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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如钩的弯月悬挂在空中,只透出些许的银光,但映出窗棂边的一颗诡异的头——
“搞什么?门居然给锁上了。”原来那颗头是咏咏的。
“咏咏,你说他们在密商什么啊?怎么连晚膳都没出来吃?”阿金突然出声,吓了咏咏一跳。
“要死啦!你什么时候跟在我后头的?”
“我一直叫你你都没回头,我就跟来啦!不只我,鼓仔也来了。”
“咏咏,他们真的在密商吗?不能打扰吗?我想跟师傅说我要下工啦!”
鼓仔困惑地说道。
“嗯这个嘛!你要回去就回去,明天早点来啦!”咏咏考虑了下,他该不会真懂得什么叫做“缠绵”吧?
“哦。”鼓仔先走一步。
“咏咏,要不要去敲门提醒他们该吃饭了?饿肚子怎么想办法嘛!”阿金还真的以为他们在想办法。
“去去去,我来处理就行了。”
“可是”
“叫你下去就下去,别忘了先把柴房的柴劈完再走。”
“那工作不是交给顾-王了吗?”怎么又变他阿金的事啦?
“他哪有那个体力啊!应付完了秀还能动,就算不错了。”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可——要是他真的懂“缠绵”那秀是“心甘情愿”被他吃掉的-?这么一来,他们和好了,那她就不能再整他了
不行不行,她还没有玩够但,秀都原谅他了,她有什么资格说还要继续惩罚他?
嗯秀能接受,她就勉强跟着接受吧!为了秀的终身幸福,她就放过他好了。
咏咏斜睨了屋子一眼,反覆思考,决定要和秀一样,重新接受他。
四更天,整个玲珑坊还罩在寂静之中,-攸-便醒了。
他微侧过身,一张憨睡沉静的容颜映在他眼底。目光一柔,心被满足填得满满的。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他感觉自己认识她好久好久了,才会一见她便有种熟悉且安定的感觉。
而她的善良与本事更是教他打从心底佩服,要知道,一个女人能只手撑起一家食馆,还经营的有声有色,这是连男人也未必比得上的,她的美、她的好,在在令他心折。
甚至,他有种配不上她的感觉
好在她不讨厌自己,今后,他一定更努力,从长工做起,卖给她也无所谓。只等哪天他存够了钱,能养活自己和她时,便同她求婚他在心底这么盘算着。
美丽的未来、两个人的未来,在他脑海里浮现出完整的景象,俊逸的面上布满神采。
“唔”她嘤咛了声,翻转过身,猛然由睡梦中惊醒。
“你醒了?”他低声道,俊颜逼近她的脸,要她看清这是真的,不是梦。
“你、我我们”唐怡亭飞快地坐起,忆及昨天,心惊胆颤。
“我们做了。”他直说,没打算让她回避这件事。这样才好,这样才能将她订下,成为自己的。
“可、可是我们”
她怎么这么糊涂?几句“你好美”、“我喜欢你”便将她哄得晕陶陶!
忘了自己是谁、他又是谁。
他是她的敌人呐
“我们怎样?这样很好。”他满意地说道,那喜悦明显地挂在脸上,不曾隐藏,教从未曾在他脸上读过任何一丝情绪的她,怔然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该做这种事的。”
唉,脑中混乱不堪,她已失了戏弄他的兴致或许该说,她从未想过要戏弄他、整治他,在内心深处,也许是对他还有期待,还有爱,才会想借着-爷爷给她的机会,改变什么、挽回什么
“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他一副随她意的模样。
这教她更内疚了,她怎能利用仟悔丸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他与以往的种种不同,她就觉得自个儿卑劣!
“顾仁愿!你唉!你不会想知道你的过去吗?你难道不曾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那重要吗?我现在在这里,而你们告诉我我叫顾仁愿,这样就够了。”
他抓抓头,不明白过去有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还有他喜欢她。
“其实”唐怡亭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将他失忆的真正原因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她不要他以这样不清醒的脑子和温和的性情待她,那都不是真的!
而他所说的“喜欢她”她更不能放在心上,免得将来他记起时,她会再度由天堂摔进地狱,那种滋味太痛太苦了,她不要再来一回
“你说我们曾经做过夫妻!?难怪我老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你!在很久以前”
这个消息太令人惊讶了,他们居然做过夫妻,而且他还休了她!?
过去的他,这么恶劣吗?
他认真地想了下,还是想不起来,最后,只得放弃。
“我叫-攸-,不是顾仁愿!?”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对这个名字全然的陌生,原来他的真名是另一个。
“是呀!是我和咏咏贪一时口快,才这样取你的名字。”
说话的同时,她一直盯着他看,他的双眼依旧炯亮有神、他的面庞依然沉稳无波,没有呼吸急促、没有冷冷地瞪视,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来得紧张,怕他只是将愤怒隐得极好,更怕他说出“后悔喜欢她”这些字眼,那她还是会由天堂坠入地狱。
“你生气了?”
“对!”他哼了一声,板起脸。
那气焰和正常时候的他,并没有不同,见状,她的心宛如失去了什么。
他待她的好,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啊!
一旦得知了真相,她还是什么都不是。
她的脸色忽地惨白。
这样的结果,在她答应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预料到的,但她不后悔告诉他真相,那是迟早要说明白的,趁着此时她还未深陷,还来得及脱身
可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
她终究是玩不起这种游戏呵“不过我是气我自己。”-攸-突地打断了她的黯然神伤。“我竟然把你休掉,你这么善良,我居然休掉你真是该死!”
她是不是在作梦?
眨巴着眼,她难以置信地看他,她可以说这是忏悔丸的功效发挥得淋漓尽致吗?还是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看来我以前真的伤你很深,否则你怎么一脸难以相信的模样?”
“我你真的不生气?”她还是怀疑,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岂会这么容易就罢休?
“很奇怪,我只气我自己,不气任何人”
照理,他应该对她生气,可是很奇怪,他听到是自己休掉她的时候,那股气愤由脚底板升起,促使他自己捶打自己的头和胸泄愤,这不是为她的话和行为所生的愤怒,这两者他分得十分清楚。
“而且你也好心的告诉我真相了,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为我失忆而玩弄我,这代表你心地是善良的,你是值得我爱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我?”她愕然。他真是她所认识的-王?
“嗯,知道吗?当我听到你是我的妻子时,我心里有多么高兴,我心想自己何德何德,能将你娶进门可当我又听到自己休掉你的时候,那庞大的愤怒!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亭儿?”他唤住发愣的她。“呃我可以叫你亭儿吗?”
她抬眸放胆地盯望他,不禁怀疑那仟悔丸的功效,真能将一个人彻头彻尾的改变?
他是气过了头?还是
“你没发烧吧?”一双手探上了他的额头,担心那大夫说的发烧他到今日才犯。
“我没发烧。”他顺势地抓住她的手,揉在手心里。“我为过去的自己道歉。你原谅我,好不?”
“我”她语塞。
曾撂下狠绝的话,要他好看、要他下跪求自己原谅、要他这一瞬,全都在脑子里飞散,任一个承诺也想不起来。
“亭儿、亭儿,好不?”他亲昵地靠近她的耳边,频频唤道。“等解决了这事,我们就回你说的-家堡,我向你证明就算没有什么仟悔丸,我也要你。”
她不语,害怕那后果。
敌爷爷说,等她整够了他,再喂他吃下解药,他便会忘了这期间发生的事,如此一来,她气也消了,他也回到敌家堡继续当他的-王。
这样的话,他会忘了对她说过什么,也会忘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更会忘了他带给她的惊喜和快乐这种种回忆,只留给她一人
她不要呀!-
攸-见她的脸色转白,好似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一般,火气一升,怒道:“我说不会忘了我说过的话,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我要向你证明没有忏悔丸也是爱你、要你,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难道,我在你眼中,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他全说对了,她一点信心也没有,毕竟,是他说她无貌、无德、无才,是他休掉她的呀!
她呆愣地看着他,不语。
半晌,他重捶了下床板,愤道:“我这就去找我爷爷。”
“不要”
如束了、就要结束了吗?唐怡亭惊恐地拖住他。
他顿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垂头低望那双攀在臂上的小手,他抑下转身望向她的冲动。
她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攸-!”唐怡亭失望地喊了声,他没有回头,就在此时,她心碎了。
“哎哟!彼仁愿你在搞什么啊?把水弄翻了,快去给我打水!”咏咏捧了盆水,一头撞上-攸-的胸膛,劈里啪啦地张口就骂,可瞥见那张僵硬冷漠的面庞,吓得她将话“抖”完。
“你还叫我顾仁愿?”-攸-眯了眯眼,那气愤的态势教慌然的咏咏没办法判断他是否恢复记忆了。
“我叫-攸-,不叫顾仁愿。我现在要回敌家堡去,好好照顾你家秀。”话落,也不理咏咏两膝发软,扬长而去。
“妈呀!他、他、他恢复记忆喽?怎么这么快?”
完了,她死定了。小整他不过几次,他就跟秀和好了,到时秀回敌家堡,她势必也得跟去,那未来——她还有好日子可过吗?
妈呀!
咏咏哀叫连连,想到回去后的日子,她就背脊发凉啊!
重重地踩着气愤的脚步,-攸-如一阵狂风般地找到了-家堡,对这雄伟庞大的建筑没有多看一眼,更无半点要熟悉它的心情,他是来找他的爷爷,好心下药害他被亭儿误会的爷爷。
“堡、堡主”看见他的仆人抖着声唤道。
这堡主不是出远门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唉哟,好日子都还没有过够仆人在心底连连哀叫。
“快把你们当家的叫出来!”他暴喝,焦急得很。
“当、当家的?”当家的不就是你吗?
“对,当家的!”
“堡主你回来了!”
一阵香气迎面冲来,-攸-反应极快地往后一退,两手交叉挡在胸前。
“你这个丑女,离我远点!”
“丑、丑女!?”-馨一听,登时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这两年来,他虽对她视若无睹,可却还不曾言语伤害她。如今却说她丑,这教她如何接受?
“对,离我远点。喂,还不快带我去找当家的。”-攸-看也不看那个丑女人一眼,捏着鼻子朝仆人喝令。
“哦!”堡主怎会说-馨姑娘是“丑女”呢?仆人心生一股怪异,还是将堡主带给老太爷看看吧!
“堡主!我是-馨,你忘了吗?”-馨倍受打击的。
堡主不认得她了吗?她满脸惊骇。难道,这就是堡主不再召她同寝的原因?
不行不行,她不能愣在这里,她得快点跟上去看看。
仆人将-攸-带到大厅,再去请老太爷。
“堡主,你看看我呀!你真的不要-馨了吗?这两年来,你也不来馨园一趟,好不容易-馨见到你了,你却——”-
馨一见厅上只剩下两人,忙上前去“突显”自己的存在,还放胆地将她的柔荑搭在他的肩上,风情万种的模样像是要勾起他的记忆般。
“走开!”-攸-一个怒瞪,要她识相点。
“堡主!-馨独守空闺这么久,你对-馨的惩罚未免也太过严厉”-
馨噘起嘴来,凑近他的面庞。
“闭嘴!吵死了又臭死了。你再不安分,当心我”他伸出手——
“怎样?呃咳放、开、我。”-馨以为他已被她说动,笑得甜美并放肆地抓住他的手臂,没想到他竟然是要掐住她的脖子!
“咳呕”她快不能呼吸了,两手推拒着他的手臂,可无奈力量不够,只得任他掐住她的脖子。
他的眼底窜出杀人的气势,她一脸骇然,就怕他将她弄死。
“住手!”-牾进了大厅,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攸-杀气腾腾的模样。
“老太爷救、我”-馨挣扎着一手往-牾的方向伸去。
“你不是要找我吗?”
“你就是我爷爷?”-攸-松开手,目光转移-
馨得了空气,立刻躲到一边大口呼吸去。
“啧啧,这么没礼貌!这是你跟爷爷说话应有的口气吗?”-牾淡淡地说道。并没有生气。
“哼,解药给我。”-攸-二话不说,手伸出来讨药。
果然没错,他知道了!
怡亭这丫头还真是心软,才不过短短几天,便将实话告诉了他。看来,他这招苦肉计执行得还不够彻底。
“你先告诉我,她美吗?”-牾指着-馨。
“丑死了。”他没费事多看她一眼,直接回答道-
馨听了,再加上他刚才对她所做的,受到不小的打击。
“那怡亭呢?”
“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想也不想地回道。
“可她不识字呐!”
“我识就行了快把解药给我,我没空跟你瞎耗。”他不耐地叫着。
他还得赶回去帮她度过难关呢!-攸-的焦急写在脸上。
“嗯不错不错。”-牾得了答案,心中喜孜孜“好,我就把解药拿给你咦!?解药呢?”-
捂笑容一收,右手僵在左手袖袋里,迟迟没有再伸出。
见状,-攸-深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问:“解、药、呢?”
“明明就放在这里的啊!敝了”-牾低语,声调听来颇为焦急。
“快拿出来!”-攸-觉得自己耐性用完了。
“我再找找。对了,我先去房里找不对,我现在肚子痛,要先去茅厕”-牾借口跑离-
攸-跟上去,咄咄逼人地追问:“解药昵?”
中秋节前夕——
顺治皇帝带着几名嫔妃来到洛阳,准备大啖玲珑坊的美食,来到城中才听闻近来玲珑坊发生的事,当下决定在此停留,直至案情明朗。
马大人接令后,不敢怠慢,一方面下令严加守备,以保护皇上和众嫔妃的安危;一方面则请唐怡亭加快脚步,尽快采集足量的萱草,好解开这制作萱草酥之谜。
只是,玲珑坊虽照常开张、餐点照出,可只有详知内情的咏咏知道,唐怡亭敞出来的餐点已经失了以往的水准
都怪那该死的-王!
他莫名其妙地说要回-家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多天过去,她已经从秀口中得知,他并没有恢复记忆,只是回去讨解药,好证明他对秀是真心的。
可既然只是要证明,却一去不回,不托人带讯,教人一颗心就这样悬着,这比前年他休掉秀还教人难过呐!
瞧秀那副失神的模样,她就心疼,恨不得把负心汉-攸-抓来痛打一顿。
“秀,你又在发愣了!?”
唐怡亭一惊,若无其事地搅动着锅里的菜。
“我哪有在发愣?我是在想该怎么证明萱草酥”
“你别骗我了,萱草也采齐了,明儿个就要上场了,你还有什么好烦的?”咏咏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我、我是不想再公开一道菜罢了,那太便宜了郁老板。”她嘴硬道。
“是没错啊!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不过,我很怀疑,明天你真能做得出来,还确实没做错。”
“我当然做的出来。”她倔强地说道,不想承认自己自那天开始,做出来的菜色往往与原来的不同。
“是吗?那是谁在钱钱肉上洒鱼片?又是谁在泡菜上头洒肉丝?还有鸡串也不宰的整只下锅,那炸鸡腿里放”
“咏咏,不要再说了。”唐怡亭面红耳赤地阻止道。她知道自己近来的确是失常了,然而只是失常这么简单吗?
怕是连心都失了。
“不说,不表示问题不存在。你想他吧?”咏咏凑上前,发出惊人之语。
“他哪个他?”
“还装,就是那个他、你的他啊!”“才、才没有。”唐怡亭垂下眸,怎么也不愿意承认。
“少来了,我说你在想他回去之后吃了解药发现真相,必定更讨厌你,不会再来了吧我说的对不对呀?”
“别胡说了。我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唐怡亭状似无意,可由心而起的波澜却是不息。连咏咏都明白她的心思了,他却不明白
“好啦!你要嘴硬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如果你还想和那家伙复合,就得有长期作战的准备。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狐狸精”
闻言,她在心底叹息。
就是想到他恢复记忆后,会选择与-馨在一起。而这短暂的相处,就是老天好意留给她此生最美的回忆
“那我只有祝福他。”她敛下眼,佯装无所谓。
“但愿你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咏咏语带深意地说道。
是了,她不轻松,但还能怎么办呢?一直以来,她都因相貌平凡、不识字而自怜着。她平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上天为何要这般考验她
她再轻叹了一口气,眼下只有努力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她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