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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从牢里出来，讲了这么一件事：牢里犯人一大群，进的进，出的出，啥人物都有。一大群里头总有个“大头儿”下面还有“二头儿”“三头儿”排到最后，可谓等级森严。怎么排出来的？一句话，拳头打天下。“大头儿”是在角逐中击败所有对手，才登上最高座儿的；大头儿打出江山来，威风自然到极致。微风到何地步？“大头儿”要吐痰时，只需发出“咳——”的喉音，那些下等犯人们如闻天籁，即刻趋前，手捧卫生纸，曲背哈腰，以接到痰液为荣幸。“二头儿”威风稍减，他“啪”的吐到地上，即有人掏出卫生纸，跪地擦之。
大哥说：别的我就不讲了。
我拍案大笑：怎么牢里牢外全如此，古到今时一个样？大哥你请看——
刘宋时谢景仁每次吐痰都吐到奴仆们的衣服上；北魏时的符朗吐痰时叫小仆人张口跪在地上，符郎把痰吐入张口口内，令其含出；1921年2月在济南一次各界代表会议上，山东督军田中玉竟当场亲捧痰盂让吴佩甫吐痰
大哥说：谢景仁和符郎以权势压人，跟牢里的“大头儿”很像，下人怯于其淫威而为之，可田中玉都已经是督军了呀，搁牢里就是“二头儿”“三头儿”搁牢里，这种事倒从未听过——如果那样“二头儿”“三头儿”就没脸在那位子上呆下去。
我说：大哥，这样看来，牢里倒比牢外还强了几尺。牢外的痰有身价呢。
我娘在外头骂：弟兄俩你“痰”我“痰”的，不嫌恶心么？看一会儿怎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