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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是我的弟弟。
可他不是我的亲弟弟,我们认识不过才两个多月而已。
我们依靠短信、电话进行着联系。短信铺天盖地,电话每次煲成了粥。我去移动公司查了一下,光我从广州回来那阵,二十天不到的时间我的短信费是39。8元,抵得上我平时一个月的话费。
听着他在短信、电话里姐姐长姐姐短的,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抒寡情,便也左一句弟弟右一句弟弟地叫开了。刚扯上姐弟关系那阵,姐弟之情像电磁炉烧开水,温度节节攀升。
阿成说:姐姐,等弟弟发了财,就带姐姐去黄浦江,买洋楼,买洋车,买黄浦江。
我问:傻弟弟,难道你赚钱是为了给姐姐用啊?
他说:如果弟弟有钱就想给姐姐,让姐姐过得幸幸福福,开开心心。
听他这样说,明知真不了,却也开心,毕竟有一个人愿意花时间花经历花短信费电话费来逗你开心。
有时想听姐姐的声音了,阿成便打电话。不想去打一毛钱一分钟的公用电话,便打0。49元一分钟的手机。话费没了,他说:姐啊,你等着,我去交话费。交50块钱打两次又没了,再去交,按他自己后来的说法那一段时间他就像中了邪。
当然我也会打电话给他,不过不会像他那么打得勤。
我时常会在心里犯嘀咕:阿成这是怎么了?他这样也未免太奇怪了,难道仅仅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吗?
我猜他的想法绝对没有那么单纯。
我的猜想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阿成是在我从广州回家半个月之后才改口叫姐的,之前他一直叫我傻瓜。
那时他说:笑容多一点,哭泣少一点。说句心里话,我想泡你,傻瓜吃饭了没有啊?
有时他会说:傻瓜好好睡吧,队长请我和几位班长到外边吃饭,我刚看到信息马上给回,我喝很多酒,我心好痛,傻瓜我爱你。
记得他还发过一条: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变傻了?想你那么认真。看来我是真的变傻了,我希望能见你一下就好了。
但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谈话内容变了,原因是我告诉他我们不合适,并说了一些不合适的理由。
他说那我以后不给你发那种短信了。我说那很好。
再后来我问他还想我吗,他说:傻瓜,我不想你,我只想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开玩笑说:哦,那就好了,找一头母猪就行。
他马上转移话题:周军会给你幸福的。
我说:你是在讽刺我们吧。
他说:不会,周军很有野心,一定会让你开心。
我说:你是存心在讽刺我们,难道共产党的监狱会成就一个人的野心?
他说:不就是十五年吗?很快就过完十五年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十五年而不是无期?
他说:我朋友在法院,她说的。
不管这个消息是否确切,我心里的一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周军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不会感觉太寂寞。
后来他打电话说干脆认我做姐算了,我很吃惊,我说:我非常高兴做你的姐姐。他听了似乎也非常开心。
说真的,我不愿意很快跟阿成失去联系,他是一个好人,总是那么热心在帮助我。我嘱托给他的事他很快就办完了,虽然没有成功,却了却了我的一大心愿。为了周军,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愿意放掉的。我不管阿成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我觉得他虽不是绅士却很有绅士风度。
阿成之所以愿意认我做姐,除了我说不合适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说他把我发的短信抄在本子上,逐一研究,发现我对他不是真心的,他没有说我在敷衍他,但他说过我是属于周军的。我还真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无所可图了还要认我做姐,因为在我的印象中男人对女人好总是有原因的。我想:他除了想在茫茫人海中增添一个可供倾诉的对象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呢?
我们成了姐弟关系后,短信费、电话费反而有增无减。除了他安慰我,我鼓励他外,偶尔我会逗逗他,我说如果我来广州了怎么办?之前他一直说要租套房子我们一起住进去的。
他说:那我就租房子我们一起住喽。
那像什么话?
那有什么,一人睡一间嘛,我又不会怎么样。
那我忍不住要抱你怎么办?其实有时我还真的有那样的冲动,因为阿成的可爱和善解人意。
你是我姐,那我就让你抱一下再把你推开喽。
那如果我要你呢?
哎哟姐,你是我姐,弟弟再想要,也不能这样做是不是,弟弟不是那种人。
于是我们在电话两端大笑,他笑岔了气,我笑得在床上打滚。
有时等到我一本正经的时候,他又来这一套了。我便也真真假假地跟他胡诌着,但有时我说着说着,就会向他哭诉,说我对周军是如何如何思念,说周军以前待我如何如何好,他就把语调放低来,开始安慰我,要我也替自己的前途多想想。
其实那时他已经告诉我他有一个女朋友在深圳打工了,他说他每个月过去一次,可能过段时间还会过去和她一起做生意。这就是男人吧,我在心里想。
我们每次一聊就是四五十分钟,聊完我会觉得轻松了许多。要知道,那段时间我都是靠着嚎啕大哭或者心痛的抽泣来宣泄内心的痛苦的。
后来,阿成告诉我,他确实当初是魂不守舍了,就像中邪了一样。我知道除了我以容貌气质吸引了他外,他还被我对周军的真情感动了。我不但抽空千里迢迢去找周军,而且在周军出事以后还尽心尽力想要救助他。那时,我发现周军所有的同事都被我感动了。
阿成说:你还在广州的时候,我就想抱你,但我拼命克制着。
真的,他是直到送我上车后才发短信向我表白心迹的。这就是他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说他曾经写过一段这样的文字: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你,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不能拥有你。也许以后你会找到一个心爱的人,但你永远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爱你的人
虽然是很老套的说法,但确实是他用心写下的文字,由此可以想像当时他的迷恋之深了。
有时我又会想,阿成明明有女友,却更喜欢跟我聊天,甚至开点暧昧的似是而非的玩笑,他心里对我产生的那种情愫一定还没有完全褪掉,而且也正如他所说,我们不能见面,因为见面会有危险。
我知道,只要不见面,这种情愫自然会随着时间消退的。
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而已。
然而,我很庆幸自己能遇上这么一位男孩,拥有一段这样的暧昧之情。
因为,在跟阿成交往的这一段时间,也正是我人生最失落最痛苦的时候。我就像是置身在一段黑漆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隧道之中,艰辛难行。是阿成,将那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我,又是他,在我黑暗的生活里注入了些许光明,在我冰冷的灵魂上投射下一缕温暖的阳光。
衷心感谢我的弟弟阿成,感谢这段暖暖的暧昧姐弟情,是它,成了我跌向人生低谷的缓冲带,给了我直面人生的力量和重新振作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