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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在这个寂寞的城市，四处都是悬崖
——题记
1
因为无聊，所以深夜爬上网漫无目的的游走。
qq上，只有伊的头像亮着。
伊发来信息，说好久不见，找个地儿叙叙吧。
我说好，麻利的粘了聊天室地址给他发回去。
换了马甲，却仍在聊天室被旧友认出。他们说宝贝，真的有点想你了，这么久不来看我们，哥儿几个都以为你从良嫁人生子了。
我对着电脑笑，说你们这嘴越来越贫了，改天我一一把你们舌头切来蒸了下酒。
米米说，妖儿，你人气总是这么旺。三更半夜的，你一来整个聊天室都热闹了。
我不怀好意的嘿嘿，说你可别乱溜须拍马，小心不留神拍了我马蹄子上。
有人唏嘘，根本就是你浑身都长满了马蹄子，好话赖话你都能顶回去。
我无奈，伊，是你吧？
看见系统提示，游客*****改名为伊。
我笑，果然是你，怎么动作那么慢，我等你半天了。
伊叹息，早就来了，看你那么忙，我哪里忍心打扰。
我苦笑，只得打了一串省略号给他。
伊说，妖儿，我想你了。
我说，伊，我要订婚了。
许久伊都没有再说话。
我问，伊，你在吗？
而系统却提示查无此人。
米米似乎有些不相信，妖儿，你真的要订婚了？
我打趣道，终于有人肯出山收妖了，你们这些曾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是不是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人是谁？
我笑，米米，他对我很好。
他哎了一声，说妖儿，那你呢？你真的做好嫁人的准备了么？
我惘然，不知道，我只是想把自己嫁出去，在对男人和爱情绝望之前。
是的，我要把自己嫁出去，在对男人和爱情绝望之前。
关掉电脑的瞬间，我对着桌上相框里那个有着温润的微笑的男人说。
2
客观上讲，伊是个不错的男人。他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
伊高高瘦瘦的摆在面前甚是养眼，有着良好的修养、正当的职业、令人艳羡收入只 是有车有房却没有一个可以当作老婆女人在身边。
我曾经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伊，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老婆也会有很多的。
心里却幸灾乐祸的偷笑。
伊见过摆在我家桌子上相框里的那张照片。
我说，那男人已经被我在心里杀死了。
伊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妖儿，怪不得说最毒妇人心啊。
我扬起得意的笑看着他，你该庆幸我没有爱上你。
伊受挫的样子很可爱，我开心的在他脸颊上很响的亲了一口然后飞快的离开，说，伊，真的。如果我爱上你，你的噩梦就开始了。
伊怅有所失的望着我：我宁愿天天做噩梦。
3
坚果——
我一直这么叫他，那个我曾经狂热的爱着的男人。
小时候很喜欢吃坚果。爬上窗台，坐在宽宽的台子上，用爸爸工具箱里的小锤子把坚果一个一个的敲开，然后开心的一点一点的吃掉
长大后，养了一只白色的叫坚果的猫。坐在窗台上敲坚果的时候“坚果”就很安静蹲在一边，它很乖，不会偷吃我的东西。
再后来，有一天坐在窗台上敲坚果，因为用力，脚突然一抖，棉布拖鞋顺势掉了下去。
然后，我听见楼下有人“啊”的叫了一声。
“坚果”喵的跳开了，我心里一边骂叛徒，一边光着脚跑下楼。
那男人一只手拎着我的棉布拖鞋，另一只手揉着头顶，一脸的痛苦和无奈。我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说，小家伙，你不要对我笑，我现在很生气。因为打中我的是一只拖鞋，而不是五百万。
我笑嘻嘻的讨好他，如果你把拖鞋还给我，我就把口袋里的坚果统统送给你。
男人站在太阳底下，身上披了一层金色的光，我恍然发现他生气的样子其实并不可怕。
从此，那男人经常往我家跑。每一次，都带着很多很多的坚果。
我固执的像个小尾巴，无论他与姐姐走到哪里都要追随，悲哀而绝望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对于这个男人，在我心里永远都有一个模糊不清的感觉，喜欢或者依赖。
可是姐姐说，妖儿，你要叫他阿坚哥哥。
我坐在阳台上背对着他们一边流泪一边敲坚果，不，我就是要叫他坚果。
坚果不喜欢我。因为，坚果是姐姐的男朋友。
那一年，坚果24岁，而我只有17岁。
4
18岁，一个人在国外读大学。
发烧，躺在床上一边吸烟一边给家人打电话。
我哭着说，妈妈我生病了，我很难过，为什么这里没有坚果？
妈妈也哭，妖儿乖，等你回国妈妈一定天天给你买坚果吃。
——可是
没有人知道，我想念的，是那个被拖鞋砸到的男人，而不是那些小小的果实。
5
站在机场门口，我对着姐姐和坚果笑。
姐姐欣喜说，妖儿长大了。
坚果看着我，妖儿，你变了。
呵，人总是会变的。在国外谈恋爱就像吃快餐，4年的光阴带走了很多东西，对于爱情和生活，我似乎已经麻木了。
因为在国外习惯了独居，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我执意搬了出去。
也因为，每每看到姐姐跟坚果亲热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利刀划过。
依旧喜欢坐在阳台外面用小小的锤子敲坚果。每敲一下，心都很痛。我问自己，妖儿，为什么你喜欢的是坚果，可为什么坚果喜欢的却是姐姐。
有人在楼下喊，妖儿，你坐在那里太危险了。
顺着声音寻过去，我看见了坚果。
给他开了门，向他身后找去。
坚果说，别找了，你姐姐不知道我来你这里。
我问，你找我有事吗？
他一脸的怒气，妖儿，你现在住的是五楼，不是你家的二楼。你坐在外面敲坚果多危险？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坚果，你生气了？
他关上门坐在沙发上别过脸去不看我。
他说，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我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坚果凑到他眼前，阿坚哥哥，如果你不生气，我就把坚果统统送给你。
他突然回过头用一种很受伤的表情看着我，妖儿，我宁愿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坚果。
我摇头，不说话。
他说，妖儿，还有一个礼拜我就要跟你姐姐结婚，一切都在你回国之前就准备好了。
心痛！
我忍住眼泪抬头对他笑，那么，恭喜你们了。
坚果沉默了许久，开口说，妖儿你真的长大了。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阳光下坐在窗台上的你，乖巧的象你身边的那只白猫，你那么小，那么单纯，我甚至没有办法克制想要保护你的欲望。
我笑，那个时候我只对坚果感兴趣。
然后，我站起来走向阳台，那一刻阳光有些刺眼，眼泪终于落下来。
有人从背后抱住我，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心猛然颤抖起来。
那一晚，坚果没有走。
我像水妖一样跟他纠缠着，在模糊的激情中听见坚果在黑暗中不停的唤着我的名字。
凌晨，我穿着薄薄的睡衣坐在窗台上吸烟，看见自己漆黑的长发在冷风中狂野的舞动。
我告诉自己，该离开了，因为这个躺在我床上熟睡的男人并不属于我——虽然我一直爱着他。
清晨，整个城市被雾气笼罩着。站在火车站售票口，我一脸的冷漠，然后对着同样冷漠的售票员说：给我一张最近离开这个城市的火车票，无论到哪。
火车启动的时候，有一缕阳光划破天际，望着手心里那枚小小的金黄色的坚果我开始微笑。
——
坚果，我终于让自己不再依赖你。
6
凌晨三点，给伊打电话。
伊说，我没有睡，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我吸了一口烟，然后轻轻吐出去。
我说，伊，我想见你。
伊叹气，我一直在你家门口。
从床上跳起来，我甚至忘记挂断电话就那么光着脚奔向大门。
我说，伊，你这个傻瓜！
伊一把拥我入怀，妖儿，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没有推开他，我在伊怀中闷哼，伊，我下个礼拜订婚。
伊哑着嗓子痛苦的看着我说，妖儿，我哪里比不上那个你要嫁的人？
摇着头对他笑，伊，这不重要，无论我嫁的人是谁都不重要。因为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是的，永远都不会了。
若干年前，我爱上了一个叫坚果的男人，可这个在我生命中唯一一个想要独自占有的男人却是姐姐的男朋友。离开，并非是我的道德在作祟，我只是没有办法面对未来。
于是——
我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像个无耻的窃贼，盗走别人的爱情，然后扬鞭策马，一路狂笑着踏尘而去。
而我，其实从未得到过什么。
7
我又想离开了，因为订婚不过是一个逃避的借口，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人能让我死心塌地的嫁给他。
自从离开阿坚，我就再也没有坐在窗台上敲过坚果。突然很怀念曾经在风中放纵自己的感觉。
我说，伊，我想去华山。
伊说好，明天我就去买机票。
华山有一个叫做长空栈道的惊险景点，是在万丈深渊外面由简陋的小木板拼成的一条窄窄的栈道。四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鲜有人走。
伊皱着眉头看我，妖儿，你如果一定要走，那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对着他妩媚的笑，伊，你不会的，因为你爱极了自己！
轻松而坦然，我拉住铁链走了下去。
伊在身后喊，妖儿，等我。
已经走到中间了，风好大，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飞舞起来，我向悬崖下望去，感到一阵眩晕。
有些站不稳了，我回头，伊正小心翼翼的向中间挪过来。
胆小鬼。我在心里偷笑。
伸手在口袋里摸索，想要找一枚发卡将头发固定。
有一颗圆滚滚的小东西从口袋里滚了出来，是坚果！
我心里喊了一声：糟糕！随即下意识的弯腰去捡。
然后，我听见有人撕心裂肺的喊我的名字
妖儿——
8
阳光好暖，天蓝得一如当初见到坚果的那日。
我仿佛听见自己对某个人说，如果你肯爱我，我就把口袋里的坚果统统送给你。
9
我在风中微笑，坚果，原来我终究是无法离开你的。
（完）
2004/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