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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培元依然毫无动静,面无表情,仿佛一道无法撼动的铜墙铁壁。
江春穗实在看不下去了!
“就搬回来吧,别再惹你妈生气了。”他母亲身体不好,这男人怎么还沉得住气,这样跟母亲大唱反调。万一伯母脑子里的炸弹提前“气爆”怎么办呐!
“你真的想搬回来?”他侧过头,冷睨着她,眼角却瞥见母亲的头也像侦测雷达一样往这儿偏。
哼,他发现自己刚才多虑了,母亲的大脑其实正常得很,还能用来算计人。
“我住哪里都一样啦,而且这里美得跟皇宫一样,有什么不好?”一百个“不方便”也抵不上人命一条。她宁愿每天多花点时间在交通上,也不想为这种小事害他母亲大动肝火,危及性命。
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往而不可追者——
哎呀!又扯远了。
“到时候你别后悔。”这个笨女人,分明搞不清楚状况还来凑热闹,他这也是在“救”她知不知道!
知母莫若子,段培元相信母亲硬要他们搬回来住,绝不只为享受天伦之乐,恐怕是对他们的说辞有所疑虑,才想藉这段时间就近看管,以防“诈婚”
如果他们在宣称情投意合之下结婚,却没在新婚期间表现出该有的恩爱,届时被段母看出儿子阳奉阴违的破绽,甚至为了日后离婚方便,故意选蚌没背景、靠山的女人来私下交易。姑且不论母亲的健康状况可能会因此受打击,就算身体无恙,这辈子铁定不会放过他了,包准会抓着这个把柄呼天抢地,对他唠叨轰炸到他失聪为止
这种连移民都不能解决的棘手问题,他怎能不慎防!
“要我写切结书给你吗?还是挑个黄道吉日找律师来见证?”江春穗丝毫不能体会他的一番好心与顾虑,只觉得伯母好可怜,居然养了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儿子,搬回来住一阵子又不会少块肉,干么那么小器!
她看着他的眼里带有一点不满、二点不屑、三点责怪、四点不齿
这是什么情形?这女人现在是在用一种看到臭虫的眼神“瞧”他吗?!
坏就坏在那双眼睛不会说谎,所以段培元根本不用确认,就能读懂她脑子里恨不能踩他一脚的遗憾。
他抿紧薄唇,暗忍怒气,强烈怀疑自己有可能会比母亲先一步脑中风。
这女人认识他母亲才多久,竟然听对方“唉”个几句,表现得弱势一点,马上就跳出来替人打抱不平,摆出一副扞卫者的姿态。如此容易心软的行径,在他看来只是感情用事,妇人之仁!
“好,就三个月。”一时间,他竟也反常的意气用事,想让这个女人“自食恶果”看看等他们搬进来以后,她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信誓旦旦,处之泰然。
反正要装亲密,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比她吃亏。
算你没丧尽天良。
江春穗的眼睛这么说,秀丽脸蛋豁然开“笑”立刻转向段母报喜。“伯母,他已经答应了,您就别再难过?”
说也奇怪,段母的表情居然像变魔术一样“回春”丝毫不见任何伤心哀怨,使她的安慰词还没说完就从未来式变过去式,根本派不上用场。
“好好好,我不难过,幸亏我有你这么一个好媳妇儿,晚上留下来一起吃完饭再走”何碧珠拉着未来媳妇的手,笑容无比灿烂。
这情绪转折之大,让江春穗差点反应不过来。但想想或许是因为人一旦上了年纪,个性会愈来愈像小孩子,把闹脾气当撒娇的关系。
“好啊,谢谢伯母,”她直来直往的没想太多,欣然接受段母的邀请,又开开心心地吃起点心。
段培元撇撇唇,颇感无力,发现这女人实在不是母亲的对手,脑子简单得可以,唯有蹩脚演技足以跟母亲演了三十年的老梗匹敌。他怀疑她们可能长期收看同一出芭乐乡土剧,才能培养出这种难分轩轾的水准。
然而,当他望着江春穗那脸率真笑靥,再想起她前一刻正气凛然,急于护卫他母亲的模样,心里却又莫名地泛起些许感动,觉得这女人不只有双灵净透澈的眼眸,心地似乎也很单纯善良,懂得体恤长辈。
瞧她们两个女人叽叽喳喳,一聊起孩子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他虽不常回来,也晓得这是母亲近期来最快乐、精神的一天。
冷硬的唇线终于微微向上。他看着江春穗带有几分淘气的神情,唱作俱佳地模仿起班上学生的趣事,忽然有种“幸好选了她”的感觉。
她的心软,好像也不知不觉地使他心暖
在这阵春风的吹拂下,向来偏于宁静的段家大宅难得添上几许热闹气氛,笑声频繁,连佣人们都能感受到家里即将办婚事的喜气。
稍晚,段培元在众人移向饭厅时轻拉住江春穗,低声问:“下午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都不觉得心虚吗?”纵使欣赏她的“娱乐”功能,还是不忘记仇地揶揄她一下。
“什么话?”自从“破戒”后,她话匣子大开,哪知道他指的是哪时候。
“我对你一见钟情。”
“你对我一见钟情!”
“是你说的。”她惊讶个什么劲儿!这女人的记忆力难道跟金鱼一样只有三秒吗?!
要不是父母在前,他真想破口大骂。
“喔”她尴尬地抓抓头,也不懂自己的脑袋里怎么会这样直觉反应,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了几下
大眼睛转了转,江春穗很认真地回想起那段对话——
“不会呀,没看到你妈多开心。”她不认为自己在说谎,而是在哄长辈开心,所以当然不心虚,甚至还有些自豪自己做得很成功哩。
厚厚,原来她哄小孩和哄老人一样拿手耶!将来说不定可以转战养老院喔。
“对了,别忘了每户都要给补偿金的事,还有这一年都不可以跟大家收租金喔。”既然想起来,她也顺便提醒他那时候已经默许的记忆。
不说话就代表答应了吧。嘻。
“江春穗——”他忍不住提高音量,她却已经溜到前方的“盾牌”后。
段启明与何碧珠同时回头,不解儿子干么突然大吼。“你走慢一点,不要跑,会跌倒。”迫于无奈,他不得不放柔语气,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希望她摔疼**。真的。
“好,我会小心的。”她躲在段母背后,笑得像狡猾的狐狸。
“很好。”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他笑中带冷,冰眸如刃,觉得他们往后的生活应该会比原先想的有趣、刺激。
兵不厌诈,这是婚姻。
过了三天,江春穗再次接到金主的来电。对方没有一句问候,也没有客气地报上身份,确认她是不是本人,冷调的嗓音劈头便下令——
“明天下午三点过来找我。”
“要干么?”她答得有些不情愿,觉得这位先生好歹也该先问一下她有没有空吧,她又不是随招即停的计程车。
“办理结婚登记。”如他日前所言,半个月内就会办妥这件婚事。同时医院那边也已经开始帮母亲安排详细检查及手术日期,目前预计应该就在他们公开宴客后的几天住院。
真浪漫呀!他叫她去办结婚的口气跟来要会钱一样。
江春穗咬着笔,恨恨地想。如果这是真实的求婚,休想她会嫁!
“不能选在假日吗?我明天要——”
“我这个星期只有明天下午有空。”
“可是我——”
“准时过来,或如期搬家。你自己选。”他马上又要去开会,没时间听她说那么多。明天办完登记手续,他还得立刻准备启程赴日出差。
奇怪,打断人家讲话是他的兴趣吗?而且她还有得选择吗?
她瞪着手机,笔盖咬得更用力。
“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深吸一口气,她慈眉善目地回答,就当作自己在修练。
“记得带身份证、印章、户口名簿和照片”他一口气说完该准备的东西,连”再见”都用“就这样”取代,挂电话的动作也一气呵成。
“没礼貌的妖孽、自大狂,嚣张”
“你在骂谁?”姑姑刚走进办公室,看侄女正对着手机“训话”
“呃,没啦,是个很莫名其妙的业务员,硬要推销我用不到的东西,我不买他口气还很差”她含糊带过不能解释清楚的问题,赶紧转移姑姑的注意力。
“外头的小白菜长得好漂亮,看起来很好吃。下次我们要换种什么?菠菜或红萝卜?把它偷偷包进水饺里,小朋友们就会乖乖吃掉了。”
“我们等得到那些蔬菜收成吗?”姑姑望着外头青翠白菜,感慨地想到“来日无多”的租期,最近出去问过几处地点,租金都超过他们负荷,看来是要忍痛结束经营了。在那之前还得想想要把园里的孩子转介到哪所幼稚园比较适合
“当然等得到!我不是说过租约的事交给我,姑姑你只要负责顾好那些青菜,多做些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就行了。一她抱着姑姑撒娇,看到姑姑头上白头发好像变多了,现在又巴不得立刻跑去和那个男人注册结婚。
“你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还敢这样打包票。”
“谁说我没有”
“你见到那个地主了?”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漏,总之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姑姑和姑丈就稍安勿躁,等我的好消息吧。”她语带保留,因为担心家人会极力反对这桩仓促的婚事,对她和段培元的“爱情故事”起疑,所以一直不敢在家人面前泄漏半点口风,想来想去还是等到事成定局后向大家公布比较妥当。
到了明天,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直接来个“双喜临门”
棒日下午三点,江春穗准时到达晶云饭店,在秘书的带领下来到段培元的办公室,聆听律师为她讲解面前的几份文件及协议书内容。其中包括离婚后的财产分配,以及双方对那块土地的租赁权责、搬迁补助协定。
段培元果真大方的给予她对于那块土地的所有要求,让现有的住户、商家全都能无偿延长一年租约,并且在搬家时获得一笔额外的补偿金。虽然金额有限,但对于大家的搬迁也不无小补,算是相当仁慈的地主了。
“江小姐对这些内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律师看她迟迟未有动作。
“没有,写得很清楚,不过——”她对段培元招招手,要他坐过来一点,方便咬耳朵。
“这个赡养费的部分”
一间位于市区的四十坪华厦,一辆进口名车,三百万现金,不合另外补贴幼稚园的搬迁费用一百万,这样她还嫌少?
段培元的脑子先行判断,耳朵听到的却是——
“会不会太多了?其实你只要补贴我们一点搬迁费用就行了,而且我们也还没决定要搬去哪里,所以不一定需要这一百万。”房子、车子、银子,搞得好像她真的在卖身一样。
尽管是以自己的婚姻作交换,但江春穗宁愿当作是在帮这男人对父母尽孝,陪他演场戏,两方互蒙其利,顺便造福邻居。若是收下这种“天价酬劳”她的良心会过意不去。
他微眯起眼,长眸里存着一丝难以理解的怀疑。
这女人疯了吗?居然嫌他给她太多赡养费!之前不是还在强调失婚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现在多给她一些保障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