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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们有一个孩子,一个来不及成长出世就被扼杀的孩子。
那是压垮他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那一刻起,她对他的爱正式迈向心死绝望。
其实她不是不曾给过他机会,在走进医院、躺上手术台之前,她给过他机会;在她为他堕胎后,直到分手前,她也给过他机会;还有在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她也给过。
她一直都在给他机会,希望他能做些什么挽回她的爱、她的心,结果却只证实了那句话——期待愈大,伤害愈深。
说实话,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他想拿电玩当工作,做个专职的职业玩家,而她也没有反对。
有梦想很好,逐梦踏实更好,只是当这个梦逐了五年,却仍找不到一块踏实之地时,他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现实面,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梦想了?
没错,她承认他在电玩方面非常有慧根,任何游戏都能快速上手,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都能成为游戏里数一数二的大神。
她也曾为此对他崇拜不已,觉得他真的好厉害。
但是,那是十七岁对二十岁的崇拜。
当她成长到二十二岁步入社会,每天在那边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苦恼不已,而他二十五岁却仍沉迷线上游戏,每天还是梦想着靠游戏打出一片天时,这教她情何以堪?
她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的女生,因为爱他,她可以一肩扛起家计无怨无悔,但是他真的千不该万不该以没钱养孩子为由,就希望她去堕胎。
在她看来,钱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他愿意去找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即使薪水只有两万块也行。她不信每个月多两万块的收入,还会养不活一个孩子。
可是他愿意吗?
他想过吗?
他就只说了一句“没钱养孩子”就彻底的否决了他们孩子的生存权。
她一直都在给他机会,等他改变心意,等他成熟懂事,等他愿意面对现实,不再不切实际的依靠梦想而活,能正视她的存在、她的心情、她的感受,但是,她始终都没有等到。
术后在病床上醒来的那一刻,她真的是哀莫大于心死。
然而心死了,感情却仍不想放弃,毕竟那是长达五年的爱恋。而且排开孩子与工作这两件事不谈,他一向都对她很好,温柔、体贴、浪漫,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理想情人。
所以,她又说服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愿意脚踏实地的去找一份工作做,让生活稳定下来的话,他们还是会有未来的。
可惜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换得的只有更心碎和更伤心而已。
她终于开口说要分手,他在愕然震惊之余竟也没有挽留她,只是将话说得好绝情好刻薄,让她每回想起都心痛难抑——
反正你就是嫌我没钱,我知道。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因为这是事实,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变得这么势利。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成熟懂事,那我宁愿不要。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走后就别想再回头,因为我不习惯吃回头草,也没有做资源回收的兴趣。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因为这世上没有谁少了谁会活不下去,少了你我不会死,只会更逍遥自在而已。
最后我祝你早日钓到金龟婿,如愿以偿的嫁进豪门,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
美梦成真!
她始终忘不了当他对她说出“美梦成真”那四个字时,那极尽讽刺的模样。
钓金龟婿?如愿以偿的嫁进豪门?
他明明就知道她不是拜金女,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她?这样伤害她?
如果她真如他所说的拜金,真想当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夫人、少奶奶,她还会任劳任怨的待在他身边五年之久吗?待在始终没有工作、没有固定收入,平日生活开支十之八九都靠她薪水支出的男人身边,会吗?
也许他的回答是“会”因为他有一个有钱的爸爸,虽然他的父母和她的一样已经离异了,但他父亲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迟早都有财产可分。
因此若她真的那样质问他的话,恐怕他真会说她待在他身边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总之,他们的恋情在相恋五年后终于走到了尽头。
她在离开他时,真的是身心俱疲、哀莫大于心死。
不过即使如此,老天也没有放过她。
拜网路与多事的共同朋友所赐,即使分手后,他的消息依然有如雪片般飞来,不断地在她伤口上洒盐。
他和辣妹调情的照片、他好像交了新女朋友的讯息、他又征服了一款新游戏的消息,甚至连他又卖了什么宝物、赚了多少钱,都有人传讯贴文告诉她。
她真的好痛苦,本以为分手就代表了结果,没想到却是另一种痛苦与折磨的开始。
这也是为什么她最后会远离城市,躲到这个网路不发达、连手机讯号都收讯不良的乡下地方来的原因了。
分手四年,她在这个小村庄里住了三年半,平静又安详的三年半。
她原以为她的人生会就此定案,会像过去三年半的生活一样,就这样平平凡凡、安安静静的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里终老一生,怎知他竟会突然出现,还信誓旦旦的扬言说要挽回她,搞得她心烦意乱。
不管他的目的为何,她想,她的平静生活恐告结束。
天空一片晴朗蔚蓝,辽阔得让人看了心旷神怡,但这人绝不包括夏美里在内。
她的心情很郁闷,超级郁闷,无敌郁闷,郁闷乘以n次方。
从何海胤突然出现至今已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他就像流星划过天际一闪而逝,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真的,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他永远不要再出现最好。
她的理智虽然这么想,心情却莫名其妙的郁郁寡欢,最糟糕的还是他临走前所说的那句话,活像个紧箍咒般的影响着她,让她不仅为它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还动不动就产生幻听,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好像他随时随地都会像上回一样忽然冒出来。
他说他不会放弃,那一定是为了整她、吓她、戏弄她才故意说的,只有她会傻傻地信以为真,并被它所困扰。她真是个大白痴。
愈想愈郁闷,靠墙而坐的她忍不住微微侧身,自我厌恶的用头撞墙。叩、叩、叩
“你在做什么?”
竟然又幻听了?真是够了!
自我厌恶感加深,她头撞墙的力道也跟着加大了起来。叩、叩、叩——
脑袋突然撞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她还来不及反应,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就响起一道微怒的声音。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先是呆滞,然后才难以置信的慢慢抬头看。
何海胤?
竟然是他?!
他居然真的又出现了,这个混蛋家伙!
新仇加旧恨让她一把拍开他护在她脑袋上的手,气冲冲的站起身来。
“你干什么?”她怒声道。
“我才想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拿头撞墙?受伤了怎么办?”他眉头紧蹙,表情严肃的盯着她说。
“受伤了也是我的事,谁要你多管闲事?”她抬高下巴,一脸不快的回答道。
何海胤情恍惚了一下,因为她现在的模样就像九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不屑、一样不驯,一样一副要与全天下人为敌的样子,让他不禁怀念了起来。
“虽然过了近十年的时间,你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几乎都没有变。”他有感而发的对她说。
“那全是假象,因为我的心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真是谢谢你了。”她冷嘲热讽的回应道。
“对不起。”他胸口微窒了下轻声说,因为除了这三个字,他实在无话可说。
“我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它对我来说只是于事无补的废话而已。”她嗤之以鼻的道。
“我会补偿你。”他说。
“我不要你的补偿,只要你离我愈远愈好,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冷声道。
“这点我没办法答应你。”他摇头拒绝。
“为什么没办法?”她怒目相向。
“因为我没办法忘记你,没办法想象没有你的下半辈子自己会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说。
“哈哈哈,很好笑。”她大笑三声,带刺的说:“你过去四年不就是一直过着没有我的生活吗?在我看来,这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逍遥自在,你又何必言不由衷?至于没办法忘记我,这应该是一个笑话吧?很好笑。”说完,她咧嘴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对于她的反应,何海胤没有丝毫内疚或生气的迹象,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等着她将话说完之后才再次开口。
“或许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他诚恳的凝望着她说。
“过去四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事实上,我一直在找你,从我们分手后的第七个月开始就一直请朋友帮忙打探你的消息,但却始终找不到你。直到半个月前,许志凯因为迷路,误打误撞的跑到这个偏僻乡下看到你,我才知道你原来躲在这里。”
“躲?笑话!谁躲了?”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毛都竖了起来。
“口误。”他真的有种回到九年前第一次遇见她的感觉。
不过,他喜欢她现在活力十足的模样,不喜欢他们分手前那段时间,她镇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模样。
当然,她那时会变成那样全是他的责任,错都在他,他责无旁贷,怪不了任何人。
“你以为你说那是实话,我就要相信?就会改变主意回你身边?”她嗤道。
“我没有这样以为,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从没忘记过你。”他认真的说。
“那又如何呢?”她脸上嘲讽的表情更加明显。“你还不是照样交女朋友,照样和年轻美眉搞暧昧、花天酒地的?还是你想说你没有,和我分手至今,你始终洁身自爱,守身如玉的没碰过其他女人?”
何海胤呼吸微窒,不由自主露出一脸尴尬的表情。
“我承认自己曾经荒唐过一阵子,但那完全是为了遗忘痛苦、遗忘你的关系。”他说。
“真是个好理由。”她撇嘴道。
“对不起,我错了。”他立即认错。
“你用不着跟我道歉,你高兴和谁交往、和谁同居是你家的事,你高兴就好,与我无关。”她一脸冷漠的说。
“我发誓以后除了你之外,我不会碰任何女人。如违此誓,绝子绝孙。”他看着她,蓦然发誓道。
她闻言,顿时脸色整个大变,遏制不住的朝他吼道:“谁要你发这种毒誓的?!把话收回去!收回去!”
何海胤楞楞的看着她,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
“快点把话收回去,把话收回去!”见他没有表示,她激动的抓住他又叫了一次。
“我不要。”他拒绝道。“我对你是认真的,誓言也一样。如果我以后再碰你以外的女人,就让我绝子绝孙。”
“你你你走!”她面如死灰的瞪着他,气急到说不出话来,只能下起逐客令,眼不见为净。
“我说了我不会放弃,自然不会走。”
“你好,你不走,我走!”说完,她气冲冲的用力将他推开,大步走进屋里,再“砰”的一声用力把大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