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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去他的真爱!
活到二十九岁,冉撷羽唾弃的东西很多,像是政客、搞不清楚状况的废死团体,或是自诩为时尚人的无聊人士、一脸了不起的世家公子当然,也包含了爱,还有婚姻。
“我今天分手了。”
晚上,她来到好友经营的店里诉苦,长相秀气的于觅听了,仅是挑眉,口吻淡淡的。“是喔?”反正又不是新闻了。
“等一下我想去海哥那儿。”冉撷羽大叹一口气,在躺椅上懒懒坐下。
于觅跟她是大学室友,独力经营这间服饰店已经快两年,她们同样对时尚工业抱持浓厚兴趣。海哥则是于觅的旧识,四十多岁,在东区经营一间bar。
这种日子,冉撷羽只想大醉一场。
于觅没多讲什么,她小巧的眼看着冉撷羽脸色掩不住疲态,其实这段恋情不算她谈得最久的,对象她也见过,是个还不错的男人,但不是那种会跟她共度一生的对象,她意外好友受到的打击如此之大。“我以为你不是认真的。”
冉撷羽撇撇嘴。“你错了,我每次都很认真。”
“是吗?”她怎么看不出来?
冉撷羽“哼”一声,没多说。她喜欢恋爱,只恋不爱,享受交往的甜蜜,但不要爱情带来的包袱,有很多人一谈了恋爱,世界里好像就只剩下爱情,变得那样窄小拥挤,不是她要的。
她要爱,要快快乐乐、无负担的爱,但这不代表她随便,她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女友,交往期间真心真意,力求双方快乐和气,不过前提是她也得同样开心,对方也愿意按照她的规则走。
她想要的爱情是只有甜蜜,没有争执没有伤害,更没有痛苦,所以一旦感觉变质了,她便不再留恋。过去交往的对象大半深谙此道,分手分得和平,大家还是朋友,只是这样浮啊沉沉好几年,最终什么也没剩,老实说,她有点累了。
“我在想,要不要干脆收山一阵子算了。”
半夜,冉撷羽跟于觅来到海哥经营的酒吧,于觅听见她说的话,点了点头。“这是好消息。”不过讲是这样讲,她没忘记提醒好友。“所以你今年的圣诞夜打算一个人过?”
“gosh!我忘了!”冉撷羽抱头尖叫,表情崩溃。“现在几月?十一月?天!我居然在这种时候跟人家谈分手”不过即便不分手,前男友圣诞夜没空,还不是白搭?“好吧,收山前再找一个,至少撑到明年情人节”
“噗!”于觅喷酒。“你这女人,一个人过节是会死啊?”
“谁叫我属兔嘛。”冉撷羽嘿嘿笑。“你没听过?兔子太寂寞,可是会死掉的喔”
什么跟什么!
于觅拿她没辙,她这好友长得可爱,性格爽朗,加之又在时尚产业工作,打扮入时,交际应酬一把罩。这样的她,可想而知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但没见过她特别在意哪一个,都是感觉对了就交往,不合就分手,最长历时一年,最短则三天,理由是:“我不喜欢那人接吻时的表情。”
认识好几年,于觅在一旁看着她在爱情里优游来去,半点不沾尘,有时她真怀疑这女人的真心在哪。
但在意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
只是那个人,并非是她交往过的任何一个对象。
于觅抬眉,发现她醉得差不多了。冉撷羽酒品很好,醉了也只是甜甜笑着,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再不行就是睡觉,睡到酒醒。她趴在吧台,已经进入困倦阶段,于觅看了会儿,伸手探入好友口袋,翻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按弄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宁昱凯。
冉撷羽作了一个梦。
梦里五光十色,教人目眩神迷,她在里头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彩带自她身旁飞越而过,她试着抓攫,但什么也没碰着,只能望着那些带子各自缠绕出一个美丽的结,她哼一声:我才不屑呢。
才这么想,就有一条深蓝色的带子从她脚踝处慢慢缠绕上来。那是很漂亮的墨蓝,黑色里闪着一点青蓝的光泽,那丝带很有耐心,一步一步轻轻地卷绕上她,她试着挣脱,却发现怎样都甩脱不开,但感觉也没不好,所以她放松自己,任它缠、任它绕,逐渐在这股温柔里迷失了自己。
然后,醒来。
眼前是算不上陌生的环境,她睁了睁眼,左右张望,房间的摆设很男性化,没什么多余装饰,唯独墙上很不协调地布置了一张十分童趣的画——那是她在十三岁那年唯一得过美术奖的作品,冉撷羽把这画送给了一个男孩,叫他好好珍惜,然后他就真的裱框珍藏了十多年。
直到现在。
“醒了?”有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杯蜂蜜色的饮料。入门的男子身形颀高,四肢修长,五官不是最好看的,组合起来却称得上俊气,他细长的眉眼带着属于读书人的温文气质,肤白唇红,脸上如水的笑意干净得让人看着便有好感。“来,喝点水。”
“又是小觅叫你过去的?”冉撷羽毫不意外,她接过水杯啜饮,那水喝起来甜甜的,是蜂蜜的味道。
“她说你刚分手。”宁昱凯噙着笑在床沿坐下,深邃如墨的眼盯着她喝水,宽大的掌轻抚过她睡乱了的发,轻柔得令冉撷羽直觉联想到自己方才作的那个梦。
也是同样地温柔。
她心脏不自觉紧缩,好不容易散去的酒意再度涌上,烘得她浑身热热的。唯独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眼前的人,真的是个男人。
宁昱凯尽管秀秀气气、身形纤瘦,但其实并不阴柔。宽松的t恤下是紧实有致的男性肌理,手臂贲起的线条带着力度,连抚着自己头发的指掌都带着粗糙的厚茧,长年练习空手道使他除了一副好身手外,同样也有着精壮健硕的身躯,只是平常他习惯隐藏,让多数人以为他很文弱。
“好一点了吗?”
他柔柔询问,嗓音低沉,一头墨色的短发长度恰好地落在额际,清爽干净,带着绝对的男性气息。他真的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粉雕玉琢得教人分辨不出性别的小娃娃。
而且,他力气极大,能把失去意识的她,一路从蓝海的bar带回他位于五楼的住处。
现年二十五岁的宁昱凯任职于一间科技公司,负责撰写程式,和一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同,他不用打卡上班,只需在开小组会议或向厂商及自家人作说明时才要到场,其他时间则都在家里完成分发下来的case,生活堪称自由惬意。
所以,才能总在她需要照顾的时候出现。
冉撷羽“嗯”一声,饮尽那杯蜂蜜水,酒醒了,她意识逐渐清明,宁昱凯抚弄她棕发的手接过了杯子,脸上还是那抹淡柔疼宠的笑。“撷羽,和我交往,好吗?”
又来了。
冉撷羽翻了个白眼,面对这番深情告白却一点都不意外。也是,倘若有个人在你分手之后便送上告白,数年如一日,相信任何人都会习以为常。
“我暂时想收山,没那个心情。”
“是吗?”宁昱凯不以为意,淡笑起身,一点都没有告白被拒的窘迫。“我弄了吃的,去洗把脸,弄好了出来吃吧。”
看吧。
冉撷羽看着他离开的坚实背影,他们认识已经十七年,自她交了第一任男友开始,昱凯总会在她恢复单身的时候告白,要她和他交往,可每当她拒绝,他都是一副预料之中,不甚在意的样子。
有一年,她终于受不了,问他:“你是认真的?”
他脸上笑容一敛,目光灼灼。“认真的。”
还记得那时她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他眼神里有种分不清、说不明的热切情绪,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发烫,这使他脸上增添了一抹很有魅力的刚毅。冉撷羽很意外,这个小她四岁的男孩,她从没把他放到恋爱的位置上思考,即便被他告白多次她也始终坚信两人不来电,唯独那次,她想,试一试无妨。
“好啊,我们交往看看。”
她以为昱凯听了该喜出望外,就算没有,至少,嗯雀跃一下,但他俊脸一沈,凝视她的墨眸里浮现出不赞同。“如果你不是真心要跟我交往,就不要轻易答应我,知道吗?”
到底是谁跟谁告白的啊?冉撷羽超傻眼,同时也有一股被看穿了的恼。“如果我一辈子都动不了真心怎么办?”
宁昱凯好似不讶异她会这么问,只淡淡一笑,道:“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那一瞬间,她居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将有一天,真的会被眼前这个人困住。
用一张以爱情为名的网。
从此以后,她便不敢轻易答应,甚至连过分靠近都不敢,她下意识抗拒他,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一思及此,冉撷羽呼了口气,将自己从回忆里抽回。看,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一样,没有变,她该安心了
毕竟,谁都可以和她谈爱,唯独他——不行。
忆及理由,她原先的热度便一下子降了下来。
冉撷羽洗了把脸,走出宁昱凯的房间,空气中飘来食物的香气,她嗅闻着,肚子咕噜叫,这才记起自己在bar里只顾着喝酒,压根儿没吃东西。
她猜,肯定也是于觅告诉他的。
冉撷羽腹诽好友的多管闲事,走到餐桌前,宁昱凯给她弄了清粥,旁边配置一些简单小菜,切了对半的鲜黄咸蛋蛋黄,诱人食欲,用虾酱炒过的空心菜透着新鲜的绿,一旁还有自制的酱菜及小鱼乾炒花生。
宁昱凯从厨房走出来,说:“先喝点粥暖暖身子,你酒喝多了,很伤胃。”
他笑容柔润,身上套着围裙,款式很普通,没什么特殊,但宁昱凯一穿上它,整个人便又多了几分味道出来。他长年独居,切菜拿锅的姿势漂亮得让人见了就想把他娶回家,即便看了多年早该麻木,然而每次见到他为自己张罗吃食的模样,冉撷羽就觉得心底某个最坚硬的角落又被他敲落了一点。
真可怕。
她颤了下,坐下来喝粥,粥里带着清甜的米香,他故意把汤水放多一点,让她暖暖气管。唯独这时候,冉撷羽对他的态度才不会像平时那般防备,她用餐的模样很柔顺,像是平时总对你没什么好脸色的猫儿收起了利爪,愿意窝在你怀里任凭抚摸一般。
宁昱凯瞅着她,眉目里漾着轻柔的笑意。他最喜欢她这时候的样子,脸上不施半点脂粉,露出一张素净秀雅的脸,头发微翘,眼神清和,肩膀软软地放松,不再那般紧绷,这样的平和很短暂,通常只出现在她还没全醒的时候。明知不该,但宁昱凯还是忍不住伸手轻抚她颊边。“沾到了。”
冉撷羽粉颊一下子胀得通红,见他舔舐抹去的那点酱汁,她一愣,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他给舔过。她心跳怦怦难以自持,讨厌自己这种反应,只得用瞪的。“不要老是动手动脚!”
“好。”宁昱凯细唇一扬,不意外她的反应,眼神宠溺地任由她筑起防备。这是她保卫自己的一贯方式,但这反应也代表了她对他,并不是全然地无动于衷。
所以,这样的她,他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