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黎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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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很痛、很晕,眼前一片漆黑。

    又回到了看不见的世界,严恕难掩暴躁。

    “走开!宾远点!”他感觉身边挤满了人,吵杂不休,冰凉的仪器在他身上游走,他想挥开那些在他身上造乱的东西,以及那些烦得要死的人。

    “严恕,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严恕了”

    是那个吵死人的女人,他厌烦得要死的安蓓小姐。

    “你给我闭嘴!”他无法忍耐地大吼大叫。“不要碰我!”

    他又看不见了在恢复视力之后再度回到黑暗世界里,这令他更恐慌害怕,用粗暴的态度拒绝任何一个人靠近他。

    “阿恕。”

    直到一个声音柔软的响起,穿透那些吵杂的噪音传入他耳中。

    “雅雅?你在哪里?”他认出声音的主人,扯开喉咙叫喊“你过来!”他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直到温热的小手钻入他掌心,他躁动的情绪才趋于平缓。

    他甚至因为握住了她的手而松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你还在?”

    “我在这里。”宋雅钧忍住想大哭一场的冲动来到他身边,任凭他握住自己的手,逼自己不去看安蓓的表情,也不去看接到通知后赶来的院长那深思皱眉的目光。

    她只看严恕,只要他需要她,她就哪里都不去。

    “你不要走。”严恕又变成任性的孩子,要求身边要有她陪伴。

    “你合作一点,我们正在帮你检查,确认你失明的原因。”强烈的自责压在胸口,宋雅钧想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关系?是她前两天的粗鲁对待,才让原本快康复出院的他又一次陷入黑暗里。

    都是她的错

    “把那个庸医叫来!”严恕轻哼一声,倒是听话合作了,没有再反抗其他人员对他的处置,只不过手一直握着她的,不肯放开。

    “去预约james•li。”安蓓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担心严恕的情况先为他预约了断层扫描,另一方面忌惮宋雅钧的再次出现。

    又是她自己又一次输给了宋雅钧这个女人,是不是如果没有她的话,严恕就会看见她安蓓了?

    要是没有宋雅钧就好了

    得不到想要的爱情,她的付出未得到想要的回应,令安蓓的心扭曲了,良善不再——也许,她良善的那一部分,早在她听从舅妈建议隐瞒、欺骗失亿的严恕时,就已经失去了吧。

    “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进去?”躺在病床上,准备要被送进做断层扫描检查的严恕,又一次抓住宋雅钧的手询问。

    “真的不可以。我就在外面,仪器里面有麦克风,你害怕或觉得不舒服就开口说一声,我会陪着你的。”宋雅钧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抚他。“合作一点。”

    “好啦。”严恕撇了撇嘴,终于松开她的手,乖乖躺在床上,不再胡闹。

    宋雅钧明知他看不见,仍忍不住对他笑了一下,捏捏他的手,让其他医护人员协助他躺上rt仪才离开他到操控室去。

    操控室里只有安蓓以及一名技师,她硬着头皮踏进室内,不知该怎么对安蓓开口。

    此时,安蓓美丽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严恕躺平后,缓缓被送进巨大的仪器中,光正在扫描他全身。

    “喔,我肚子痛今天早上吃坏肚子了,不好意思我上个厕所,马上回来,两分钟就好。”技师突然抱着肚子喊痛,随手在操控板上按下几个按钮暂停,抱着肚子很快离开了操控室。

    接下来,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我没有想到还会见到你,宋小姐。”安蓓一等没有旁人,立刻对宋雅钧发难。“我以为我姑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而你也签下了合约,答应离婚后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尤其是严恕面前。”

    话就这么由安蓓美丽的唇瓣吐出,因为她嫉妒,嫉妒令她做出过去她最不屑不齿的行为——谎言、计谋、破坏。

    对,她疯了,看见严恕不让任何人接近,只接受宋雅钧一人,她嫉妒得发狂了!

    她忍不住想,如果没有了宋雅钧,那么陪在严恕身旁、能够安抚他躁动情绪的人,就会是她了。

    能够得到严恕特别对待的女人,也将是她

    “你为什么又出现了呢?在我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感情的时候。”残忍的谎言和责备一句接一句的由安蓓口中吐出来。“他车祸,我帮他找医师为他动刀;他昏迷不醒,是我陪在他身边;他清醒后失忆又失明,更是我带他复健,凭什么你一出现,就抢走我所有的功劳?”

    “我”宋雅钧不擅为自己辩白,而安蓓也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

    “你已经跟严恕离婚了!你听清楚,离婚了!”安蓓大声对她吼,仿佛这样吼叫就能造成事实,其实她自己心里很明白,那纸离婚协议书根本不算数。“你承诺不会再出现他面前的,却还是出现了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严恕会来这里静养,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安排来照顾他”宋雅钧急忙的说。“我没有想打扰你们的意思。”

    “姑姑说的没有错,你配不上严恕。”安蓓瞪着她,无法接受自己会输给这样平凡的女孩。“严恕出车祸,你只会在一旁掉眼泪”攻击敌人、粉碎敌人,只要宋雅钧不在,她就有机会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安蓓故意忽略严恕亲口告诉她的话——他喜欢宋雅钧的陪伴,只有在宋雅钧的陪伴下,他才乐意做那些要命的复健和物理治疗。

    “严恕好不容易恢复视力,就快可以出院了,你却在关健时刻把事情搞砸前天是你害他头撞了一下,是不是?”刚才扫过的几张影像一张张在萤幕上呈现,安蓓指着一张严恕头部的扫描质问道。“你看,血块压迫到视神经——”

    她皱起眉,仔细看那道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血丝,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宋雅钧身上。

    对,一切都是宋雅钧的错,与她无关。她只是轻轻推了严恕一把,因为她气不过。她那一推不会造成什么的,不会,绝对不会

    安蓓不承认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就是她推严恕的那一把,才让他的头直击门板,瞬间头晕眼花,眼前又一片黑暗。

    不,不可能是她害的!

    安蓓强悍起来,抛开所有的原则,她要得到想要的爱情,这一次,她会确定不再有任何人来跟她抢。

    “托你的福,血块不停扩散,严恕得立刻动手术把血块清除,否则他不只会失明,还可能会死。血块的位置太危险,他很可能再一次失去记忆、语言能力还有其他的并发症宋雅钧,你到底能为严恕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彻底在他生命中消失?”

    她硬起心肠,对快哭出来的宋雅钧说出恶毒的话。

    永永远远,在我眼前消失!

    “我会消失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会做到。你放心,严恕不知道我跟他结过婚,我没有告诉他,我真的没有说”

    宋雅钧嗓音低切地保证,心中一片死寂。

    她就知道,幸福,稍纵即逝。

    头更痛了

    严恕躺在床上,脸色不好看,他被勒令在床上休息,随时都准备再进手术室。

    为他动眼睛手术的james•li,人先前正好在香港,已火速赶来台湾确认他的情况。

    “我一开始就怀疑你失明的原因,跟你车祸后,大脑残留的血块有关系,所以我”

    james•li说了一大堆话,大意是先前的手术修补了他什么构造神经之类的,不过严恕不想听,他要听的是解决办法。

    “所以现在我必须再动手术,清除我脑中的血块才能恢复视力?”

    “没错,现在一定得开刀清除脑中血块,但后果是你的记忆可能再次出现断层,因为血块的位置非常微妙——”

    “嗯,那就动手吧。”严恕懒得再听,就这么决定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的治疗团队里,不要有她。”他手一指,凭稍早的发声印象指向在他左手边的安蓓。“就这样,我们进手术室吧。”

    “但是眼下我们医院没有比安医师更好的脑外科医师了”院长知情之后,来到严恕病床旁会诊,听见他的要求皱起眉。“如果不让安医师主刀,后果恐怕更严重。”

    “总之我不要她就对了。”严恕眼一闭,毫无商量余地的决定了跟赌博没两样的手术。

    “阿恕,你怎么搞的?这样跟安蓓说话!”安慈雅得知严恕的事,也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赶来南台湾,想了解他的情况。

    “安蓓也是为你好,才帮你——”

    “我不想听废话。”严恕拒绝听舅妈的劝慰,撇过头不理会。

    “有安蓓这么好的医师帮你开刀,你不接受,偏要将就其他人,你这不是在赌命吗?”安慈雅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那就赌吧。”严恕不信邪,他就不信换了一个医师之后,他的人生会又一次改变。“我肯赌,这是我的意愿,我知道我的权利在哪里,总之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就连你也一样,宋雅钧——等我手术完,我再跟你算帐!”

    宋雅钧才要开口劝他,就被他勒令闭嘴,不解地问:“跟我算帐?我哪里让你生气?”

    “别吵,我现在不想说,我一生气就觉得头痛得快炸掉了!”严恕暴躁地说,但手仍握着她的,不在乎是不是被其他人看见。

    他是看不见,不过想也知道身边围绕着一大群人,可他不介意被看见,更不介意当着大家的面前对她撂话。

    “我醒来后就要看见你,你最好听清楚我的要求,不要再惹我生气,听见了没?”

    丢出这一堆话后,严恕就被送进手术室里进行手术。

    宋雅钧待在他的房间里,动手整理他的东西,把他穿过的村衫拎起来拉好,折线对齐,籍由这样的动作来排遣她的心慌。

    又一次的大手术这一次严恕可以平安度过难关吗?

    这一次,严恕还会记得她吗?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严恕不在了,房间里没有别人,安蓓走了进来,把被严恕排斥的不满全数发泄在宋雅钧身上。

    “严恕要我留下来”她不想离开他,不想在他动手术期间、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时候走。

    得不到严恕手术成功、他平安无事的消息,她会发疯的。

    “让我留下来,我保证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只要让我留下来,确定他平安无事就好。我、我会走的,求你们”宋雅钧很久很久没有掉眼泪了,但这一刻,严恕病况突如其来的急转直下,她慌了、害怕了,泪水涌了上来。

    无助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抱着他的村衫,嗅着他残留在衣物上头的气息,让自己得到一点安全感。

    “以后我真的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他醒来后可能也不记得我是谁,我只是想确认他清醒后没事,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她声泪俱下,乞求她们不要剥夺她留在严恕身边最后的机会。

    “你”安蓓见她没骨气的模样便一肚子气,不能忍受严恕身边的女人如此可怜愚蠢。

    “好吧。”跟着安蓓身后进房的安慈雅答应了。

    如果手术如她所料,清除血块时伤到了严恕的记忆区块,那么他将会再次失忆,代表她又可以得到一次机会,能再次努力得到严恕了。

    只要宋雅钧这个女人不会出现在严恕眼前两次了,她要确保严恕不爱她的状况没有第三次。

    “好歹她跟阿恕夫妻一场,她想留下来,就让她留吧,我们目前也需要人手帮忙。”安慈雅敛下眼,捏了捏侄女的手背,暗示她稍安勿躁。

    “公司还有事得处理,我先回去了,这么一来一回浪费了很多时间。安蓓,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任何事情立刻跟我联络。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宋小姐。”她如毒蛇般锐利阴狠的眼神,扫向一脸无辜的宋雅钧。“严恕清醒后你得立刻离开,听见了吗?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网开一面,你看你把安蓓气的。”

    宋雅钧僵硬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无论她同不同意,她们都会把她从严恕身边赶走。

    可她有什么办法?是她自己签下的合约呀

    在一片黑暗中,严恕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哭泣,不是一声接一声的哭喊,而是银铃般的笑声。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那是一个脾气很坏的小男孩,因为久病的关系加上家人宠溺,个性就像个小霸王,专门欺负照顾他的医护人员,一使性子还会拿东西砸人。此时,只见那个小男孩穿着病童的服装,抱着女孩子才会玩的洋娃娃,在医院长廊上奔跑。

    他撞倒了人不道歉,反而恶狠狠地瞪着挡他路的人,小脸满是不服输。

    “闪开啦!死三八!”他甚至咒骂巡房的护理人员。

    他是医院里的小霸王,让人头痛的重症病童。

    小霸王一直跑,不在乎自己撞到了人,什么都不在乎。

    直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他飞扬跋扈的模样立刻消失不见,露出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孬种神情。

    让小霸王变脸的人,有一张清秀的五官,表情很柔和,笑容淡淡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也看不出有半点威胁性。

    “唉。”

    但是,她只叹了一口气,已让小霸王手足无措。

    “我、我、我我我”

    “不想妹妹回家,说一声就好啦,如果你有乖乖吃药,就可以回家跟妹妹玩了不是吗?为什么要故意惹妹妹哭呢?喜欢的话,坦率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她蹲在小男孩面前,用轻描淡写的语调对他说话。

    “你生病又不是你的错,妹妹不会这样就讨厌你的。”

    “可是我把妈妈抢走了啊!还抢走了她的娃娃”小霸王脸一垮,哭了起来。“我也想去上学,去参加运动会,呜哇”他在她面前哇哇大哭了起来。

    面对小男孩的哭泣,她好无奈,却也好宠溺的笑了。

    “傻孩子。”她说。

    严恕没有办法转开自己的目光,看着那抹温柔的笑意,他久久移不开视线。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女孩是小儿科的护士,而她照顾的那个小霸王,是医院院长的长孙。

    原本他不打算再租给那家医院一项大型设备,因为有出价更高的医院愿意承租,那天,他是打算去回复不续约的。

    但是他看见她了,向来对工作以外的事不威兴趣的他,就这样把她的脸印在心版上。

    最后,那天他在医院里找上了院长,续了约并且捐了钱,然后向院长探听那名小护士的姓名。

    宋雅钧,未婚、单身,父母双亡,自护校毕业的二十五岁年轻女孩。

    接着籍那家医院院长举办的圣诞餐叙,他制造了跟她见面的机会。

    她是个性很淡定的一个人,对大部分事情都不感兴趣,例如当天的餐会有多少名流、豪宅装横有多豪华、宴会的女士们穿哪个牌子的订制礼服,甚至是他——她都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的眼神在宴会中常常放空,直到健康出阮的小霸王出现在眼前,她眼中才迸射出光采。

    越是如此,他越忍不住想吸引她的注意力,而他也成功了。

    找到机会要了她的电话,生怕她就这么忘记他,他很勤快的邀约,很快就发现她是他想要牵手一辈子的人。

    于是他就求婚了。

    他们的婚姻来得太迅速,可是很幸福,结婚八个月,一直都有恋爱的感觉。

    他们不吵架的,但他最怕惹她生气,她不会对他大小声泼妇骂街,通常就只是温温的看着他,不说话,也没有掉眼泪,可他就怕她这一招。

    他记得他的妻子从来不掉泪,如今他却在黑暗中听见她声声哭泣,要他醒来。

    为什么他没有回应她的期待?这是头一回也是唯一的一次,她开口对他提出的要求啊严恕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他想伸手抹掉滑落的泪水,却发现没有办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分毫。

    他身体沉重的像灌了铅,无法动弹,他为此焦虑地挣扎、呐喊,仍然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放轻松,好好休息,没事的。”

    让他安心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伴随着滴在嘴唇的少许水分,身旁有了人,让他安静下来。

    “我在这里。”那个声音说。

    他努力睁开眼睛,依稀看见光线以及模糊的轮廓,但却看不清、看不真切,也分不清他看见的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好累,头好痛,好想闭上眼,而身边陪伴的人有着令他安心的气息,他因此不再躁动,安下心来,沉沉入睡。

    他作了无数个梦,大部分都跟他的妻子宋雅钧有关系。他梦见他们相识相恋,梦见他的主动追求,梦见她的娇柔婉转,梦见他们的幸福。

    当然,也曾梦见她心碎哭泣,而他总会在这时急躁起来,挣扎着想清醒、想起身。

    “再睡一下。”那个声音也总是如此安抚他。

    每一次睁眼,他就会看见不同的光线,亮得刺眼或者暗到昏黄看不见,但在这些光线中,都会有个模糊的人影,细心地陪伴在他身旁。

    于是他就这么睡睡醒醒,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直到有一天,他对四周的感觉不那么迟钝,呼吸不再深沉规律,甚至听得见细微的海浪声后他发现,他可以睁开眼了,不再觉得睁眼是件疲惫不堪的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看得见。

    他反转双手,在眼前反复翻动,确定了自己看得很清楚,这是他的手。

    而后他又看见一整片玻璃落地窗,也看见一片星海银河他在哪里?

    严恕移动沉重的身体,自床上坐起身,抬手摸摸自己的头,那儿依旧缠着一圈纱布。

    他仔细思索,头有点痛,脑子有片段的画面扫过,一幕又一幕,迅速在脑中串联成形。

    车祸、医院、手术、失忆、失明,以及他的妻他想下床,想去寻找他重要的人,他拉掉所有缠在身上的心电图、点滴等,吃力地挪动双腿,脚踩在地面,是磁砖冰凉的触感。

    他一站起身,却感觉自己无法平衡,僵硬的双腿让他没办法正常向前行。

    可他仍是要走,不在乎身体的肌肉尖声吼叫着要休息。

    他走路的样子像一具活尸,一步拖着一步,慢慢走过有如饭店房间一般的病房,来到长廊上。

    空气中有着熟悉的食物香味,他循着味道走向房间隔壁的小厨房,在那里,他看见了一抹娇小的身影。

    他就这么站着,不动了,拼命的喘息。他好累,才走这么一小段路,就让他累惨了。

    宋雅钧在小厨房里炖煮着补身的汤品,想着严恕清醒后可以喝,虽然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又记不记得她是谁,可她还是想为他做这些事。

    倏地她听见微喘的喘息声,她心一惊,火速的转身。

    “咦?”她看见了他,清醒的严恕,一脸苍白虚弱、一身凌乱的衣物和杂乱头发,头上还缠着绷带?她吓了一跳。“你、你清醒了?!怎么下床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连忙放下汤勾走向他,生怕他是幻影。

    看顾了他一周,他总算清醒了,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要先开口说什么。

    “哦。”严恕哀摸肚皮,皱眉对她装可怜。“我要吃。”

    宋雅钧看见他醒了,能走、能说话、能视物,高悬已久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太好了!即使又动了一次手术,他仍然没事太好了,他恢复健康了。

    “你先坐下来。头会不会晕?会不会舒服?”扶着他慢慢走回房间、逼他在床上躺下后,她一连问了好多问题,还让医师来为他检查一番,直到确定他真的没事,她才松了一口气。

    宋雅钧看着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去弄点汤给你喝好不好?”她不敢问他记不记得她是谁,很多很多的问题他没说,她就不敢问。

    她在心里假装他记得她,一个他很喜欢的女生,先这样就好,她暂时不想再面对又被他遗忘一次的事实,这对即将离开他的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嗯。”严恕点了点头,将心中转动的思绪压下,闭上眼睛假寐,藉此掩饰他眸中的锐利精明以及谋略。

    听见她离开房间的关门声后,他睁开眼睛,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了一通外线。

    待电话那头的人接起,他用沙哑却沉着的语调向对方说:“我回来了。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不在公司这段期间的事告诉我。”

    对方回他一串哈哈大笑,然后只告诉他四个字“改朝换代。”

    “是吗?”他轻哼一声,认为这真是可笑极了。

    他严恕的江山“岂有这么容易被夺走?”

    他被抢走的事业还有被错待的妻子,这些帐,他会向同一个人讨回来!

    “我们合作吧。”他说,语气像是已笃定对方会跟他合作。

    “我有什么好处?”

    严恕轻笑,给了对方一个绝对满意的报酬数字。

    结束通话没多久,宋雅钧就端着热汤回来了,他微微一笑,在她的照着下缓缓喝着汤。

    他在心中赞叹她的手艺还是一样好,偏偏表情却要维持漠然,令他觉得很为难。

    “今天是几号?”

    宋雅钧猜他可能想知道自己手术后昏迷了多久,不疑有他的跟他说了日期,并说:“你睡了一周了,这期间一直反反复覆清醒又昏睡”

    所以,他睡了一周,都是她在他身边陪他喽?是了,没错,那股让他安心的气息,就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嗯。”他轻应一声,压抑着心中的感动和激动,其实他的心思不在自己手术后睡了多久,而是——从他车祸到现在一年又三个月的畴间,竟然还无法把他的权力转移出去,他真是对他的对手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