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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之间,他想起他曾经向佟海音说过的话。
唇角略扬起一道无奈的勾弧,他现在真应了她当初所说,被她拒绝之后便人间蒸发,音讯全无的仰慕者论调。
做不成情人,还能当朋友吗?对他而言,答案是否定的。
朋友能由衷祝福对方找到心中所爱,但他不行,他并不愿想像佟海音的身边还有其他男人的模样,不愿想像,不愿看,更不愿祝福。
说他自私也好,小心眼也罢,他的爱情包含了绝对的占有欲,绝对。
她只能有他,只能爱他,不能不认他,这信念是如此清清楚且明明白白。
所以,在她厘清心中所思之前,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吧。
若她不要他,一切作罢,若她要他,那就得名正言顺,全心全意,再不能放。
于是,今晚,他送小姐回家,两人无语。
度日如年的七天,没有何楚墨的消息。
这周六他甚至没有出现在“初秋”她带着盼盼等了他好久
等了那么久,等了那么多天,为什么就是没勇气去何楚墨家走走看看呢?明明距离那么近痛!佟海音才一闪神,剪布的剪刀剪到手,工作台上染了些血,弄脏了已经做好一只学步鞋。
随手抓了张面纸来拭净星星点点血迹,却怎么都擦不干净,这只鞋子报废了而她与何楚墨之间呢?是不是也像这只鞋一样,脏了废了不能用了?
“海音,我带盼盼回去喽!喏,这是这个月补贴你帮忙照顾盼盼的生活费。”一个信箱袋跳进她眼帘,佟海音抬眸,是佟海欣她竟然连二姊推门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随手抺了把脸,换上在家人面前总是开朗愉快的神情,回道:“姊,不用了啦,盼盼又没有花到我什么钱。”
“每个月都推一次,烦不烦哪?!你姊夫坚持要给的,你就当作是帮我存离家出走的费用好了。”佟海欣话音轻浅,向来孤傲难近的神情严肃无比。
“还离家出走的费用呢,姊,你身边的每个人姊夫恐怕都比你更熟,你还想去哪儿?”佟海音噗哧一声地笑出来。
姊夫疼姊姊可是从小疼到大,不论亲疏远近,朋友同事家人,早都被姊夫收买齐全,姊姊想逃出姊夫的五指山,恐怖是插翅也难飞,力不从心。
“”这话还真是说进她心坎里。
佟海欣隐隐叹了口气,她的丈夫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竟然永远都能在她主动开口之前,先从她的同事那里得知她又接了什么新戏,什么时候要出外景,唉,真的是插翅也难飞。
算了!别提这个,想到就又好气又心烦,佟海欣摆了摆手,一鼓作气将信箱袋塞进妹妹口袋里。
“这钱你收下就是了,不收我要生气了。”
“好啦好啦。”佟海音呐呐地把信封袋收来,不再推了,就当作帮盼盼存嫁妆好了,姊姊要是生气,她是会怕的,不过,怕的是姊夫找她算帐就是了。
“那我回家喽!你姊夫跟盼盼还在外头等,不用送我们出去了,明天见。”
“好,姊,明天见。”本想站起身送姊姊走出门外的佟海音被佟海欣一把按回工作桌前。
忽地,佟海欣眼角余光瞥见了台面上那只染血的小鞋子。
这些小鞋子,妹妹起码做了几十双有了,做来得心应手,熟练有余,看来,最近妹妹眉头间那份极力掩饰的轻郁神色,并不是她多心。
“何楚墨呢?他这几天为什么没来?”她一向讨厌拐弯抺角,于是问得场白。
佟海音的生活极为单纯,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就是照顾盼盼,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从前阵子开始多了个何楚墨,眼下,既然何楚墨不见了,能令妹妹走神的,还会有什么别的?
“噢他最近,嗯,可能工作比较忙吧,啊炳啥!”干笑。
这么心虚的样子,佟海欣会相信她的话才有鬼。
“吵架了?”绝对是。
“也、也不算吵没有啦”越说越气虚。
“怎么?你把人家当搬运工,使唤得太过,惹人家生气了?”何楚墨那个每周来帮妹妹扛货、搬货,甚至还帮忙装箱打包的任劳任怨模样,跟她老公真的是有得比她一直以为他与妹妹之间八九不离十,好事应该就快近了,怎么最近变成这样?
使唤?使?
她是吗?仗着何楚墨对她的疼爱,于是对怹胡作非为?尽情使唤?
“你明明看得出来罗小姐很喜欢我,却也由着她闹,抢也不抢,这么大方,拱着手便让了,是因为我没有什么好值得让你站出来争一争、吵一吵的吗?海音,在你心里,我似乎没什么重要性”
“如果你真的想拿我去底去换麻烦你在问口之前先想清楚,我究竟是你的谁,我得是你的谁,才能让你这么毫无顾忌,这么毫无保留地想给便给,想换便换?”
于是,像什么开关被打开似地,佟海音抱住佟海欣,哇一声地哭出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我没有想要使唤他,没有想要对他这么坏,更没有像他说的,想要把他让给谁,我真的没有要让、真的没有要让的啊我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只是吓了好大一跳为什么他都不听我说?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我呜呜呜呜对不起嘛”越说越觉得自己理亏,所以哭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内疚。
“”这话说得这么支离破碎,她怎么听得懂啊?佟海欣很无奈地抚了抚妹妹背脊,安抚地道:“你慢慢说,说清楚一点。”
“我已经我已经呜说得很清嗝”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竟然开始打嗝。
这、这?
好,幸好她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副导演,什么戏没拍过,什么难伺候的导演跟编剧没搞定过。既然妹妹说她说得很清楚了,那就从对白里去抽丝剥茧吧。
“他说你想把他让给谁?”
“一个坏嗝”唔,说别人坏话是不对的。“一个女嗝”
女人?这不是废话吗?佟海欣的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去了。
“那个女人是他的谁?他同事?他前女友?前妻?还是他老婆?”
“都、都不嗝”她想,她现在哭成这样,还不停打嗝,一定真的很丑很丑,很符合她以前想要的标准,可是她怎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呜,呜呜,为什么她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
“都不是?那他有叫你不要去找他,说以后不要再跟你见面,说他不爱你不要你了吗?”
“嗝他没有”佟海音摇头,打嗝越演越烈,一句话说得乱七八糟,支离破碎。
何楚墨叫她想清楚之后再跟他见面,再讨论日后要怎么走下去,这是以后都不要再见面的意思吗?
应该不是吧?可以,到底是什么,她真的不懂,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为什么何楚墨当天都不听她说话,不让她把话说完?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有说要分手吗?有说要老死不相往来吗?”佟海音摇饼头之后,现在又猛点头,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佟海欣都跟着头昏了,于是只好问得更简单一点。
很好,她妹妹现在是摇头。
“都没有?都没有的话,那你就赶快去找他啊,跟他说没有他,你连鞋子都不会做了,说你好爱他,叫他赶快回到你身边,说你没有他就活不下去。”这么肉麻的对白,佟海欣却说得面不改色,毫无表情,毫无起伏的嗓音就像在向女演员提词。怪了,她自己要说服别人很容易,怎么她当初面对感情时,却连一句爱都说不出口?
“”她都已经这么可怜了,她姊姊还欺负她这种话,教她怎么说得出口嘛嗝!
佟海欣望着难得哭得泪涟涟的妹妹,忽地露出了个神秘难解的笑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铿锵有力地在她耳边说道——
“佟海音,我告诉你,像何楚墨那种捧着铁饭碗,五官长得好,又有几分体格的男人是很受欢迎的,如果你不喜欢他就算了,但是,如果你喜欢他的话,你最好看牢他,别被那些半跟杀出来的女人觊觎,像他这种会下厨,还会早起晨跑的男人,很可口很迷人,很值得争一争、抢一抢。”
这句对白,真是似曾相识佟海音现在知道,她当时为了鼓励姊姊与姊夫在一起,对姊姊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不讨喜外加讨人厌了。
“你出嗝去嗝啦!”
砰!佟海欣被妹妹一把推出门外。
这场无意义的姊妹谈话,在佟海音哭得凄凄惨惨的打嗝声中结束。
当晚,佟海音在一个抓不住何楚墨体温的梦境之中醒来。
心思百转千回,无论如何是睡不回去的,索性搭了件外套下床,打开电脑,一登入自己的卖场,眼光便不自觉停留在何楚墨曾留给她的那笔负评之上。
昂评给了,即使之后再如何修正,都是无法完全擦去的,就像何楚墨曾经走进过她生活,留下的痕迹也无法抺灭一样。
那么她说过的话,做过的错事呢?是不是也像负评一样,擦不掉也抺不去,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重新再来?
但是转念又想,她有努力吗?
姊姊说,像何楚墨这样的男人,很值得争一争、抢一抢的她有争吗?她有抢吗?何楚墨气她,不就是气她的没有争吗?
仔细想来,何楚墨当初好歹修正了他给她的评价,那她呢?她有修正自己的态度,试着弥补曾经发生过的错误吗?
没有,她没有。
她这几日只是躲着,像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净顾着惶惶不安,后悔莫及,却没有做些什么。
她得做些什么是不是?何楚墨不就是要她做些什么?等她想清楚他究竟是她的谁?
她想清楚了,她想。
何楚墨究竟要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她想,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于是,佟海音打开电脑,进入社会局网站,将紧急生括扶助金的线上申请表单打开──
何楚墨真不敢相信,佟海音竟然真的足足景了他八天又五个小时。
他们不欢而散是上个星期日的事,而今天已经星期一,他的小姐居然真的连通电话也没打给他,就连个讯息也没传?
她不爱他吗?他不以为,否则便不会如此冒险赌这一把。
但是,事到如今,为什么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不过就要她说一句,说一句她双有想把他让给谁,说一句她很爱他,说一句她也当他是她男朋友、是她男人,甚至是她未来的丈夫,不过就是这样而已,有什么好值得她一想再想、想了又想、想了再想啊?!
这几日来,他食不下咽,睡不安稳,去逛小姐的卖场,照常营运,生意依旧好得不得了;他告诉自己不要见她,却躲在“初秋”旁的巷子里,偷偷窥伺她与盼盼,她们一大一小依旧玩得好开心
何楚墨就快要沉不住气了。
他丢了颗石子进那汪深潭里,却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没有激起任何她想要的水花与反应。
他一直以为自己善于等待,为什么他此时如此心浮气躁心烦意乱,有满肚子闷气与火气没地方发?
拉松了领带,烦躁地塞入公事包内,才走进自己住所的一楼大厅,还没按下电梯,管理员便一脸兴冲冲地从访客登台里跑出来,对着他道:“何先生,那个小姐等你好几个小时了,”手比了个方向。“我看外面在下雨,就叫她先进来等。”这个小姐之前跟何先生一起进出过大楼几次,她长得这么漂亮,他当然印象深刻。
何楚墨顺着管理员手指的方向望去,心口一提,果然是佟海音。
抬眸看了眼挂钟,他今日加班,现在已经是晚间八点,不知道也几点来的,又等了多久?
才正惯性担忧她不知道吃晚餐没,转念又想,她可是让他足足等了八天,他这时再走过去问她饿不饿岂不是太没志气?
明明满怀期待却故作镇定的平稳步伐踱至佟海音身边,方才不知道在闪什么神,迟迟没发现他走近的小姐一看见他的身影,愣愣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与他四目相对的眼神有些空茫,彷佛还没反应过来。
何楚墨眉头,紧抿双唇望着她有些憔悴却仍美艳惊人的脸。
她一站起来,周遭望着她的视线就变多了,等在电梯前的住户频频回首,就连管理员的目光也停留在这里。
“何楚墨”他还在生她的气吗?他看起来好不高兴佟海音抱紧了胸前的公文封,有些不知所措。她好想他,好怕他还在生气,好怕他不理她
“哇噻,你看她,她的腿好长是模特儿吗?”从电梯前那对情侣传来的刻意压低的音量,原封不动地溜进何楚墨的耳朵里。
视线不自觉下移,她今天穿短裙那双线条匀称美丽,只能勾挂在他身上的长腿,什么时候是可以这样任人东瞧西看、评头论足的?
包令人不悦的是,佟海音对这些言语和目光似乎浑然未觉。
“一直看着我,你就不会觉得别人在看你。”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他的小姐好乖,她做到了,但他为什么却一点也不愉快?他想把她墨镜和长袖衣裤还给她,或是将她捆缚在床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何楚墨问话的口吻听来不是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