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祸起萧墙(3)

贺兰才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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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间秘室,只是发现了一年多后已经不复当初的模样。兵器和铠甲被收进了何园,贵重的金银还是放在这里,但藏得更隐秘了一些。柴宜哥想起当初他和郭月娘商量怎么藏匿财宝时的情景就不由得微笑。

    秘室里原来还有半箱书,但柴宜哥是不读的,虽然已经适应了繁体楷书和行书,但从右至左,从上到下而且没有标点符号的阅读方式还是很不习惯,所以一直保持着不学有术的神童特质。倒是郭月娘把那半箱书给一本本拿走了,只留给柴宜哥一个书目。说起来,郭月娘识文断字的本事比柴宜哥强多了。

    “我的月娘迟早会成为大才女的!”看到郭月娘认真读书的时候,柴宜哥就会偷偷去咬她的耳朵。

    “大才女?”郭月娘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你的?”似乎意有所指,她笑起来的时候两颗洁白的兔牙是那么耀眼。

    “对啊!”每当此时,柴宜哥会毫不犹豫地刮刮她的小鼻头,然后轻声说:“我一直在憧憬你长大呢!”这时候郭月娘的脸就红了,但她笃定地点头,“我们会很快长大的……”她还有很多憧憬未来的话却不想多说了,早熟的女孩有很多期待,但也会预见到很多困难。

    柴宜哥看着秘室的装扮,这个不能称之为房间的所在处处洋溢着女孩子蕙质兰心的温情。他以为穿越重生后会找不到该有的童真童趣,而自己将郭月娘影响成一个早熟的女孩也很邪恶,但他已经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心里年龄,意识形态,这些东西在他与郭月娘之间似乎算不上阻碍。

    “宜哥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招纳那些破落户,而且把这事越做越大。”陈厝终于忍不住提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你还教那些少年许多奇怪的东西,就算是帮史弘肇做事也不见得是为了求财,老汉真的不明白啊!”

    “你觉得何园里的少年对我忠诚吗?”柴宜哥并没有直接回答陈厝。

    “大概……是吧,他们不是要当你的假子吗?”陈厝没有预见到柴宜哥的思维如此跳跃。说起假子这事,陈老头就想笑。这是一直很猥琐的满熊率先提出来的,得到了鲁邦的高度应和。就在正月末梢,还是宴饮时刻,一直扮演着好奇宝宝地鲁邦问:“公子,您说我们是您的嫡系,这嫡系是个啥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嫡就是子,嫡系就是说我们都是公子的儿子!”满熊适时地插嘴结果点燃了何园里混混们的兴头,纷纷要当郭公子的儿子,当时柴宜哥的脸色还真是好看啊。

    想起认假子的事,柴宜哥就发窘,他前世今生的年龄加一块也不能养鲁邦这么大的儿子,更何况是何园里这几十个?虽说五代时期认义子已经变成一种拉拢输诚的手段,四十四岁的石敬瑭还认小三岁的耶律德光当爹,所以何园的一干混混儿绝不会把认柴宜哥这样的小孩当义父作为耻辱,如果柴宜哥应允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可柴宜哥的躯壳里终究藏着来自现代的灵魂,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匪夷所思了。

    “公子,其实某也想当您儿子的,只是某是四郎的义弟,认您当爹怕矮了四郎的辈不好交代……”想起郑恩事后唯唯诺诺地给柴宜哥致歉的情景,柴宜哥就不禁苦笑连连,虽然穿越好几年,但自己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地融入这个时代啊。

    “你说大概,为什么要说大概,他们还不够忠诚吗,因为我不认他们当儿子?”柴宜哥看着愈发感到茫然的陈厝。

    “老汉也不知该怎么说,那些少年都是孤儿,盼得是个依靠,有个惦念,他们想认你当义父实是把你看作家主了,这其实就是忠诚吧!”陈厝的语气不那么确定,让他这个胸无点墨的武夫来解释忠诚这个词语太困难了。

    柴宜哥却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你说的应该是家吧,是家吗?”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鲁邦偷看何六娘绣房时的眼神,似乎何园里的每个少年都有一个殷切的眼神萦绕在每个丫头身上。

    “哎呀宜哥儿,老汉刚才问你啥居然就忘记了!”看着柴宜哥发呆,陈厝打了个哈哈,举起火把说:“咱快上去吧!”

    柴宜哥缓缓挪了两步,突然道:“陈翁,你觉得史弘肇的禁军忠诚吗?”

    “哈,比起公子的假子们,那些兵痞根本就不知忠诚为何物,都是一群寡廉鲜耻的畜生!”陈厝很不客气地说,在他几十年的戎马生涯中大小兵变经历过无数次,早就看透了五代军队的本质。

    “要是有一天有人要取代史弘肇,却又拿不出足够的好处会怎样?”

    陈厝愣了一下,“那就怕有人挑事了。”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柴宜哥,心中五味杂陈。在陈老头的眼里,柴宜哥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当然,他并不是因此才为柴宜哥鞍前马后地效劳,实是为了义女董婉将来有所倚靠。只是在和柴宜哥深度接触的一年多来,且不说小公子对他的信任与日俱增,他自己接触到那许多不可为外人道的秘辛也甚觉胆战心惊。观柴宜哥的所作所为,虽然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总觉得这孩子所谋甚大。

    如若柴宜哥知晓这老头在担心什么,必定哂笑一声,谋个屁,只是为了来年不被乱刀砍死罢了。

    “公子认为史弘肇的位置坐不稳?”陈厝试探着问了一句,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要知道五个顾命大臣中,杨邠,郭威,史弘肇三个最有权势的早就结成一体,郭家人应不至于要为难史弘肇,除非是想谋朝篡位,想到这里陈厝悚然一惊,但又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娃娃还不至于处心积虑地想要谋逆。

    听到陈厝发问,柴宜哥只是摇头,笑道:“童言无忌,我只是胡乱说说罢了。”说罢转头招呼从何园带回的倭女里美,这丫头还是第一个被柴宜哥从何园带进郭府的人,离去的时候,何六娘和她的丫鬟心里都吃味的紧。

    虽然受穿越客的影响,历史可能会产生蝴蝶效应,然而柴宜哥对大方向还是很笃定。近年来,史弘肇和杨邠愈加跋扈,今年刘承佑的爱妃耿夫人薨殁,刘承佑拟用皇后之礼葬之,结果杨邠反对,当初刘承佑欲立耿夫人为后,也是杨邠反对而不得,这件事把年轻的皇帝气的跳脚。柴宜哥闻之感叹,所爱的女子不能立后还罢,死了却连厚葬也不可得,这皇帝当得实在无趣,放在后世,就算是青春期的叛逆儿子都敢骂老子了,更何况是年轻的皇帝。

    所以,刘承佑迟早会杀掉那些辅政大臣的,那个时刻也是柴宜哥今生的一道坎。据柴宜哥所知,由于史弘肇治军残暴,刘承佑杀了史弘肇后,重赏之下,禁军并没有发生骚乱。但如今在柴宜哥的提议下,大肆敛财的史弘肇好歹让军人的福利提高了一个档次,虽然事发之后,禁军不可能立即忠心耿耿地为史弘肇报仇,但人心不足,刘承佑一时的赏赐或可以令禁军满足,可若后来的待遇没有史弘肇领兵时高,或者更低则难免会有怨愤之心,届时……想到此处,柴宜哥面露微笑,却不觉天光大亮,他已经从秘道中走了出来。

    “你这一趟可是快活呐!”清脆的声音蓦然响起,殷红的夕阳透过池塘岸边的垂柳辉映着粉妆玉琢的小丫头,那不是郭月娘是谁。只是小丫头嘟着嘴,看样子正在生气。是啊,父亲得胜归来,已经进宫拜谒皇帝,很快便要回来,这该死的侄儿还在何园偷闲她就着急的不得了,眼巴巴守在池塘边等了一个时辰,却见这挨千刀的拉着个俏丽倭女从秘道里钻出来,心里顿时感觉酸楚得不行。

    柴宜哥急忙甩开里美的手,做出一副兴高采烈地模样,鞋子也不脱直接扑进池塘溅起好大的水花,嘴里亲热地叫唤,“姑姑,你回来啦,侄儿想死你啦!”

    “作死啦,阿爹就要回来了,你这个样子,快……快回去换衣服。”郭月娘见柴宜哥疯疯癫癫地奔过来,顿时面红过耳,退了几步跺脚呵斥,只是原本绷着的脸孔却柔和起来。远远看着的陈厝却摇头微笑,这一年多来,他不仅觉得柴宜哥不像个孩童,年纪更小的郭月娘也早熟的不像话,而且这对姑侄似乎……想到这里他更是摇头,管那么多干嘛,自己都是黄土埋到脖颈的老人了。

    “在宫中听闻阿爹凯旋,就立即辞了长公主回来,家中忙碌竟然没发觉你不在,幸好你赶回来了!”郭月娘说得极快,末了还捏了柴宜哥一把,嗔道:“怎么带个倭女回来,如何向阿母交代?”

    捏得不疼,柴宜哥却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努努嘴说:“就道是长公主赐给你做女红的吧,这倭女的手艺极好,我也是让她来帮你。”说着柴宜哥低声问道:“上次我画的那些东西,你还没做出来吧?”

    “小看人,已经差不多了,就是你说的镂空花边我不明白,长公主参详了好久也不得其解。”郭月娘捻掉柴宜哥肩膀上的碎叶,悠然道。

    柴宜哥吃了一惊,“你把那东西给长公主看了?”

    “没说是你画的,要是人人都知道你沉迷女红还得了!”郭月娘得意地说,“对了,你画得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柴宜哥嘿嘿一笑,“真想知道?”

    郭月娘使劲地点头,柴宜哥招了招手,“附耳过来,这东西是用来……”

    “宜哥儿!”郭月娘听完后猛地跺脚,脸红耳热,“你……你这斯文败类!”同时在心底自苦,“完了,我还跟长公主说是自己画的,若她晓得是怎般物事,我……我该如何自处?”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