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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一朵花,每个男人都想她,都想她,没钱的小伙儿她不爱呀,她不爱,有钱的老头,有钱老头她不嫁……”
梳洗罢,已至天明,这一夜是再不能睡了,不过郑玉楠哪还能睡得着呢。带着事毕后的慵懒,将房间略略收拾了,又偷偷煎了一碗药,等着药开这会子,倚窗望着渐渐发白的夜色,心底倒前所未有的平和。
十五出阁今已十八却是头回有了做女人的快乐,柴宗谊那小调萦绕耳边怎么都无法忘却。
“做个活寡妇逞了悍勇,谁曾想还有个小郎君当奴家是朵花呢。”她把玩着柴宗谊走时遗下的玉坠子,上面的温热似乎还残留着那少年的气息,情不自禁地捧到琼鼻下嗅了嗅。原以为作践自己是为了保住鸿宾楼,但如今心中却起了涟漪,恍然觉得若能和柴宗谊长久,那劳什子的财产竟是不争也罢。
正疏懒着,药味蒸腾,她的眉头又是一皱。好时光总是那么一瞬,想起自己的身份便又开始羞愧。那种犹疑不定,患得患失如同恋爱中的小女人。
不敢再耽搁,煎这药不能为人知晓,她急忙从柜里取了香粉来撒。藏好药渣后,禁不住落了几滴泪,心说:这几年多大困难都没哭过,倒是这几天把该眼泪都流尽了。脑海里浮现出柴宗谊的笑貌,忍不住暗叹一声冤家。
药碗放在案几上晾着,外院的雄鸡已经在唱白,她只好捏着鼻子灌这苦药,正值此时,不料闺门竟被推开,年迈的婆婆罗氏毫无征兆地踏进房门,见她动作便颤声轻唤:“玉楠,那虎狼之药还是停了吧!”
郑玉楠惊叫一声,哆嗦着手腕一翻,药撒了一地,她直勾勾地盯着婆婆,羞臊得面红耳赤只想找个地缝钻,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药碗也卒瓦了,她连忙趴下来捡着瓷片却是以此掩饰不安。
罗氏见她如此,一个趔趄抢了过来,凄声道:“莫管了,小心割破了手。”边说边握住郑玉楠的手,叹着气,昏花老眼噙着泪却未见几分怒色。
抑制住内心的慌乱,郑玉楠涩着嗓子问:“您都知晓了?”心里呼唤着天王菩萨保佑,只是看罗氏的面色,一颗心立即沉入了谷底。
罗氏不语,只是将她扶起。
郑玉楠名唤活寡妇,多少有些匪号的意思,这张家实际上是她在支撑,虽然谨守孝道,但在府里从来是说一不二,罗氏对她的慈爱甚至带着几许敬畏。只是这时节被婆婆撞破了偷情的丑事,她也不知家里人究竟知晓了多少,虽是个豪杰般的女子,此时内心的凄惶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不敢出声,罗氏也有些手足无措,因此剩下的倒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阵,待到外边鸡鸣三遍罗氏才呐呐开言,原本是媳妇红杏出墙,她却扭捏,只把郑玉楠看得心中发毛。
“虽说是媳妇,我却是把你当女儿看的。”罗氏的声音很刻意但也温柔,看她神态,显然对郑玉楠和柴宗谊苟且之事早已知道,此时已经不是愤怒的时候了,只是她这般言语,让郑玉楠更是不安。
“如今你公公已经半死不活,咱家人丁单薄全仰仗你”罗氏言辞闪烁,见郑玉楠神色愈发不自然,她抓着榻上芦席很是挣扎,突然恨声道:“那无良的张骥一心谋我家财,你那般做法也是不得已……”听到婆婆如此说话,郑玉楠心下稍宽,只是一股悲凉陡然而起,这张家竟凄凉到这般田地,那柴宗谊、张骥无不是刽子手,而她自己的角色也不光彩,想到这里她更加愧疚难当。
想要说些冠冕之语,只是这般情状如何开得了口,罢了,只求张家快快休了她,什么鸿宾楼她也不理了,大不了做去佛庵做姑子去,郑玉楠这般计较,眼泪婆娑。
岂料罗氏却是想通了,颇有破罐子破摔之意,且不说她撞见媳妇偷情应该愤怒,竟然呛声道:“既已如此,我也只当不知,张驰是个不中用的,玉楠也别服那药,你和郭使君……”
羞愤,震惊,悲哀,一时间郑玉楠心头五味杂陈,这罗氏居然有这般想法,竟想要郑玉楠借柴宗谊的种。
话既然说开了,罗氏也不再遮掩,这事她盘算了许久,若是让张骥过继个儿子给张驰,还不如让媳妇为使君生个私生子,“保不准那郭使君对你的情谊能否长久,妇道人有个子嗣才能依靠,你若是有了他的儿女,他自然要想法周全。”罗氏一面说一面垂泪,郑玉楠听在耳里,心里早不知该作如何念想,哇地一声,婆媳俩抱头痛哭……
东方泛起鱼肚白,沛县地界的荒丘处,战场已经平静。
从鲁邦单骑赴敌营开始,这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便宣告结束了。山丘上下,官军和贼寇都搭起了帐篷,双方更派出了收尸队打扫战场,贼-民们在官军面前就地掩埋自己的同伴,这一仗虽然他们占了上风,损失却是官兵的数倍。官军们倒没有掩埋尸体,弄了个大火场烧了一夜,又细细捡了骨灰分名收好。双方人马在一处收敛,没有了干戈之气,木然相对都有种不知所谓的感觉,那些贼兵似乎又恢复了老百姓的心理,形色上对官军多少有些敬畏。
鲁邦和陆飞在营帐中谈了一夜,虽不知详情,守在外边的耿舍儿却是知道陆飞要卖身投靠柴宗谊了,虽然想不通,但耿家实际上已经被陆飞的贼兵裹挟了,此时只能仰人鼻息,几个长老们走过场似的进了主营又鱼贯而出,想来也就是进去表示一下同意。
“舍儿,吩咐前营让官军的骑兵离开!”从主帐走出的耿黛儿笑靥如花,大红劲装之下饱满的身体如同清晨的露珠一般闪亮。耿舍儿怅然应喏,让一个小厮下去传令,垂头丧气地看着耿黛儿,叹息道:“大姐,你变了。”
“怎么?”耿黛儿心情极好,虽然在主帐中进进出出一夜未睡,此刻依旧容光焕发,对于耿舍儿有些冒犯的言论丝毫不以为意。
“徐州府给了陆飞多大的官,值得你这般高兴?”耿舍儿咬着牙,“当初我们贩盐卖铁,为了耿家的生计戎马,与官家也是气壮,此刻竟是下作了。也不知姓陆的如何巧言令色,竟让上下皆帖服于他,谁知我们不是他踏脚的青云梯。”
“呸!”耿黛儿瞪了耿舍儿一眼,“非得要和官家作对,成日介打生打死才好了?你忘了过庄户日子的惬意?”
这话却是刺进耿舍儿心坎了,若非战乱,他这私生子的庄户日子过得只怕比狗都不如,是故立即愤慨道:“我只求与往日般过活,喝酒吃肉谈笑杀人好不快活,姓陆的今日是卖了耿家,我等却还帮他数铜子儿呢!”
耿黛儿杏眼圆睁,却想到耿舍儿幼时日子过得艰苦,斥责之言就憋在了胸口,只作幽幽一叹。耿舍儿见她如此不免有些后悔,如果没有这位大家姐的照拂,他这私生子也混不成现在的模样,只是想要道歉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梗着脖子面皮都涨红了。
“你真以为我是当了官夫人高兴么?”耿黛儿突然道,拉着耿舍儿就势坐在了地上,流露出少见的温婉之色,“虽然你总是诋毁陆郎,可知他却看重你么?”不待耿舍儿辩驳,她继续道:“陆郎这般做是为他自己不假,我也为郎君有个前程高兴,可总归也是有利于耿家的。”
这陆飞究竟何许人,为何要唱这么一出?
原来这陆飞本是东海盗贼陆基的儿子,陆基盘踞海州外岛,贩盐卖铁劫掠海商,十五年前得西域异人那破伦襄助,实力愈发壮大。然而这厮打起了钱镠与辽国海上贸易的主意结果被诛,年幼的陆飞失了权柄,只能同那破伦转至内陆,由海贼变成了河贼,在微山湖扎下了根基。
这陆飞是想回东海做那海贼王的,恰逢慕容彦超镇兖州短了用度,官贼便沆瀣一气,实力日渐壮大,和雄踞徐州北麓的耿家各成一霸。
那破伦果然奇异,短短数载便操出一支凶悍的贼兵,耿家和陆飞几次交手都处于下风,便有了姻亲之事。本来,背靠慕容彦超,又与耿家联手,从返东海夺回父业对陆飞来说也是指日可待,然而朝廷的变故却是难以预料。慕容彦超遇着郭威望风而逃便促使了陆飞换主子的决定,所以才有他和那破伦暗访徐州之事。那破伦在柴宗谊处失态不用再提,陆飞今朝此举其实就是推销的手段罢了。
陆飞深知,自己能得到慕容彦超支持无非是能帮他搞钱,可柴宗谊的身份地位却和慕容彦超大不相同,而且也不能放任辖区内有这等武装存在,所以只有行险将官军打痛了来彰显自己的本事。
“耿家依附陆郎接受了招安,这匪号自然就拔除了,你可知南边的几家现在是怎般光景?”耿黛儿仔细开解耿舍儿,虽然思想是受陆飞的言语左右,但陆飞的话也并不夸张,柴宗谊是想把豪族往死里弄的,若没有陆飞的仗义相助,耿家的下场只会是族灭,而此番却能化身官兵,讨个正经前程,何乐而不为?“你可知官军招安的不是我们耿家,而是陆郎君呀,你以为就我们这些私兵,官军看得上眼吗?”
“不是还有慕容使君么?”耿舍儿毕竟是泥腿子,并不会反驳耿黛儿的套话,无力地哼哼了一声,耿黛儿却笑了,“陆郎君追随那慕容彦超多年,他都信不过的人,我们还去信么?”说着她长身而起,仿佛吐出心中块垒般畅快道:“舍儿啊,你虽生的贱了些,却是我耿家后起之秀,你道陆郎君让你打前战时让你送死么?缘何要在你抵挡不住时又压上来,此番虽是和官军作对,但受了招抚便是战绩,这次除了陆郎君,你说耿家还有谁能得徐州的青眼,你可再莫对陆郎君抱有敌意了?”说到这里,耿黛儿又咯咯笑起来,打趣道:“我知你欢喜姐姐,可是在呷醋?”
“才…才不是呢!”耿舍儿嘿了一声,耿黛儿却走远了。
这时,主帐的帘子后边,陆飞抿嘴微笑,他可没有耿黛儿想的那么仗义,裹挟耿家作附庸也不过是加大自己和柴宗谊讨官的筹码,他确实看重耿舍儿,此子对耿家的情谊远不及对耿黛儿的爱戴,且是个能做事的,小舅子自然是要用的。不过这种种利益牵动的背后,也必然有对耿黛儿的一丝亲情吧。
他遥遥眺望山丘上已经整装待发的骑兵,笑着返身,帐篷里劳顿过度的鲁邦早已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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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湖蜜最近可有调戏他皇?偶确实干了^_^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