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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初,所以最美。
那一年的拥抱才如此刻骨铭心
因为刚出院,医生又交代最近饮食要特别注意,不可暴饮暴食,所以这几天骆以菲吃东西时都很慢,早上十点多起来把自己慢慢打理好再移步到饭店餐厅时,已经十一点半,根本就是去吃午餐的。
剧组已经在前几天正式开工,她这个编剧因为身体微恙没去参加团拜,不过说到底,电影编剧的角色其实在剧组开工后几乎等于可有可无,因为剧本都已定案,和连续剧还会因为观众反应及剧情需要边拍边修改剧本的模式不太相同,她现在除了偶尔到现场看看,对这部电影来说已经没什么太大的贡献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最适合形容她如今的处境。可以说是睡饱吃、吃饱睡,每天喝下午茶或是四处闲逛的超级贵妇命。
骆以菲其实很享受这样悠闲无所事事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为了在电视圈占有一席之地,配合电视圈边拍边赶又边改剧本的作业环境,她常常赶稿赶到胃痛,头发不知白了多少,二十七岁的她早已经是四十几岁的身体状态,刚听到健康检查结果时差点吓死她了。
骆以菲慢慢地切了一小块嫩肩牛排入口,在嘴里慢慢嚼,吃完一小块肉,她再拿起桌上的红酒轻啜一小口,感觉口中淡淡的涩和甜、与肉质本身的鲜美融合在一起的美妙滋味,然后幸福得眯起眼睛。
她喜欢坐在餐厅的最角落,背对着餐厅大门的怔置,高高的沙发椅背可以把她整个人隐藏起来,让她不必跟任何可能认识的人打招呼,又可以贪看餐厅外头植栽的绿意风景,彻底放松的用餐,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不小心发现沙发椅后方坐着的刚好是自己认识的人,而对方又正在谈论自己的时候。场面尴尬之外,除了继续默不作声的龟在椅子上,似乎别无他法,而这个时候,坐在这里将不再是享受,而是凌迟。
例如此时此刻——
她听见椅背后面的女人正娇滴滴的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道:“千阳,到现在你还不告诉我,那日在rock酒馆里面吻的女人究竟是谁?”
骆以菲的寒毛竖了起来
那个本来还在讲着她听不懂的日文的女人,突然说出中文来,这样也罢,竟还吐出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甚至提到那间小酒馆里的那个吻?
所以,现在坐在她后面的小姐,就是当天冲进酒馆里鬼叫鬼叫的那位,也是导致邵千阳之所以突然把她抓过去吻的罪魁祸首?
所以,现在他们两位和好了?好到可以一起坐下来用餐,还心平气和的讨论他的风流韵事?
骆以菲很不自在地放下酒杯,假装没事似的继续切盘子里的肉,手却在打颤,抖得刀叉不断碰到盘子,铿锵作响。
她索性放弃,放下刀叉,几乎是屏住气息,耳朵竖得老高地听邵千阳如何回答——
“只下过是逢场作戏,一个不重要的女人。”他说。淡淡的嗓音,就像在谈秋天的落叶那般无谓。
骆以菲的眼,垂了下去,两手重新拿起刀叉,叉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着。
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肉,越嚼越涩,再也尝不出甜味。
另一头的两人依然在说话,可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嗡嗡响着的只有那句——
“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一个不重要的女人。”
是啊,这就是打从那天送她回医院之后,邵千阳就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吧!那天,他把她交代给看护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接下来她又住院观察了两、三天,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见过他,一次也没有。
原来,她对他而言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就像是他可能看上的衣服之一,有也好,没有也好骆以菲一个人悄悄地出现在密德湖的拍戏片场,安静地望着正执掌着摄影机的秦牧宇。
他的神情专注非常,握住摄影机的手好看而沉稳,就像他的摄影作品带给人的感觉那样,自信而又带着一股洒脱。
她走近导演,看着此刻摄影机所拍下来的现场画面,光影的流动让她笔下的描述显现出一股生命力,那么美又那么的梦幻,她几乎看傻了,像见着了这世上最令人感动的东西,让她久久不能自已。
一片光影中,游艇上的男人吻了女人,画面美得就家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透过摄影机的镜头,她甚至以为自己听到了女主角心跳的声音,怦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现场安静不已,每个人都为这个画面而震撼着,一直到导演喊卡,男女主角似乎都尚未从方才那个吻中苏醒过来,有点愣愣的望着对方。
然后,骆以菲彷佛看见当日站在湖畔的邵千阳
心,突然跳得张狂,她伸手抚着胸口,觉得额角热得在发汗。
不该的,不是吗?她爱的男人正在眼前,她的心却为另一个人而跳动?难道,她不爱秦牧宇了?
不她知道自己还爱着他,可是为什么又不时想起那男人的身影?一想起还会心动又心痛?尤其,听见他亲口对着另一个女人说她只是个不重要的人时,她的胸口更是闷得发疼。
休息时间,秦牧宇看见她,大步朝她走来,看见她还在发呆,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扬手敲了她头一下——
“噢——”她痛得嘶了一声,缩了一下脖子。
“啧,我以为你眼底只有我,没想到我都来到你面前了,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在想什么?”
秦牧宇随口一句话,像石头一样敲醒了骆以菲,她抬眸怔怔地望住他,眼底的旁徨更深。
秦牧宇看似不经意地微笑看着她,内心却是苦涩的。
她的心,在他不在的时候,已住进了另一个男人。他却一点生气的资格都没有,有的,只是淡淡的悲伤与淡淡的遗憾。
“你的男人呢?”他突然问。
她愕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邵千阳不是吗?”他边说边伸手接过助理递来的一瓶可乐,仰头灌了一口。“他对你好吗?很爱你吗?把你捧在掌心里吗?”
她微蹙起眉,闪烁的目光别了开来。“没有我的男人这种东西存在。”
“喔?所以我还是你唯一的男人?”他笑笑地问,盯着她的目光却是炽热如火。
他没忘记,那一年是如何疯狂的要了她
她是个处子,他却狠狠撕裂了她的身体和灵魂就算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对她还是一直感到抱歉。
在他最痛的时候,她奉献自己抚慰了他的痛,他怎会不懂她的心?她爱他,爱到变成了一个傻子,就算知道他不属于她,甚至不会爱她,她还是选择飞蛾扑火。
可,他真的不爱她吗?
见鬼的!他最好真的一点都不爱她!最好是真的!如果他当年对她无心也无意,这八年来早可以把这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骆以菲瞪着他。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八年前的事,而且还那样的赤luoluo,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她像是没穿衣服一样的被他审视!她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对待?他怎么可以这样笑看八年前的那次拥抱?
该死的!是啊,她像个蠢蛋一样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他!彻头彻尾地,毫无保留,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所有都给了他,然后,他走了,连说个再见都没有就离开了,一直到多年前开始寄明信片给她,她还如获至宝。
可笑得很呵,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可笑又可悲。
他终究是一点都不爱她吧就算这会儿他终于来到她身边,也不代表什么,就算那天他紧紧抱住她,看起来紧张得不得了像是失而复得,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就是不爱她!一点都不爱她!
泪雾蓦地浮上眼眶,骆似菲突然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秦牧宇想也没想地伸手一把拉住她——
“对不起。”这是他欠她的,也是当日他送她黄玫瑰的原因。“真的真的对不起,我曾经那样抱了你。”
道歉?他跟她道歉,因为他抱了她?
哈,是了,就是抱歉
他对她感到深深的抱歉,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她像梗在他喉间的刺,因为曾经那样对她,所以他一直觉得不舒坦,八年后终究还是亲自来告诉她——他真的很抱歉。
骆以菲的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他那语气中深浓得化不开的歉意。
他真的不爱她,一点都不爱,才会对她只有抱歉
“以菲”他见到她的泪,心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她泪眼汪汪地抬眸瞅着他,瞬也不瞬地。“那是我心甘情愿的,秦牧宇。你的道歉只会让我感到屈辱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因为我当时是爱你的,你知道不是吗?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要道歉?因为你不爱我吗?这么多年来,你给我明信片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因为想要弥补你对我的歉意,是吗?”
她哭了又笑了,仰起下巴,高傲又美丽的说:“但是你想太多了,你以为八年过去了,我还会爱着你吗?太可笑了,秦牧宇,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秦牧宇蹙起眉瞅她。“骆以菲——”
“秦大摄影师,下一场戏要开始了!”制作助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唤人,不小心瞧见正在哭的骆大编剧,突然间哑口无声。啊现在是怎样?为什么每次骆大编剧遇见秦大摄影师就变成爱哭鬼了?
“就位了!各位!”胡导也在那头喊人。
骆以菲快速的伸手抹去泪,转身要走,秦牧宇却不放开她。
“你等我,我们晚上好好谈一谈!”
“你放开我!”
“答应找,我才要放!”
骆以菲别开眼,一声不吭,手被他的力道捏得有些疼,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喊疼,只是这样耗着,因为他迟早得放开她,总不能叫剧组所有人都等他一个,她相信他还有这样的敬业精神。
“以菲,晚上在房里等我好吗?”
骆以菲依旧不言不语。
制作助理有点急的看着他们两个,却是什么话也搭不上。
“骆以菲,我们约好了,你一定要记住!”秦牧宇看着近乎执拗的她一眼,终是放开她的手,大踏步离开。
“骆姊,你还好吧?”制作助理不放心的趋前问了一句,顺便把一包纸巾递给她。
骆以菲摇摇头,接过纸巾把眼泪擦掉。“我没事,只是沙子跑进去眼睛,你快去忙吧,免得等会儿又被导演骂了。”
制作助理顽皮的吐吐舌。“那倒是,那我先过去喽?”
“嗯,快去吧。”
骆以菲朝她笑笑,转身走了。
制作助理在背后目送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去忙,心里不禁咕哝着——
今天的湖畔没有风,就不知是哪来的黄沙惹痛了她的眼?
这一夜,骆以菲没有回dw饭店,反倒来了rock小酒馆,这是她和邵千阳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还记得当时他坐在吧台前的模样,因为那一天她偷看他,看了好久好久。
也不知为什么,她特别喜欢这间小酒馆,可能是因为这间酒馆的装潢很有味道,也可能是这间酒馆的酒保特别得她的缘,每次看到她总是笑得很开心,长得俊俏又可爱,亲和力十足,最重要的是,这酒保调得一手好酒,每一杯都很对她的味,像是比她还要了解自己似的,神奇极了。
骆以菲摇了摇杯子里黄澄澄的酒,仰头又灌下肚,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五杯调酒,今晚一到店里她就发下豪语,要喝下红橙黄绿蓝靛紫的调酒各一杯,把一整道彩虹给喝下肚。
她朝着酒保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杯,酒保微微一笑,开始着手调给她第六杯酒,骆以菲也没吵,就趴在吧台上看着他调酒,脸儿红红甚是美丽。
“现在是蓝色,帮你调一杯蓝色夏威夷。”酒保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现在这个时段客人比较少,还是他自己闷得慌,还边调酒边跟她说明——
“这是兰柑橘果露、莱姆汁、菠萝汁及柠檬汁,再加入几块冰块,一起放进shaker杯中晃到出汗。”
“出汗?”骆以菲头晕晕地,觉得他说话很好笑。
酒保突地朝她眨眨眼。“是摇到杯子出汗,不是我出汗。”
闻言,骆以菲哈哈大笑,手一直拍着吧台,也不知道痛。
“出汗以后呢,再充分摇匀一、二十秒,然后把酒倒入放满细碎冰的杯子里,以红樱桃装饰,插入吸管便大功告成了。”酒保笑咪咪的将完成的调酒递给她。“知道这杯酒为什么叫蓝色夏威夷吗?”
骆以菲摇摇头,捧着这杯蓝蓝的酒笑得很开心。
“蓝柑橘果露代表蓝色的海洋,酒杯中的细碎冰象征波浪,而果汁的甜味,就像是走在夏威夷微风中的那种感觉去过夏威夷的人一定可以深切明白它的甜美。”
酒保把这杯酒说得好美。
骆以菲喝了一口,不太酸不太甜,也可以说是又酸又甜,好喝到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蓝色,是可以让人心情变好的颜色。可不知她是醉了还是怎么地,喝着喝着竟觉眼睛发酸。
她想起了dw饭店的蓝色水瀑阶梯,想起了1000号房外头那片蓝色的美丽湖泊,然后她就不得不想起邵千阳。
她只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女人
脑海里又响起这句话,呕得她连鼻子也冒酸意。
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在欺负她
邵千阳是,秦牧宇也是,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为一个男人蹉跎八年的青春岁月,好不容易碰见另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却又因为这个男人回来了而放开
可,邵千阳真的爱她吗?他只说要她当他的女人,他爱她吗?
可以肯定的是秦牧宇不爱她。她为什么要因为他而放弃邵千阳?
噢再想下去她会疯!肯定会!
骆以菲突然趴在吧台上,哇一声哭了出来——
闻声,酒保一震,旁边的客人一震,不,几乎可以说整间小酒馆都因为她骤来的哭声而震动着。
有个在旁边觊觎很久的男人乘机靠过来想安慰这位美人儿,手正要搭上人家的肩,便被一只手横过来抓住——
“她是我的女人。”邵千阳看着对方,淡道。
对方不悦的挑挑眉,将他从头看到脚。“谁规定的?”
邵千阳址唇冷笑。“要打一场吗?”
他正手痒呢,如果现在有人要陪他练拳,他是绝对百分之百奉陪。
酒保听了忙过来把人拉开,陪笑着。“这位先生,这人是空手道八段,还是混黑的,何况这女人的确是他的,走吧,我请你喝一杯,你先到那桌坐着,等会儿我替你端过去,ok?”
“不必了,啧,真是扫兴到极点!”那人听说对方是混黑的,眉眼一敛,手一挥,转身走人,跑为上策。
邵千阳转而盯着酒保老友,眉挑得老高。“说我混黑的?”
“开赌场的本来就属黑,难不成是混白的吗?”酒保笑嘻嘻的摸摸鼻子,闪到吧台后面去。“嘿,看在我特地通知你过来接人的分上,快把你的女人带走吧,她今天喝了五杯调酒外加一杯威士忌,亏我聪明,后面几杯都用浓度很低的基酒来调,否则她现在可能不是哭,而是在我这边摔杯子盘子了。”
正在大哭的骆以菲突然抬起头,满脸是泪的瞪着酒保,指着他的鼻子叫。“喂,你在说我坏话吗?当我死啦?”
邵千阳瞅着满脸通红又一脸是泪的她,好气又好笑,刚刚还哭得可怜兮兮,现在又一副想找人干架的泼辣样,真是
可爱极了。
他轻轻笑了起来,这一笑,化开了脸上多日来的阴郁与一股令人望而心怯的威严,增添了一股迷人风采。
“你笑什么?”骆以菲眯起眼,有点冲的问他,待看清他的模样后,微微一愣,眼儿更眯了。“你的名字不会刚好叫邵千阳吧?”
好像喔是她眼花了吧?还是她真的醉到把全世界的男人都当成他了?
“我是邵千阳。”他笑,伸手去拉她。
她双手乱挥,差点挥到他脸上去。“你不是,骗子!邵千阳现在跟女人约会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言,酒保憋住笑的睇着邵千阳。“你跟谁约会被抓包啦?”
邵千阳斜了他一眼。“我现在还能跟谁约会?”
“森田纪子?你真要娶她?”
邵千阳没回答他的话,径自把骆以菲从椅子上拉起来。“走,我送你回饭店。”
“我不要啦!不要回饭店!”骆以菲拚命摇头,想把他的手给甩开却怎么也甩不掉。“你若把我带回饭店,我就跟你拚命!”
就算她现在头超晕,连手脚都控制不太住,但她的脑袋还很清醒呢,秦牧宇说要在饭店里等她,一回去,她就躲不了被真的抛弃的命运了,事情没说白前,她还可以当缩头乌龟;事情说白了,她就连梦也碎了。
想到她得面对秦牧宇亲口对她说他根本没有爱过她的事实,她就一千一万个不想回去。
“不回饭店,你想去哪儿?”
骆以菲陡地抬起头望住他,好久好久才对他粲然一笑。“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男女之间的致命吸引力,是性。
性,却绝不是可以让爱情完美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