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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风!你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逸风!”
江青柔不死心的唤着仍在沉睡中的儿子,见他毫无动静,只好边叫边摇着他。
江逸风在床上翻转个身,申吟了一声,终于不耐的撑开惺忪的睡眼,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问:“妈?现在几点了?”昨天他工作到凌晨两点才睡,总觉得自己才合上眼,想不到却已经早上了。
“六点半了!你昨天熬夜了?”江青柔心疼的望着儿子睡眠不足的脸孔。
她知道儿子为了接掌江氏企业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可是看着儿子这么没日没夜的工作;才回台湾不到三个月,硬是将健朗的身子给折腾得瘦了一圈。教她这个做母亲的看了不免心疼。老公总安慰她说这只是过渡期,虽无奈,她也只能尽量以各种食补为儿子的身体打底。
“六点半?”江逸风不禁申吟:“妈!九点上班,您八点再叫我就行了!”说着他又拉高被子蒙上头。原来还那么早,他还以为自己真累得睡过头哩!
江青柔是很想让儿子多睡一会儿,但迟疑之后,她还是说道:“已经不早了,你还要刷牙洗脸、吃早餐、送小洁去上班,现在不起来你会来不及的。”
懊不会是睡迷糊听错了吧“送洁亚去上班?”他猛然的由床上跃起。
“是呀!你忘记了吗?”江青柔不解的问。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为什么我得送她去上班?”现在他终于知道亲爱的母亲大人为什么这么早便来打断他已经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了。他想想也觉得自己的问题似乎是多余的,一定是那该死的骆洁亚
“小洁说你答应她的不是吗?”至少小洁是这么说的。
“那个可恶的女人!”果然如他所料。
不理会母亲的惊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愤怒的翻开棉被、跳离温暖的床铺。还穿着睡衣的他就往楼下冲,直到餐桌前才怒不可遏的从紧咬的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骆洁亚!”
“有!”骆洁亚像学生一样的乖乖答应,抬举起拿着吐司的右手。她早知道他会生气,也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她却有个意外的惊喜。骆洁亚贪恋的盯着他穿睡衣的可爱模样,他上衣的扣子只扣了最下排的两个,隐约的露出他结实的胸膛。她猛盯着他瞧,快要控制不住流口水的冲动。
一大早就赚到了!好幸福喔!罢起床的他甚至还没有梳理头发,顶着一头微乱浓密的黑发,即使一脸盛怒,看起来仍旧可爱极了,这可不是她平常可以看到的画面。
盛怒的江逸风显然没注意到骆洁亚炽热的目光,反瞪着她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她放下举得酸软的右手,还不知死活的笑问。
江逸风翻了白眼,忍住脾气质问:“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工作到两点”
前一阵子没看到她让他有点不习惯,但现在他才知道,能不用看到她是多幸福的一件事,至少不会出现像现在一样乱七八糟的情况。
“我怎么会知道?昨天我又没在你的床上等你!”骆洁亚耸了耸肩。难怪他有那么严重的黑眼圈。
此时,她虽然表面上装得不在乎,但却真的有点后悔一大早逼得他非起床不可。不过,既然已经让他起床,目的还是要达成才行。
“该死的!别和我打哈哈!快说!你为什么告诉我妈,我要送你去上班”如果说谎能判罪,他一定马上亲自送她上警察局报到,让她去吃几天免费的牢饭。
到此刻他完全确信,她不但是他小时候的梦魇,到现在还是!
“你是要送我去上班呀!”闪动着无辜的大眼,骆洁亚仍不改初衷。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这可是巧唯教她的“步数”之一。与其枯等他哪天突然开窍发现她的好,不如她主动出击。虽然认识他至今算起来也有二十年,但相处的时间太少,对他而言大部分又是不好的回忆;所以巧唯要洁亚多争取一点相处的时间,创造好的印象才行。
“谁说的>”他额际上的青筋已经开始浮现。
骆洁亚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她像是解释的回答道:“我的车子坏了。”是真的坏了,被她自己动用“私刑”用玉足踢坏的!
不是她有蛮力,她只是打开前车盖踢零件中最脆弱的部分,坏得严不严重她不知道,反正就是坏了。
“那关我什么事?”他没好气的说完便又突然想到“你家不是还有车和司机吗?”
“司机跟我爸去出差了。我们住这么近,我当然是来向你求助罗!”早知道他会有疑问,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早准备好的答案。不过她也没说谎,他们家的司机是出差——到她老爸的公司去出差!
骆祈恩疼女儿,答应过她不会扯她后腿,虽然萧月有些不同意她的作法,但女儿死心眼,骆家夫妇也只好随她去,至少要让她自己去争取机会。他们也暗暗祈祷奇迹出现,希望逸风那孩子真能发现洁亚美好的一面而爱上她,好了却他们傻女儿多年来的心愿。
江逸风一出国就是十年,偶尔回国也都像躲瘟疫似的避开洁亚,洁亚的坚持却始终如一,谁能说洁亚不死心眼呢!
他们两家本来就住得近,从骆家走路到江家也不过十分钟而已,洁亚把那几步路当成了早晨运动。
“笑话!要比住得近,你家隔壁没邻居吗?”江逸风马上找出她话里的破绽,更以嘲弄的语气又道:“还是你要告诉我,你家的邻居都没车可以让你搭顺风车?”
“那倒不是,我只是比较喜欢坐你的车。”骆洁亚维持着平稳的神情,还是笑着回答。
“我不顺路!”他近乎咆哮的拒绝。天杀的女人!睡眠不足让他心情不好,更是火气上升。
“所以我要伯母早点叫你起床呀!这样你才不会迟到,我知道你当老板要做员工的榜样嘛!”骆洁亚一笑,说完话开始吃手中那块之前没吃完的吐司,还喝了口牛奶。
“不要老顾着吃!”他的气都还没生完,她竟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我才吃两块而已。”她委屈的反驳,笑容不见了。吃这么少已经很虐待她可怜的小肚子了,难道他还不准她吃早餐?
江逸风简直想要哀号,这女人果然只对吃的东西有反应。
“逸风!你就送洁亚一程,快去洗个脸换衣服,不然你们俩都要迟到了。”一直保持缄默的江旭文忍不住开口,提醒儿子他光瞪洁亚就已经花去不少时间,而且再忙着和洁亚生气,他恐怕会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
江旭文答应老友助洁亚一臂之力,也就不能什么都不说,他知道儿子不会不听他的话,即使儿子一脸的委屈。
果然,江逸风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回房换衣服去了。
江旭文和妻子互望一眼,露出彼此了解的苦笑;骆洁亚则对他们感激的一笑。
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的爱情战争,必须靠洁亚自己去打
江逸风长年在国外已习惯自己开车,所以回国也没像他爸爸一样聘雇专任的司机;不过,现在他倒觉得自己成了骆洁亚的司机。
骆洁亚不时的观察江逸风僵硬着的一张脸,他一直专心开车没说半句话,她自然知道他还在生气。
唉!真是出师不利。
“你要气到民国哪一年嘛?”骆洁亚终究是难耐车内令人窒息的静默,忍不住先开腔。
江逸风没开口,双眼直视前方,似乎打定主意不理她,尽职的当司机,怕一开口怒气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那么小心眼嘛!我怎么知道你昨天那么晚睡,不然我今天就算要走路去公司也不会去吵你睡觉。顶多下次我会先打电话问你睡得够不够不就好了。”她锲而不舍的想化解他的怨气。
“没有下次!”他是开了口,声音却冷漠平板。
瞧她那是什么话?被她强迫中奖当司机,竟然还成了她所谓的小心眼。这种找气受的差事,他江逸风绝不会做第二次!
“可是我的车坏了,还要麻烦你载好几天耶!”一天怎么培养感情?当然不够。
“你可以叫计程车。”他仍是不带感情的回道。
“现在的社会那么乱,我长得这么国色天香,要是碰上计程车之狼怎么办?万一我出事了,你就能安心吗?”她就算要说服他也不忘将自己吹捧一番。
要被你碰上,那计程车之狼才会喊救命哩!江逸风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暗想。
至于国色天香?他不否认她有一张父母创造出来的好看脸蛋,但也没到那么完美的地步吧!她用这种赞美词夸赞自己,难道就不会脸红不好意思?
江逸风用眼角余光瞥她一眼,肯定的告诉自己——她不会!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车停到路旁一幢宏伟的办公大厦前,以命令的口吻道:“你的公司到了,下车!”
“我五点下班,你要来接我喔!”她不介意他的语气,叮咛道。
“自己坐计程车回去,我没空!”这次不是搪塞的藉口,他每天都得加班到七、八点才离开公司。
洁亚不理会他的拒绝,跳下车只丢下一句话:“我会等你的!”
叭!叭!叭!
江逸风恼怒的按着喇叭,但她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大厦的门口。他发现自己的举动徒劳无功,却只是惹来许多路人审视的关注后,他才不得不放弃的将车驶回车道,愤然的朝江氏企业的大楼驶去。
那该死的女人!难道从来都听不懂别人说的话
“董事长!至达的莫副理已经来了。”江逸风专任的秘书在他出现后尽职的报告。
“我知道了。”江逸风点头,直接朝会议室走去。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莫庭水有些讶异的抬眼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江逸风。
“就算交通大堵塞,你的心情也不用那么糟吧!”她语带调侃的说道。看他的脸色,八成是一早就撞上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衰神。
“我迟到了吗?”他一笑,开始收敛自己的不悦。
和莫庭水接触过几次以后,或许是年龄差距不大,他们的关系竟由公事上的合作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朋友,只要没多余的外人在,他们说话一向不太拘束。
然而,若有外人在,他们总是会较公式化,以免去别人多余的闲话,其实他是无所谓,却不想为莫庭水制造困扰;虽然她从来不在乎所谓的闲言闲语。
而这也是他欣赏她、更不愿有人因她的外表质疑她的工作能力的原因。她的能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绝对是真材实料,要不是基于商业道德,他一定会挖角。
“没有。”莫庭水摇头,眼中却闪烁出诡谲的光芒。“只是除了交通阻塞以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一大早就心情不好,而且我也相信你的心情恶劣不是冲着可爱又善良的我来。”
“那么有把握?”江逸风挑了挑眉,因她诙谐的话心情转好。
“老实说,我只是确信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左右堂堂江大董事长的情绪。”莫庭水不卑不亢的说着事实。
“那可不一定。”江逸风觉得她实在太小看自己了,要惹他生气或许她做不到,但她刚才两三句话就让他心情转好是事实。
莫庭水不予置评的笑问:“或许我们算不上是朋友,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诉我你生气的原因吗?我挺好奇的。”说好奇当然只是藉口,莫庭水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和洁亚有关;如果是,站在同学又是死党的立场,她总得设法帮帮洁亚的忙。
“被个瘟神缠上了。”他倒也不避讳。
“女人?”洁亚未免也太失败了,竟被归类到瘟字辈去了。
江逸风当庭水是朋友,便将他和洁亚的情况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
“你在国外的分公司待那么多年,是为了避开她?”这点教庭水有些惊讶,也不禁暗暗替洁亚感到不值。
大学时洁亚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她的风大哥何时归国,而他却是为了躲洁亚,一直躲在国外的分公司,要不是江伯伯有退休的意思,他还不打算回国。
这家伙知不知道女人的青春很宝贵呀?莫庭水有些生气,因为她能很肯定的确信,就算是再十年,只要他没结婚,洁亚就一定会等下去。
洁亚也是个笨蛋!那么死心眼干嘛?她在心里低骂洁亚。
“也不完全是。我父亲认为我回国前,能在国外分公司从基层做起是必要的磨练,所以我也就顺理成章的留在那里了。”或许潜意识里他仍想躲洁亚,但那么多年没接触,他怎么可能还会为想避开骆洁亚这种事而逗留异乡?
在国外的分公司时,他甚至没透露自己的身分,直到他要转调回国才说明,还因此在公司内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呢!
但他和父亲的看法一致,若是不能从企业基层开始了解整个企业的结构,那他绝对不能拥有掌握整个公司的能力,经过这几年的磨练爬升,他更确切的分析出各部门的利弊得失,也知道该怎么画分权责与改善垢病,的确受益不少。
莫庭水不是黑白不分、只顾死党的人,听他这么一说明,她就算为洁亚有所不平,也说不出口。
看来,她只能想办法为洁亚做点促成的工作;当然,只是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
靶情的事嘛!说到底还是旁人插不了手的。
瞥了一眼墙上指向七点十六分的时钟,江逸风才又将视线调回眼前的资料上。
“你晚上有事吗?”莫庭水忍不住问。
本来她下午就拿着和他商讨过的计划书回“至达”但研判后她又发现有些地方似乎有盲点,下班前又赶紧找他研讨。只是一讨论又过了好几个小时,他们晚餐还是叫助理买回来草草吃了。但从六点起,江逸风总是不自觉的瞥着时钟,才让她觉得奇怪。
“没”本来想否认的江逸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也不是什么事,只是早上送洁亚上班时,她要我五点去接她下班;不过现在都已经七点多了,我想她大概已经坐计程车自己回去了吧!”
莫庭水因他的话而呆住了。
老天!她真要晕了。难道他不明白,洁亚那拗脾气的家伙能用十年的岁月等他回国,还会在乎这两三个小时吗?
她迅速的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对他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她还在等你。”事实上,她敢打赌洁亚会等,那固执的傻瓜!
“呃?”他有些微愣,却立即挡下她的动作。“不会的!我们还是继续吧!”
“谁说不会?”她推掉他的手继续收拾“女孩子的固执你不会懂的,反正这些东西我们可以改天再谈,你要是不去会后悔。”
转眼间她已经把东西收拾完毕,将他的公事包塞入他的手中,硬推着他往电梯走。
“你确定她还会等我?”失去自主权、被推着走的江逸风口吻里尽是怀疑。
“你想打赌吗?”将他推入电梯中,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有把握的问道。
江逸风自然是来不及回答,但她本来就没要他的答案,倒是对电梯门关上前他脸上那一抹的错愕觉得有趣。
莫庭水若有所思的一笑,不禁喃喃自语:“还好今天没刮风下雨,不然洁亚要是生病了,你就是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
洁亚还可能会在吗?莫庭水那一脸的诡异是什么意思?她又不认识洁亚,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洁亚还会等他?他真的摸不着头绪,但为解决心底的不安,他还是来到洁亚公司的大厦前,将车子停在他早上停的位置。
江逸风按下车窗玻璃向外四处张望着,并没有发现什么人的影子,他笑莫庭水的想法是不正确的。是女人的浪漫情怀作祟吧!
当他失笑的想将车子开走时,却因瞥见坐在大厦一角的人影而怔住了。会是洁亚吗?那人影抱腿席地而坐、低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模样;但在路灯的照射下,那衣服的颜色却有点眼熟,似乎和洁亚早上穿的一样
他快速的开了车门下车,直直的朝那人影走去,直到站在她面前。他的心情是复杂的,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她不知道吗?要是他不来,她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明天早上直接上班吗?
他有些生气、有些激动、有些恼怒她的固执、却也有些许歉意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这样以五味杂陈的心情俯视着坐在地上、毫不介意路人眼光的洁亚。
他没想到她真的会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骆洁亚终于抬起头,却只是望了眼手表,对他淡淡地说道:“你迟到了三个小时零七分。”
江逸风叹了口气,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等我,万一我不来呢?”事实上,要不是莫庭水的坚持,他是不准备来的。
“我相信你会来。”她没有多余的回答,只是单纯的肯定。“你这不是来了吗?”她认为自己没有错,不管怎么样,他就是来了嘛!
他愕然、苦笑,是真的服了她。“吃过晚餐了吗?”
骆洁亚摇头,此时肚子彷佛像抗议般,更老实不客气的大声鼓噪了起来,让她顿时红了脸。
她一向食量大,减少食量已经很不得了,现在连正餐都没得吃,难怪她的五脏六腑都要群起响应,大声抗议。
“起来吧!”江逸风朝她伸出了手。“我妈一定准备好晚饭了,我们回去吃。”
骆洁亚有一刻的受宠若惊,又立即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这可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友善,看来这三个小时等得一点都不冤枉,够值得了。
江逸风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奇怪的女孩,不但不为他差点放她鸽子而生气,还一脸的高兴。
“你很高兴吗?”他将她从地上拉起后问,却因她有些冰冷的手而心头倏地一紧。
他真的觉得自己变成坏人了!可是他又不敢对她太好,就怕她会错意,缠自己缠得更紧,那还得了。要说感情,他顶多也只是拿她当妹妹看待罢了。
骆洁亚一脸灿烂的笑,毫不犹豫的点头,一点都不隐藏自己的心情。
“你真够怪了。”他拿她没辙,拉着她走向他的车子。
她的肚子快吵翻天了,再不喂她点东西,那些抗议声非逼得他的内疚全窜出笼不可。同时他也明白,在她车子坏掉修理的这段时间,他不但得充当她的专任司机,还得到府接送——为了弥补让她等这三小时的歉意!唉!
他唯一能祈祷的只有——希望她的车子能早日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