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殇

楚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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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父母眼里,文静打小就是一个乖乖女。文静的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对文静管教甚严。思想比较传统的文静除了爱穿着打扮以外,时刻牢记着父母的教诲,不敢过多接触男孩子。但看上去有些冷漠的文静,却不泛男孩子追求,因为文静表面的冷漠难掩饰她天生丽质的美貌。

    文静大专毕业后,回到松江市进了一家商贸公司做会计。几个男孩子仍然穷追不舍,却都被文静妈以各种理由否决了。

    一晃,文静就24岁了,先前还有些待价而沽的文静妈也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便四处托人,希望能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功夫不负有心人,用文静妈的话说,这世上有很多好事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有人给文静介绍了一个男人,他叫大中,大中虽算不上仪表堂堂,却也是髙高大大,宽厚的肩膀透着一股很強的阳刚之气。大中比文静大了5岁,但这不算什么问题,文静妈说,男人年岁大点,才会心疼老婆。问题是,大中有过一段为时两年的婚史,文静一个黄花闺女嫁给他不是明显着吃亏了吗?文静妈终还是答应了媒人的做媒,她也没有觉得亏什么,因为大中是陈副市长的独生儿子。

    有了強势文静妈的首肯,大中向文静发起了强烈的求婚攻势。文静开始是不答应这桩婚事的,她跟母亲争过吵过,也不吃不喝抗争过,但终抵不过强势母亲的恩威并施。文静开始也是躲着大中,对他的殷勤不理不踩。大中却显得极有耐心,每天早上,大中都开着小车,等候在文静家的楼下,送她上班。晚上下班时间,大中又会早早守候在文静办公的楼下,送她回家。这人就是怕软泡硬磨,铁棒能磨成针,文静的冷漠和孤傲,还有几分矜持,终于在半年后被大中磨没了。

    文静终于在公开场合黙认了与大中的恋爱关系,大中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那是一种猎鹰终于逮到猎物之后的窃喜的神色。

    就在文静和大中公开恋情之后不久,情人节那天恰好是文静的25岁生日。大中手捧一束娇艳的玫瑰花,早早等候在文静的办公楼下。大中的温文尔雅和甜言蜜语让文静感动得有些不能自持。大中没有像往日一样送文静回家,而是开车直奔松江市环境优美也极富浪漫情调的“望江楼”站在一间包房的窗口,浩浩奔流的大江一览无余,大小船只穿梭往来,几只白鸟翻飞起舞,与远近层叠的山峦,构成了一幅幅动感十足的山水画卷。习习的江风扑面,让人心旷神怡。生日快乐的轻音乐在房间里弥漫,点燃的生日蜡烛泛着朦胧而温馨的柔光,文静白净的脸庞泛着一片红云,从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刻,她有一种被幸福包围着的感觉。

    在大中的花言巧语中,不善饮酒的文静在不知不觉中己饮下了两大杯红洒,她感到身上燥热,神志也开始模糊起来。

    文静在一阵强烈的口渴的感觉刺击下睁开了双眼,隐隐作痛的脑壳让她好一会儿才看清了四周。她终于听清楚房间里有一阵紧似一阵的男人的鼾声,那是躺在她身边熟睡的大中发出的。她惊愕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解开,这是什么地方?她赶紧推醒了身旁的大中。

    面对跪在地上深深自责的大中,文静停止了哭泣,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滚落。大中边为她擦拭眼泪边信誓旦旦说着一些一辈子爱她一辈子心疼她的话

    大中终于如愿以偿娶了文静做新娘。婚礼办得很热闹,长长的迎亲车队吹吹打打在闹市里穿行,轰动了半个松江城区。宽大的酒店礼堂里高朋满座,喜气洋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在浪漫而舒缓的婚礼进行曲的礼乐声中,西装革履的新郎和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相携着走向温馨而喜庆的舞台。文静爸妈的脸上始终荡漾着幸福的笑容,他们为女儿能有这样一个完满归宿深感欣慰。在主持人插科打诨的嬉闹声中,娇态百媚的文静含情脉脉的望着大中,一想起眼前这个高高大大却温情无比的男人,在给她戴上婚戒时说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滚烫的话语,就会有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文静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爱他,好好珍惜这个让她感动而温暖的家。

    大半年后,文静生下了女儿慧儿。由于难产,文静的身体受到很大伤害,虚弱的身子很久都不能恢复。更让文静伤心的是,婆婆脸上往日的笑容不见了,在病房里,婆婆只是象征性的抱起慧儿逗乐了一下,便将慧儿塞回文静的怀里,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身体虚就先回娘家养养吧”说完便扬长而去。

    大中也似乎比先前更忙乎了,几天都难得回一次家,也不知他在外面忙些什么?文静和大中结婚不久,大中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本来面目便开始显露出来,时常跟一帮哥们吆五喝六的去赌牌,飙车,喝花酒,花钱如粪土。文静也不知大中大把花的钱从何而来,反正自从结婚之后,大中便没有再给过她一分钱。文静听人说,大中打着他老子的旗号,在本市工界商界地产界都很吃得开,老板们的什么咨询费,劳务费,业务费,反正名堂不少,大中也似乎拿得心安理得。也有人说,大中其实才是松江市黑社会的真正龙头老大,仅一年下来以各种名义向工商企业老板索要的保护费就有上百万。不过,家大口阔,区区百万元怎么够大中手下一帮公子哥们无度挥霍的呢?所以,大中的一帮手下,在得力保护伞的庇护下,还干着地下赌场,组织和胁迫一帮不良女子卖淫,敲诈客人的罪恶勾当

    其实,凭借老子的关系,大中是有一个体面工作的,他在市财政局占着一个位置,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角儿,常常十天半月的不去坐班,也没人敢说他半个不字。对于大中的行踪,文静一直是云遮雾罩。新婚蜜月刚过,大中就像会变脸似的,完全变了个人,对她温柔不再,而且动不动就对她训斥和叫骂。一天晚上,大中又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进了家门,文静刚唠叨了两句,大中就一个耳光甩过来,文静捂着疼痛的脸惊愕的望着大中。大中的脸是扭曲的,泛着骇人的凶光,大中压低嗓门却不失凶狠地吼叫:“臭娘们,以后少管老子的事情!”

    婚前,文静听人说大中的前妻就是因为生了个女儿,便受到婆婆的冷落和整日指桑骂槐的羞辱。也有人说大中本来就是一个对家庭不负责任的浪荡公子哥儿,时常在外花天酒地,前妻稍有怨言,便会招来他狠毒的拳打脚踹。前妻实在受不了婆婆的羞辱和大中的虐待,才提出离婚的。然而,听说归听说,文静当初并不相信传说的真实性,她心里甚至认为那都是反对陈副市长的人别有用心的造谣,目的是诋毁陈副市长的形象,为陈副市长下一步竞争市委书记设置障碍。

    传闻也好,现实也罢,反正大中在文静心目中的好男人的形象己荡然无存。女儿在婆家受冷落和受丈夫虐待的事,文静妈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在比自已更強势的副市长夫人面前,文静妈除了头痛,还能怎么样呢?每次听完文静的哭诉,文静妈也只能唉声叹气的跟着抹眼泪,末了,总是劝说文静多忍耐,不要动不动就提离婚,文静妈语重心长地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成个家容易吗?离了婚,要想找个好男人就更难了。”文静妈心里想着,或许,文静将来能给大中生个儿子,文静在陈家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文静妈心里是很明白有权有势的人伤不起的道理的,她只能在心里祈愿,女儿下一胎能如愿生个儿子,或者,某一天大中能良心发现,对文静好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大中对文静母女俩的生活不仅不管不顾,而且对文静的虐待更是变本加厉。文静体弱,生慧儿时又是难产,拖到精疲力尽才不得不做了剖腹产手术。产后由于食欲不振,身体也长时间得不到恢复。文静时常感到头晕目眩,无法上班,母女俩的生活只能靠母亲接济。文静找大中索要慧儿的奶枌钱,大中高兴了,似打发叫花子一样丢给她一百二百,不高兴了,丢下一句话:“老子没钱,有本事你自己去挣!”

    这天晚上,文静己带着慧儿睡下了,大中才醉醺醺的回来。“人呢?贱女人,还不给老子泡杯热茶来?”歪倒在沙发上的大中大声吼叫。文静赶紧起身,泡好茶,哆嗦着端给大中。神志有些不清的大中接过去猛喝一口“啊!”大中被滚烫的茶水烫得哇哇大叫起来,他将茶杯狠狠甩落在地上,文静被茶杯破碎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随即,大中伸出右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挥向文静的左脸,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文静摇晃着跌坐在地上,无声的泪从她疼痛的脸颊滚落下来。大中骂累了,又瞪着惺忪的双眼盯着衣衫单薄的文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淫心大发的大中一把抱起文静丢到沙发上,要强行求欢。产后身体虚弱的文静一直痛苦不堪,加上婆家的冷落和大中的虐待,早己没有了那份心境。文静无声反抗着,可反抗在身强力壮的大中面前却是徒劳的。大中发泄完,还一副不满意的模样,骂骂咧咧的道:“臭娘们,老子有钱,但老子的钱是给儿子准备的。你有本事给我生个儿子,我就把你当菩萨一样供奉起来,否则,啍”大中终于折腾累了,摇摇晃晃向卧室走去。这时,熟睡的慧儿被吵闹声惊醒了“哇哇”哭喊起来。大中皱皱眉头,大声吼:“你个小讨债的,嚎丧呢,你爹还没死呢,再嚎,看老子不摔死你”本已是精疲力尽的文静闻言,似被毒蜂蜇了一下,从沙发里跳将起来,奔进卧室,一把将慧儿紧紧抱在怀里。

    大中终干像死猪一般沉沉睡过去。文静抱着慧儿,独坐沙发上黙默的流泪。恍惚中,文静突然看见大中面目狰狞的手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发狂一般的扑向自己,文静想躲避,两条腿却似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动。大中一把薅住文静的头发,将她的头死命撞向墙壁,文静感到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大中又边狂叫着“摔死你!摔死你”边一把夺过文静怀里的慧儿,双手举过头顶,用力掷向窗外。“啊!啊,我的慧儿”文静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文静似手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终于清醒过来,原来是一场噩梦?文静抹一把满头的冷汗,确认睡熟的慧儿就在自己怀里,她狂跳的心率才稍稍平和了一些。文静紧紧抱住还不满周岁的慧儿,无助的泪水再一次从她憔悴的脸颊滚落

    一大清早“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便在楼道里响起。几位准备去晨练的爹爹和大婶在楼道的平台上发现了啼哭的孩子,都愣住了。李大婶从地上抱起孩子,展开包裹的棉被“哟,这不是文静姑娘的孩子慧儿吗?”“正是呢,奇怪呀,孩子怎么会一个人睡在外面?”“是呀,这个文静姑娘犯什么傻了嘛。”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咦,不对头哟,哪来的煤气味?”张爹爹使劲吸了吸鼻子道。终于,大家发现煤气味就是从文静家的门缝里飘出的,有人伸手去按门铃,被有经验的张爹爹制止了“万一屋里的煤气浓度过高,使用电器会引起爆炸的。”大家只好使劲拍门,屋里却半天没有动静。“快打电话报警吧!”有人提议,张爹爹忙飞奔下楼,拿起手机,拨通了110,120

    不大一会儿,警车,救护车都鸣着警笛呼啸而来。消防队员措助云梯翻窗入室,关闭了还“吱吱”往外冒着煤气的阀门,又迅速打开门窗进行通风换气。稍后,医生随警员进入现场,确认躺在床上的大中和躺在沙发上的文静都已不治而亡。

    楼下,已有不少人在围观,有闻讯赶到的媒体记者釆访公安局黄副局长,黄副局长对记者做了个无可奉告的姿态,径直往人群外走去。随即,他又觉不妥,忙回头道:“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但死因正在调查之中,希望广大市民不要信谣传谣”

    陈副市长的独生儿子和儿媳离奇死亡的消息,不到半天功夫,便传遍了松江市城区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