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墨染青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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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陵相信自己真的是很倒霉,林如海特意替他赁了一条船,结果才刚到淮安就遇上百年不遇的大雨,连着下了十几日的雨,船家纵经验丰富也不敢在这等天气上路,最后无奈只能在淮安靠岸等雨停。

    本想上岸住客栈的,奈何淮安也是京杭大运河上一大港口,这等天气岸边的客栈早就爆棚了,江陵只能继续留在船上,不过两三日就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

    这日夜里,照旧是摇摇晃晃,雨声伴着入眠,江陵也晃习惯了,不意外头忽然亮起火光,临近几条船上的人都惊呼起来。

    江陵一推窗户,就见一艘着了火的官船正朝岸上驶来,这官船足有三层,阵仗吓人的很,下饺子似的有人往下跳。

    淮安停着的船有本地要出去的货物,也有像是别处来了暂时靠泊的,眼看着官船撞过来,一时岸边慌乱起来,都抢着要将船上的货物搬上岸。

    江陵的船靠的比较偏,离着官船正撞过来的方向有些距离,慎言进来道,“少爷放心,撞不到我们……少爷?!”

    小书童眼睁睁看着江陵光着脚跑到船头,然后跳水里去了。

    怎么好端端的,投河了???

    江陵方才正要关上窗,就看那官船二层跌落出个绿色的身影,他想都没想都冲出去了。周围嘈杂得叫人头疼,叫喊声、求救声不绝于耳,河水凉的很,江陵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头脑还很是清醒,他朝着那人落水的方向游去,心情很矛盾,一面肯定自己没看错,一面又希望自己看错了。

    官船终于停下了,没有再向岸边撞去,河面倒映着火光熊熊,亮如白昼,雨水冲刷下,火势也没有小多少。

    江陵看到莺歌的时候,心里就是一凉,“殿下呢?”

    莺歌趴在一块木板上哭道,“殿下落水了……”

    江陵一个猛子就扎水里了,好在有火光,不然夜色里,纵是知道地方,在水里也瞧不见,他往下潜了一段,就看到沈舟正在往下坠,肩膀胸口皆是血迹。

    眼睛被河水刺得生疼,他也不敢闭,生怕失了沈舟的踪影。待得抓住沈舟,已然一口气用尽,全靠着潜能在往上游。

    真正出水面的时候,江陵呛了两口水,肺里火辣辣的疼,他顾不得其他,同惊喜不已的莺歌道,“你可能再撑一刻?”

    莺歌会意,用力点头,“我游到那边去喊,你赶紧走。”

    江陵半抱着沈舟朝自己船上游去,半路遇到不放心跟着来的顺子,两人合力将人托到船上。

    船家忙将跪坐在地上,将沈舟面朝下抱在自己腿上,然后用力平压后背。

    沈舟昏迷中吐出好几口水,睫毛颤了颤,并没有转醒。江陵瘫倒在地,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人还在。

    他刚刚都不敢想,万一沈舟就这么没了……

    船家道,“落水时间不长,水都吐出来了,估计过一会儿就能醒。”

    他收了林如海重金,又是个老道的,并未对沈舟身上的伤口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帮着把沈舟抱到江陵房中,随后送来了热水和伤药。

    江陵解开沈舟衣服,略松了口气,只是肩胛上有道伤口,其他地方都未曾伤到,他简单给沈舟擦了把身,然后将伤药撒在伤口上。

    伤口不算很深,但仍在冒血,不一会儿就将药粉冲散了,江陵连着撒了三次,才勉强止住了血。

    床铺和衣服都是湿的,他只得将慎言叫进来帮忙,“不许乱看。”

    江陵随手披了件厚实外袍,小心翼翼褪去湿衣服,给沈舟换上自己的干净里衣,然后抱着人让慎言垫上新的铺盖,慎言嘟囔着道,“您自己水性也不是很好,怎么就这样去救人了。”

    “他好吵。”沈舟疲累地吐出几个字,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江陵又放心地闭上了。

    “乖,我这就让他出去。”江陵惊喜不已,指指门口,示意慎言自觉,自己则蹲在床边给沈舟擦头发,忍不住轻声道,“殿下?”

    “嗯。”沈舟感觉到他的手轻柔地在自己发间穿梭,舒服地让人又要睡过去。

    “殿下?”

    “嗯。”

    “殿下?”

    沈舟虚弱地抿了抿嘴唇,“你烦死了,我还没死。”

    额头忽然多了个温热的触感,软软的,江陵抵着他的额头,低声笑道,“嗯,我烦死了。”

    耗尽了力气的沈舟终于沉沉睡去,剩下江陵坐在床边,足足看了他一晚上,裹着湿衣服并不舒服,但是他的视线根本不想离开熟睡中的少年,少年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像是一触碰就要碎去。

    他偶尔会伸手碰一下那纤长的睫毛,那时候沈舟就会不耐地微微皱起眉。

    临近早晨,江陵才靠在沈舟身边睡了一会儿。

    慎言睡醒过来服侍,险些没把盆摔地上,顾忌着还没醒的沈舟,他压低了声音,“少爷您就这么坐了一晚上?”

    江陵并不接话,让出床头的位置,“你来摸摸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慎言诧异,在沈舟额头上搭了一把,随后摇摇头,“没有烧。”

    “这就好。”江陵两颊透露出病态的红晕,他自己发着烧,摸不出来沈舟的温度。

    “少爷您是不是病了!您去隔壁睡一会儿吧,我来伺候这位小公子。”慎言道,他在扬州是见过沈舟的。

    “让顺子娘煮些稀饭。”

    “是。”慎言被罚过一次之后,老实得很,见江陵不应,也不多问一句话,收拾了换下来的衣服就出去了。

    沈舟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房里点了灯,江陵蜷在踏板上,一只手还落在自己枕边,他忍着肩膀的疼,撑着要坐起来。

    江陵睡得浑浑噩噩,只是沈舟一动,他就被惊醒了,睁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道,“怎么了?要喝水吗?”

    “你在发烧?”沈舟被江陵扶着,他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滚烫滚烫的。

    “没事,受了些凉,伤口还疼吗?午后给你换过药了,皮肉伤,未曾伤到筋骨。”江陵笑道,“外头形势还不太明朗,没敢让人知道你在我这里,不过莺歌晓得,要是平安无事,她应该会找来。”

    沈舟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怒气,“你是不是傻子啊?自己发着烧就坐地上?喝药没有啊?”

    “喝过了。”江陵点点头,“刚刚不当心睡着了,本来是想去床上睡的。”

    沈舟声音低了下去,“你……你上来睡吧,我不嫌弃你。喝过药得发了汗才能好。”

    江陵失笑,不让他挪动,自己翻到里侧躺好,“要是殿下身上没伤就好了。”

    就能假装没撑住压在身上吃点豆腐了。

    “闭嘴!睡觉!”沈舟命令道,手指忽然被人轻轻勾住,沈舟整个人都僵住,最后也没挣开,耳畔是江陵温柔的声音,“我一定会做个好梦。”

    第三日,莺歌终于寻了过来,她抽泣着给沈舟和江陵磕头,“还好殿下无事,奴婢在此多谢江解元大恩。”

    两个病号窝在床上,江陵正在给沈舟喂粥,闻言笑道,“莺歌姑娘快起来,也太客气了。”

    救我自己媳妇儿,谢什么。

    沈舟板着脸咽下一口粥,“怎么起的火?”

    莺歌缓了缓情绪,“被人泼了桐油,吴大爷查过了,底下货舱里竟存着桐油,万幸没有炸起来。殿下……是不是……她?”

    “是她。不吃了,喂猪呐?”沈舟推开江陵的手,“昨日刚起火,就摸上来几个人,身手都不错,将吴峰两兄弟都缠住了,我躲闪不及中了一剑,被推了下来。”

    “吴大爷的伤势很重,还没醒过来。难怪燕歌这几日总是拼命得罪殿下,大约是为了避嫌,到时候殿下出事,她只管说是殿下不让她留在身边护卫的。”莺歌说着拍拍心口,“还好听殿下的,没让她靠近过厨房,万一她在吃食里下药,后果不堪设想。”

    江陵也不插嘴,静静听他们主仆二人说话,沈舟忽然道,“你怎么也不问我?”

    “哦,这就问。”江陵摸摸他的头,“吃饱了吗?”

    沈舟无语地看着他,江陵憋着笑,“那殿下是想让我问晚上吃什么?”

    “噗。”莺歌没忍住,“江解元还是这么好玩。殿下随我回去吧,吴二哥带人在岸上等着,那个什么,淮安知府和漕运总督也在。”

    淮安扼漕运、盐运、河工、榷关、邮驿之机杼,能通四十多个城市,素与姑苏、扬州、钱塘三地齐名,漕运总督是今上一手提拔的心腹,听到七殿下遇险,连夜便派人救援搜寻,一直亲自守在岸边未离开。 </p></div>