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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女人如此无视的滋味不好受,潘席安本来有些动气,但瞧她蹑手蹑脚拿钥匙小心开门的模样,又觉得她很可爱很有趣,和她平时公事公办的刻意老成模样截然不同。
这个小土豆自以为很聪明,其实笨得很,但,究竟是什么事让她非得逼自己装模作样?
而他,究竟又关心什么?好奇什么?
包奇怪的是,一整晚的情绪还被她牵着走。
他用力扒了扒头发,长长叹一口气,才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幸好爸妈只是叨念几句就放过她,两人相偕进房间睡了。
胡星语的心脏吓得快蹦出来了。她把公文包扔在椅上,整个人倒向床上,全身虚软无力。
其实爸妈很疼她,毕竟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可是因为太疼太爱,她反而害怕让老人家再受伤害,尤其在被迫取消婚约之后。
她活了二十几年,天天遵守规矩,按部就班地念书过日子,最后却被嫌弃得犹如一只小麻雀,而且还被八卦周刊公诸于世,这要她的父母亲情何以堪
算了,过去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她不想再去想,也不应该再想了。
沐浴饼后,她躺进柔软的被窝里,揉一揉发涩的双眼,酒意尚未退去。
敝的是,她总觉得鼻间老是闻到一股气味,淡淡的,像是男人的古龙水,虽不教人讨厌,但她明明洗完澡了,身上干干净净,为什么那股味道还是挥之不去呢?
她又用力嗅了嗅,啊,是他是潘席安身上的味道!
她不认为自己身上沾染到他的气味,可为什么,她的鼻间竟然记住这味道,而且觉得离自己好近,萦绕在身际?
真的好困倦工作一整天不说,晚上在“重要聚会”时的不安,加上喝了两杯红酒,足够折腾她了,虽然刚刚小睡了一下
咦?!
她猛地坐起,急着回想。到底在人家车上睡了多久?
还有,她记得一开始,潘席安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大道理,结果呢?该不会她又响应了什么蠢话吧?
为什么她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天啊!抱着头,她只想尖叫。
棒日,早上九点钟,胡星语报告完一天的行程之后,恭敬奉上pda。
“副总,您今天的行程和重要事项,已经update完毕。”
“很好,谢谢你。”谷东川接过手,略略查看后,很满意地将pda放进口袋里。
虽然胡星语没有商学院的专业知识背景,也没有秘书工作的经验,但是谷东川对她在行程安排和档案管理方面的表现觉得还不错,有条有理、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是,她的确非常认真地学习,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态度决定成功”根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胡星语的成功之路,应是指日可待。
“谷大哥,那个”没有其它人在场的时候,她还是会这么称呼他。
“嗯?”
“昨晚为什么要让潘呃,潘经理送我回家呢?”她真正想问的是,怎么放心让潘席安单独送她回家?难道谷大哥认为他有那么可靠吗?
比东川一笑。“正好想跟你谈谈这件事。听说你昨晚醉倒在他车上?”
她脸上写满惊吓。“呃,谷大哥怎么会知道?”
“是我要他先送你回去的。后来打电话给潘少,想确认你是否到家,结果听说你醉倒在他车上了。”
“对不起。”糗事传千里,一张小脸都红了,她低头道歉。“昨晚什么贡献也没有,还喝醉谷大哥,对不起。”
“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本来就只打算让你去见见世面而已。”顿了顿,他继续说:“其实这是潘少的提议。”
“啊?是他?”
“也不知是他太闲还是怎样,这回倒是对我的新秘书挺热心,还说要好好调教你。不过,谷大哥还是要提醒你”谷东川收了笑。“潘少究竟怎么想,我并不清楚,只是”
“调教我?!”她马上理解谷东川的忧虑,立即保证。“谷大哥请放心,我才不会又跟这种太子爷牵扯不清,再说,我很讨厌潘潘经理!”
“用太子爷来形容潘少,其实并不恰当。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他不仅有很好的家世背景,聪明才智也不用我多说,既有脑袋也有外表,可说是有实力和本事。虽然他现在只是挂名经理职位,但早已是外界公认的集团接班人之一了。这样的男人不是不好,只是豪门世家总是复杂,若要论及感情甚至婚姻,恐怕比一般人所承受的压力更大,这点相信你也明白”
比东川瞅着那张略显不安的小脸,继续说下去。“上回‘启光集团’那个烂家伙呃,我的意思是说,他可能也不是刻意要欺骗你的感情,只是无法抗拒家世必须背负的责任与命运。”
当初会破例让胡星语跟在身边工作,除了和她的哥哥是高中同学这份交情之外,也因为听说这小女孩在英国留学期间,和“启光集团”的独子,也是唯一接班人陈逸景密切交往,甚至已私定终身,却被家族长辈以“门户不当”的理由极力反对。陈逸景无法抗拒父命,最后奉旨娶了某营造集团的小鲍主,与胡星语的这段纯爱恋情就这样画下句点。
这还不打紧,当时的婚礼豪华轰动,八卦周刊竟然还把男主角和胡星语的过往情事拿出来加油添醋、大写特写,还说麻雀变凤凰终究是遥不可及的童话等等,让向来平静的胡家掀起狂风巨浪,一直自律甚严的胡父大发雷霆,气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攀上这种豪门世家,足足有半年不肯和女儿说话。
他怜惜这位好友的妹妹,才决定让她跟在身边,希望能藉由工作的成就感,消弭情伤带给她的灰暗、忧郁与沮丧。
“过去的那些事,已经不值得再去想了。”胡星语努力撑起笑容。“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认为潘少这个人是不坏,若和他只是朋友的关系,应该还是不错,但总是想提醒你,别靠得太近,免得再受伤了。”
“我会离他远远的,谢谢谷大哥。”
抱着一迭档案回到座位,胡星语的思绪却已经飘远。
潘席安究竟是存什么心呢?还说要调教她?
不过,谷大哥真的太担心了,不管潘席安怎么想,她和他顶多只是朋友而已。
可为什么回想起昨夜,心口会莫名地怦怦跳起来呢?
她暗暗吁一口气,然后用力深呼吸。管他到底存什么心,反正她只是个小秘书,得认真工作才行,什么都不该多想
下班时间,台北街头人声鼎沸,热闹纷纷。
潘席安驾着爱车,流畅地滑入车阵之中。
他刚结束一个重要的会议,向来光采奕奕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和那些彻夜未眠、挑灯夜战的马拉松会议比起来,今天这个才六个小时的董事会议实在不算什么,但是他的心情却格外低落,甚至有些难言的抑郁。
先别说有几个董事对于他提出与“大伊证券”子公司的并购案有意见,甚至连他的父亲也不甚看好,当众质疑并购外商投信公司的法条限制既多又复杂,万一有什么闪失,反而会连累整个集团的股价与投资人的信心等等。
议论纷纷之中,父亲并未开口替他缓颊,他还听见两位叔叔私下嘀咕:“冲那么快做什么?是怕抢不到位置吗?”
最后是潘老爷潘席安的祖父,也就是潘家掌权的大家长“兆邦金控”的创办人兼集团董事长,他老人家手一挥,声如洪钟下结论:“这桩并购案不是不可行,不过既然还在评估筹划阶段,那就千万小心谨慎、沈稳以对,不要让一丝风吹草动坏了大事。”
简短的几句话,已清楚地表明支持潘席安的计划,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停止台面上下的冷嘲热讽与蜚短流长。
但,真的是他冲太快吗?
依照家族企业接班人的养成计划,潘席安从小就被送到国外念书,二十五岁返台正式进入集团之后,他被安插在信托事业群的项目部,挂名项目经理,看起来像是被排在核心之外。
五年过去了,先不说他的大哥,但几个堂表弟陆续升到协理、甚至副总,只有他,仍在原地踏步。
不是他冲得太快,而是走得太慢了。
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会议结束时,父亲还丢了本八卦杂志给他,要他多放点心思在工作上,别只顾着上夜店和名模吃饭,老让媒体写他辉煌的夜生活。
他只是淡然一笑,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解释。
谁不知道狗仔队的本事就是无中生有,把事实完全扭曲变形?父亲只在意这些吗?为什么不看看他在工作上的表现?
案亲的心里、眼里,永远只看得见大哥
回到办公室,他的胸口很沈,一股闷气无处可发,在窗前踱步许久后,他赌气地抓起车钥匙离开公司,也不打算出席董事会后按例在招待所举行的晚宴。
到底该怎么做,他才能爬到让别人得抬头才能看见的位置?
“若想往上爬,就得懂得争。”这是他大哥的至理名言。可是,一定要这样成天和人争来争去?为什么不能单纯一点,快乐一点
天色已暗,街灯亮起,车潮人潮,望去一片繁华荣景,握着方向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这样绕多久,直到一个印象里的影子闪过眼前。
是她,谷东川办公室里那个菜鸟秘书。
她纤薄的肩上背着很有分量的公文包,看起来像是才刚下班,正在等公交车的模样。
大脑还来不及仔细思考,握着方向盘的长手却已往右一转,流畅帅气地在她身旁停下。
潘席安按下车窗。“嘿,小朋友。”他健长的身影越过副驾驶座,一派轻松潇洒。
“吓!是你潘呃,潘经理!”被车窗里的人吓到,胡星语慌张地抓紧公文包的背带。
“不会是又想叫我潘安吧?”看到她先是受到惊吓又极力掩饰的表情,潘席安忽然感觉胸口那股窒闷似乎消散多了。
“哪有!咦,你怎么知道”她倒抽一口气,急着想解释。“那个‘潘安’不是我说的啦!”
“哼。”潘席安很明显不太相信,不过他并不计较,瞟着她,又问:“回家?”
“我、我要去上秘书训练课”
秘书训练课?这不就是他的娱乐啊,应该说是他自己争取来的新任务吧?
潘席安挑眉一笑,对着她勾勾手。“上车。”
不等她说话,低调豪华的车门已悄然打开。
“还不上车?想继续挡别人的路?”
胡星语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公车站的目光焦点。她向来脸皮薄,这下什么也不敢多想,立即转身上车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送她去上课?有这么好心吗?或者又要捉弄她了?
她没有勇气再想下去,认命坐好,扣上安全带,准备看情况见招拆招。
墨蓝色的德国名车奔驰在路上,车外依然灯火辉煌,车内却安静得像是无人的海边。
“到底要去哪里?”胡星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已经离开市区很远了,显然并不是送她去上课。
“去吃饭。”潘席安淡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