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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布置得大气雅致的房里,四周摆满了一柜柜的书籍,大大的书桌后头,坐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姑娘,她正拧着眉头翻着桌上的本子,红嫩像花瓣的小嘴不满地嘟起。
墨夜推开房门进来就是看到这一幕,严峻的脸庞上,快速闪过一抹温柔,随即又隐匿在冰冷的面容之后。
听到推门的声音,正一头栽进账簿的狱澄儿抬起头,看到走进书房的是墨夜,原本不满的表情瞬间被笑花所取代。
“墨夜!”她笑吟吟的起身,想也不想,一伸手就揽向墨夜坚实的臂膀。
墨夜淡淡一笑,任由她亲昵碰触。“在忙吗?”伸手轻揉她的发顶,两人脚步一致的走到书桌旁,他垂眸一看,目光扫过桌上的薄子。
娇甜一笑,她摇摇头“没。墨夜,你刚回来吗?”她已经好几个月都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嗯。”墨夜轻应一声,转过身就坐在椅子上,翻着她先前翻阅的簿子。
又是这么涟沉默寡言。狱澄儿不满的鼓着双颊,悻悻然地坐在墨夜的对面,一手撑着脸颊,偏着头打量他。
现在的墨夜已经完全没有初来时的虚弱样子,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早已变成了健康的麦色;小时候清秀俊美的五官,如今变得犹如刀刻般有棱有角;以前薄淡的眉,现在变成了又浓又粗的两道剑眉,直挺的鼻梁,还有总是紧抿的唇。
狱澄儿红嫩的小嘴微微抿了下,有些高兴也有些不悦。墨夜自从那一年她被击伤后,整个人就变了,先是主动要求习武。
这几年来,墨夜其实很少回四季阁,听二姐说,他虽然是习武的好苗子,但是太晚接触,所以要比平常人下更多苦功,才有办法跟别人一样强。
罢开始的前五年,墨夜几乎都没回来,要不是二姐还会回家,告诉她一些有关墨夜习武的事,她都以为墨夜已经离开他们,后面这几年,墨夜则是每到过年都会回来四季阁。
两年前,墨夜的师父过世了,她满心以为他会回到四季阁,可是她讨厌的哥哥安夜寒,又把墨夜给借走了,不知道在帮哥哥办什么事情,弄得墨夜三个月总有两个月不见人影,好讨厌,为什么大家都要跟她抢墨夜?
“墨夜,大哥到底找你做什么啊?她真的很好奇。
她知道自家的四季阁从两年前就不太一样了,大哥不知道私底跟墨夜说了些什么,墨夜回来后,将四季阁做了一些变动,她并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知道四季阁里被安插了他们自己的人手,依她猜想,应该是在打探消息。
毕竟秦楼楚馆是打探消息的最好来源,尤其是四季阁在辰曦国里颇负盛名,不少人都被大姐的绝色容姿所迷惑,不是她夸大其词,大姐接待一个贵客所得的银两,够普通人家富足地过后半辈子了。
“下一次见到夜寒,你再问他。”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让单纯的她知道,虽然她从小待在妓院里,但一些肮脏事,他们还是没让澄儿知道太多。
“大哥也不告诉我啊。”狱澄儿不悦地皱皱鼻。又是这样敷衍她,上一次她回到瑶光城的时候就问过身为瑶光城王的大哥了。
“那就是你不需要知道。最近账册上有什么问题吗?”墨夜淡淡地带过去。
狱澄儿噘起嘴,左撇右撇“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发现这两、三个月来,外客似乎特别多。”虽说四季阁的外客本来就不少,但是这几个月里似乎有点反常,阁里的姑娘感觉不出来,她这位掌钱的人自是一清二楚。
“我请嬷嬷注意过了,似乎都是同几批人来来去去,墨夜,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她有点担心,探查消息这种事情,本就很容易惹上杀身之祸。
沉吟了下,墨夜眸底闪过一抹光芒,但随即隐去。“嗯,我会让几个探子注意,你不用担心。”
“嗯,对了,还有啊,这半年来,咱们这县里调来一个新的县令,他迷上了大姐,三不五时就来缠着大姐,上次还吃大姐的豆腐呢!”
“县令没事?”墨夜这样问,绝对不是怕得罪客人。狱澄儿的大姐狱宁儿,有着天仙一般的美貌,但是那心肠跟个性,却跟其母狱清红像了有八分,另外那两分,就是她比干娘还要更刁蛮、任性。
狱澄儿悟着嘴偷笑“你真厉害,大姐气得大吼大叫呢!隔天夜里,大姐就唤了二姐潜进宫邸里,把县令脸上的毛都给剃光了,闹得那县令隔天都不敢上堂呢!”大姐的性子可吃不得半占亏。
鬓角的青筋跳了跳,墨夜也不知道该什么,最后只能抿抿嘴道:“让宁儿别太过份了。”他也拿狱宁儿的性子没法子,也不想得罪她。“魔儿也庆宠她了。”
她不由得抱怨一下自家小师妹,也就是狱家二姐妹中的老二。
狱澄儿摆摆手“你知道二姐的个性就是吃软不吃硬,跟你一样舞摆着张冰冷的脸蛋,但性子却软得很,大姐一哭、二闹、三上吊,二姐就认了。”
墨夜摇了摇头,不说话,取出另外几本私密的簿子专心看着;狱澄儿也不吵他,趴在桌上自顾自地摸摸笔、摸摸桌子,又有意无意地打量他。
墨夜眼角余光扫到她那张从喜变成嗔,最后又变成微怒神情的小七巧脸蛋,嘴欠勾了勾,低下头专心地翻过一本本的账册,等他再抬头,坐在他对面的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轻笑了下,他忍不住伸手拂开落在她颊上紊乱的发丝,细细地凝视着这第熟睡中依然粉红可爱的脸蛋,心里软软的、暖暖的。
他有些出神的盯着她的睡脸,甜美的五官仍带有些许的稚气,和她小时候还是有几分相似。说起来,她们三姐妹的容貌各有不几。
想到其他两个,墨夜忍不住有些头疼,当年被干娘狱清红眉头后,他才知道,原来干娘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他们所处的是四国中最盛名的辰曦国,而辰曦国最出名的就是七星城主,这七星指的是北斗七星,而处有辰曦以来,就一直护卫着皇都日晏、而干娘原本的身份就是七星城主之一,瑶光城主的妻子。
想到这,墨夜不同和苦笑了下。干娘的身份高贵,却跑来远在边境的驰州小县开了间名扬四方的秦楼楚馆,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若真要说,得追溯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辰曦国遭逢一场内乱,先皇的弟弟因为不服先皇即位,所以起兵造反,那时候身为瑶光城主的干爹安冰亦,也是叛王拉拢的对象之一,只是拉拢不成,对方就暗地使绊子,让干爹误饮欢酒,与青楼里的一个娘娘有了一夜。
这不可得罪了干娘,醋火滔天的干娘,一气之下,舍下儿子,抱着两个女娃就跑到驰州,原意是想躲避干爹,怎么知当时叛军一起,干爹一时也顾不了干娘,没有追来,惹得干娘更生气,心想,他爱去妓院,好,老娘就开一间最大的妓院,自己也陪客,气死你!
等一切都平定了,干爹追来,干娘的妓院也开张了,干爹哭笑不得,干娘也还没原谅干爹,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后来干爹成了干娘唯一的入幕之宾,而澄儿就是在四季阁里出生的。
这两个老人家,斗气斗了十几年,终于在狱家大姐十八岁的时候,干娘才气消,甘心跟着干爹一起回去瑶光城。
唉墨夜盯着狱澄儿,心里莫名有些庆幸,幸好澄儿的个性不像干娘。
想到一些事,目光凝结,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一年多前,皇上得到了消息,查出当年在叛乱之中失踪的三皇子南王玄翰的消息,不少人也跟着蠢蠢欲动。
身为现任瑶光城主的安夜寒自然也要派人手帮忙寻找南王的下落,伴随而来的还有当年叛王的下落,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帮安夜寒循线追踪叛王的消息。
经过层层追查发现,在辰曦与安夏边境专抢商队的盗匪跟叛王有所关联,那几个据山为王的盗匪头子,都是二十年前叛王手下的将领,莫非是这些消息引来了那些人?
那么,四季阁将不再是安全之地。
目光扫过眼前那张安然沉睡的脸庞,他并不担心狱宁儿跟狱魔儿,宁儿机智聪明、魔儿有武艺防身,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就是单纯的澄儿。
这些年来,他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就是澄儿,幼时那段恐怖的经历,让他根本没办法相信任何人,若不是她
罢开始去山上习武,真的很苦,他太慢接触武艺,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才有可能追上同龄的人,他哭过、累过,想放弃过,尤其是被师父丢在山里求生时,他好害怕,但在狼声的环绕中,想起了她。
想起了对她的承诺,他咬着牙,这才有动力坚持下去,五年的时间没见到她,再见面,她已经长成小少女。
当她甜甜地唤着他的名字,他的心便会悸动不已,无法转移目光,只不过,她对他,就如同当初她自己所讲的,只是把他当成了哥哥。
想到这,墨夜不禁叹气,随即嘴角上扬,算一算日子,师父仙逝也将近两年的时日,她也满十六岁了,若不是他以弟子之礼为师父守十八月的孝丧,也许,他早就对澄儿表达心意。
起身走到一旁的小瘪子前,将柜门打开,取出里头备放的小毯子,摊开来后轻轻覆在她身上。
等到这些日子的烦心事过去,他想,他是该努力做些什么,让这个小迷糊知道,他想当的永远不是哥哥。
“墨夜、墨夜!”娇脆的声音甜甜地叫唤着。
墨夜一回头,一抹鹅黄色身影从树影花丛中走出来,笑甜美如花,纤细的手臂上吊着一个花蓝,笑吟吟地走向他。
狱澄儿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他身边,提了提蓝子“墨夜,这是我亲手做的喔,是你喜欢吃的桂花糕。”
他打开上头盖着的布巾,一股浓郁的桂花香飘出,不经意地瞥到她的手,顿了一下“桂花糕让下人做就好了。”说完,他将好怕手拉放到自己的掌心上,轻柔地抚着她的指尖,有些红肿,像是被烫到了。“抹药了吗?”
狱澄儿脸颊红通通的,羞涩地低下头“抹了。”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想缩回手,但他却紧紧握住,而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这样的举动而麻麻痒痒的。
“喂,你们两个,不用吃饭了吗?”一旁的凉亭里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嗓音。
墨夜跟狱澄儿同时抬眸望去,只见凉亭里,澄儿的两个姐姐都坐在里头,方才出声的是大姐狱宁儿,她穿着一袭月牙色衣衫,衬托着精致美丽的五官,那双眸子如星辰坠入一般,波光盈盈,十分动人。、
坐在她身边的,则是一身青衣劲衫男装扮的狱魔儿,五官俊秀加上英气的装扮,颇有几分雌雄莫辩的味道。因为她总是一袭男装打扮,人人都唤她“二少爷。”
“吃饭啦。”狱宁儿嘴角弯弯,打趣地看着他们俩。每次墨夜外出回来,四个人都会聚在一起用膳,当作是为他接风。
不过狱宁儿眨眨眼,什么时候这两人的感情变得这么暧昧了?瞧小妹那张红透的脸蛋,啧啧啧!看样子墨夜要出手了。
“大姐、二姐。”在大姐的注视下,狱澄儿的心跳不禁乱了几拍,慌慌张张地走进亭子里,撒娇似的勾住大姐的手臂。
狱宁儿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决定放过小妹。“我快饿死了,吃饭。”
素手轻扬,几个丫鬟便端着盘子迅速地走过来。
没一会儿工夫,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一下子就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墨夜很自然地坐在狱澄儿旁边,狱宁儿跟狱魔儿则坐在对面。
迸人说“食不言、寝不语。”这话在这儿显然是用不上的,一开席,狱澄儿便吱吱喳喳笑语不停,狱宁儿也是笑语如花,姐妹俩的笑声为这夏季的午后带来不少乐趣。
墨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们姐妹聊天,对他而言,这样就已经足够,只要澄儿开心,他也会跟着开心。
用完膳,一行人还是坐在亭里纳凉,墨夜看也吃了,茶也喝了,该讲正事了。
“宁儿,听说你跟县令有不少交集?”
狱宁儿一听,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有些心虚地避开墨夜审视般的眼神。
“呃,你是说那个欧阳胖子?他是来找过我几次。”她口中的欧阳胖子,正是半年多前才调来驰州小县的县令。
县令这官呢,说大不小,说小也是有点小,不就是九品芝麻官一枚吗?但俗语说的好,所谓县官还不如现管,得罪了县令,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