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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宾楼是四围中空的建筑,穹顶之下便是中央大厅,除了雅间的宾客可以自请歌姬唱曲之外,普通客人都可在大厅内观看优戏。不得不说郑玉楠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女人,因为她决定每旬鸿宾楼必出两至三场大戏,吸引了很多并非为色而来的客商,甚至有些人包了雅间也未必请歌姬,而是凭栏观景,很有点后世剧院豪华包厢的意思。
后来柴宗谊又对鸿宾楼夜间的灯光做了些改进,至少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超前产物,鸿宾楼的名气自然越来越大,其间出色的清倌人名号甚至流传到了南唐,想那黄梅儿去海州分店巡演受到热烈欢迎便可见一斑。
黄梅儿虽然去了,但鸿宾楼的造星运动并未停歇,“薛素素是黄梅儿的师妹,如今的台柱子,声色俱佳也不下其师姐!”杜鹃侍立在诸位大佬身侧,低眉顺眼地介绍,柴宗谊微微点头,“是你调教的好啊,小小年纪不容易。”说起来,杜鹃比柴宗谊究竟是要大些,只不过小公子这般说话,旁人也没觉得异样。杜鹃却只道:“都是少…娘子的本事,奴婢只是帮衬而已。”
这边闲话,那三丈高的舞台上,蓝衣碎花裙的薛素素咿咿呀呀地独唱,另有一个伶人男扮女装演滑稽戏。薛素素确实一把好嗓子,漫步台上且步且歌,身段也是曼妙,倒如后世大腕一般。唱的却并非对花,而是一曲名优戏踏摇娘,这曲子也是颇多戏谑,乃是妇人忍受不得蛮狠丈夫的虐待,用唱词数落,那男扮女装的伶人配合薛素素的唱词做戏,品味起来竟是双簧的雏形。
柴宗谊不解此戏,杜鹃便耐心为他讲解,同时心下纳闷,公子给鸿宾楼写那许多唱词,原以为是个懂戏的,竟然连踏摇娘都不晓得。
这踏摇娘虽然热闹,但却是泛滥的优戏,如今鸿宾楼蒸蒸日上,究其原因,除了柴宗谊的政策扶持之外,新鲜的黄梅戏是另一大助益。此黄梅戏与后世的黄梅戏不同,乃是柴宗谊闲暇时抄袭的,中间夹杂了话剧,歌舞,民歌,总之就是个大杂烩,虽然比之诗词俗气的紧,却是广受欢迎,有些曲目比南唐几个大家的小词流传的还要广,由于最初唱这些戏曲,同时也是唱的最好的便是鸿宾楼的黄梅儿,柴宗谊就干脆命其为黄梅戏,他却不曾想到,这一戏谑之举,却成了以后各国艺术家争相研习的剧种。
这么多受众为黄梅戏而来,尤其是今晚的词牌上写明了对花,要知道黄梅儿一走,这鸿宾楼已有很长时间不曾唱对花,所以这边厢薛素素唱踏摇娘自然就有人不买账,慢慢起了嘘声,而闹得最大声的竟然是几个刚通过考核的新兵,坐在舞台正下首,围着一个少年军官拍桌子怪叫:“怎地没有对花,老子要听对花,这黄梅调里顶数对花最好听,郎对花,花对姐,眉目传情撩心撩肝的,唱啊,怎么还不唱!”这当兵的手里提个酒壶,显是喝高了,只是他这一声嚷,底下好事的看客也不禁跟着叫唤起来,顿时大厅堂乱成一锅粥。
“几位军头,班里的小生倒了嗓子唱不得了,还请多多担待啊!”在厅上负责的小厮急忙打拱作揖,那几个新兵却是不依,“担待什么,爷们可是花了钱的。”
“对啊,糊弄人可不行!”看客们又起哄,这更助涨了几个新兵蛋`子的气焰,为首的一挥手,“走,上台找他们说理去!”就踉踉跄跄地往舞台上爬。
都说鸿宾楼的背景很深,平时看客们哪敢闹场,只是在徐州军人的地位崇高,有几个新兵领头,那些看客们便有恃无恐的瞎起哄,只有几个见过些世面的淮南商人缩在角落里冷笑。
“混账东西。”厅里大乱,坐在楼上的贺兰瑾面子便挂不住了,朝柴宗谊拱手,“属下调教无方,还请公子见谅,这就下去收拾他们。”
“我不是说过军人不许嫖院子么。”
贺兰瑾急忙站了起来,倒是杜鹃出声解围道:“公子息怒,士卒们平素来鸿宾楼也只是在堂里听曲,不曾做别的,城外军营日子过得清苦,他们大都是闻黄梅儿之名而来瞧稀罕,我本待想请示娘子,过些日子组织班子进营里,今日就直接跟公子说了吧。”
柴宗谊闻言点了点头,“这事可行!”见贺兰瑾还站着,便微笑着让他坐下,细瞧了那几个军汉,指着那当间领头的道:“那不是小丁么,这小子吃何园的饭长大还不给老子面子,且看看他要干啥!”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安抚贺兰瑾道:“看来还是我何园的人不知天高地厚,怨不得才人。”贺兰瑾只能陪笑坐下,说来也是,虽然他是教导营的指挥,只是这教导营的百夫长全是何园派出来的,真说到影响力,这支徐州最大规模的部队还是直接听命柴宗谊。
如今武宁军的人员补充大抵如此,先将壮丁送入新兵营,通过一系列考核后再由教导营的各百夫长挑人入伍,由于徐州军人的福利享受极高,是故柴宗谊故意让这入伍之事显得严苛,而且这样一来,教导营的士卒也只是在作战经验上比其余两营欠奉。
闲话休提,且看那几个新兵已经冲上了舞台,几名小厮正拦着解释。
“这只动嘴皮子怎成。”柴宗谊倒有点幸灾乐祸,也不理身边杜鹃一脸的忧色,探手道:“拿个弹弓来。”说罢就着果盘里的核桃就朝底下叫得欢的小兵蛋`子来了一记,见柴宗谊如此,一众大佬都一脸黑线。
“唉哟,打人,你敢打人!”果然,有了柴宗谊的火上浇油,舞台上上演起了全武行,柴宗谊笑道:“且看这些家伙有什么本事在这里闹腾。”冷眼旁观的陆飞无语了,刚才提及柴宗谊创制黄梅戏,他就没来由地想起李存勖,此刻再看他孩子气的模样,这份荒唐可比唐庄宗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见此情状,那杜鹃捏着手绢绞动,轻手轻脚地招呼来一个丫头,耳语了一番后,又将一名小厮招了过来……
“各位可还记得当初郑玉楠的一干小厮和耿家的人在城外抢黄梅儿大打出手?这鸿宾楼可是卧虎藏龙,有谁跟我赌一把,看最后打将起来谁能赢?我自然是要赌自家犊子的。”柴宗谊倒是好兴致,一干扈从怎可能押宝给鸿宾楼,每人都掏出几吊钱来,堆在桌子上老高,“扯淡么,没个对家赌个劳什子。”柴宗谊嚷嚷了一声,众人竟是陪笑,“公子的犊子也是我等自家人,怎能做对家?”
“即是如此,小女和官人对赌何如?”杜鹃突然出声,褪下腕上的银镯子道:“只是小女资财甚少,还望公子原谅则个。”
“输了我还你两个!”柴宗谊得意大笑,不料一直不曾出声的王延昭突然哟呵一声,再看楼下,几个新兵蛋`子竟然已经被鸿宾楼的小厮给扔下舞台了。
“输了!”柴宗谊无奈地哼哼了一声,将桌子上的财物全部推给杜鹃,“拿去,都拿去。”说罢恨恨道:“把那几个不长眼的带上来。”
站在阁厅里,丁锐悔死了,像他这样的百夫长很少在城内出没,对鸿宾楼的底细知晓甚少,流言也没怎么听过,方才被侍卫营的人带上来,才听旧识简略提及,顿觉这回是摸了老虎屁股,竟对公子的产业撒泼。
“公子……”丁锐嗫嚅着,其余几个新兵平素连贺兰瑾都不曾见到,这会子竟被柴宗谊请进了厅,早骇得不知所措,要不是记得柴宗谊不许士兵下跪,恐怕都已经头如捣蒜了。
“没用的东西,竟然被伶人打了。”柴宗谊哼了一声。
丁锐不敢争辩,垂头丧气,柴宗谊眯缝着眼睛问道:“现在担任何职?”
“教导营下百夫长。”
“这便是你的兵么?从新兵营出来就学会了找堂子打架还打不赢么?”柴宗谊呷了口茶,冷声道:“三*律八项注意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也罢,要张狂,可也别张狂成这副德行!”
这一叠声,厅里几个早就汗如雨下。
“都虞候,把今天的事通报全军,从明天开始,教导营大比武,四十个百夫队能进前二十的,组织鸿宾楼的戏班子给演出,最后一名就全部拉回新兵营重训,包括百夫长!”柴宗谊看了贺兰瑾一眼,又等着丁锐道:“你的百夫队要是进不了前五,你和你的兵都给老子滚回新兵营!”
好一通发作之后,丁锐等人才怏怏而去,而由于刚才柴宗谊押这几个新兵上楼,鸿宾楼的夜场也散了,住在这里的淮商虽有心想跟使君大人套近乎,但考虑到使君大人正被薄了面子,便都龟缩在了屋内。
“骄兵悍将,还没打过仗,辫子比一营和二营的人翘得还高。”
“公子不是正愁没机会压一压他们么,现在只怕卯足了劲呢,依我看,大比武后,战事就可以展开了!”王延昭伺机看了陆飞一眼,正抱着旁观者心情的陆飞感受到这一目光,心里顿时打个激灵,但见柴宗谊环视四周,朗声道:“把地图取来。”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