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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从柳枝间洒落,和风吹得柳条款款摇曳,柳叶相互婆娑所发出的沙沙声响,谱成一个夏末午后的光景。
柳林中除了遍植的柳树之外,并无其他的奇花异卉或是亭台假山,所以可以说是自然纯朴四字外,别无其他形容词可用。又因其地处偏角,平日也就鲜少有人会特意走进柳林中。
然而此刻,在柳林深处的竹舍内,却隐隐透出人声。
"侯长老"关牡丹声泪俱下的跪在侯觅身前,"您老可要替牡丹作主啊!"
牡丹的丫鬟方才向他说牡丹有事要找他商量,怎知他依约到了柳林,甫一踏进这竹舍,便见关牡丹哭得如此伤心地跪叩在他的跟前。
侯觅赶忙上前一步,扶起了关牡丹,"牡丹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必牡丹抬起一双泪眼,抽抽噎噎地说:"长老是看着牡丹长大的,牡丹的心事长老不该不明白。"
侯觅这一把岁数可不是白活的,牡丹现下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自然是再明了不过了。"容老朽胆大妄为的猜测,牡丹姑娘可是为了我家堡主?"
必牡丹低垂眼睑,一副娇羞至极的模样。
必牡丹这表情看在侯长老的眼里,他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唉!堡主也真是的,放着这么一个好姑娘不要,偏偏要那个段秦"
"牡丹不求什么,只愿能一生一世伴在卫大哥身边,长老明鉴,牡丹愿意做妾。"关牡丹急着说。
侯觅见她一副痴心,感慨更深。"难得牡丹姑娘如此体贴,那位姓段的女子是怎么也比不上你的。"他转了个语气,"牡丹姑娘好歹也是江南第一富商的掌上明珠,如此着实太委屈你了。"
"不!牡丹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关牡丹大声说道。"虽然牡丹已能预见如此做的结果"她转身幽幽一叹,"但牡丹已下定决心,日后不论秦姐姐会如何对牡丹加诸暴力,牡丹也要陪在卫大哥的身边。"她眼里暗藏着笑意。
"什么?"侯觅大惊,"你说段姑娘曾对你暴力相向?"
必牡丹收起眼底的那一抹笑意,缓缓地抬头。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她脸色忧郁,心底却是窃喜。"秦姐姐不仅常常藉故欺侮牡丹,而且在知道牡丹对卫大哥的心意之后,更是常常对牡丹说一些骇人听闻的话来吓唬牡丹。"
"骇人听闻的话?"
"是啊,牡丹不晓得那是真是假,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都说了些什么?"
"秦姐姐有时会向我提到青楼。"牡丹强作羞于启齿的样子,"有时又会说一些谁敢阻挠她发财,谁就得死的骇人话语,威吓牡丹不可有觊觎堡主夫人宝座之心。"
侯觅听得全身颤抖。
"牡丹想,那些话可能只是因为秦姐姐也深爱着卫大哥,生怕牡丹会抢走卫大哥,所以随口胡诌的,目的只是想要吓吓牡丹秦姐姐绝对不可能是青楼女子的,是不是?"关牡丹佯装一派无邪。
侯觅踉跄地退了两步。
如果牡丹说的是真的,那么段秦就是为了钱才住进卫家堡的啰?
他是看着牡丹长大的,牡丹除了性子刁蛮了点之外,应该不会向他说谎才是;更何况,若是撒谎,她又怎会知道段秦出身青楼的事呢?
"唉,只可惜堡主为美色所迷惑,执迷不悟地要娶段秦为妻,殊不知青楼女子无情"侯觅叹道。
"什么嘛,长老把秦姐姐说的话当真?"关牡丹故作不信地讪笑着。
"牡丹姑娘"侯觅面色沉重地道:"段姑娘出身青楼一事是经过我们查证属实的。"
"什么?"关牡丹装出一脸的惊疑,"是真的?那,如果她真的坐上卫家堡夫人之位,卫家堡岂不就危险了?"
"是啊!"牡丹不说他倒没想到,"这可如何是好?"
"为了卫家堡的将来着想牡丹斗胆进言,请长老及早将她驱离卫家堡才是上上之策。"
"没有用的。"侯觅摇头,"这事我也曾向堡主提起,但堡主"
"如果"关牡丹的眸子溜溜地一转,"卫大哥不在堡中呢?"
浓烟笼罩着掬水轩。
必牡丹坐在镜前顾影自怜,享受着难得的一个清闲早晨。
"唉,我早该不要参与段秦那个什么鬼活动的,每天清早被拉去做劳动工作,手变粗了不说,就连人也憔悴了不少"
浓烟自门缝下传入房内,关牡丹仍毫无所觉。
"昨日我已修书一封回杭州,相信要不了多久,爹就会有所行动。"关牡丹乐不可支地想。
段秦啊段秦,你休想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咳、咳,什么味道那么呛啊?"关牡丹掩着鼻回过头,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小花厅内布满浓浓的白烟,而且散发着呛人的味道。
"失失火了?"关牡丹顿时双脚发软。
怎么办?她从没遭遇过这种事,只是一味的以衣袖挥散眼前愈来愈浓的白烟。
"晓翠?"她呼叫着她的贴身侍女,"晓翠你在哪儿?"
没有人应声,关牡丹不停地咳着。
掬水轩外的曲桥上,段秦和卫平领着五名家丁正在辛苦的努力着。
"使劲点扇,她应该就快要出来了。"段秦催促着家丁。
这也就是当初她设计关牡丹住在二楼的原因,她可以在不损到自己房间的前提之下,让浓烟笼罩关牡丹的房间。
"秦,若是发生火灾,当真是伏在地面就可以逃生吗?"卫平问。
"在我们那个时代,是这么教得没错,不过我也没真试过。"段秦注视着二楼的动静,"待会儿她下来时,你不就可以好好看看了吗?"
段秦话声甫落,就见关牡丹自浓烟中爬了出来。她赶忙迎上前去,在关牡丹面前蹲了下来。"做得好啊,牡丹妹子,你果然没忘了我曾告诉你的火场逃生要诀,不过下次可要记得动作快一点,因为火场内有高热,逃得慢可就要没命了。"
必牡丹一身狼狈地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秦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转过身,"我说牡丹妹子,你真该好好感谢那些家丁,他们扇得手都快要废了,谁知你动作这么慢"
"什么?"关牡丹歇斯底理的大叫,"你是说,刚刚的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这个可恶的女人!害得她如今一副狼狈样。
"啧,牡丹妹子,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只不过是在帮你制造个实习的机会而已呀!"看着她头发散乱、衣衫凌乱的样子,段秦花了好大一把劲才能克制自己不笑出声。
"你"关牡丹气得咬紧牙。
"秦你没事吧?"背后传来卫莫青的声音,段秦才一回头,就被卫莫青给抱个满怀。"方才我看见这方向有浓烟,我的心跳都要停了。"他爱怜的用脸磨蹭着段秦,"你没事就好!"
这一幕看在关牡丹的眼里颇不是滋味,什么嘛,有事的人可是她耶!"卫大哥,牡丹受了伤咳,咳"她假咳了两声。
卫莫青抬起脸,这才发现了一旁的牡丹。
他轻轻松开段秦,"牡丹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我们刚刚不过是在练习火场逃生罢了"段秦出声解释,却被牡丹高频率的声音打断。
"卫大哥,都是她叫人制造浓烟的。"她指向段秦,"害得牡丹为了逃出来,手都磨破了,还被烟给呛了好几口"她说着便扑进卫莫青怀中哭诉。"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卫大哥怎么可以让她留在卫家堡呢?"
卫莫青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他怀中的关牡丹就已经被段秦一把给扯开,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
"要我说,像你这种无耻的人才该被赶出卫家堡呢!"段秦气极了。敢碰她的男人,她不想活了吗?
"你"关牡丹硬是将要出口的话往肚里吞。她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精心策划的计谋可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前功尽弃啊!
她佯装哭喊着转身奔回房里。
"平儿,去找姚大夫来看看牡丹的情况。"卫莫青说完便拉着段秦往尹火殿走去。
一入房门,卫莫青开口道:"秦,这回你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的语调和缓,像是在陈述事实,而非责备。
但这听在段秦的耳中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哪里过分啦?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戏嘛!"
"秦,别任性"卫莫青伸手欲将段秦拉向自己,却遭段秦挣开。
"不要碰我!"段秦心痛的是他竟然不帮自己说话,反而数落她的不是。"既然你这么关心她,你为什么不去看她?你还在这里拉着我做什么?"
卫莫青瞪大了眼,脸上的表情是段秦从未见过的阴沉,这让段秦的心紧揪了一下。
她为什么老是拒他于千里之外?老是这么不信任他?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么做有多么令他难堪吗?他觉得自己所付出的爱全都有去无回。
"好,这是你说的,我这就去看她。"每一字仿佛都是由卫莫青的齿缝中迸出来似的。他也有他的自尊啊!他无法再任由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践踏。
望着卫莫青布满怒气的脸,段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这这就是他所想的吗?他果然还是比较在意关牡丹!
天!她的胸口好难受!这被揪紧的烧灼感是什么?
卫莫青瞪视着段秦,内心中有着无比的痛楚。
难道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爱吗?他以为她应该已经很明白了,但她为什么却一次又一次的如此伤害他、不信任他呢?
他失望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决绝的朝门外走去。
段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胸口的那股窒痛感更烈,眼泪被逼出了眼眶,她张开口,但却无法呼吸,她伸手想要挽留住他的身影,但她的双脚却无法移动。
眼睁睁的看着卫莫青就要消失的背影,段秦急得想大喊,可是回应她的,只有落得更凶的眼泪和喉头的紧绷。她快无法呼吸了!当段秦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努力地试着让自己放松;但,她仍然无法呼吸到一丝空气。
好痛苦怎么会这样?
青救我!
蒙眬中,她看见卫莫青消失的背影,这一刻,她才确切的体认到,自己对他的爱已无法自拔。
段秦的脸逐渐涨成紫红色,她的身子因这窒息的痛楚和恐惧而抽搐着。
不,不要这样!她还不想死啊!她不想就这样离开他!
最后,段秦终于承受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小丫头,你这样子是何苦呢?"
段秦依稀又听见了神算月老的声音,使得她惊跳了起来。
一起身,她才发觉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全然黑暗的空间中,什么都没有,只除了自己和眼前的月老。
"神算"她惊叫出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死了吗?"她的心中充满着莫名的恐惧。
不,她不能死!她还没有告诉他她爱他,她绝对不能在此时死去!
"你想死吗?"月老不答反问。
"不!"段秦毫不考虑地大叫出声。"求求你,不要让我现在死去!"她跪在月老跟前。
"小丫头,把你弄成这样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才对呀!"
段秦闻言仰起脸,"我?"怎么可能?她明明不想死的呀?
月老一眼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叹了口气道:"你早该知道卫莫青不是一个你该爱上的人,而你却又偏偏选上了他。如果没有你,卫莫青该是娶关牡丹的"
"不!不可以!"段秦难忍心痛的大喊。
"小丫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呐!"月老摇摇头,这娃儿的急性子仍旧没变。"如今你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和关牡丹原本注定的姻缘就跟着改变了。"
"你是说就算我现在死了,他也不会和关牡丹在一起喽?"段秦发现自己竟自私的希望卫莫青为自己孤老一生!
"不,那得看关牡丹日后的表现而定。"
不,她不会给那个女人任何机会的,所以她绝对不能死!
"现下你不会死的!"月老读出了段秦的表情,"他们正用神仙桃救你呢!唉,或许是机缘吧!冥冥之中注定了那四颗神仙桃会助你们度过此劫。"
"劫?什么劫?"
"不就是你改变姻缘簿的二个死劫吗?一个是你的,一个是他的。"
"你是说青也会死?"段秦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
"天机不可泄漏。
"月老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丫头,你不想死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还没告诉他我爱他,就这么死了我绝不甘心。"段秦毫不讳言。
"那你可知道若是你们相互坦诚了爱意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
"后果?"段秦不解。
"是我将你给带到这儿来的,我想我有责任要提醒你若是你们侥幸地度过了那两个死劫,那么我刚才的那个问题便是最后的"真爱试炼",你们两人的将来都系在刚才的那个问题上,丫头你好好想想吧!"
月老的身形化作一缕轻烟,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空洞黑暗中,只留下了段秦一人。
真爱试炼?段秦偏着头沉思。
"秦,你快醒来,我爱你呀!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黑暗中响起了卫莫青掏心挖肺的痛喊声。
"青"段秦欣喜的四处张望,"青,你在哪里?"
直到听见了卫莫青的声音,段秦才明白自己的心已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秦,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听见了吗?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卫莫青嘶哑的呐喊再度传来。
听见了卫莫青这般深情的告白,段秦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青,我听见了,你不要哭不要哭"
她跪坐在这无垠的黑暗中,任泪水恣意的奔流。
"秦,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好担心你"另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这是筱筱!段秦抬起泪眼,她几乎忘了她原本的世界了。
她的朋友、她的工作、她的目标、她的课业曾几何时已消失在她的脑海中?
"秦,你快回来呀!"筱筱担心的语气是如此真切。
"不,筱筱,我不能回去"这话一出口,段秦便蓦地睁大了眼。
她她明白了!月老的那个问题
头好重!段秦挣扎着张开了眼,一颗泪珠便自眼角滑下。
她刚才似乎知道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这会儿却又一点都记不起来。
段秦闭眼摇了摇沉重的头,她再次睁开眼打量着四周。这个房间是青的房间!这么说来,她没死?
段秦侧过脸,看见了伏在床畔熟睡的卫莫青。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触着他微拧的眉心、紧闭的双眼和直挺的鼻梁,不敢相信自己竟又回到他的身边。
当她的手抚触过他冒出短髭的脸庞时,段秦得紧咬着唇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
他竟然把自己给折磨成这样!段秦心疼他的傻。
但尽管段秦的动作轻柔,卫莫青仍是被惊醒。他倏地睁开双眼,无法置信他日夜守候的挚爱已从沉沉的睡眠中苏醒。
"秦"他的心因狂喜而轻颤,但他却又不敢多言,生怕会就此打碎了自己美好的幻象。
段秦笑着伸出双手抚摸着卫莫青的双颊,欢欣的泪水自脸颊滑下。
"喔,秦"感觉到段秦的碰触,卫莫青冲动地俯下身紧拥着她,"你回来了,我再也不放你走了,秦,不要再离开我我好怕你就这样再也不理我了,我爱你,秦,我真的爱你,好爱、好爱"他呢喃着。
段秦轻拥着他,心中感动莫名。"我知道,青,我也"段秦接着要说出口的话语,竟仿若一根刺般的哽在她的喉头。
不!她不能说出爱他!
是的,她想起来了,如果连她也说出那句话,那么她便会永远的离开他了。
天!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啊!面对他如潮水般倾注而下的爱意,她却无法给他该有的回应。
"秦,告诉我你也爱我,说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他狂乱地需索着她的承诺。
望进他痴迷的眼神,段秦的心中仿如刀割。
对不起,青,我无法向你坦承我的爱意,因为我不愿离开你。
她所能做的,只有主动的献上她的唇。
"关金在搞什么鬼?"卫莫青气愤地将短笺递给文轩。
待在座的众人都阅毕之后,文轩才进言道:"堡主,这批绢帛可是今年的最大宗生意,既然关老板说出了问题,属下认为堡主还是亲自下杭州一趟较为妥当。"
卫莫青点了点头,这批生意是差错不得。"侯长老,你认为呢?"
最近这一年来,三位长老都极力反对他出远门,要不是卫莫青这会儿想留在堡中陪段秦,不想跑这一趟的话,他才不会多此一举的问长老的意见呢!
"呃"侯觅不料堡主会这么问他,当下便心虚的低下头,"我也赞同文轩的看法。"
卫莫青挑了挑眉,奇怪侯觅竟会赞同他去杭州。
"在座有没有人持其他意见的?"卫莫青扫视寂然的大厅一眼,然后随意的一挥手,"那这事就这样决定了。"
他向文轩和伍阁交会了一个示意的眼神,然后独自走出古雷院。
虽然他很不舍得离开段秦,但是他发誓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段秦坐在由寒玉打磨成椅面的石椅上,感受着寒玉所散发的清凉,寒玉桌面上放着一盘冰脆的酸李,凉亭的内部也是以寒玉铺成,造成了亭里有如冷气房一般的舒适,段秦不得不赞叹老祖先的大智慧。
"段姑娘可终于让我找着你了。"
不知何时,段秦的眼前多了个人,而那人正是赵柳笙。
"你是赵公子?"
赵柳笙恭谨的站在寒玉亭外,虽然眼中写满热切,但仍不敢逾越礼教的规范。
"赵某找得你好苦啊!"
"赵公子找我?"段秦瞪大眼,她从没想过他会找她。
"段姑娘无声无息的消失,崔嬷嬷直推说你回乡去了,赵某不放心姑娘只身一人,遂四下找寻没想到姑娘竟到了汴京!"而且还成了卫夫人!
"这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我没有事先知会赵公子,让赵公子为段秦担心,段秦深感过意不去。"段秦站起身,欠了个身行礼,算是表达心中的愧疚之意。
"段姑娘别这样,赵某只是想知道段姑娘是否安好而已。"对于她即将成为卫莫青之妻的事,赵柳笙仍是敏感的避开不提。"赵某这就告辞。"
"赵公子!"段秦唤住了赵柳笙,待他转过头来,她才对他报以爽朗的一笑,"我们还是朋友吧?"
望着段秦心无芥蒂的笑容,赵柳笙轻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眼前的佳人注定和自己无缘相守,那么他又何必强求或是觉得不甘呢?"这是赵某的荣幸。"他做了个揖,答得坦然。
"那么,你下次再来找我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她知道现在不是留他的好时机。
"赵某在此先谢过了。"只是,或许他们今日一别,再见之日就遥遥无期了。
望着赵柳笙黯然离去的背影,段秦心中有着无限感慨。
人生的际遇真是无常得很,不是吗?她曾经有机会嫁给赵柳笙的,如今却是掉入卫莫青的情网中。
一想到卫莫青,段秦的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虽然现在自己正逃避现实的延续着他们相处的时光,但是她知道这是无法长久的。
月老也真是的,什么"两人相爱,她就可以回去"嘛!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如果这就是游戏规则的话,那也未免太矛盾了吧!
既然两人相爱,那么又怎会舍得分开呢?
面对卫莫青对自己浓浓的爱意,段秦有好几次几乎就要脱口说出自己对他的情意,但是她却因为害怕会有的结局而痛苦的强忍着。
天,她到底该怎么做?
卫莫青独自一人在房里喝着闷酒。
本来他兴匆匆的要找段秦,告诉她他将要下杭州的事,不料却被他撞见她与赵柳笙私会的情景。
他仰头对着酒壶又灌进一大口酒,天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为什么?为什么赵柳笙总是如此的阴魂不散?
不,或许真正阴魂不散的人是他也说不定!他记得当初卫平曾经说过段秦要嫁给赵柳笙
难道说,是他介入他们之间,成了他们的障碍吗?
不!他绝不允许!
他知道段秦不可能爱上赵柳笙,但,她对自己呢?卫莫青也同样的不确定。
手中的酒壶已空,卫莫青摸索着桌上其余的酒瓶,眼底已蒙上了七分醉意。
懊死!为什么没有酒了?他气愤地大手一挥,将桌上的空瓶全扫落地。
"青,你这是在做什么?"才踏进门,段秦便被卫莫青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她赶忙上前扶住就要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的他。"天,你喝醉了?"
藉着酒意,卫莫青一把推开段秦。"说,你今天下午见到谁了?"
"青,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床去休息。"段秦又走上前。
"别骗我!
"他大声喝道。"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你跟赵柳笙"他已有些语调不清。
赵柳笙?她今天下午是有和他见过面,可她怎么不知道他当时也在场?"你也在?那你当时怎么不出来让我替你们介绍介绍呢?赵公子人很不错的"
不待她说完,卫莫青便怒吼一声冲上前扣住段秦的双肩,"不许你说他好!听到了吗?你已是我的人,我不许你再欣赏别的男人。"
他竟然在吃醋?
段秦喜上心头。"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吗?你就非得这么不信任我吗?"她佯怒道。
有了段秦的保证,卫莫青的心登时安了不少。"不是的,秦,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他痛苦的将脸埋入双掌中。
"我知道,我都了解。"段秦柔声地安抚着他。
"不!你不明白。"卫莫青抬起脸,"我好累!长老、赵柳笙还有牡丹,他们快把我给弄疯了!"他冲动的将段秦揽入怀中,"秦,我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他沙哑的低喃。
"我知道。"段秦的泪滑出眼眶。每当他深情表白的时刻,也就是她最感愧疚的同时,因为她自私的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所以总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对自己付出情感,而自己却没有勇气回应。
"不,这样不够,我要的不只是这些!"他扣住她的双臂,逼迫她与他对视。"秦,告诉我你也爱我。"他眼底流露着热切的恳求。
"我"段秦几乎就要被他的深情给摄走了心魂,所幸她及时抓住一丝理智。"不!我不能。"
卫莫青的眼神转为凌厉,不敢相信他所听见的。
"不,青,你听我说"
"为什么?秦,我是这么的爱你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她好爱好爱他的呀!段秦在心底呐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一点爱你都不愿给我?"他痛彻心扉的大吼。"青,别这样。"看着他痛苦,她的心中又何尝好受?
酒精在卫莫青体内发作,知道她不爱他的这一事实,顿时使他丧失理智。"我知道,你爱的人是赵柳笙对不对?"
"不!你不可以这样误会我和赵公子。"
"说!是不是他要你来接近我、监视我的?"他用力的摇晃着她,压根儿听不进她的解释。"你收了他多少好处?"
啪的一声,段秦终于忍不住反手给了卫莫青一个耳光。
他这个笨蛋!他竟敢这样子伤她?在她把自己整个给了他之后?
段秦泪眼蒙眬地望着一脸震惊的卫莫青,希望这一掌能把他打醒。
"你"卫莫青感到脸上的热辣,但真正的痛却是由心底传来,他瞪视着段秦,她竟然为了赵柳笙出手打他?他松开了箝住她的双手。
"是我太傻,不该认为你会回报我的爱"卫莫青遏止不住全身的颤抖,是心痛还是酒精作祟?他已分不清,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好好的疗伤,他转身冲出尹火殿。
"青!"他消失得如此之快,段秦没能来得及留住他。
当她追至门边,门外却早已没了卫莫青的踪影,她心碎地哭倒在门边。
为什么?难道她的付出还不足以表达她对他的爱意吗?难道非得要说出口才算是爱吗?
为什么她极力想要逃避的一刻竟来得这么快?她不想失去他啊!
段秦在尹火殿守候了一整夜,却没有等到卫莫青的归来,她甚至还不知道,卫莫青早已不在卫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