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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连海,何许人也?北京一中学历史老师也。为什么提及他?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特邀主讲之一。主讲多得是,为什么独对他感兴趣?因为大多主讲人是大学教授,他是中学教师,比之一般的大学教授而言,能上中央台讲课或许更不容易,或许会付出更多的努力。
从电视上看,纪老师瘦瘦的,犹如风中的芦苇,而听了他的讲座,又切切实实感到他却是中流砥柱直到北京电视台又做了一期纪老师专访节目,我才对纪老师有了更多的了解,使我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纪老师的讲座确实精彩,见解独特。但我所敬佩的,其实并不在于纪老师关于“多尔衮”或者“纪晓岚”的讲座本身,而我更为佩服的是纪老师的气定神闲和孜孜以求。
先说气定神闲。气定神闲是相对于当今社会的普遍存在的为名为利浮躁而动的现实而言的。记者采访纪老师的学生,都说他上课特别有激情,声调抑扬顿挫,为着历史上的人物、事件而慷慨而悲歌号啕,把大多数人认为死气沉沉老古究的历史课上得一堂比一堂精彩。如果探究纪老师的课为什么如此有激情,窃以为首先是因为他气定神闲,只有这样的一个状态,才能使他信步游走于典籍之林,窥视历史的角落和细节。如果他也经常地顾盼现实,常常思考着房价的潮涨潮落,处心积虑地考察第二或第三、四套住房,搞些房产投资什么的,或者借助历史专业的功底,借助北京古玩市场的便利,玩一些古董之事,我想纪老师的课将断不会如此受学生青睐了。纪老师说,他的爱好就是读史书,并且一本史记读了不知多少遍。我想,若不是一个气定神闲、不为外物所诱惑的人,即使比史记更精彩的书,他又能有多少耐心再读一遍?比如我,一个在师大学历史专业的人,又何尝认真读过“二十五史”中的一部呢?不用说别的,就只这一点,你就可以知道,为什么纪老师可以在电视上精彩地讲“多尔衮”和“纪晓岚”而你不能的原因。还有,当中央电视台找纪老师做节目的时候,问纪老师看过没有看过“百家讲坛”纪老师非常坦白,没有看过。问你你是不是抽时间看一看?好的。等中央台第二次打电话,问看过了吗?答曰:忘了。这让人们说你什么好!一般的人接到中央台的电话,即使不受宠若惊,也会从上述对话中嗅出些什么商机?他好像大脑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根弦。此非气定神闲之人所能做到的。
再说孜孜以求。如果说纪老师能够孜孜以求,可能会有很多人有意见,在这个竞争如此剧烈的时代,哪一个人不孜孜以求,不持之以恒。可我要说的是,有的人求财富,不择手段,如那些官员腐败落马者,悲哀!有的求地位,不惜行奉承阿谀之能事,最后鸡飞蛋打,竹篮子打水,活该!有的求名声,不走正道专事肮脏龌龊之事,最后身败名裂,死有余辜!而纪老师默默无闻几十年,孜孜以求,是内心的渴望使然,是正义良心使然。虽然现代社会已经不再顾忌出身,贫困不再是荣耀,我还是想说,纪老师出身农民,基础薄弱。一来经济基础不消说,绝不是富裕人家,否则也磨炼不了他的意志;二来自身条件有所不足,眼睛高度近视,考试分数很高但却因此而难入大学。在那个时候,能不能进入大学,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因为那时候上大学,除了能够有一个好的事业前景之外,更吸引人的是生活可以因此而改变。农村户口可以改为城镇户口,可以吃上公家粮,可以按月领到工资,任他东西南北风和雨雪霜雹,生活无忧。绝不像现在的大学生,毕业时要考虑找工作,找稳定的工作,找高薪的工作。那时候国家包分配,发财政工资,全国都一样,更不用担心下岗失业——“我是公家人,一切由公家包”特别是对于纪老师这样一个高度近视的人,如果不能上大学呆在农村,恐怕锄地时会都分不清禾苗与杂草,那种“荷锄带月归”的生活对他一定是一种苦恼。别的不说,人家种地投资种子化肥农药,他至少还得多投资一副眼镜。然而,纪老师还是幸运的,幸运的是那时候有人还是比较单纯,比较正义,比较爱才,一个招办的人找到考了高分的纪老师,问,你真愿意读书吗?真的!那好,你就等着!果然,他就收到了入学通知书,进了大学。今天看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纪老师就是这么幸运!从今天纪老师的成就来看,那位招办的人真的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纪老师的幸运,也是那个时代的幸运,没有把这样一个充满激情、执着治学、富有成果的学者给抛弃了!其实,纪老师经其对学术和专业的孜孜以求回报了这份幸运,同时也时刻为别人创造一份幸运。他有一个学生,学习不错,但就是追求有些低,考上大学就行,家长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纪老师却偏偏认为这位学生必须考上北京大学,只有北大才能配得上这位学生。所以,他做学生的工作放弃第一年的大学入学资格,复读考北大。家里人坚决反对,明年考不上咋办?多读一年高中的经济开销哪里来?这时候,纪老师这个性情中人发火了:你们家里有没有喝过墨水的人!找!还真找到了这个学生的一个远房叔叔。找来谈!我们能不能一人出一半费用供孩子上学?!纪老师就这样,硬是把这位学生送进了北大。作为一位老师,把教学工作完成了,让学生达到了毕业就算是尽了一个老师的责任,教育法、教师法也没有规定教师必须让学生考上什么大学的指标,如果你能够让更多的学生考上大学,那也算功德无量了,何苦冒风险让人复读考北大呢?可是,不这样做,就不是纪老师了;不这样做,纪老师就不能承续当年那位招办老师的风格了!
好了,我还没有真正接触过纪老师呢,就发这么多议论,或许有些不着边际了。“行胜于言”还是按照老清华广场那块石碑所铭,先踏踏实实沉下心来把史记读一遍,不辜负自己是历史系的毕业生的身份吧。
2006。09。17北京•车公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