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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他这族长像个急色鬼,一沾了女人就下不了床、出不了房。
“玉濂,这公主究竟做过什么事?”律景鸠罗向来是重规范的,见檀玉濂明着说公主好,暗地里却嘲讽连慕连非鹰这族长也受不了帝罗冬怀引诱而醉入美人乡,他忍不住出声转移话题。
就算族长再怎么开明,不计较他们总是有话直说,也不能这么没礼貌。
“她做过的可多了。”檀玉濂点头续道:“过去由于我们两族不合,彼此只提防着侵攻之事,没对其他事情多打探,因此并不知道帝罗冬怀的存在;可事实上,帝罗族之所以能在北槐壮大,甚至拥有出兵攻打我族的实力,可都是靠着帝罗公主。”
说起帝罗冬怀的功绩,檀玉濂忍不住双眼一灿,闪过赞扬的眸光。
“瞧你将她说成了神话。”慕连非鹰捺着脾性问道:“难不成她有什么异能?”
“不是异能。”摇摇头,檀玉濂没再卖关子,他很清楚族长的耐性可没律景鸠罗这么好“由于她眼盲,行动不便而不常外出,因此关于她的消息在外流传得相当少,更别提我们两族交恶、消息不互通的情况,因此若非帝罗子民,根本不会晓得她究竟为帝罗族付出了多少心血”
缓缓开口,檀玉濂开始将帝罗冬怀身为公主时的辉煌成就,一件件地细数,甚至越说越难以掩饰华京族能够得到帝罗冬怀这无上珍宝的喜悦心情
帝罗冬怀既是公主,又天生失明,本该尽情享受身为公主的特权,但偏偏她从不如此。
她相当关心帝罗子民的生活,虽然眼盲,却依旧靠着听与说学习了许多知识。
或许老天爷待人相当公平,虽未曾给予帝罗冬怀一双配得上她美貌的明亮眼瞳,却赐给她与外貌相当的聪明才智。
帝罗冬怀运用她身为公主的权力,指示族人将在东方生长快速的作物,移接至北方耐冷又耐旱的作物枝干上,再三改良尝试后生长出新的植物,使得帝罗子民们能够以同样的时间和精力,换来数以倍计的粮食。
甚至,公主力劝族长改变士兵制度,让向来以武力为主要发展的帝罗族士兵,并非一整年都待在军队里,而是拆分为两批人马,轮流采取半年回乡耕种畜牧,半年回到军中的制度,只有打仗时才全部回到军营里。
这新制乍看之下是让军制松散,但是由于公主另外提议,让回乡耕种的三分之二收获归士兵所有,三分之一缴与皇族,因此士兵们为了让自己的家人有更好的日子,工作得更加劝奋,同时让帝罗子民们生活趋于富裕;而在同时,也因为不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被破坏,因此当士兵回到沙场上作战,也就更加勇于向前。
因为有了这样的新制,对帝罗子民来说,打仗不再是为族长或皇族而牺牲性命,却是为了他们心爱的妻小以及越来越富庶的好生活。
所以帝罗士兵个个勇猛,而且兵精粮足,这都是拜帝罗冬怀所赐。
至于为何这样的帝罗族还会败给华京族?只能说华京族本身实力亦强,而且帝罗族有个好争好斗的族长,老是依仗着兵多粮多便四处东征西讨,因此即使公主力劝养生养民也没用,一样让帝罗族由盛转衰。
不过,撇开帝罗族长自己脑袋不灵光,败光了帝罗族的盛世不提,帝罗公主的细密心思与聪慧,确实是教人讶异的。
这也是为何帝罗冬怀如此受帝罗遗民拥戴,甚至有可能引来帝罗遗民为她重新集结成军的主因。
想当然耳,在得知这些事实之后,檀玉濂自是不会再力谏族长将帝罗冬怀处死,而是希望能够好好利用帝罗冬怀的聪敏脑袋。
不只是像慕连非鹰所说的,让帝罗冬怀为华京族生下一个坚强的继承人,檀玉濂更希望帝罗冬怀为华京族贡献她所有的才智,替华京族的繁盛尽一切心力。
若能如此,再加上慕连非鹰的识才与果敢,那么华京族要称霸北槐这片土地,可说是轻而易举了。
也是因此,檀玉濂才轻易地改变心意,甚至开始对帝罗冬怀赞不绝口。
“所以,公主是把两面刃的长刀?”慕连非鹰听过檀玉濂对帝罗冬怀的描述后,忍不住迸出这么一句反嘲。
他们华京族惯用的长刀,向来是单面刃,锋利无比;可依檀玉濂所说,这帝罗冬怀的存在价值,却更像是一把两面刃的长刀,可以往外砍杀敌人、亦能往内伤至华京族。
“不只如此,我认为公主还有另一个价值。”说着,檀玉濂不由得将视线往慕连非鹰面上转去。
“什么价值?”慕连非鹰忍不住抽动了下眉角。
虽然他这族长对于檀玉濂那双狐眼早看惯了,可每回檀玉濂认真地盯着他,就一定是有话要说,而且绝不是什么好听话,想来这回应该也不例外。
只是他们应该是在谈处理帝罗冬怀的问题吧?怎么话题会绕到他这族长身上来?
“纳帝罗公主为妾,正好当族长的缰绳。”檀玉濂微勾唇角,漾出一抹算计的眼神。
“什么?”慕连非鹰正想开口问檀玉濂这是什么意思,冷不防地一旁的律景鸠罗已经迸出喝止声。
“玉濂!你这么说话,对族长太不敬了。”律景鸠罗蹙起眉心,沉声里带点不悦。
怎可把族长比成野马,又把将要纳为侍妾的公主比为缰绳?
就算他们私下交情与知心好友无异,身分依然有所差异,像檀玉濂这样的说话方式,哪天若给旁人听见了,岂不招惹麻烦,也让慕连非鹰难管事吗?
“我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照实话说罢了。”檀玉濂诡笑一声。
“你”慕连非鹰拧紧眉心,左想右想,才猛地瞪了眼,往檀玉濂贼笑的脸庞望去“你该不是拐着圈子在取笑我,别像帝罗族长那样,有了公主在旁还征讨不休、使华京族自取灭亡吧?”
“我哪敢取笑族长?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檀玉濂笑得更加放肆了。
瞧他那笑脸,慕连非鹰就明白自己一定猜对了,否则律景鸠罗也不会出声制止檀玉濂。
“哪回我们三人议事,你把我当族长尊敬过?”慕连非鹰横了檀玉濂一眼,语气虽带点指责,倒没什么怒意。
毕竟檀玉濂这种习惯,有一大半是他这个族长纵容出来的。
怎么说都是多年知交,听真心话总比虚伪的客套来得真实而且实际,对于华京族来说,也才有正面的谏言效力。
只不过听归听,对于檀玉濂的批评,慕连非鹰还是有些在意。
“玉濂,你真觉得我跟帝罗族长相像?”那般好争好斗的脾气,甚至无端乱掀战事的个性如果他自己有着这样糟糕的习性,还是趁早改之为好。
“我说的可不是帝罗族长好勇斗狠这一面,而是你的固执。”摇摇头,檀玉濂敛起笑声,正色回应。
慕连非鹰没多吭声,仅是静待檀玉濂说下去。
这个议事长,别的本事没有,指桑骂槐的功力可不低,只是每回都切中要害,能够准确地提出弊端所在。
“族长虽能虚心容纳谏言,但一遇上大事突发,就只为自个儿着想。”檀玉濂毫不客气地直指缺失“这回抵御帝罗族入侵一事,族长只想着如何退敌制胜,甚至身先士卒、亲赴战场,虽然这些都是能够以身作则,被传成美谈的好事,但族长可曾想过这其中的危险性?”
语音微顿,檀玉濂轻咳一声又道:“倘若这一去,族长出了意外,华京族该由谁来管?敢问族长可曾考虑过此事?”抬眼瞟了下慕连非鹰,檀玉濂很快地摇头“恕我无礼,但我想族长应该从来没把我们这些口中的要臣、左右手放在心上,否则这种急难当头的时刻,族长应该会与我们相商,而不是霸道又独断地只身深入险境!”
慕连非鹰并未反驳檀玉濂,或许该说,他无法反驳。
因为檀玉濂说得没错,他这回确实行动得心急了些,甚至没派数次与帝罗族交手、对敌人最为熟悉的律景鸠罗上场作战,而是亲身赴险。
所以檀玉濂所言确实,他也没什么好争辩的;只不过,这些缺失为何会与帝罗冬怀扯在一块儿?
“玉濂,你够了吧?”律景鸠罗沉下音调,想叫檀玉濂适可而止。
谏言是好事,族长愿意接纳是族人的福气,可踩在族长头上开口教训,就显得太过分了。
“我向来直言不讳,若族长不喜欢听这些,下回我当哑巴便是。”关于这回出兵反攻一事,檀玉濂不满已久,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劝谏一番,他不抓紧机会才叫傻子。
“用不着。”慕连非鹰挥手制止了两人即将开始的争论“玉濂,你继续说,我在听。”
他可不是不明事理的族长,而且,也不想成为这样的族长。
况且檀玉濂平时还算客气有礼,会这样对他左一句“族长”、右一声“族长”地喊,必然是他积怨已久了。
“多谢。”檀玉濂微笑点头“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些,总之我认为帝罗公主是个聪明而睿智的女人,有她在你身边,才能够拉住你这太勇往直前、甚至忽略其他要事的个性。”
“你已经够睿智了。”对于檀玉濂没把光环往自己身上搁去的谏言,老实说,慕连非鹰是有些意外的。
薄唇微勾,檀玉濂仅是笑而未答。
“这族长,玉濂的意思是,他确实够聪明,但真正能够阻止你的,不是我们这些要臣,或是其他将领,而是你枕边的侍妾、一个女人。”既然这两人都已经直言不讳了,律景鸠罗也就跟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怎么说?”慕连非鹰真的不懂,怎么他们俩都将帝罗公主看得如此重要?
在他看来,生孩子才是女人最强的本事,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更有利益的考虑。
虽然对于帝罗冬怀的才智,他确实感到讶异,以及打从心底佩服,毕竟这些功绩连男人都不见得能够办到,让他更加欣喜于自己没选错女人当孩子的娘亲。但是阻止他?
这不合情理吧?那个一大早差点逃走的帝罗冬怀,别说要她阻止他了,等他将她纳为侍妾,他还得看着她免得她逃跑,真要说起来,应该是由他来阻止帝罗冬怀吧?
再怎么说,若是连檀玉濂和律景鸠罗这两个长年友人都制止不了他,即使是他看中意的才女,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他才是。
“族长,帝罗公主是个女人,先天的温柔与内敛,正与你的霸道独断性情相反,因此可以互相制衡,甚至是相辅相成,所以玉濂才会认为公主是最适合阻止族长任意妄为的人。”律景鸠罗听到慕连非鹰的反应,就知道他一定没听懂,索性直接代檀玉濂说明。
只是他这一解释,不但没得到慕连非鹰的理解,倒先换来慕连非鹰与檀玉濂的复杂眼光打量。
“怎么?莫非我说得不对?”律景鸠罗纳闷地问道。
“没有。”檀玉濂跟慕连非鹰不约而同地摇头,心里却不由得叹了一声。
这律景鸠罗说起话来还真没武官样子,活脱脱是个文人雅士,什么计策给他一说,都能变成才子佳人相恋的民间戏曲了。
“总之,我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因此族长就尽快纳帝罗公主为侍妾吧!”有这么聪敏的女人待在慕连非鹰身边,檀玉濂相信自己要烦恼的事情应该可少去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