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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倒的凡人,凌乱邋遢的头发,褴褛不堪的衣饰,却隐藏着策马快意的恩仇。这就是古龙。
我不喜欢楚留香的潇洒,不喜欢陆小凤的狂放,不喜欢李探花的忧郁,更愿意去欣赏边城浪子中的傅红血。他有一柄黑色的,再平凡不过却异常锋利的刀。这柄刀,就是古龙自己。不管他再怎么隐藏,也丝毫不能遮掩现实生活中的落寞与无奈。
深读古龙的人都知道,他的许多作品里常常有些词不达意的成分,让人看了之后莫名其妙,很费解。按照老友倪匡的解释,那是因为他喝醉了。是的,古龙好酒,更喜欢在喝完酒之后写他的武侠。
再次夜读古龙,感慨颇多。仿佛古龙的形象忽然就鱼跃眼前,潦倒的凡人,凌乱邋遢的头发,褴褛不堪的衣饰,却在自己的江湖中寻找策马快意的恩仇。如果说金庸的武侠世界充满了人文,那么古龙绝对是人性武侠中大顶尖大师,这一点,包括金庸,梁羽生,都要望而兴叹。
很早的时候,就已经通读了金庸全集,直接导致常常在失眠的夜晚,闭上眼睛,总把自己想象成为一个严肃的,英气的大侠。后来接触古龙,才知道,武侠的世界并不仅仅局限与大侠。
什么是侠?什么是大侠?按照金庸的诠释,类似郭靖那样的人物,系民族存亡为己任的就是侠之大者。可是,这个现实的世界,以及那个编造出来的武侠世界,真的有大侠吗?如果按照这样的想法延伸,那么李寻欢,是不是大侠呢?
金庸努力的从他的世界里营造一个完满的侠客出来,虽然他最终名利双收,可是却忽略了许多东西,他并不成功。是的,他通过厚重的文化铺垫,着重描写武林恩怨,历史纠缠,可是在最基本的心理和情节方面,却百密一疏,功败垂成。
金庸写作的时候总是正襟危坐,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忽然间好象就文思泉涌了,一个一个潇洒的英雄,大智若愚的高人跃然纸上。而古龙写小说,通常都是随性而为之,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
通过比较发现两位大师存在明显的不同,金庸先生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写作。可能在写之前,他已经完全理清楚了思绪,知道情节该怎么发展,人物会是怎样一个命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愿意相信,古龙在这方面是随意的,甚至可以说是随便的。他管你什么恩怨,什么情仇,小说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出来就行了。
金庸的小说上来就是几十上百万字,喋喋不休,又是这个又是那个,眼花缭乱。古龙的作品很多,大部分都是几十万字,相对金庸先生,就是一个典型的短篇武侠作者。可是在古龙的小说里,你看不到过分的罗嗦,他的环境描写虽然总是雷同,可是他是以情节取胜的,大量的对话,在无意间就下了伏笔,留了悬念。
不知道有没有人读过古龙的萧十一郎和边城浪子,里面的主人翁都是极其普通的角色,故事其实相对也比较简单,可是他洋洋洒洒的几十万字,从头到尾的扣人心弦,为什么?这就是才华,这就叫才情写作。
金庸的人文关怀,目前依然很受推崇。相比之下,古龙似乎就要落寞许多了,年轻一辈中,又有几个人还记得他呢?除了楚留香、陆小凤、西门吹雪,请问你还知道谁?可就是这样一个已经过世、沉寂,并渐渐离我们远去的伟大的武侠大师,60年代之后,叱咤影坛的邵氏电影公司(也许你也不知道,但提到tvb,应该是众所周知吧,邵氏电影公司的boss邵逸夫直接控制tvb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顶梁的编剧就是他,那是一个武侠的时代,古龙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传说。
这也是我说古龙相比金庸只是一个短篇作者的原因,金庸的小说大部分都拍成了电视剧,而古龙的,基本都是电影。
人文关怀,社会背景下的武侠写作,无可厚非,会比较容易获得成功,可是我敢断言,这样的作者,能成为作家,能成为众多人心目中的大师,可是永远,永远无法成为武侠圣殿里真正的大师。
真正的大师不是站在风口浪尖,指点江山的人,他通常是一个潦倒的凡人,留着凌乱邋遢的头发,穿着褴褛不堪的衣饰,内心深处却隐藏着策马快意的恩仇。江湖啊江湖,江湖在人心中,永远只会在人心中,永远只会在真正大师的才情之下。
又一个落寞的夜,再读古龙,只剩下这么一些惆怅,凌乱而烦琐,不知道,下一个被遗忘的大师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