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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玑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兰典的不悦,淡淡地笑笑道:“贫道就是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才想不到找出易水寒和云淡烟的办法。道友既然说开了头,不如索性多说一些,也让贫道多了解一点以前的事情,以求能够触类旁通。”
兰典又沉默了半天,竟然没有发脾气,也笑了笑,才道:“我们就是在这里相识,此后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我也不怕对你说,我在被迫离开五彩城后,除了你以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倚靠。
“在云淡烟和易水寒取得联系后,我在对待他们惮度上与舍妹兰玲儿发生了严重的分歧。舍妹和覃华新都主张用强,我总觉得那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必在乎再多用一些时间,务必要云淡烟也是心甘情愿。
“云淡烟来仙界不久,就察觉我和舍妹他们的矛盾,遂巧妙离间,终于使覃华新容不下我,将我赶出了五彩城,他们又受云淡烟花言巧语所惑,竟然也不再逼迫他们。前些日子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云淡烟松口,又好不容易取回了夜光琥珀和乾坤环,舍妹和覃华新都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为了防止我渔翁得利,便先下手除去了我下在黑钰和幻灵中的气机。否则我也不须要劳动你来监视五彩城的动静。”
巫玑又笑了笑,慢悠悠地道:“既然大家是朋友,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
兰典看了巫玑一眼,也挤出一丝笑容来,接着道:“在我、舍妹和覃华新三人之中,论攻击力,以覃华新的葵花针最难抵挡;论行事之大胆果断,要数舍妹占先;可要论符咒气机一类的杂学,却是我稍胜一筹。
“所以尽管我离开五彩城已经有两年的时间,舍妹和覃华新他们也不敢动我布置在黑钰和幻灵中的气机,也不敢真的对我赶尽杀绝。可这时他们听云淡烟已经答应了,自然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再不必姑息我了,于是一方面让易水寒来杀我,一方面除去了我布置的气机。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云淡烟不仅仅是反悔了,还和易水寒一起都没了踪影。舍妹于是自作主张,想利用自己对夜光琥珀的了解,逼迫云淡烟和易水寒出来,却不知那时他们两个都在尘世,与这里隔着一个结界,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无法知道。
“结果舍妹一试没有结果,又试还是没有结果,便贸贸然拿着夜光琥珀黑钰之中,想利用黑钰的力量逼迫云淡烟和易水寒现身。终于被舍妹引发黑钰和幻灵的变异,显现出真形,又浮出了海面。
“事情也就有那么巧,变异后的黑钰和幻灵竟恰好被银星熠发现,然后他又告诉云淡烟。于是云淡烟趁着黑钰和幻灵中的保护薄弱,下手毁灭了这两件东西,目的是要易水寒听从此后听她的话。”
巫玑摇头笑道:“这一点却是道友弄错了,银星熠不是偶然发现黑钰和幻灵的。听佘念堇说,是云淡烟让白俊传话给银星熠,银星熠才在楚平和彩衣的陪同下有意来南海的,而那时夜光琥珀和乾坤环还在雷德的手中,也没有到达五彩城中。”
兰典尴尬地笑笑,道:“这样说来,云淡烟的心机比我预料的还要深沉,竟然懂得借助楚平和彩衣的力量来毁灭黑钰和幻灵。我说的有很大一部分是猜测,时间上有少许差别也不足为奇。”
巫玑瞟了兰典一眼,缓缓道:“是么?道友凭借一副对联和几幅字画,引得楚平大发慈悲,事无巨细的把什么都告诉了道友;贫道我无此本事,幸好和雷柏还堪称莫逆,又承佘念堇不弃,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洗剑园中的内幕。
“我与道友相交的时间虽短,然一见如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要不要贫道也来告诉道友一些事情,例如易水寒狙杀梁玄的时候,为何坤孚派的送信弟子恰好也在,无辜受了池鱼之灾;又例如易水寒又为什么会去坤浮山的寒晶室搞破坏,坤浮山派掌门的遗书是谁伪造的,目的是什么;再例如当初坤孚派的掌门在天心亭等的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白俊和雷德”
银星熠对一直制住自己要害的彩衣道:“听见了么?原来兰典一直在捣鬼,师母还不让我出去么?”
彩衣依然不放开他,怒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就是要对付他们也该多听听他们说些什么。”银星熠无奈,只得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地面上。
就见兰典愈听脸色愈难看,终于忍不住叫道:“巫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巫玑看也不看兰典,负手悠然笑道:“你看贫道糊涂的,这些事情道友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不应该在这里提出来和道友讨论,而应该在闲暇的时候和雷柏提一提以解楚平之惑。”
兰典正要发火,忽然又沉住气,若无其事地缓缓道:“记得当日我跟踪易水寒来到这白水湖边,意外遭遇巫道长,相交日深,情同手足,竟无暇问一声巫道长,这里和中土隔着千山万水,道长当日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巫玑的眼中射出寒光锁定兰典,片刻后哑然失笑道:“贫道的确是见楚平和彩衣于婚礼尚未完全结束之际,抛下众多的宾客不理,匆匆离开,生出好奇之心,遂跟踪他们来此。然贫道对他们无丝毫不利之事,楚平和彩衣皆温和大度之人,知道此事无非一笑罢了,与贫道依然是好友。其实道友的作为被他们二人知道了也无伤大雅,最多不过是不相往来,浪费了道友的一片苦心而已,只怕是被作风与他们完全不同的银星熠知道了,事情便多少有些麻烦了。银星熠或许奈何不了道友,可银星熠的师傅怎会看着他吃亏?”
兰典沉思良久,终于认输,堆起一脸的笑容道:“我与道长一见如故,互利互惠,真没什么事情打算隐瞒道长。”
巫玑满意地道:“既然大家要合作,开诚布公才不会惹人疑窦,更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假如道友一开始就对贫道坦白的话,你我忠诚合作,银星熠也不会来到仙界,云淡烟也无法和洗剑园搭上线,现在事情就要简单多了。那黑钰和幻灵的变异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兰典无奈道:“当时黑钰和幻灵中我布置的气机已经被舍妹清除了,我又见夜光琥珀和乾坤环就要到达五彩城了,心中一急,就潜入黑钰之中,不小心弄出变故来。”
巫玑又看了兰典一眼,缓缓道:“看来还是让贫道来说更清楚一些。那时道友元婴已成,对吸收黑钰和幻灵的力量又多了几分把握,同时像你的同胞一样没料到云淡烟居然会临时反悔,眼看夜光琥珀和乾坤环都要到达南海了,更认为时间紧迫,于是迫不及待地去吸收黑钰和幻灵的力量。
“岂知引发变异,不仅没吸收到东西,还使自己多少负了一些伤,恰好于后来骗过十多天后来访的,精通岐黄之术的梁玄。否则道友的演技再精,就凭借一副乱七八糟的对联,几句拾人牙慧的破词,未必能骗过精明的楚平。不信道友再去见楚平试试看?
“这时道友已经知道没有易水寒和云淡烟的帮助,无论如何也无法吸收夜光琥珀和乾坤环的力量,所以在贫道来了之后,急急忙忙拉贫道来了这万里之外的地方。贫道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已经发生了的旧事,而是道友多年的研究心得,道友明白了么?”
兰典被巫玑命中要害,颓然道:“都说楚平厉害,但我看道长比他能干多了。道长现在就要知道么?”
巫玑淡然笑道:“这个倒是不急于一时。楚平待人以诚,欲知他人**,先说自己事迹,乃是抛砖引玉的做法;贫道则不然,像猎人般不见兔子不撒鹰。贫道有一事也忘了告诉道友,云淡烟当年为方便自己行事,在小三峡的大宁河底的地下设立了一个根据地,后来被楚平发现毁坏。道友有什么联想?”
兰典眼睛一亮道:“道长的意思是云淡烟当初也在这地底建立了一个基地?”点点头道:“道长的猜测极有道理,当初云淡烟那个贱丫头为了讨好银星熠,拿出了一块黑钰中的物质来这里激发出力量,却用来培养赢鱼,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竟培养出两丈长的赢鱼。我一直在旁边监视,却也没看见她的做法,也没有找着她培养赢鱼的地方,原来是在地底做的。可是,你我都不会土行术,要如何才能地底?”
巫玑看了一眼兰典道:“难怪道友坚信黑钰力量惊人了,锲而不舍的紧紧追踪,却又一直忍着不动云淡烟和易水寒分毫,原来那力量要他们才能激发!能用一个月的时间使赢鱼长到两丈长的力量的确让人心痒。”
巫玑负手一笑,又道:“道友虽然自己不会,但此刻应该早知道贫道的能耐。想当初楚平和彩衣也不会土行术,还不是能在地底行动自如?钻地梭炼制起来并不费事,比当初道友让贫道弄的那个可东西简单多了,贫道已经制好了胚胎,只要再加一把劲,只要几天时间就大功告成了。不如贫道一边炼制,一边听道友的心得可好?咱们谁也不吃亏。”
兰典拱手干笑两声道:“朋友之间不用计较得失。我从来也没有见过易水寒激发出黑钰的力量,却无法忘记黑钰在云淡烟手中闪闪发光的景象,所以我们的重点应该是那个贱丫头。让我们现在立刻就去道长的翠烟山庄吧。”
银星熠终于摆脱了彩衣,猛然穿出已经空无一人的山谷,轻轻落在杜鹃花前,默默对着杜鹃花发呆。
彩衣来到他的身边,指着杜鹃花微笑着问:“星熠,你熟悉花语,这杜鹃花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银星熠没好气地道:“师母,多少大事你不问,偏偏要说这无聊的杜鹃花?”
彩衣大力点了点头,微笑道:“喔,原来这杜鹃花是无聊的玩意儿,那为什么有人放着那么多的大事不理会,要对着这无聊的玩意儿发呆?究竟这无聊的玩意儿代表什么意思呢?”
银星熠拿彩衣无法,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摸了摸带在怀里的黄色郁金香,在心中黯然一叹,苦涩地道:“杜鹃啼血的传说也适用于杜鹃花,所以在花语中,杜鹃花的意思是思乡,忠诚和清白。”
彩衣低声道:“那么星熠,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银星熠白了彩衣一眼,慢慢平静下来,叹道:“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罢了。不过我虽然不会去找兰典,但若是让我再无意中遇见他的话,师母可不能再阻止我出手。”指着脚下的土地,又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去找一下烟儿在地底的基地。”
彩衣道:“这是当然的,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看见了什么,你都不许再冲动了。”
银星熠带头地底,微笑道:“师母以为我们会遇见什么?烟儿么?她现在肯定不会和易兄来这里的。兰典不知道烟儿特意万里迢迢来这里花时间培养赢鱼的原因,一定以为这里对烟儿有特别的意义,烟儿才选择这里让我来到仙界,所以现在也会过来避难。可是我却知道,烟儿选择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先选择了大宁河。”
银星熠顿一下,又道:“当初烟儿告诉我,赢鱼、兰苓草都是雷宏为她准备的,她只是拿来给我用罢了,现在我才知道,其实烟儿为我做的,比她告诉我的要多很多。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别的不行,自少可以不再逼迫她,顺着她的心意去做。”
彩衣心中暗叹,云淡烟真是想避开银星熠么?彩衣差点要把其中的原因泄露给银星熠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不是因为她曾经答应过云淡烟,而是云淡烟的顾虑不无道理。
银星熠注意到彩衣欲言又止的表情,淡淡地又道:“烟儿绝对不像兰典诬蔑的那样是一个无情的人,她为我做了她可以做到的一切。她熟悉我的脾气,看得我很准。我第一次来大宁河的时候,就有重新开始一切的冲动,可我不愿意做一个懦弱的人,狼狈地逃离了大宁河。一直到两个月以后,我才像一个胆小鬼一样跳下了大宁河。我也了解烟儿,她和易兄此刻肯定不会在这里。”
彩衣再次心中暗叹,很想问问银星熠是不是真的那么了解云淡烟,忽然有点怀念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银星熠,因她觉得自己快不能负荷这个沉重的话题了,苦笑着岔开道:“星熠,你说为祸娲族的巨鼠的老巢会在什么地方?”
银星熠微微沉吟,思索片刻后道:“师母的意思是巨鼠和烟儿设立在地下的基地有关系?”
彩衣开始倒是真没有这个意思,听银星熠一提,竟然觉得可能真有几分关联,心里更是难过,叹息道:“一会儿找到地方之后就知道了。”
在泥土中彩衣和银星熠奠眼通功能都比陆地上要差了很多,无法及远,他们了一下附近没有发现,不约而同的朝着白水湖的方向移动。
前进了没多远,彩衣发现前面果真有一个地洞,一只巨鼠正在里面活动,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捅了一下又显得有些沉默的银星熠,道:“小心一些,我们悄悄跟着那只老鼠去看看。”
跟着巨鼠在地洞中拐了几个弯以后,巨鼠的数量渐渐的多了起来,不过对有心隐藏的彩衣和银星熠还是无所察觉。彩衣忽然发现身边的银星熠抑制不住的在,握住他的手愕然问:“你怎么了?星熠。”
银星熠闭上眼睛,艰难地道:“我找着烟儿的据点了。原来所谓黑钰的力量是这么可怕。”
彩衣皱眉道:“你说的前面那个暗红色的地方?你能肯定?那里看来的确不像是泥土,而且我的知觉也无法进去,的确有点古怪。”
银星熠勉强镇静下来,奇怪地看了一眼彩衣,道:“师傅没有对你说么?大宁河底也有这么一个地方,也是这样的暗红色,不过颜色要比这里浅一些。这里已经接近黑色了。”一顿之后,恶狠狠地又道“师母,你不要怪我要大开杀戒了!我不仅仅是要毁了烟儿留下的基地,还要消灭掉这里所有的变异巨鼠。”
银星熠说完,也不等彩衣同意,早抽出吹雪,势若疯虎地冲了出去,果然是毫不留情,立刻就展开了一场大屠杀。
受到攻击的巨鼠在银星熠的身边汇集起来。银星熠哈哈大笑,也不用法术,只是手足并用游动在巨鼠之中,用最原始的方法做出攻击,像他当年在武术馆练习自由搏击时做的一样。他早已今非昔比了,即便是用此原始的方法,也没有一只巨鼠可以挡住他的一次攻击。鼠尸在地洞中堆积起来,用身体标示出银星熠的前进路线。银星熠缓慢但坚定地向前推进,目标正是前方暗红色的基地。
彩衣默默地看着这场屠杀,既没有阻止银星熠,也没有去帮忙,忽然开始认同云淡烟的坚持。眼中的泪水盈盈欲坠,彩衣也不抹拭,久已平静的心灵再起波澜。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银星熠,还是为了云淡烟,亦或是易水寒,更可能是为了两边世界的不同。
云淡烟一再提到她最近才明白,弄出一条贯通两边世界通道的危险性,会引发变异,但彩衣从来也没有真正的重视过,也没有仔细深思过云淡烟何以会在最近才明白。然而看了这些巨鼠以后,彩衣明白了,而且她知道银星熠也明白了,所以要发疯。
云淡烟是在利用黑钰培养了赢鱼以后,才逐渐了解到通道的危险性,然后慢慢想到由此引起的变异的可怕,难怪她前几天要说自己没有希望了。她和易水寒在仙界永远是怪物,因为不管多么淡,他们身上也会保留着异界的信息;可回到异界以后,他们也是怪物,因他们同样也无法清除他们身上仙界的信息。易水寒的改变少一些,可能还有希望回去,但云淡烟肯定没办法回去了。云淡烟不能回去也不肯接收银星熠,银星熠怎么能不发疯?
银星熠一直疯狂屠杀了近两个时辰,巨鼠才渐渐变得稀少起来。哈哈的大声狂笑慢慢变成了在喉头打滚的低嚎,最后完全消失了,脸色铁青的银星熠却依然没有停止他的攻击,依然坚定但缓慢地继续前进,终于消灭了所有向他进攻的巨鼠,来到基地的入口旁。
基地的入口和一个的老鼠洞相连。鼠洞中到处是一种从基地中流出来的奇怪的黏稠液体,猛然看去很像黄白色的鼻涕。
洞中的老鼠没有注意到银星熠和彩衣的到来,正在机械的吞吃那种从基地入口流出来的奇怪液体。然后巨鼠的身躯像吹气球一样迅速变得庞大起来,到比攻击他们的巨鼠还要大很多的时候,突然就分裂成两个,又开始新一轮地吞吃。
巨鼠洞虽然大,可也无法承受其中居民如此迅速的增长,很快就容纳不下巨鼠了,边缘的巨鼠被挤出洞中,有很多从入口了基地之中。也有一些离洞口太远的只有离开了这个鼠洞,他们刚刚来的地洞之中。这些巨鼠一下子变得非常具有攻击力,且非常烦躁。
彩衣忍住心中的震撼,用搬运法从倚天宫中弄了一棵荣草过来丢在巨鼠的眼前。巨鼠分食了荣草之后,看来平静了很多。彩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射出几道指力,结果了这几只暂时平静下来的巨鼠。
这时只是间或才需要攻击一下的银星熠,反而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脸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忽然一言不发的发出一道威猛的掌力,似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席卷了基地的整个鼠洞,留下层层叠叠的尸体,然后领头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