
兵士的手还握着兵刃插在慕容煜肋间,脑袋却已经随着一股冲天而起的热血飞了出去,眼睛圆瞪似是不敢置信。
慕容煜毫不犹豫的回手一把拔下肋间的刀,当的一声,将偷袭向妖玉后脑的一把飞镖挡开!
“有刺客!护卫!”妖玉大喝一声,先是一把将衣角撕下,按在慕容煜喷涌鲜血的伤口上,而后主动护卫在他周身,与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刺客交手。
这些对着他们刀兵相向的刺客,竟然都穿着大军内兵士的衣服!
其中不乏几个北狄的面孔。
慕容煜单手持着刚从兵士手中夺下来的刀,真正体现了战神的神威,凡是对他刀兵相向的,统统送去见了阎王。
战圈十分混乱,因真的护卫与刺客都同样穿着侍卫的兵甲,一时间除非真正刀尖相向,否则难以辨认。
妖玉已经杀红了眼,不管是否真正刺客,但凡见到敢靠近慕容煜身侧的,都统统一件毙命。
一场混战直打了半个时辰多才结束,其实慕容煜已经有些脸色苍白。
妖玉寒着脸,眼角耷拉着像是要哭的样子,扶着慕容煜回营帐,高声喊道:“军医!军医!”
慕容煜避开她的手,大跨步迈过满地尸骨,说道:“不必紧张,并无大碍。”
“还说无大碍,你看看你流的血,慕容煜,你可不能有事啊!”妖玉红了眼圈,向着账外骂道:“军医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要了你们的狗命!”
“妖玉!”慕容煜冷下脸说道:“不可对将士如此不尊敬。”
妖玉委屈的咬唇,点点头,手下动作利落的撕下应急的布条,然后想去扒慕容煜的外衫,好为他止血。
慕容煜挥手挡住,自己动手将已经被血染透的外衫脱下,再往下脱内衫的时候,粘动伤口,眉头不由略微一皱。
军医这才从帐门匆匆赶紧来,见到慕容煜的举动,连忙说道:“王爷不可!”
慕容煜停手,任由军医取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内衫剪开,慢慢从慕容煜身上解下来。
血已经将他的前胸糊满,军医看的触目惊心,连忙拿工具替他止血。
妖玉在一旁站着,心里十分难过,又有点不知如何向墨浅交代的心虚,问军医道:“他怎么样?”
军医仔细的观察着伤口说道:“王爷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伤口刺进去不深,且未伤到要害。”
顿了顿军医的花白胡子翘了翘,又说道:“方才老夫也是被吓了一跳,看着衣袍上的出血量,还以为是透胸而过的伤口,现在想来,这衣服上的血,是别人的罢。”
慕容煜始终冷着一张脸,阴沉的很。
竟然穿了他亲兵服饰来刺杀,看来这军中,真的要好好清理清理了。
妖玉心思没那么长远,听闻慕容煜的伤势并无大碍,送了口气,但仍是不忍看他那血淋淋的伤口,咬着唇转身去提笔写信。
慕容煜没将妖玉的动向放在心上,自然也不知道妖玉写了什么。
妖玉咬着牙写了两张信笺,折好了,绑在一只鸽子的腿上,将鸽子一把扔上了天。
夕阳西下时,墨浅在院中给一株梨花浇水,黑玉藏在树荫的僻静处。
鸽子呼啦啦飞来,落在黑玉的胳膊上。
黑玉敏感的主意到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笺纸,有一个小角染了一点红,似是血迹。
他心急如焚的将信纸解下来,抖着手展开。
都已经到了传带血信的地步,边关到底怎么样了?
“王爷遇刺,重伤,有性命之危。”黑玉看了这一行字,眼前一黑,几乎要从树上掉下去。
咔嚓,为了稳定身形,黑玉不小心踩断一棵树枝,树枝连着几颗如玉的叶片,掉了下去。
叶片恰好哗啦啦掉在树下浇水的墨浅头上,墨浅叉腰叫道:“黑玉,我辛辛苦苦养这棵树,不是给你踩的,你给老子换个地方呆!”
黑玉没理她,正抖着手将第二张字条拿出来。
“逗你的,王爷的伤并无大碍。”妖玉还在上面画了一个悲愤的小表情。
黑玉悬着的心,噗通,归位了。
他拧着眉又将两张字条都看了看,心思一动,将第二张字条塞在怀里,从树上跳了下去。
“王妃。”黑玉万年木呆呆的脸,头一次挂着如霜的冷,将字条递到墨浅面前说道:“王爷在边疆遇刺,重伤。”
墨浅放下水壶,诧异的接过字条,等看清是妖玉的字迹之后,有点不稳的退后了一步。
“慕容煜她,有性命之危?”墨浅咬着唇,心里忽悠悠的没有着落,有点发慌。
黑玉抿唇闷声道:“是。”
他也没有多解释,慕容煜是如何为了让她这边的压力减轻,而故意没有将防范刺客的措施做的最严。
连日来,黑玉的反常,此时都有了解释。
墨浅跌坐到庭院中的石凳上,双臂搭住桌子,将头埋下去。
不一会,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袖子浸湿了。
她原本还寄望于黑玉不走,慕容煜就是没什么大碍,可是此时,却告诉她,慕容煜有性命之危!
难道他会丢下她一个人么?
不,那绝对不行!
她在衣袖上蹭了蹭眼角,抬起头,见黑玉没在隐藏起来,沉默的站在院中,注视着她。
“你……”墨浅刚想问问,他是不是要回边疆去。
那么,如果黑玉去了边疆,她也要跟去吗?
可是她和慕容煜,明明之前那样吵过,吵到分手,吵到恩断义绝。
慕容煜临行去了边疆那天,没来找过她,而她,也没去送行。
慕容煜,心里对她怎么想?还愿意见他么?
而且,她真的能原谅慕容煜吗?墨浅心里一阵闷痛,她不知道答案,这一切的答案,她都想不透。
恰在此时,八皇子的贴身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煜王府,都没等通传,就已经跑到墨浅面前。
太监噗通一声跪下叩头道:“煜王妃,求您救救八皇子,他就要被皇上打死了!”
墨浅大惊,连忙上前两步问道:“怎么回事?”
八皇子?不就是那个总是追着她喊金子姐姐的小不点吗?才这么小,能犯下什么事,让庆元帝如此大动干戈。
太监连连叩首道:“今天是八皇子生母的忌日,他不知道托谁弄到了香烛纸钱,偷偷在宫中祭奠,被皇上撞见了,正罚他跪着,让人拿竹条抽他呢!”
墨浅犹豫的一咬唇,在宫中祭奠亡人,可算是犯了宫中大忌,这若是寻常宫人如此做,恐怕等不到有人传信,就已经打死了。
太监见她犹豫,砰砰叩首,脑门上都磕破了,连声哀求道:“煜王妃,求您救救他吧,八皇子在宫里一向不得宠,更没谁愿意在此时帮他,他能指望的,只有您了啊!”
墨浅想到那小小的身子板,此时一定被竹条打一抽一抽的,何况这八皇子也是慕容煜比较看重的一个孩子,叹了口气,弯身扶起太监说道:“好,我答应你去救八皇子。”
太监千恩万谢的从地上爬起来,生怕耽搁了时辰,催着墨浅快点走。
到了养心殿门外,墨浅离着老远就听见殿内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八皇子的哭叫。
她往前走了几步,更是听的竹条打在皮肉伤的声响,不禁眉毛紧紧蹙起,向门前守着的大太监道:“劳烦公公帮忙通禀一声,煜王妃墨浅求见陛下。”
最近煜王府得势,这些太监见着了墨浅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此时见墨浅穿着一身常服求见,劝道:“煜王妃,您这样见驾,怕是不妥吧。而且现在皇上动怒,您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等一等再说,免得牵累了您。”
墨浅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便说道:“公公,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但我就是来救八皇子的,求您无论如何,想办法让我进去向皇上求个情。”
“哎,煜王妃,皇上对此事早有郁结,更对宫中偷偷祭祀这件事十分反感,您进去,怕也是劝不得啊!”大太监面皮一皱,再劝道。
墨浅施了一礼,说道:“还请公公代为通禀。”
大太监见她坚持,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就进去代你禀报一声,只是进不进得去,还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庆元帝可能是碍着慕容煜的面子,又或是对边疆的战事也担心,到底还是让墨浅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