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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矛盾
进入十一月份,气温降的越来越快。眼中深秋的色彩更加浓烈。夜色也来得很早,六点不到天空就暗了下来。
尹馨正就着灯光熨着黄色的套装,从领口到袖口。熨斗在她的手中细致的走着,而在脑海里却不停地闪现出赵鹏的笑容。思绪一下子就变得异常活跃,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触手可及似的真实。
在来回不停地熨烫中,她似乎感觉到手头的熨得不是自己的套装而是赵鹏的衬衫,突然一种幸福感弥漫了全身。接着嘴角不由地绽放出一朵朵笑容。
不可否认,这些日子以来,尹馨会时常地想起他。她一直想让自己忘掉一切,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没有他自己同样能够活的精彩。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夜晚,望着眼前袅袅上升的蒸汽,她发觉自己正在被激活,那份被理智长久压制于心中的感情正在被激活。
一股久违的热情直冲胸口,随之翻滚不止。
于是对她来说,那份的思念就变得热切而真实。
放下熨斗,拔掉电源,然后拔通了他的电话,鹏的声音散播在耳鼓里。
陌生、冷漠、慵懒。
如同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浇灭了心中那股热情。刚才还翻滚不止的热情。说不出话来,也无心再说那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她匆匆的挂断了。
而那种猥琐、丧失自尊的感觉却立刻紧紧填补了她由于热情被浇灭而留下来的真空。
激情在一瞬间被击的粉碎。她似乎听到了它下坠至底的破裂声。
“尹馨,你怎么了?你一向的不屑和自信呢?”她不停地问自己。
可她根本给不了自己答案。
依旧执着的怀念那个夜晚,只有两个人夜晚。依旧会在梦中与他相拥相吻,尽情地放纵自己。
网站上的消息被更新了一次又一次,但19号的页面却永远保存在她的电脑中,更象一颗稀世琥珀珍藏在她的心中。
纵然世事变迁,对她来它仍然具有夺目的光芒。
然而生活毕竟是生活,人们总不能永远靠回忆来度日。
一个现代而理智的女性总不应该这样生活着,她觉得她应该马上改变自己。为赵鹏的陌生、冷漠、慵懒而改变自己。
她看着眼前白色的话机,想着远在b市的他,手中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八个字:忘记过去,放弃旧欢。
看着这几个有力而清秀的字,一股轻松向全身漫开。她有一种解脱之感。
俗话说秋高气爽,可这些天来总是下雨。
尹馨买了一顶塑料把儿的透明伞,瘦瘦长长的,象一位鹤立鸡群的美女。每天出门她总是带着它,撑着走在人群中,好象自己也变得美丽起来了。心情也亮堂了许多。
可时间一久,雨伞也旧了,原本的透明现在却被一片混浊遮盖。撑着它走在街上,再也没有以前来的夺目而美好。
看着商店里有好多漂亮的伞,尹馨后悔当初怎么就选了它。这么容易脏,瘦瘦长长不一定就好,哪如折伞来的方便?
于是她开始期待哪天不小心丢了它,然后大大方方的再买把新伞。
有许多这样的机会。逛商店忘记了拿,买书时落在门口,串门时放在朋友家。当然这其中有几次是故意的。
可一次又一次的被好心人将它物归原主,道谢之中不免遗失了先前的轻松。
一天,伞终于找不到了,再也没有热心的人将它送还,尹馨也觉得完全可以心无愧疚的买把新伞了。可真正要去买伞时心中竟有了一种失落感。
不可以找不到它!它是我的!没有理由不声不响的就找不到的!
它在哪里?
商场?!书店?!工作室?!电影院?!
她开始一处一处的寻,结果在电影院里找到了它。
一付气气歪歪的愤恨样儿,孤独又热切地正等待着主人带它回去。
一开始,拥有一把新伞,漂亮、性能好,也就爱不释手了。时间久了,旧了,觉得不好了。前面看中的优点,时间一长也不见得好了,想摆脱又不愿背负罪名。于是,假装忘记,佯装大方的放弃,企图有崭新的开始。终于有一天,伞旧了,算是如愿以偿了,可偏偏又不舒服,心里不平衡起来。属于自己的,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怎能叫别人占了便宜?所以一定要找回来!
其实人就是这样矛盾。伞是如此。感情又何尝不是这样。
晚上,尹馨在街上意外地遇到了峰。一起吃饭,在一家很精致的小饭馆里。他们面对面地坐下,点了几个彼此都喜欢吃的菜。
从见面一直到开始动筷子为止,尹馨发现他总是以一副研究的表情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她发问。
“没什么,只是想仔细地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这些年来你还没看厌?”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对你好吗?”
尹馨惊慌地抬起头,他的目光依然固执。
“别告诉我不知道。”
“他真的对你好吗?好吗?”
无法回答他,更无法回答自己。对于尹馨来说。
难道要自己去讲一段无望而虚幻的感情吗?她冲峰惨然一笑。
“你考虑了一年了,可以告诉我结果吗?”
“嗯?”
无意中,过去的一幕幕从心底拉出,在尹馨的眼前不断回放着。
峰是她的中学同学,毕业后经常会收到他的信。每年圣诞节,他的卡片也是第一个到。她心里很明白他的想法,而她只想保持一份单纯的友谊。峰也多次找她谈过,而她却总是不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她觉得自己真的太自私了,不愿意放弃同窗之情,又不想答应他。
算起来,尹馨认识峰已有八年了。八年,抗日战争都胜利了,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还一直不明朗。为此,好多同学多多少少有些同情峰了,于是劝她的人也就一天比一天多了。
当然她明白自己是个不善于人际交往的人,所以也就知道他们来找自己,都是因为峰。
为此心中总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噢,开玩笑的。”
峰见尹馨不说话,尴尬地笑了,想用这样的话来掩饰自己。然而那种情绪的低落却是无法掩饰的。
走在街上,他们都默默地。谁也不想打破这种静寂。
峰几次欲牵尹馨的手,想用这种形体语言来使两人的心拉近。但最后都被她轻轻的绕开了。
因为她不想再有更多的麻烦产生,也不想让第二个人这样亲热地拉着自己的手了。哪怕这种拉手只是哥哥般的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