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长

长白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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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天津有种风味食品叫耳朵眼炸糕,三井这破地方比耳朵眼大不了多少,要不是总店下死命令凡才不来呢。其实任命凡到三井商店当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文革后期在商店打架的事太多了,人们像吃了枪药一样火气十足,最倒霉的就数营业员了,领导要求无论如何不许和顾客吵架。这儿的头儿都换了三茬了,这任头儿又被打住院了并放出狠话“不调离,绝不出院。”商店已经三天没开门了。这地儿成了断头台,调谁、谁不来。总店领导像尾巴被剁了一刀的老鼠坐卧不安,最后只好把毕业不到一年的凡硬拉上来堵枪眼。

    打开锁推开营业室的门,你瞅瞅这破营业室黑黢黢的,墙像从满州国就没粉刷过,随后涌进满营业室的小孩儿吱哇乱叫。“去,去,去,一边玩去。”心情不顺的凡看啥都不顺眼,大、小孩子都被凡哄了出去——不过这儿的同事们倒是满热情的,大家抢着把凡的几件行李搬到了宿舍,一个高个的女孩也进来忙乎。“嗳?小孩子怎么也进来了?”“主任,这是我妹妹二姑娘,陪我在这上班的。”夜销店的娟赶忙解释。“啊,我不知道啊。”“哼!”女孩把包往炕上一撂,气哼哼地一扭身走了。大活完事了,凡谢过大家,同志们都各自散去了。

    “德行。”二姑娘在夜销店隔窗白了一眼在院子里和更夫唠喀的凡。“咋了?”娟问。“你瞅你们新来的头,呜嗷地像疯狗一样把我们都哄出了商店。牛哄啥,两天半不耽误也得叫人给削趴下。”“干嘛人家刚来就那么大的劲儿,还兴许过两天你瞅顺眼了搞上对像了呢。”“姐,就他那样的绑上十万块钱我也不干。”“哟,劲儿还挺大呢。他刚上来,不了解情况不是。”“你别替他抹粉儿,装腔作势地啥玩艺儿,呸!”二姑娘乜斜一眼窗外的凡狠狠地吐了一口。

    海明威说“勇气是压力之下的美德。”凡到任不久的一天晚上,外屋呜呜嗷嗷地吵成一团,醉酒的矿工在夜销店闹事了。凡寻声而至,窗外围了许多人,窗玻璃砸碎了一块,一个五大三粗的矿工正在窗外跳着脚骂,娟和妹妹在抹眼泪。同事们悄悄告诉凡“那就是有名的打架大王徐大驴。”凡知道店内外的人们都在看着自已,己经没有退路了。了解完打架的起因后,凡告诉更夫打开大门。“这,这能行吗?”更夫紧张的手都哆嗦了,以前遇到这种事是无论如何不敢开大门的。“打开,我出去。”“主任你别”泪眼婆娑的娟一把拽住了凡的衣服,她怕新来的领导吃亏。“没事儿。”凡平静地推开她的手。门打开了,凡走出去拨开人群来到骂人的矿工跟前站定。“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请问为什么要砸碎商店的玻璃?”凡一个请字就把对方置于了野蛮者的位置。“我来买烟她不开窗,你们怎么为人民服务的?你们不是人民的勤务员吗?”“是,你也是。你能找出谁是人民的老爷吗?”“”“你几点来买烟?”“就刚才。”“现在已经九点了,我们八点半关门不是写得很清楚吗?矿工到点下班休息,营业员到点也要下班休息,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下班都需要休息难道不对吗?”“”“你凭什么要砸碎玻璃?你以为是武斗时期搞打砸抢吗?”“”“你又凭什么出口伤人?我们的职工和你孩子一般大,你侮辱她们够个爷们吗?”“”周围群众开始叫好附和着。“你破坏的公物必须照价赔偿!”“我他妈就不赔。”“你不赔,明天八点咱俩矿保卫科见!”“”这一仗不但让徐大驴赔款认错,而且奠定了凡在店内外的群众基础,从此不大有人来店里闹事了。当凡大获全胜地回到院儿里时“主任”娟一把搂住他的肩头放声哭了起来。“好了,没事了,快休息吧,明早六点还要开门。”凡低声安慰着她们。

    月亮像个精力充沛而又不甘寂寞的小姑娘,爬上高高地南山又穿过窗棂把清辉泻在女宿舍趴在被窝里唠喀的姐俩身上。“姐,我看这新来的小伙不是善茬,连徐大驴都让他治服了,挺厉害的。”二姑娘在娟的耳边钦佩地悄悄嘀咕着。“你不烦他了?”“去你的。”她娇嗔地拐了娟一下。娟此刻心情已痛快多了“要是原来的领导哇,早就吓得躲到宿舍关上门了。”娟带着一脸的不肖愤愤地说。“那也没耽误挨揍。你看人家敢一个人出去照亮,你说他要挨打了可咋办啊?”“哟,又开始替人家担心了。他敢出去,就肯定有那个本事。”二姑娘点点头。“嗳,姐,你看到没?男宿舍墙上那主任的照片可帅了。”少女眼中多了一份情愫。“你看上了啊,他可没有十万块钱。嘻嘻。”“你浑蛋你。”又羞又恼地二姑娘忽一下掀开被跪起来扑到娟的身上,一对穿着很少的姐俩仿佛夜浴的天使嘻嘻哈哈地在撒满月光的铺盖上滚成了一团

    (二)

    莎士比亚说“游戏是小孩子们的工作。”营业室整天有一群嘻戏的孩子,这也难怪,他们活动空间实在有限。后山井口、铰车道纵横密布太危险,前山又陡又高是一片莽林,山下泵房底下是不足一米宽的一条小溪,除了这略有点生气的商店外便是一排排单调划一的家属楼了,他们还能去哪儿呢?这群孩子中个子最高的就是娟的妹妹二姑娘。在王家三姊妹中凡觉得数她最出色,娟也算很漂亮嫁给了一个技术员,老三慧还是个连脖子都洗不净的小丫头,唯有二姑娘琳长得清丽可人。那白净而棱角分明的脸庞、那俊秀而高挺的鼻子、那弯弯地秀眉下一双像山泉般清澈地大眼睛、蕴含着一份高雅,只是平时不太爱笑,给人一种冷艳的美。她总穿一套洗得泛白的黄军装偶而配兰裤子,像军人一样风纪严谨,身上从来没有一处皱褶,脑后绑着两支长而弯一丝不乱的大角,透着一种男孩的凛然和利落,给人一种只可远望而不可亵渎的庄重。每当有男职工和她开玩笑“二姑娘给你介绍个对象啊。”“少缺德。”脸一沉,眼一乜斜转身便离开,所以一般没人敢和她开玩笑。凡觉得她也很可怜,中学没读完就停课了,别看个子高上农场还不够年令只能在家待着。她每天早晚两头陪姐姐在夜销店,白天便和一群比她个小些的孩子在营业室玩,找工作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多少大令青年都在家待着,况且她连17岁还不到呢。她应该读点书将来总会有用的,凡心里想着。

    “长夜久候客不至,闲敲棋子落灯花。”没有电视、收音机的夜晚是很难耐的。宿舍里的凡看书累了便站起来吼上几嗓子。“为了保护羊群——不怕风雪——不怕严寒——小姐妹呀——革命的红灯心中照亮——”凡陶醉在那带有蒙古长调风格、婉转悠扬的旋律中了,好在同屋的更夫并不嫌闹。“再来一个。”窗外有孩子在起哄。回延安等待出航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蓦然回首凡看见二姑娘正微笑着依门相望,四目相对她脸刷地腾起一片红晕急忙躲进了夜销店,那一刻凡也觉得脸颊一热

    “姐,你说凡咋会那么多好听的歌呢?他从哪学的?我可是除了语录歌啥也不会。”夜销店里姐俩在说着悄悄话。“人家是大城市学校毕业的,见得比咱多多了。想学就去跟他学呗,上我这叨咕啥。”“瞧你那样,把你妒忌的,我一说凡好你就不乐意。”“谁不乐意了。”“哼,我早看出来了,你后悔结婚早了吧?可惜不赶趟了大小姐。嗳,姐,赶明儿我要是能和凡成了,我可是主任夫人了管着你,嘻嘻。”二姑娘红着脸搂着姐姐的脖子放肆地嘀咕着。“哈哈,你真不要脸。”那晚二姑娘的身影也总在凡的眼前飘来荡去,他总觉得二姑娘这样闲待着这辈子可就毁了。她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归宿,可每每和二姑娘打照面彼此都不大自然,好在这一切在一次突发事件后便改变了。

    古人云“敢战者,方能言和。”那是秋季一个晦暗的夜晚。卸完一车秋菜后凡下班已经很晚了,到总店交完款、吃完晚饭、要返回三井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过沟底的调车场凡突然听到了女孩救命的呼喊,那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捂住了嘴。他立即向女孩呼喊的方向奔去,影影绰绰地发现有三个人正向沟底拖一个女孩,那拼命撕打的女孩身影酷似二姑娘。“站下!”凡大喝一声,三人一楞看到只有他自己,他们又来劲了。“你他妈少管闲事!”“凡哥!”女孩拼命地一嗓子,果然是二姑娘,凡怒火腾地一下窜了起来。放下!她是我妹妹!”“你他妈少装。”一个叨烟卷的像头模样的家伙从沟底走了上来,凡知道学过的拳脚功夫该派上用场了。“你不服不要紧,来,来,来。”凡掌拳相对拍了一下。那人一拳迎面打来,凡顺势手一磕一捋叼住那人手腕,反关节,倒插步,半转身一压,又一脚踏在趴在地上那人的肩胛骨上。“哥们,我不问你服不服。只要我轻轻一提手腕你这条胳膊就算废了,放你一马就算我们谁都没见过谁,以后胆敢碰我妹妹一根毫毛我要你的命!”凡咬着牙像刽子手般的低声喝道。“不敢,不敢,大哥在上,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容后报达,容后报达。”“滚!”凡一松手,这几个人扔下二姑娘顺着沟膛跌跌创创地跑远了。他跑到二姑娘跟前“凡哥——”衣衫不整地二姑娘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委屈地哭了“这么晚了还跑出来干嘛?”他帮她整理着衣服。“我,我,给姐姐送,送饭,没想到,到,就遇上坏,坏人了。”二姑娘哽咽着。“以后晚了就别上来了,到总店等我一块走。”“嗯。”凡扶着哽哽咽咽地二姑娘从沟底走了上来

    女宿舍里,娟瞪着惊恐地眼睛望着逃过一劫的二姑娘讲述着英雄救美那惊心动魄地全过程。“姐,今晚没有凡哥我就完了。”“以后晚了就别上来了,太吓人了。”“凡哥说让我到总店等他一块上来。”“唉,今晚出点事我可咋向老人交代呀。得和妈说说请主任吃饨饭谢谢人家。”“明天一早我就回家说。姐,我看凡哥像练过的,那人一出手,我看凡哥一转身那人就趴下了。凡哥不知和他说了句啥话,一撒手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命都好悬没了,还一口一个凡哥你害不害臊?”“咋了?我说凡哥好瞧把你妒忌的,谁让你结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小死妮子你想死。”一阵嘻嘻哈哈地撕打。“嗳,姐,你说我和凡哥是不是有缘?今晚遇不上他,我不就完了吗?”“你寻思咋的?”“姐,说实话你说凡哥能不能看上我?”“我看够呛。瞅瞅你长得那个丑样。”“你胡说,你胡说。”“好了,好了别闹了。咱说点真格地。你想想,一是年令小,你虚岁才17,他21差4、5岁呢;二是你没多少文化;三是你连工作都没有;凡挣的那点钱咋养活你?”“”“我看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不!我就要和凡哥结婚,你不帮我,我找妈去。没文化我学,有了文化再找工作。那时我岁数也大了,凡哥就会同意的。”“哈哈,你想得到挺美。好,那你就努力吧,姐祝你成功,可凡能不能等到你成功,就是另一码事了。”“你给咱做做工作嘛。”二姑娘红着脸嗲嗲地说。“咋做工作?”“你就跟他说,要趁年轻多干工作,晚点考虑个人的事。”“我凭啥跟人说这话呀?自己的事自己说去。”“我咋说?”“人家救你一命,你不该去谢谢人家呀?搭上话就自己说呗,这事还有让别人去说的,真是地。”“得,得,不用你,看我敢不敢去说。”二姑娘就像要给猫挂玲铛的老鼠嘴硬心虚,思来想去还是不敢说。真格是“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三)

    老实人要说谎,mygod!谁能看透?“主任快!求你帮帮忙,我爸牙疼得不行了,让二姑娘来找你去给针一针。”刚下班的凡被王娟姐俩拦了在大门口。二姑娘的脸红的像西山后的晚霞,凡只当是急得当凡和二姑娘一溜小跑赶到王家时,女主人笑盁盁地先迎了出来。“可算把你请来了,快,屋里请。”进了屋看到男主人乐呵呵地从炕沿上站起来,炕上是一桌精心准备的酒菜,凡明白中计了。“这是干啥?”“咳,她们姐俩回来一说昨晚的事没把我们吓死,老天有眼那,多亏遇上你这个贵人那。高兴地我们烧香都来不及呢。”女主人抢过话头。“大婶快别这么说,小题大做了,小题大做了。”“请,请,请。”男主人一个劲地往炕上让。凡知道,今晚毁了三盅白酒下肚,凡已经有点起空了,说啥也不能再喝了。“二姑娘,快给你凡哥倒点茶水。”男主人吩咐着。当酒足饭饱之际“二姑娘,你去和点煤,烧点水吧。”男主人支走了二姑娘,深吸一口老迎春把自己淹没在一片淡兰中又清了清嗓子。“我说凡那,你这大恩我们无法报答呀。我和她妈都商量过了,你要是喜欢二姑娘呢,就给你做媳妇;你要是不喜欢呢,就给你做妹妹,你看行不?”“是啊,是啊,随你选。”女主人附和着。这下凡开始头大了。“大叔、大婶这可不行。”“你不喜欢?嫌二姑娘丑么?”女主人有点人生气了。“不是,不是,叔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根本不行,她年令太小。”“大一大再登记也行。”女主人接上话。“你们听我把话说完,一是老二年纪小法律不允许;二是我挣得少养不了她;三是她应当好好学习准备将来找个好工作,然后才能考虑婚姻问题。我说得对不对?”“那就先把事定下来,过两年再办。”男主人说。“别,别,事也不能定。你们如果相信我,我可以帮她学习,等她有了知识找个好工作,那她这辈子选啥样的都有条件了。对不对?”“你还是没相中二姑娘。”女主人悻悻说那晚好事变坏事了。凡返回三井时二姑娘没露面,是小姑娘慧陪着回来的。慧那晚和娟睡在了一起

    当下了早班的娟和慧到家时泪眼汪汪地二姑娘还没起床,一见到娟她搂着姐姐的脖子又哭起来了。“姐——凡哥没看上我,呜——呜呜——”娟拍拍妹妹的背掰开她緾在脖子上的手。“好啦,好啦,别瞎寻思了,我看未必是没看上你。”“你说什么?凡哥还喜欢我?”二姑娘瞪大了带泪的眼。“凡今早和我唠了半天了,我看人家说得有道理。”“他说啥了?”妹妹止住了哭。“凡说他一上来看到你闲待着,就想和你说学习的事。他如果心里没有你,会注意你么?再说了,我觉得凡是挺负责的男人,你们现在结婚他30元钱工资咋生活呀?你不学习将来工作找不上,一辈子当家庭妇女呀?你愿意只靠男人的工资生活吗?你没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吗?”“这么说凡哥都是为了我好?”“那还用问啊?不负责的人娶回家过不了再离婚,不坑死你啊?”“我错怪凡哥了是不是?”“你自己寻思吧,还哭呢,真是不识好人心。”“姐,你说我该咋办,我听你的。”

    夜雨像怀春的少女窸窸窣窣地把自己投进了钟情地大地,窗外的孩子们被赶得无影无踪,夜销店格外地清闲。凡独自在宿舍桌旁“雨夜挑灯读禁书。”“主任,能和你说两句话吗?”娟忽然进来踧踖地说。“可以呀,你坐下说。”“我想跟你说说我妹妹的事,她想跟你学习,不知你愿不愿教?”“爱学习可是好事,你让她过来吧。”“老二,你凡哥让你过来。”二姑娘脸红红地从夜销店里腼腆地走了进来。“我走了啊,你自己和你凡哥说吧。”娟回到了夜销店。“坐吧。”她拘谨地坐在在炕沿边。“你说吧,想学什么只要我会的都会告诉你。”“凡哥,我也不知道学什么,反正我啥也不会。”她低着头赧颜地囁嚅着凡知道她初中三年没读完。便帮她做了个学习计划。半年补习三年级语文术学课程;然后自学高中课程,争取二年学完,连带学习应用写作,做到将来升学和参加工作两不误。“明天回家找课本、练习册等学习用具,就在女宿舍里学吧。不会就问,每天晚上我检查作业并布置第二天功课,要保证每天八小时学习时间。”凡摆出了老师的派头。“凡哥你看我能行吗?”她有点打怵。“学就比不学强,将来都放到火上烤,咱穿鞋的还怕光脚的吗?”她想忍住笑,扑哧,还是没忍住

    培根说“读书使人成为完善的人。”晨曦和月华都已经熟视无睹了,反正每隔一天总会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女宿舍窗前的炕桌旁孜孜不倦地看书写字。当人们又像过冬的老鼠一样开始往家倒腾秋菜的时候,二姑娘仿佛长大了许多,言谈举止少了些孩子的稚气,多了些文静。娟也发现妹妹成熟了不少。“嗳,老二,你怎么不大提喜欢凡了呢?”“姐,你不知道,越是和凡哥接触,我发现他简直就像个知识宝库。我和他不能比,我现在刚学高二的课程,你知道凡哥在读什么吗?”“我哪知道?”“凡哥在读恩格斯的反杜林论、自然辩证法、范文澜的中国通史还有周一良的世界通史、还有什么黑格尔的和康德的书,我一页都看不懂,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文化层面上。”“你放弃了?”“我怎么能放弃呢?越是这样我越是要好好学,不断提高自己。想想以前喜欢一个人就想和人家结婚,太小儿科了。”“我怎么看你说话像大人似的。”“是吗?我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还想和小孩一块玩吗?”“玩玩放松一下挺好,可总玩有啥意思?再说天天有课程追着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呐。我只想跟凡哥学习,做一个有理想和追求、有文化知识的好人。”“哟,二小姐,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真是跟啥人学啥人,将来做了凡的媳妇还不更跩起来了。”“土了吧你,那叫夫人。”“哟,服你了还不行吗,凡夫人。”“找打。”

    后山那棵挺拔的梨树又放飞过两次雪白的风帆,二姑娘己长成了婷婷玉立的美人。“凡哥你看我的眼睛怎么看字有点模糊呢?”二姑娘还像孩子似的把脸伸到凡的跟前。“呀,瞧瞧这么漂亮的女孩,生让我给累成近视眼了不是,以后看书要注意光线。一会和你姐到矿医院去检查一下视力,等我到市里开会时给你配付镜子。”“那多难看啊?”“不会的,我给你选最漂亮的样式。”一个月后,凡利用到省城学习的机会用省厅发的购物卷在外汇商店购了付女式银边近视眼镜。

    “你闭上眼,猜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男宿舍里凡故意卖弄地说。“什么?”二姑娘兴奋而又温顺地闭上了眼。白皙而高雅的脸庞上凭添了一付银边眼镜,哇!实在是太漂亮了,一派学者风度。“去照照镜子。”二姑娘到洗脸架上方的镜子前一照“呀——这是我吗?”她兴奋地在地上转了个圈。凡捧起她的脸颊轻轻一吻。“你真美。”“啊,凡哥,你吻我了。”二姑娘瞪大了惊喜地眼睛。“这回我可真是你的人了。”她抱住凡的脸一阵吻,然后对凡认真地说“凡哥你从此就要好好爱我,不能和别的女人谈恋爱,那样我会伤心的。”“”“凡哥,说你爱我。”“你爱我。”“不,说我爱你。”“你爱我。”“哈,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必须得说吗?”“一定要说。”“我爱你,就像哥哥爱小妹。”“不行,不行,是阿妹,说呀你。”二姑娘揪住了凡的耳朵。“好,好,嗳呀,阿妹,阿妹。”凡,老师的架子揣到头了

    (四)  

    “百尺楼船沉江底,只因使尽一帆风。”左倾,像穿了帮的魔术表演在中国大地上开始赧颜地收场了。学校复课了,中小学开始招生了,不久矿教育处传出要招考50名中小学教师,二姑娘报名了。考试那天午间凡和娟早早到中学考场去接二姑娘,远远地看到气质不凡地二姑娘早就站在大门口等着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我早就答完了,监考老师说不够一个小时不许交卷,所以才出来。”“都答上了吗?”凡急切地问。“都是初中范围的,用你的话说,小菜儿。”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大红榜高悬在矿办公楼的迎面墙上,王琳的名字醒目地列在头排,她以优异的成绩被录为小学老师了。要报到的头天晚上,他们在男宿舍里坐到了深夜。该嘱咐的事己说完了,二姑娘深情地靠在凡的身上。“凡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说吧。”“咱俩的事啥时候办?”“啥事呀?”“别装糊涂。”“你刚参加工作要以事业为重,打好基础,还要继续学习、进修、深造,哪有时间考虑这事?再说咱俩年令差太多了”“你别说了,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个人问题上我是不会另有选择的。”二姑娘盯着凡,那双美丽地大眼睛里闪动着湿润的光亮。“那样吧,哥给你一年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仍不改变初衷我们再作决定,好吗?”“那好,一年后我们结婚。”“年末再定。”“不行,我早看出来那些护士们对你不怀好意。你不许和别人谈恋爱。”“好,好。”“我让我姐看着你。哼!”二姑娘调皮地咬着嘴唇狡黠地笑了。要结束长谈了,他们亲昵地站在走廊里,二姑娘搂着凡的脖子一个长长的深吻印在了凡的嘴上“凡哥,我挣钱后就给你买件兰上衣,你这件领边都破了。”“不用,不用,这件还能穿。你把自己收拾一下吧。”“不,我就愿意看你穿兰上衣,小西服领的。”

    二姑娘犹如草屋里飞出来的凤凰,在人们惊奇与妒忌的眼神里成为一名文静而有涵养的小学教师了。“腹有诗书气自华。”她那美丽高雅的气质、扎实地文化功底和半年多的工作实践所形成的业务能力赢得人们普遍地好评,也倾倒了许多摇橄榄枝的男孩,有井口的、也有机关的,而她总是微笑着宛拒了所有异性的约会。“谢谢美意,抱歉,我己经有朋友了。”谁呢?漂亮高雅地脸庞上又是一个神密而又让人失望地微笑,叫人如何不怅然?

    星期天的下午,回到三井商店的二姑娘像到娘家一样,到哪都是一片热情。晚间的女宿舍里,姐俩又重续往日的祼体长谈了。“老二,我看你长高了,更漂亮了。嗳,告诉我,凡刚才亲你没?”娟打趣着。“缺德!他在这表现咋样?”“挺好地,你买得兰衣服他可喜欢了,只有上市里开会才穿。医院的护士长来说媒被他回绝了,告诉人家暂时不想考虑,把人家气得一甩屁股就走了。”“哈哈,这个呆头鹅。姐,我想逗逗他。”“你想干嘛?”“下个星期天”“坏丫头。”“啊——别掐我,啊——”二姑娘虚张声势地叫着

    上帝又眨了七次眼。月亮像搞恶作剧的女孩在南山顶蹑手蹑脚地露出半张脸,偷偷地窃笑着。二姑娘挟着一件包装精美的男式白衬衣来了。她把东西放在夜销店显眼的地方故意躲了出去。吃完晚饭的凡回来了,看到了衣服。“谁的?”“二姑娘带来的。”“是给我的吗?”“不是,听说是给矿办公室一个小伙儿买的。”娟忍住笑背过脸去。“是,是吗?”娟偷眼望去凡的脸红了,极不自然地放下衣服走回了宿舍。一会儿,二姑娘回来了直奔男宿舍。“凡哥,我找你有点事。”二姑娘早就看出了凡那忐忑不安地表情。“凡哥,他们给我介绍一个对像是矿办公室的,我爸妈都同意了。”“那你呢?”凡急切地问。“我来问问你怎么办?”“好,好事,好事。”停了两秒钟凡结结巴巴地说。“凡哥,你同意了,我可就去了啊。”“去,去吧。”“嗳,凡哥,你怎么哭了?”“谁说的,我这是沙子,沙子迷了眼。”凡用手搓着眼掩饰着。“哈哈哈哈”不知啥时候娟也立在门边,她们俩同时忍俊不止地大笑起来。“啊!你俩合伙来骗我。”如梦初醒地凡转嗔为喜一把把二姑娘推倒在炕上。娟急忙转身回了夜销店。“好了,好了我认错了还不行吗?,啊——啊——”他俩停止了打闹,脸对着脸喘息着躺在炕上。“凡哥,你明明很在意我,为什么还要同意我去找那个矿办公室的呢?”二姑娘摸着凡的脸甜蜜地笑着。“琳,爱一个人就要让对方幸福,哪怕为此需要牺牲了自己。托翁说:真正的爱是在放弃个人褔祉之后才会产生的。”凡脸红红地吻着她的手说。“凡,你真伟大。我也是。”她深情地望着凡。望着银边镜片后面那双美丽清澈并多了几份自信的大眼睛,凡第一次充满激情地把二姑娘轻轻地搂进怀里送上热烈而长久的吻

    月亮害羞了,悄悄地钻进了湧如潮水地云层,幸福而温顺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