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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点40分,我来到了位于闹市区的花园酒店高级餐饮廊的一间预先定好的包房。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20分钟,我有些忐忑不安,心跳紧一阵慢一阵的,陪我一起前来的介绍人吴万勤和我坐了一会儿就下楼去了,他说他要去迎候那位女明星危安琪,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间包房里面。
包房的布置装饰华丽而精致,不愧是五星级宾馆的格局,如林般站立在包房外面迎候客人的身穿各款艳丽旗袍的小姐们比食客还多,她们一个个笑容可掬、仪态亲切。但是一想到这里的收费标准,我就怀疑她们的每一颦一笑似乎都缺乏真诚和善意——那是一种最终会在帐单上统统得到回报的笑容。
为了平静一下心情,我站了起来,慢慢地在房间内踱起步来,观赏一下这里的摆设:房间右边的墙壁上装裱着一幅有一人多高的艺术油画,画面上是一个手拿一顶草帽的黑人。他有着肉棱棱的粗犷的面庞,一双如锥子般的目光直逼着人,从着装和相貌上看他像是个劳动者,也就是说跟我一样同属于工薪阶层,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那副面孔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凛然监视着我的上司,令我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移动脚步离开了这个面目可憎的人,走到房间的另一侧,这里有一只古色古香味道的酒柜,上面陈放着几个带洋文字样的酒的包装盒,款式精美,可不知道盒子里面有没有酒瓶以及酒水。
我来到落地玻璃窗前,拉开帷幕一角,外面大街上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影立即闪闪烁烁的投射进来,有点眩目。望着马路上那川流不息的车龙,我忽然间感到一阵茫然:假如今晚这次见面失败的话,那么明天这座繁华热闹的大都市里还会有我立足安身的地方吗?
一切都缘于那份合约——那份口头达成的但却并非儿戏的合约。
我在宏兴房地产发展总公司工作了将近四年,临近岁末了,公司里传闻将要裁减一批职员,据说名单都已拟定好了,这份名单目前正存放在太子爷——公司董事总经理刘煌玉抽屉里。我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些年在公司的业务部里一直业绩平平,这次能否逃过一劫,心里没底。
前天上午,总经理室的助理吴万勤通知我说太子有请。
我在惶恐不安之中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刘煌玉正翘着二郎腿,靠坐在那张大班椅上。这小子保养得皮光肉嫩,油头粉脸一副花花公子的派头。他示意我坐到他对面的那排矮沙发上,然后对我说:你近来的工作业绩很有问题呀,今年公司下半年效益大滑坡,考虑准备辞退一批员工,人事部已经将你老兄的名单呈报了上来啦。
我一听,头皮发麻心跳加剧,刘煌玉眼珠子骨碌一转,瞧着我又说:“不过我想起来你在我们公司里好歹也工作了四五年了,也算是老员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么,况且你可能还是有潜力可挖的,并非完全不可造就的废物,现在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试试你,就看你愿意接受不?”
我紧张地盯着那张胖脸卑恭地说:“您尽管吩咐。”刘煌玉随即打了个响指,朝呆在一旁的吴万勤一努嘴:“放放那段录像广告给他看看。”
那台二十九寸彩电的荧屏上播放的是一段推销楼盘的广告,一个秀发飘飘的丽人悠闲地漫步在绿树成荫的商住楼群的花园里,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边作出种种夸张的忸怩表情。刘煌玉一摁遥控器定格住丽人那张特写的俏脸,对我说:“仔细瞧好这个女戏子,我要试试你的魅力和口才,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你要把这个女人追到手,成了就证明你还行,我提升你当我的公关助理并奖给你十万元。失败了,就只好请你老兄另谋高就了,记住,这个机会我只给你,注意保密,当然我也想看看你能否财色兼收,怎么样,愿意赌一把你的运气吗?”
我一听,眼睛发直地望着这个一脸风流相的纨绔子弟说:“刘总,我可是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太难。”
刘煌玉摆了摆手指指吴万勤:“他可以透露一点基本情况给你,甚至还可以找人介绍你们见面,至于最后以什么形式来确认你是不是的确将那个女人搞到手,到时候我还会跟你细谈,你需要的是动用你的全部智慧和金钱去接近她争取成功,不过我也不勉强人,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财务部结帐走人。”
二
她叫危安琪,大约二十三四岁,原籍江西人,来本地发展有两三个年头,目前为文艺个体户,拍过一部电影当配角,拍过几部电视剧,演过一次主角三次配角,另外还拍过几部广告片,属于二三流艺员,一直半红不红——这些情况是从吴万勤嘴里掏出来的。
“喏,这丫并不是大红大紫的主,难度不算太高吧,要是你根本没戏的话,我也懒得跟你浪费时间,你同意的话,我们就这样定下来,回头我让吴万勤找人去联系联系那丫,满意了吧?”
情况就是这样,我无路可走也别无选择。第二天我到银行把存款都提了出来,一共二万两千元不到。我留下了一万块现金,其余都转入了信用卡帐内。接着我就把自己从上到下重新包装了一遍,首先把平时穿的那身寒酸的拉链机恤给脱了,在一家名牌连锁店里买了一套西服,一件高级衬衫,一件休闲便服,然后又上百货公司买了一双铮亮的新皮鞋,这些东西一共花去了三千一百五十元。接着我又到通讯器材总汇,花了一千五百元以旧换新,换了手头的那款大块头的手机。回到家里对着镜子照照,看得出来半天的功夫我就彻底改变了形象,我必须给自己和将要会面的她树立一种至少在外观上还过得去的信心。
然后我用那款新手机拨通了吴万勤的手机,央求他帮忙去联系那个二三流的女明星危安琪。
摆在包房的高级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听,是吴万勤。他告诉我危安琪人已到了花园酒店楼下了。我看了看手表:9点15分。
收起手机,我的心忽然怦怦紧跳起来,对着窗外,我用双手拢了拢一下头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类似于做贼心虚的感觉,毕竟今晚的这种事情在过去我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命运却硬逼着我去做这样的毫无把握的事。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操他妈,为了生存,赖蛤蟆就得插上翅膀飞上天去觅食!我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在太子爷刘煌玉办公室的那台电视里见过危安琪的那张脸,说实在感觉一般,但也可能荧屏是美女云集的地方,危安琪的那张脸在那里,并不显得十分突出。可是当我在花园酒店的包房里近距离地见到她的那一刻,竟然有些呆了。我惊叹她的那张脸是如此的轮廓精致俏丽无可挑剔,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要漂亮得多。刹那间我竟被她的美艳逼得不敢正视她,带着几分困窘傻笑着,我手足无措。
也许吴万勤比谁都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他立即对那个带着几分矜持和傲气的小妮子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宏兴房地产集团的副总经理张一初先生,他可是房地产业内的人物,呵呵,人称少帅呢,这一位就不用多说啦,张副总已经知道的——危小姐。”
那张矜持傲气的俏脸上马上呈现出了我在荧屏上已经有点熟悉的妩媚而有点俗气的笑容。“张总,以后请多多关照。”她的声音甜美柔润,如山间清泉叮咚流淌。
她款款地落坐在皮椅子上,如淑女般娴静,她的每一个细小动作举止都充满了优雅的韵味,带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然感。面对这美人胎,我一时间被压迫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竟口笨语拙。
我还没有正式跟美女作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因为我,张一初只是一个打工仔,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在这世上美女们对我们这号人向来是没有多少兴趣的,美女从来都是为款爷们而托生的。
吴万勤却装出一副恭敬模样凑过来为我点燃了一支烟,然后一挥手叫来侍应,想都不想就一口气点了好几样名字古怪价格不菲的饮料和小吃。这狗奴才,平时跟惯了那个花花大少肯定尝过不少的好东西,如今他宰我是一点都不客气!
吴万勤对那个低头瞧着自己手机好像准备拨打电话的危安琪说:“琪琪呀,你那辑楼盘的广告我们看过了,拍得不错,这不我们张副总想见见你,看看以后有没有合作搞推销的机会,唔。”
危安琪放下手机说:“哦,目前我的经纪人正帮我接洽一部电视剧,忙得很,不过如果时间上没有冲突的话,我也希望跟你们公司合作一把呐。”这小娘们还在那儿摆谱呢。
调制得五颜六色的饮料以及色香味俱全的鲜烹小菜端上来了,侍应把它们一一摆放在每个人的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欠欠身坐了个请的手势,轻轻地退了下去。
看情形也该是我说话的时候了,我鼓起勇气,揿灭了手头的烟,把预先想好的话背出来:“危小姐,我们还是边吃边谈吧,鄙公司近来准备有一系列的大举措,城东的竞技场边上的那片地我们准备拿下来发展楼宇屋村,另外江南西边还有一大片土地我们也已经有了计划,不过,”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吴万勤一眼,然后装出一脸神秘的表情继续说下去:“今后我们还要加强推销方面的宣传力度,所以我请你来见见面谈一谈,据我所知,拍楼盘方面的广告可比你拍什么电视剧收效更大哟。”说着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危安琪嘬饮一口饮料不紧不慢地说:“现在开拍的电视剧虽然不少,但演员也多,能上剧组的不容易,可是我就基本没有问题,现在我拍戏是爱好,收入方面也过得去,前段时间我还拍了一广告,是一个推销楼盘的,收入却不怎么样,又辛苦又费事。”说着她还撇了撇她那红润性感的小嘴。
我问:“冒昧地问一句,您现在拍一部电视剧能拿多少?”危安琪支吾了一下,我继续说:“你知道么,我们公司拍的广告可都是大手笔,拍一辑我们给出的价码最低都有六位数呢。”其实这个价钱我也是听行内的一些人传说的,可那都是些一顶一流的大腕们的价。“不过,想找我们合作的广告商和模特也真不少,所以我们得仔细考虑考虑到底谁更适合。”我也故意吊吊她的胃口。
听了这话后,危安琪似乎变得恭顺起来了,她把手机放进了手袋里。那双水灵灵的风骚的杏仁眼开始注意地盯着我看,瓜子俏脸上也渐渐露出了媚气的笑意。毕竟她只是一个二三流的艺员,有求于人的地方她该知道如何去做,尽管我看得出来她的话语里有不少是客套的言不由衷的言辞,可是我的心里明白并痛快着,我知道心理优势已经转移到我这边来了,什么时候都是物质存在决定精神意识呀!
身上包裹着的名牌衣饰,大酒店高级包房里的环境气氛,以及眼前这些人对我表现出来的恭敬终于让我摆脱两小时前那个诚惶诚恐的穷小子的身份和心理方面的自卑感,我已经具备了良好的感觉和有些膨胀的自信心了。我以一种傲慢得甚至连自己都感到有些张狂的口吻和这个女明星继续交谈下去,我的话语自信而坚定,甚至在下意识中模仿起了刘煌玉平日的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傲慢派头,不过,我的脊梁背上却潮乎乎的,我知道那里肯定湿了一大片。
临分别的时候,我对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大衣、在清凉的夜风中出落得楚楚动人的危安琪说:“琪琪,今晚你肯赏光,也算是我们有缘,我知道,干你们这一行也挺辛苦的,有时间的话多放松放松,去哪儿玩一玩消遣消遣,小吴,我那辆车潘老板他们用完没有,打电话去问问看,能不能开过来送送安琪,琪琪,不必客气,我们都不是外人啦,有时间多联系。”
三
那个晚上,结帐时侍应告诉我总共是一千五百四十元,几乎等于我一个月的收入。那个晚上,我的全部家当就只剩下一万六千元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
和吴万勤分手的时候,那小子用似乎有点深浅莫测的眼神望着我说:“我的张总,那小妞看起来还不算难啃是吧,继续玩下去,还有六天时间,好自为之吧。”
回到宿舍,我立即把裹在身上的名牌衣服统统脱了下来胡乱扔到床上,一屁股倒在椅子里,长长地嘘了口气,演了一晚上的戏我累极了,现在浑身脱得精光无羁无绊,我反而觉得有一种轻松感。我对着窗口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把晚上那一幕幕的情形回忆了一遍,不知为什么我的喉咙隐隐发腻,象是那种吃得太饱的感觉,我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去玩这种供别人娱乐的把戏。可是如今我已是射出去的箭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我只有硬撑着向前!我点燃了一根烟,开始思考下一步的策略。
过了两天,我拨通了危安琪的手机,约她晚上9点到本市著名的黄金海岸夜总会去玩玩。我决定在那欢场中对危安琪试探作进一步的接触——身体接触。夜总会里有那种豪情狂野舞会——我早就打听好了,不过这种撩情逗欲的地方,也是出了名的宰人的地方。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道理我懂,再说花两万去搏十万,还保饭碗,值得!
危安琪在手机里说她正在一个朋友那里拍广告,是那种摄影平面广告,不过她答应尽快结束赶过来。我猜这种小成本的玩艺儿她也赚不了几个钱。
晚上9点过5分,一身牛仔装打扮、活泼娇俏的危安琪钻出了一辆出租车,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夸她两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礼节性的随口问她用过晚餐没有,她老实不客气地说还没有,并一叠声解释说一结束拍摄,就忙着卸妆换衣服,然后就没命地赶来这里,连口水都没喝呢。
我只好领她来到夜总会的西餐阁。这里的环境充满了西式浪漫温馨的情调,年轻的女服务员个个头上束一块花布头巾,身穿欧洲乡村风格的衣裙,穿梭如蝶、煞是好看。在餐厅的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有个气质忧郁的男青年正在弹奏着悠扬舒缓的乐曲,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个价格不菲的地方。
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我接过来看都不看就交给危安琪,省得看了心里不舒服。我告诉危安琪:爱吃什么就要什么,不必管我,我刚才已经用过膳了,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帮我要一杯果汁什么的。
我嘬着饮料,看着危安琪在那儿从容不迫慢条斯理地对付她面前的那一碟碟的食物。毕竟也是颗星,连吃东西的举止也显得仪态优雅恰到好处,不象我吃相歪瓜裂枣的难看,注定出不了大场面。望着对面秀色可餐的她,我不禁偷偷想:如果我真的成了大款,就娶她当老婆,决不再去搞别的女人。想到此我春心荡漾,甜丝丝如饮蜜一般。
危安琪用过晚餐之后,我又叫了两杯热奶茶。两个人在行云流水般舒畅悦耳的琴声中,开始交谈起来:
“安琪,来这地方发展有多长时间了?”
“前后差不多3年了。”
“感觉怎么样,钱好赚吗?”
“也就那么回事,哪里赚钱都不容易,我在艺术学校毕业后原先留在老家那边的城市当舞蹈演员,那个小地方一年到头没有多少场演出,钱当然少得可怜,我想将来老了跳不动了,还不是落得个一无所有,所以趁着年轻我就跑到了这里来了。”
“这么说,还是这里的开放地带钱容易挣一些?”
“还是那么回事,这里的钱也不见得好赚,象我们这号人,什么单位都没有,靠吃青春饭,就得多演出多出镜,如今这地方从内地来的女孩子太多了,上电视上舞台就那么点人,要想经常去露个脸都得有关系熟人,或者有人肯出钱去包装你才行,不然的话,空有一副好身材好模样,你也只能在一边呆着,为什么如今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只能去给有钱人当二奶情人,想干的工作干不了,为了生存没办法,中国人么,穷怕了,只有填饱了肚子,才好去顾全脸面,你说是吗,张总?”
“你能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容易。”
“我、我算是有点运气吧,不过目前也只能停留在这条线以内,再往上也很困难。”
“那你何不找个靠山依靠依靠,也许会有所改变。”
“如果随便去找个糟老头子,是不是有点太委屈自己了?找个自己喜欢的吧,也不那么好找。我不怕跟你说实话,我曾经爱过一个挺优秀的男人,可惜他已经结了婚了。另外这有钱的地方,骗子也特别多,骗财或者骗色,或者两样都骗。我有一个好朋友一块从老家出来的,她就找了一个样子挺俊的男人,男人告诉她说,自己有好几家公司是个大老板呢,她相信了他,两人同居了,后来才发现原来那男人是个骗子,比我那朋友还穷,还蹭她的油水呢,甩都甩不掉,后来男人还一个劲缠着她说爱她,你说可笑不可笑。”
“也许那男人确实爱她。”
“可他如果真心爱那女孩子,就不应该去骗她。”
“你说起骗子,倒使我想起了一件事,这事发生在我们公司属下的一个员工身上,你先听听,顺便也给评评理看。”
“哦,也是一个关于骗子的事情吗?”
“对,是一桩为了爱情而成了骗子最后还遭到不幸的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原来是我们公司一个部门的员工,他是一个从内地过来打工的男孩,他爱上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可又不敢去追她,后来,为了给自己勇气胆量,他就跟他平时要好的一个朋友打赌,一个月内要把那女孩追到手。他终于勇敢地向那个女孩子发起了进攻,那个漂亮姑娘就跟他说,追她的男孩子有一大帮,想成为她的男朋友,就必须经得住考验。那所谓的考验,其实就是要有钱,没办法为了心爱的姑娘,那男孩一咬牙去跟人家借了两万块钱,然后天天去陪女孩子去玩去消费,一个月后,他如愿以偿地成了姑娘的男朋友。可过了不久,借债的期限也到了,要命的是在这之前,正赶上我们公司大减员,男孩子失业了,一时间没有了收入,他哪有钱去还债,债主是近郊一伙专放高利贷的黑帮团伙,他们胁迫他马上还债,黑帮的老大是个好色之徒,他对男孩子说,如果想宽限的话也可以,条件是让他的女朋友去陪他睡一晚上,男孩不肯,只好跑到当初跟他打赌的那个朋友那里藏了起来。可是没过多久,男孩还是给黑帮的人找到并抓住了,告密的人竟是他的那个朋友,他为了两千块钱就出卖了他,那男孩后来被黑帮剁掉了两个手指头,成了废人。再以后,他的女朋友也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她还骂他是一个骗子,说她不能嫁给一个废人,后来,听说那男孩子沦落成了街头的乞丐。”
“后来呢?”
“不太清楚,也许他回内地乡下去了,这就是那个爱情骗子的遭遇。”
“可怜啊。”
“安琪,你说这男孩到底算不算是一个骗子,他的行为值不值得同情原谅的?”
“。”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你是那个女孩子,你会不会跟他一刀两断呢?”
“我想。也许不至于吧。”
“很抱歉,这样问你,是不是让你感到为难了?”
“其实也没什么,说说无妨,我认为那个男孩不应该去骗女孩子,男人总归要诚实,靠真本事吃饭,没钱就去挣,等有钱再去追求所爱的人。”
“可那男孩也许是真心爱那女孩子的,难道没钱就不能去追求,钱真的有这么重要?”
“人们常常这么说,钱是衡量一个男人成功与否和能力大小的重要标志,如果你爱一个女人,就应该给她幸福和安稳的生活,不能做到这一点,至少他还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那么如果说有两个男人,一个真诚但没有钱,一个有钱但欠缺诚实,两个人同时追求你,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真诚的男人和有钱的男人我都会尊敬他们,但是选择也是双向的,并不是单方面能够决定的,是不是?噢,张总,我们也谈了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到隔壁看看有什么玩好吗?”危安琪将调羹往杯托上一搁,好象想结束谈话了。
四
我用身上的信用卡结了帐以后,就和危安琪走出了西餐廊。跨出房门的时候,我试探着把手心轻轻地搂搭在韦安琪的小蛮腰上,危安琪好像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示。
我和危安琪循着声音来到了夜总会的士高舞场。这里的音响节奏劲爆,闪闪烁烁的镭射光柱下,紫烟缭绕,乐声人声鼎沸,无数的柴枝一般的肢干在半空中舞动,这里正在玩着狂野派对舞。
一听见了撩人心魄的音乐节拍,危安琪浑身上下仿佛如上紧了链条的机械一样不安分起来,她兴奋地一边随着节拍扭动的身躯,一边用双手主动牵引着我步入了拥挤而人气沸腾的舞池。
说实在我对蹦的这玩艺并不怎么热衷,但是我晓得在这种地方搅和上几分钟,男女之间的身体空间距离感会大大地缩短,见效特快。我也需要在这地方来作为加速器。
于是我牵起了危安琪柔软的小手,动作夸张地在舞池中张牙舞爪跳了起来,蹦的确实易于让人兴奋,人一兴奋就容易冲破平日里的界限。半小时后,我就搂着危安琪那线条凹凸、温软青春的身体热舞起来,我还和她跳了一回热辣辣的贴面舞,我把下颏在她那娇嫩的脸蛋上咂了几下,她立即拿小拳头在我的胸前轻轻捶了一下,她那迷人的笑靥让我痴迷不已。
舞跳到高潮时,我有了一种预感,感到自己大概已有了六成的把握——也许那十万元离我也不太遥远了。
凌晨一点,我打了一辆出租车送危安琪回家,然后一路让小车把自己也载到了自家门口,这时候我盘点一下,身上的钱也只剩下一万二千元左右了。
这个夜里,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失眠了。
经过这个晚上和危安琪的接触之后,我竟然有些暗暗喜欢这个青春可人的女孩,尽管我非常清楚自己和她之间的那种关系以及距离。
因为喜欢她,我更增加了一种做贼般的愧疚的情绪负累,我恨自己的卑鄙,但是我已经无法改变这一切,因为我只有在继续履行合约的过程中才能接触这个的女孩,所以只有继续戴着假面具继续说谎才能延续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这让我感到悲哀,然而却也毫无办法。
我考虑了一天,到了第五天我决定送给危安琪一件礼物。
在动身去购买礼物之前,我打了电话给那个自以为是的花花太岁刘煌玉。我让他最后明确一下到底怎样才算是成功追求到危安琪。刘煌玉好像有点始料不及,不知道是不是吴万勤的汇报有点滞后,反正他在电话里支吾了好一会,才答复我说,应该以女方能自愿地跟你去酒店开房为标志,当然最好还能拍下一些亲热的照片作为证据。这风月老手真他妈的满肚坏水!
接着他带着几分狡黠地问我目前进度什么样,我没有明确地告诉他,只是对他说,你今天晚上或者明天等我的电话,如果我能成的话,我会事先通知你到某个地点去目击见证的。当然我并不打算让那个花花公子到房间里头去见证,也不打算去拍些什么肉麻的照片供他玩赏。“好吧,就祝你老弟能成功,哈哈。”刘煌玉笑着挂了电话。
我来到了位于商业闹市区的一间香港商人开的珠宝首饰店里,精心挑选一件海水珍珠项链。这款心型的项链是由一颗光滑圆润的大珍珠以及许多颗小珍珠串掇而成的,一口价一千八百元,分文不能少。
在回程的途中,我拨了危安琪的手机号码。电话接通了好一段时间,危安琪的声音才出现。她嗓音有点沙哑,语气庸懒,她说昨夜被她的经纪人拉出去跟人洽谈接拍一部电视剧的有关事宜,应酬了大半夜,刚刚才睡了一觉,接着她问我有什么事。
我故意用有些神秘玄乎的口气对她说:“今晚7点,我请你去临江假日大酒店吃饭,你如果能来到时还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危安琪一听,马上追问是什么意外惊喜,我故意卖了的关子:“危小姐,你若想知道的话,今晚就准时来到便自有分晓。”说着我就收了线。
接下来,我又打电话去临江假日大酒店服务总台,订了一间可以俯瞰到江景的套房。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在那么高级的酒店客房里住过,哪怕是到待上一会儿都没试过,这回我想彻底开开眼界,放松一下自己,也欣赏一番这座城市的江两岸辉煌璀璨迷人的夜景,同时为自己这次的成功破例奢侈地庆贺一下。
五
入夜,当时针指向7点正的时候,穿着一件黑色丝绒长袍、身材高挑的危安琪出现在假日酒店的石阶下面,她步姿袅娜地款款向我走来。我望着她,仿佛嗅到了今晚她浑身上下散发在空气中的那股诱人的性感气息。
挽起危安琪的胳膊,我俩一起穿过假日酒店那宽敞而又富丽堂皇的大堂,步入那装饰得金碧辉煌的中餐厅里。在那里,我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并坚持为危安琪也斟上了半杯。
品尝着美酒佳肴,又面对着粉面含春的美人儿,我心底的美妙快意简直难以言状,在醺醺然中,望着那个姿色诱人的小妖精待我那温顺伏贴的媚相,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如梦似幻般飘然感觉,我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一切的真实性,怀疑这躯壳中的人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我迷迷糊糊茫然若失。
危安琪站起身来,为我又斟了一杯红酒,她的肤色嫩如凝脂、那曲线起伏的身体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臂膀,令我怦然心动、难以自持。“张总,您说过的要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现在。”她那甜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嘤嘤地响起。我一把捏住她那纤纤玉手,然后从怀里那红色的丝绒饰盒,慢慢地举到她的面前。
那串圆润光莹的珠链戴在她那雪白的项脖上,美得让人心酥。我心里一动决定再加大一把推进的力度,于是对她说:“昨天我跟刘总商量过了,下一阶段楼盘推销的广告商那里也打过招呼了,我们那个广告的主打模特人选初步定下来了,就是你琪琪。”
那张俗气而又美艳的脸庞上呈现出的那副有些牵强造作的兴奋的表情,倒是令我有些失望,我甚至疑心吴万勤那小子会不会跟她另外有过什么私话,但无论如何我还得要搏一搏,我的心怦怦紧跳起来,眼睛紧盯着她说:“安琪,今晚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待会儿就陪我到上面去坐一坐,说说话如何?”我的心悬了起来,害怕她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拒绝了我这个多少有些卑鄙的企图,好在她却在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又坐了一会儿借着上卫生间的空档,来到拐弯角落里拨通了刘煌玉的手机,让他亲自过来假日酒店。刘煌玉问我现在在哪里,我告诉他自己正在酒店的中餐厅和危安琪一起吃饭。刘煌玉那边沉寂了一会儿,他象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答复我说他会马上派人过来,并让我随时注意手机保持联系。
半小时后,当我挽着危安琪的胳膊,步出中餐厅走向电梯间的时候,我发现了躲在大堂角落一排皮沙发上戴着副墨镜的吴万勤。
电梯升到十九层,我和危安琪走了出来,在我让服务员打开1908号房门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一个刚才在电梯间里跟我们一起出来的穿西服的年轻人,此时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监视着我和危安琪,我猜这人肯定也是刘煌玉派来的人。
我终于如释重负地用力关上了房间的门,拉开了落地的窗帘幕帏,然后在临窗的大沙发上坐下,翘起腿悠闲地观赏起江面上的夜景。危安琪也脱了那件丝绒袍褂,她倒了杯热茶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半倚半坐在我沙发的扶手上,将手搭放在我的脑袋枕着的沙发靠背的一侧。
我望了身边的美人儿危安琪一眼,内心沉浸在无比的欣喜和愉悦当中。经过了一番努力,此刻,我终于成功了。我这个再普通不过并且面临失业的倒霉的人,凭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二万块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际遇,并且能够跟一个在以往连想都不敢想能有机会与之作亲密接触的漂亮的女明星,作如此面对面的幽会交往,难道这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或者是上天对那些有胆量勇气去一赌命运的人的一种报答?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激起那个花花公子刘煌玉来。
房间内静得听见俩人的呼吸声,危安琪那双如蛇一般柔软的小手,此时悄悄地沿着我右边的肩膀一路游动到左边的肩膀,她的动作悄无声息撩人心窝。我一直默默无语地注视着她,危安琪对着我嫣然一笑,面带几分羞涩地把目光移到别处去了。我的双手不由得一下子攥紧了她那一双软乎乎的玉臂,我的心房剧烈跳动、呼吸粗重,并情不自禁地把危安琪拉入怀里,颤抖的手急匆匆地摸索着去解开危安琪的衣扣,一个半裸的雪白的胴体就这样展露在我的鼻尖前。我贪婪地盯着眼前这美轮美奂的令人迷醉的肉体,浑身的血脉贲涌,仿如一位成功攀越顶峰的勇士需要放纵的宣泄一般,纵身一跃去尽情体验着那犹如在空中自由无羁地飞翔伸展的快感,但是随之我就迅速地下滑坠落到那无底的深谷里中了。突如其来的火焰迸发一般的冲动使我失去了控制,很快就完了事。
两个人庸懒地闭上眼瘫在沙发里,半晌,我伸手去抚摸着危安琪细嫩光滑的肩头问她:“你喜欢我么?说实话。”危安琪没有回答,依然闭着眼睛依靠在我的臂弯里,当我再一次柔声地问她:“安琪,你愿意跟着我嫁给我吗?”危安琪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我没有这样的福份。”
“哦,为什么呢?”
“你的那个助理吴先生说了,你早已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我可高攀不起啊。”
“那、那你为什么。”
“张总,您给了我这么大的帮助,我会尽力去满足你报答你。”
“你、你就这样来报答我?”
“我、说实话我也是喜欢你的,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从我们初次见面我就知道了,凭良心说我并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在这个圈子里这么些年,我也算是惜身如玉了,我不爱的人,哪怕他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得到我的,但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又对自己又这么好,我这样做也是一种报答吧,不然的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真的,请你相信我的话。”
“难道报答只有这一种方式吗?”
“我、我不知道,一个女人真心地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一个男人,我想这也并不仅仅只是出于感激。”
“安琪,我想问问你,假如我是一个穷人的话,你也会喜欢我吗?”
“您真幽默,张总。”
“安琪,那以后我们。”
“以后,我也许会嫁一个男人,但我和你之间谁也没有欠谁,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心里头忽然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戚,一下子紧紧地裹拥着危安琪。这时我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一惊,松开了危安琪,伸手掏出了手机。
电话里传来了刘煌玉宏亮的声音,他语气急速地吩咐我,让我马上返回公司,找人事助理王小姐,让她带我去接任业务部经理助理一职“我已经炒了那个废物李洪扬了,就由你来顶替他!一刻也别耽误,现在就回来!”刘公子命令我。“那我跟你和危安琪那件事,到底算不算?”我问道“哎呀,不是还有明天嘛,废话少说,立即回来,有什么事你可以叫大堂下面的吴万勤去办!”刘煌玉不容分辨地挂了电话。
临别的时候,我亲吻了危安琪一下,告诉她明天晚上我再找她。就在我出门的刹那间,危安琪用有点古怪眼神望着我说:“谢谢你的礼物,拜拜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的神态好像是在跟我做最后的告别似的。
六
第二天下午,我拨了危安琪的手机,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我约危安琪晚上仍到假日大酒店,出乎意料的是危安琪忽然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冰冷一副爱理不理的腔调,她推说身体不适以后再说就挂了机。我有些急了,再一次拨通了她的电话,这次她一接电话开口就说:“张先生,还记得您上次给我讲过的那个故事吗?我还没忘记而且还记得非常清楚呢!”说罢就收了线。
我如同挨了一闷棍呆住了,半天工夫才渐渐回过神来,我马上急匆匆地赶到吴万勤的办公室。吴万勤掩上门,示意我坐下来。我如何坐得下来,急着让吴万勤解释昨晚上的事。吴万勤用一副嘲弄人的口吻对我说:“怎么,还不满意吗?职位保住了,薪水也涨了,还想跟老板较劲不可,好好用你的脑袋去想想,胳膊拧得过大腿、纸能包得住火、赖蛤蟆还能吃上天鹅肉?老弟,老板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你还真想去占他的便宜?得些好处须回头,给你个台阶就赶紧下来吧!”
我的这场游戏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刘煌玉从此也再没有提起此事。我为此付出了一万四千八百六十元整的代价,换来了短短一星期如梦似幻的荒唐艳遇。
在这之后,我又在宏兴公司干了一年。这期间吴万勤曾经私下找过我一次,闲谈中他问起我那天晚上在临江酒店房间里的事情。我以为他是出于个人好奇,便告诉他我和危安琪在房间里干过的事。过后我有点后悔,可过了一段时间也没见什么事情发生,于是我也没再去留意。这年年终的时候,我所在的业务部业绩不佳,刘老板认定我难辞其咎,随后我就被扫地出门了。
还是在我被炒鱿鱼的大半年前,花花公子刘煌玉身边就多了一个女朋友,她就是那个曾经和我谈过几天真假难辩的感情的女明星危安琪。
现在我总算都他妈明白过来了。
在我离开宏兴后不久,听说那位刘公子又涉足了影视娱乐圈,危安琪后来也如愿以偿地成了一个大明星,当然在她身上花掉的刘公子的钱,我想绝对不止十万元。至于危安琪在假日大酒店房间里对我说的那些话是否她的真心话,以及后来她在那个花花公子身边过得幸福不幸福,我想也许只有她和上帝才知道。
说到这里,您也许会认为张一初的故事该结束了。告诉您,还没完。
我离开了宏兴公司之后,一个人在外面漂着,日子过得有些困窘但也不乏情趣。可是就在昨天,我在大街上意外地遇见了吴万勤。
吴万勤如今也离开了宏兴跑出来自己单干,最近新注册了一家公司当上了老板。他拉着我的手一起去喝啤酒,酒酣耳热之时,他告诉了我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源于我在喝酒的时候提到了危安琪的名字,我对那个与我有过肉体关系的女人始终有些难忘。吴万勤一脸不屑地瞧着我说:“你以为那时候她真是个什么明星吗?其实那全都是我一手编造出来蒙刘煌玉那色鬼的,在我介绍你跟她认识之前,她还是我的女朋友,只拍过两条广告片,根本算不上什么明星。
刘煌玉那小子想玩戏子,我就来个投其所好,胡编了一套危安琪的什么明星史,然后把我玩腻的女人送给那个花花公子,你知道这样我也可以从他那里拿到更多的好处,我跟危安琪把一切都商量好了,谁知那个刘煌玉竟然心血来潮,把她推给了你,说如果你能成功他再在半道上把她给截走,这样才够刺激好玩,没办法,他是老板我只好照办,结果也便宜了你小子。你虽然也付出了一点代价,好歹刘煌玉那傻瓜蛋也捡了你的二手货呀,对不对!这一切都是我算计好安排妥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看,如今我总算也从他那里得到了回报,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还记得危安琪那个明星吗?那时候她还是个冒牌货,如今她可真成了个人物,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大明星,如今连我想见她都见不到呢,这个臭婊子。不过现在她也离开了刘煌玉投靠到另一个大款怀里啦,嘿嘿,说起来真有意思,她曾经跟我提起过你呢,她说你也许是个不错的丈夫,如果你不是个穷光蛋,她还真想嫁给你呢,操!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呵呵,你、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有点不可思议,简直象是天方夜谈?我倒是觉得其实这才叫生活呢。”
2003。8。6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